“月经哥走时可没关照这个,生存还是死亡?唔……是个问题。”青衣玩弄了一个哈姆雷特似的花腔,摩尔烟在她手指之间灵活的转动翻覆着。
“龙五不是普通人,他是受过国家严格训练的警察。”小黑的声音低沉,微微抬起的眼睛里布满了厚厚的血丝。
“我知道。”青衣轻轻颌首,“这我都知道。”
“我想干掉过他,我也做过这事,但是我没成功。”小黑把自己的长长的头发撩了起来,左耳边有一条红紫色坟起的杠杠。
“这我也早就知道了。”青衣把香烟猛吸了一口,扔掉了烟蒂。
“这事我干不了。”小黑拼命的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说道:“你们有这么多好手,完全没必要找上我,为什么不能找个更专业的去对付他?”
“您这么说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您推辞了我向您建议的关于由您执行的枪击龙五的计划?”青衣的眉毛跳了跳,慢慢坐直了身子。她的语气虽然很平淡,但是语音里却有着掩饰不了的咄咄逼人。
“我是干不了,不是不想干。”小黑眼睛死死盯着青衣,仿佛牢笼里的困兽:“我他娘的很想那王八蛋死!我比谁都想!”
“你的能力有多大,我比你自己还要清楚。”青衣也凝视着小黑,“知道为什么还要挑上你不?”
小黑茫然的摇头。
“你是小贝接回来的人,小贝这次虽然并不是因为你而和公安火并,但是和你多少已经有了点关联,你说你看见了那么多不该看到的东西,涉及了这么多不该涉及的内幕,要是你站在我的立场上,你会怎么做?”青衣问道。
“我……我不知道。”小黑支吾道。其实他在心里第一时间就有了答案,那就是杀人灭口。
“原本我们只是想让你做把刀子,然后借你这把刀去杀人,但是计划被小贝给打乱了,而且是彻底打乱了。我费尽心力把你藏在天都却没有让你跟着小贝去上海,你知道是什么原因不?”
“其实你们完全可以杀人灭口,那样一了百了。”小黑的嘴里一阵干燥,艰涩得连吞咽一口吐沫也很困难。
“这个想法我有过,我老实的告诉你,我有过。”青衣撇嘴一笑:“不过我很快改主意了。”
“道上的人全部都知道,你,小黑,穷途末路的小黑——是跟着龙腾的红袍逃出了枪林弹雨的。外面的兄弟并不知道我们和你是什么关系,但大家在看着,因为你是和红袍一起闯出包围圈的,警方甚至有人目睹了你开枪还击,别人可什么内情都不知道,大家都只会说,瞧!这么一条铁铮铮的汉子现在跟小红袍走到一起了!你如果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消失,过个一年半载的被人在阴沟洞发现出来,别人会怎么看我们龙腾?那岂不是丢我们龙腾的脸面,丢够月经哥的脸面吗?”青衣继续说道:“你这条命基本上等于是拣回来的,请原谅我这么直接的说。”
“你说的是事实。”
“现在你的路就只有两条,一条就是做出件轰轰热热的大事来,给龙五一个狠狠的下马威,给你自己,也给把你从枪林弹雨中带出来的红袍长长脸!当然,也是给你自己拥有目前所知道的这一切内幕的资本。第二条路我不说你其实也明白是什么,虽然万分的不情愿,但是如果有必要,我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执行。”青衣一只手拂开了外套,一把酲亮的手枪在她腰带上勒着,乌黑的枪身上闪着幽光的烤蓝裂嘴在笑。
“这其实也就是一条路。”小黑有点不满的小声咕哝着。
“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有时候能博一把,就不要错过了。”
一段难堪的沉默之后,小黑从自己的兜里摸了棵烟,有点哆嗦的点着了。
