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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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流- 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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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脏;而且有巨大的腥味。自行车一碾过;就溅起一片水浪;丁经理走的小心翼翼。 
  忽然身后面一大群人聒噪了起来;有个凄惨的声音哭着叫骂起来;惹的丁经理忍不住地回头去看了看。只见不远处;有个头发花白的老汉涕泪交加地坐在了地上的积水里;老泪纵横;颤抖的双手捧着一块灰色的手帕………………手帕上一条漂亮的裂口;原来钱被小偷给偷了!老汉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用里下河口音在哭诉着;丁经理不是很听的懂天都话;看老汉哭的可怜;想必是有什么内情;丁经理就走了过去;这时已经在老汉身边围了不少人了;大家都在指指点点;旁边有个矮胖滚圆的中年妇女抑制不住的表演欲望;活灵活现地讲述着老汉的遭遇;丁经理听了一会儿才总算听明白了;原来这个老汉是里下河的乡党;陪着身体不适的老伴来城里来看病;结果查出来却是肾癌;必须要换肾才能活命;夫妇俩有个儿子;在大庆油田;赶不及回来;寄了一笔钱回来;当然这笔钱想救活老太婆的命还是远远不够的。知道了老伴活不了多久了;伤心欲绝的老汉强装着笑脸;想来菜场给老伴买点可口的菜;回去做给老伴吃。老汉买了一个煤炉;就在医院的走廊里烧点东西吃;医院的饭菜太贵;而且分量又少。老汉知道自己老伴喜欢吃点排骨;这几天都是固定来一家肉案子拿点排骨;这些排骨回去炖好了;基本上都是给老太婆一个人吃;老太婆也招呼老汉一起吃;老汉都推说吃过了吃过了;吃的饱着呢。还嘣嘣拍着胸脯;表示饱的很。老太婆这时总是带着点少女般的羞涩;自己慢慢地独自啃着排骨。乡下的生活;一般除了亲眷来访;也只有生病才能有这样奢侈的享受了。老太婆并不知道自己的病情怎么样;老是追问什么时候出院;老汉总是劝她不着急不着急;看好了再回去。只有半夜的时候;老汉才敢独自一人躲在厕所里哭上一阵;想暂时保住老太婆的命;就必须透析和化疗;可这都要钱;都要很多钱。老汉几乎是天天百开水就饭;多省一分钱是一分钱;惟独老太婆的排骨每天雷打不动。 
  今天也不知道撞了哪路太岁;老汉在买排骨的时候把刚刚取出来的钱露了白;一下子就被扒手给洗了。老汉走到了菜场门口的时候;看到外面菜农的萝卜白生生的可爱;就想买点回去炖排骨吧;一摸裤子才发现;上面一条长长的刀口;里面的手帕也被划开了一道口子;看的出来;小偷下手很迅速敏捷。 
  老汉一下子傻眼了;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的积水里。 
  手帕里有儿子寄回来的救命钱和自己的多年的积蓄;在别人的眼里这也许没多少钱;但是在老汉的眼里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这钱是刚刚从合作社取出来准备交治疗费用的;这笔钱如果没有了;老汉不敢相信后果会是什么样子。他大把大把地揪着自己的花白的头发;神情中充满了绝望的自责;一缕一缕的头发被他自己揪落下来;露出大块刺目惊心沁着血珠的青色头皮。他开始咒骂;里下河的老实人不被逼急几乎是不骂人的;老汉也是逼急了;他含糊不清;愤颟歹毒地痛斥着黑心的小偷;讲述着自己凄凉而不幸的遭遇。 
  骂了一阵之后;老汉突然拍了拍脑门;以头抢地;对着周围的人群频频叩头起来。 
  〃贼爷爷!我骂错了!我给你磕头了!这钱是我老伴的救命钱啊!你还给我好不好?我求求你们好心的贼爷爷了!你们行行好吧!〃老汉悲戕地用无助的眼神在围观的人群中逐一滑过。 
  丁经理被他绝望中带有殷切期盼的眼神一看;心中大为不忍;套出一张十圆的大团结放在了老汉的手里;旁边的围观的群众中也有人也掏出了一圆;五圆不等的票子塞在老汉的手里。 
  老汉眼中滴落了一串浑浊的泪水;嘴唇也情不自禁地颤抖了起来;岁月在他脸上犁开的沟壑里;又重重地写上了凄苦两个字。老汉看着手里那一叠钞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旁边有人七嘴八舌地说;去报警吧!也有人说;欧比肆拉奇!有吊用!还有人在大骂这些小偷;真他妈不是东西;这救命钱也偷;将来小心遭雷劈!另外又有人说;狗屁!杀人放火金腰带; 修桥补路无尸骸!这些人活的滋润着呢! 
  〃谁说的?〃道明臣潇洒地挽着荷花分开了人群;出现在了正在热烈讨论着的群众们面前。 
  〃谁说杀人放火金腰带 ;修桥补路无尸骸的?〃道明臣把篮子放了下来;掏出了一块手帕;给老汉擦了擦脸;老汉的脑袋往旁边稍微歪了歪;他明显有点受宠若惊;但终究还是没拒绝。道明臣把老汉扶起了身子;看到老汉土黄色的裤子只从裤管往下滴水;道明臣皱了皱眉毛;把衣服脱了下来;给老汉围上了。 
  〃别着凉了;大爷!〃道明臣笑了笑。 
  〃不要这样;我受不起的。〃老汉拼命地挥着手;往后面退缩着。 
  〃道总!〃丁经理只觉得一阵血气往上涌;情不自禁地站了出来;〃拿我的衣服吧;我的衣服厚!〃 
  〃呵呵。。。。。。小丁;是你啊!〃道明臣向丁经理很有礼貌地点了点头;〃你的大哥大呢?带了没有?〃 
  〃带了。〃丁经理从腋下夹着的皮包里拿出了那只硕大的大哥大;这只大哥大是道明臣配给他的;当时的市价接近五万;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玩的。 
  〃我来报警!〃丁经理刚刚准备拨号;就被道明臣阻止了。 
  〃不用!你来帮我拨个号;我说;你摁号码。〃道明臣从兜里掏出个破本本;报出来一串数字。 
  丁经理摁通了电话;听到电话那头〃喂〃地一声传来;便把电话交给道明臣;道明臣一手抠着耳朵;一手拿着大哥大。 
  〃老坝头吗?〃道明臣问道。 
  〃你的徒弟啊徒孙啊什么的;今天是谁在禹王宫菜场混饭吃的?〃道明臣问了第二句。 
  〃你完蛋了!你手下居然敢偷我的钱!〃道明臣笑了。 
  〃开玩笑?〃道明臣的脸瞬间僵住了;冷若冰霜;〃我他妈象跟你开玩笑吗?老坝头!〃 
  〃让那几个傻B十分钟之内出现在我面前;我不开玩笑!〃道明臣对着电话说出一串让丁经理毛骨悚然的话;〃时间到了;只要我看不到人;你就会明白;什么叫后悔!〃 
  道明臣把大哥大扔给了丁经理;对老汉笑了笑;〃没事了;你丢的钱马上就给你送来。〃 
  老汉将信将疑地看着道明臣;有点期盼;又有点不相信。 
  这时候一帮朝鲜族人过来了;所有的朝鲜族人脸上都挂着谄媚的笑;对着道明臣点头又哈腰;丁经理有点呆住了;经常来菜场采购的他知道这帮人是禹王宫菜场的地霸;平时很嚣张猖狂。 
  接下来发生了一件让丁经理更想不到的事。 
  道明臣居然扬起了巴掌;一个耳光接着一个耳光没头没脸地扇了过去;打的一排朝鲜族人个个一个趔趄;鲜血顺着腮帮溢了出来;五根手指印个个在脸上浮的老高;就是没一个人敢去擦一下。每个朝鲜人的脸上还挂着那种谦恭的微笑;这种笑很虚伪;丁经理能一眼就看出来。 
  〃我以前说过什么?〃道明臣用指头戳了戳领头的朝鲜族人:〃裴俊永;你这货来说。〃 
  〃我。。。。。。。〃叫裴俊永的朝鲜族人脸上刷刷地出着细汗;密密麻麻一层。 
  〃我说过了。〃道明臣叹了口气;先拍拍裴俊永的脸蛋;然后又捏了捏他的鼻子;〃我们在一方行走;是保一方平安的。你居然在你的地盘上任由着扒手胡来;你说说你这球老大是怎么当的?恩?〃 
  〃你他妈的是在糟蹋我。小子!〃道明臣围着裴俊永转了一圈;裴俊永连忙点头哈腰;丁经理揉揉眼睛;他觉的这朝鲜家伙表情很象刚刚那个老汉;一样凄苦和无助。 
  〃起开!〃道明臣一脚就把他踹到了角落里去了;裴俊永捂着小肚子;冷汗滚滚而下;还勉强微笑着;扶着身边的自行车强撑着站了起来。边上的朝鲜族人个个噤若寒蝉;脑袋个个低在了那里;驯良的就象一匹匹小马驹;丁经理看着老板陌生可怕的眼神;不禁深深地打了个寒战;也避到了一旁;老板眼中忽然涌出的那种藐视众生的神态;让他心底一凛;不由的冒着一波接一波的凉气。他终于明白老板以前和他说的那些话不是吹牛了。 
  一个三十左右的汉子分开了人群;战战兢兢地走到了道明臣的面前;眼神王顾左右;游离涣散。拘谨的模样;让人感觉就象是旧社会的童养媳似的。 
  这个人就是偷了老汉钱的扒手;老坝头手下的十三太保之一的圆月弯刀。昨天夜里和朝鲜族的家伙赌了一夜牌九;赌到早晨刚刚下的庄;身上输的就象从娘胎里出来一样干干净净;弯刀太保不服气;他和朝鲜族的家伙们挤挤眼;说我出去转转;朝鲜族的鸟人都跟着贼兮兮地笑;今天的弯刀太保手气很背;抓的全是小牌;不是鹅牌配长三;就是虎头配杂九;明显是送钱给他们花。 