“话既然说到这了,我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但是有些话还是不得不讲,撇开龙五自己不谈,他身边现在有个非常厉害的警察跟着,红袍大哥的胳膊就是被那个人打伤的,更何况,我们现在还不止是光和他们在对抗,其实也是在跟整个天都的国家机器在对抗,就是能成功,事后的麻烦也是一大堆,青衣大姐,你得想清楚再做决定。”小黑吸了一大口烟道。
“有些人注定行走在黑暗里,譬如红袍,譬如你今天看到这群人,如果严格说来的话,其实道哥也是这样的人。你也一样,小黑,你们这些人的骨子里都流淌着桀骜不训的血液,这个世界上本不应该能有人对你们指手划脚,但无情的社会和现实却注定无法让你们实现自己的卓越个性和自我,这次其实是一个机会,今天的你做了这个决定之后,只需要完成这个,今后你就是我们龙腾地下打手中的一员了,作为龙腾地下的打手,你们的身份和过去将彻底画上句号,迎接你们的是龙腾庞大的人脉和金钱铺就的社会关系网给你们带来的掩护,而你们的作用就是在必要的时候,用必要的血腥手段去警醒那些自不量力的宵小之辈,至于你的担心,我承认,作为一个地区曾经的大哥,你的确是有着不一样的眼光和逻辑思维能力,但是——龙腾并不是你曾经效力的菜刀队,龙腾的大哥和麾下的马崽也不是你们那些不入流的流氓,我们是组织严密,分工明确的黑社会帮会。我们有光明正在冠冕堂皇的社团机构作为外表,同样也有着强大的黑色势力来作为手段辅助,这两者在隐蔽中融合,就能真正的形成互补。至于你完成任务之后,龙腾所要面对的问题,无非仅仅就是对你的通缉,这种通缉如果不是有将你抓获作为前提,说什么能有针对龙腾的后果都是可笑的。”青衣说得很严肃。
“我现在其实已经被通缉了,再多加几条罪名也无所谓了。”小黑苦笑着吸了口烟,神情落寞。
“作为龙腾的地下打手,我们并不信奉任何王法,因为我们与世无争,触碰龙腾的权益是让我们展现愤怒的唯一理由,我们带着橄榄枝和自由战士的枪行走在黑暗之中,任何人都最好不要让橄榄枝在我们手中无奈的滑落。”青衣眉宇之间有着不加掩饰的骄傲,这种骄傲深深感染着小黑。
“龙腾难道真的不在乎对手是谁吗?公安也不在乎吗?”小黑动容了。
“事实上,很多时候,公安机关和我们的关系很微妙,亲密的时候甚至多过敌对,偶尔有对立,也只是他们内部对我们意见不统一所造成的,没有谁无缘无故吃饱撑着来对付我们的,我们的企业对天都的经济发展有着良性促进,我们的手下也并没有人去作奸犯科,大家都拿着工资,忙着谈生意,谁还有那个闲心?所以,在偶尔的时候,我们也不能太过懦弱,有必要做做样子,给那些以为我们很温和的对手一个警示,龙腾有能力给予心怀不轨的对手以毁灭性的打击。”青衣冷然说道。
“看来龙五算踢上铁板了。”小黑解恨的说道。
“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为了免除你的后顾之忧,我会尽快帮你想办法,但你不能再急躁,这事很棘手,托了人办也快不起来。至于你的女朋友,我会找个好地方安顿好她,中国这么大,哪里不好给你们俩安个窝?”青衣微笑着帮小黑把凌乱的衣领翻正了:“别让我们失望,也别让红袍失望!”
“行,我豁出去了!”小黑咬着牙齿说道,“但我还有个小小的要求,不知道……”
“这件事只能是你一个人的表演舞台,你不要奢望我们会派人帮助你一起去干。”青衣刚说完就看到小黑的神情顿时有点委顿了,于是青衣又开口道:“不过……我们还是可以协助你搞点其他方面的善后工作。”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小黑眉开眼笑了,“我并不需要您对我有太大的帮助,能帮助我安全撤离就成。”
“哦?”青衣的眉毛双挑了挑,“你这么快怎么就又开始有信心了?刚刚是装蒜还是怎么的?”
“龙五他也是人。”小黑的自信满满。
“大牛。”青衣向背后站着的那个暴力特征尤其明显的壮汉说道:“这次就麻烦你走一趟了,协助我们这位新加入的小兄弟打个漂亮仗。”
大牛舔了舔嘴唇,瓮声瓮气的应了句“OK”。
“青衣大姐,您就瞧好吧。”小黑胸有成竹,胆气十足。
“看来你已经有了计划了,真不亏曾经是天都最快崛起的流氓新贵,看来我一直小看了你。”青衣的眼睛亮了。
“过奖了。”小黑谦虚的说道:“我只是站到巨人的肩膀上。”
青衣什么也没再说,只是嘉许似的笑笑。
有件小黑并没猜到的事其实埋在了青衣的心底,如果小黑这次失手的话,迎接他的并不会是接应逃跑的车子,而肯定是收割生命的子弹。
龙腾永远不需要的就是废物。
风光得意的龙五悄然迎来了生命中最巨大的危机,这时候的他却并不知道,道明臣,这个永远无法忍受威胁的天都江湖大豪,已经剑拔弩张的将厄运瞄准了他的咽喉。
第一百三十九章 假逢真时真亦假
道明臣遥控指挥着家里面惦记着别人的同时,别人也在惦记着他。
狐狸探头探脑的出现在列车员休息室的门口已经好一会了,休息室里没人,列车员显然是出去了,门半掩着,随着列车的一摇一晃,那扇门也轻微的半阂着。
狐狸本想找乘警的,找了半天没找着,想找乘务员,等了半天,乘务员也不知道去了哪。
狐狸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顺着休息的半开着的门往里看去,狭小的空间一目了然,就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床上的被褥很凌乱,有股脏烘烘的臭脚味。桌子上搁着半包凤凰烟,旁边有个硕大的菠萝罐头改制的茶杯,里面有半剑乌黑浑浊的茶叶水和几个漂浮着的烟蒂。狐狸用余光张望了一上四周,看到好象没人注意他,立刻一伸手,从门缝里把桌上的凤凰烟给抽了出来,揣到了怀里。
这时过道里走过了一个人,约摸四十岁年纪,生得一脸的彪悍,狐狸往边上一闪,把手从怀里抽了出来,手上夹着支凤凰烟。
“喂,老哥借个火。”狐狸拍了拍中年人的肩膀。
中年汉子用眼角瞥了一眼狐狸,狐狸也在瞥他。中年汉子穿着件很普通的汗衫,下身裤腿笔挺,口袋明显鼓鼓囊,狐狸看得很真切,狐狸的眼睛熠熠。
“喏……”中年汉子从口袋里掏出个防风打火机,喀嚓一声按着了,递到了狐狸的跟前,狐狸一边点烟,一边心说这鸟人肯定很有钱。
“谢谢咯……”狐狸轻轻点了点汉子的手背,嘴里边吧嗒着烟雾边问道:“老哥,你知道乘警办公室在哪儿找不?”
中年汉子没说话,神色复杂的看了看他的身后。
“你找我们有什么事?”两个乘警站在了狐狸身后问道。
“我日……”狐狸吓了跳。
“怎么了?”站在前面的乘警推了推自己的大盖帽问道。这个乘警年纪大约在三十岁开外,看上去很老成,后面跟着的乘警年纪比较小,嘴唇上还挂着圈淡淡的绒毛,两个乘警的身板都很结实。老乘警的腰里系着一个枪套,从制服的下摆可以看见一截扣在腰带上长长的枪纲。
“说啊!老远就看见你在乘务员休息室里鬼鬼祟祟的了,到底是什么事?”小乘警也说话了,他的口气中带着公安特有的骄横和不耐烦。
“我发现卧铺车厢可能有个危险的歹徒。”狐狸脸上立刻挂满了人民群众的警惕。狐狸身边那个借火的中年人本来准备走了,一听狐狸的话,也带着点好奇的留了下来。
“嗯?”老警察眉毛挑了挑,“怎么发现的?”
“我看见他拎裤子的时候……”狐狸作了个拎裤腰的动作,“裤腰上勒了把藏刀,足有半尺长,开了锋的,雪亮雪亮的。”
狐狸的手在半空中胡乱比画着刀子的长度。其实他本来想说裤腰上插着把手枪的,但他在关键时刻有点怀疑起这两个乘警的胆量,临时改说了插把刀子。
“藏刀?”小警察讶异的说道,“是藏民吗?不可能啊,咱们这辆车是去内蒙古的啊?”
“那家伙肯定是我们汉人。”狐狸很肯定的说。
“你反映的情况很重要。”老警察拍了拍狐狸的肩膀。
“那赶紧跟我去看看吧。去一搜身就知道了。火车上带着刀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等等……”老警察按住了狐狸,“你有没有看到他身边有什么熟人,我是说那种一直和他有说有笑的那种。”
“只有一个。”狐狸先侧着脑袋作沉思状,然后肯定的回答道。他可不敢说是七八个,火车上流窜的东北虎和西北群狼一向是以人多取胜。那样的团伙出现,乘警多数只会提醒旅客注意自己的行李,而不会出面干预。
“估计是个流窜犯。”小乘警有点兴奋。
老乘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