  弯刀太保出去溜了一圈;没见到什么好下手的对象。现在的人警觉的很;弯刀太保有点气馁的时候;见到买菜的老汉不小心将钱财露了白;没了茅台就凑合着白干;弯刀太保去了路边的小杂货店买了一包飞鹰刀片;当着老板的面;掰下了一个半面刀片;剩下的全扔在了地上;一阵风出了门;杂货店老板吹了声口哨;把地上的只拿了一把的刀片拾了起来;蘸了点口水;把包装纸粘了粘;又塞到货架上去了。 
  弯刀太保趁着人多;挤到老汉身边;一刀下去;就把老汉身上洗了个干净。老汉的反应有点迟钝;他很木然地躲避着身边的人流;显的心事重重的样子。这样的人在扒手的行话中叫〃羊轱〃;就是最好下手的对象的意思。 
  剩下的事就不要多说了;老坝头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弯刀太保正汗津津地摸到了一把好牌;满面红光。接通了电话后;弯刀太保的好牌在指间无声的滑落;一起打牌的几个朝鲜族人问他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弯刀太保讲了;大家全一屁股坐到了板凳上;嘴张开的就象哺乳的河马。 
  这件事最后的收场很有戏剧性。道明臣让这帮鸟人站在菜场里排成一排;要么斩一根指头谢罪;要么扇自己耳光扇到老汉满意。朝鲜族人大多数选择了切指头;他们觉得丢不起那人;也有几个站在边上和弯刀太保一样傻忽忽地抽着自己的耳光。丁经理一下子就记住了几个朝鲜族人;任何人如果看到这么多人一起切手指都永远不会忘记的。 
  公安很快也到了;不知道是谁报的警。自残在中国也是要负刑事责任的;公安按例进行了讯问;这时候;几个扇自己耳光的人停下了手;道明臣横了一眼;几个家伙马上又左右开工;打起了自己个。 
  〃怎么回事?〃公安皱着眉头看着案板上的一根根尾指问道。 
  〃绞肉机给绞掉的。〃道明臣说道。 
  〃那这几个是干什么?〃公安指着几个在扇自己耳光的家伙问道。 
  〃问他们自己啊;我怎么知道。〃道明臣把手环抱在胸口说道。 
  〃怎么回事?说说;来先别再打了。。。。。。。〃公安摘下了弯刀太保的巴掌问道。 
  〃没事!〃弯刀太保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说道:〃近来火大;败败火。〃 
  公安冷笑连连;暗地骂了句狗日;上车闪人。 
  道明臣对弯刀太保的表现还算满意;也就结束了刑罚;也算给老坝头一个面子。事后老坝头还特地去请道明臣吃了顿饭赔礼道歉;一个劲跟道明臣说不好意思什么的。老坝头以为自己手下偷的是道明臣亲眷熟人啊什么的。 
  他不知道那个老汉其实和道明臣并没有任何的关系。道明臣事后还去医院看了老太婆几次;老太婆因为化疗;头发掉了个精光;但是还笑的很开心;老伴的体贴远比任何良药更加有效。 
  老太婆是在快到过年时候死去的;她的病始终没有治好。老汉默默地办理退院手续的时候;医院财务部意外地返还了老汉一大笔钱;这笔钱是他先前交纳的所有治疗费用;甚至还有盈余。 
  财务部告诉老汉;先前那个经常来看你们的年轻人帮你们交过五万圆的保证金了;你老伴病情恶化的太快;可惜了;这钱多余剩下的;你收好。 
  老汉想知道那个年轻人叫什么名字;他不想欠别人一个情;院方很遗憾;说他们也不知道。老汉在天都彷徨街头了好几天;希望碰上那个好心的年轻人;却再也没有碰到。老汉只得黯然地离去了。 
  道明臣那阵子已经去了上海;等他从上海回来;再去医院看老俩口的时候;医院说老太婆已经病情恶化去世了。道明臣一阵唏嘘;他的眼圈有点红;不多几天的相处;让道明臣和他们或多或少已经有了点感情。负责的医生很奇怪道明臣为什么会替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付出怎么多;道明臣说那个老太婆的眼神象极了我以前在世的母亲;充满了慈爱安详。 
  医生又问:就为了这个原因吗?五万块对于当时的消费水平是什么概念;很难用现在的话解释明白;医生吃惊就吃惊在这一点。 
  道明臣笑笑;没再说什么。 
  医生觉得这个英俊帅气的年轻人假以时日;一定又是个雷锋。后来有次医生偶尔看电视;从劳模颁奖大会上认出了道明臣;不禁又猛拍了阵大腿。 
  丁经理对这件事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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