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多方猜忌?他虽然是粗人,却也是有一些心眼,袁肃那么想劝降自己,十之八九会耍各式各样的花招。
四月初的天气有一些雨水,一大早起来之后周宝林站在铁窗下面,仰首望着屋外灰尘尘的天气。被关押了这么久,为了迎接死亡也放空了自己,因此时不时的会想到一些超然的念头,诸如战争、革命以及民生幸福之类的内容。
才过晌午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声音,没过多久大门被打开来。
一名守卫迈步走进屋内,语气不冷不热的对周宝林说道:“袁都督有事要见你,你赶紧随我出来。”
周宝林这几日对袁肃的看法有所改变,他到现在还一直记得袁肃那日劝降时所说的话,这段时间里自己甚至忍不住会猜想,如果袁肃多来劝说几次,自己会不会真的被其说服?他不觉得袁肃是一个有诚意的人,但是却可以推测这个年轻人是有理想抱负,是希望改变目前国家矛盾重重的现状。
只可惜这段时间袁肃根本没有继续来劝说,甚至也没有派人来劝说,更没有因为他迟迟不肯归降而一怒之下命令处决。
真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有着怎么样的盘算?
稍微收拾了一下衣着,周宝林跟着守卫一起走出了监屋。屋外就是第三旅第二骑兵团的军营,不远处还能看到每天照例出操训练的骑兵,而与监屋相隔不到百余米的睇番,则是一处有围墙的院落,院落便是关押之前民军俘虏。不过每过一天时间,院落的人都会少一些,听说是经过几番审查之后,陆续释放了一些本地的和邻近城镇的人。
周宝林虽然不确定袁肃是否真的释放了那些俘虏,但是他却知道中央军并没有处决俘虏,如果真要处决,早在被俘的头几天便执行了,那时候更能体现出“杀一儆百”的效果。可事情过了这么久,现在再处决显然没有什么意义。而且他即便是要处决那也应该是公开的处决,自己没有听到什么枪声,总不至于还要偷偷摸摸的杀人,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想到这一点,他不由自主的又叹了一口气,颇有感慨的想着:袁肃还真是说话算话,看来中央军此行确实是冲着问题根本而来,而绝非是像其他北洋军那样只求耀武扬威,只求解一时之困境。
穿过一段军营边缘的空地,来到靠近军营西边的一栋营房。这栋营房是临时征用的农用仓库,经过稍微装修之后便成了第二团的临时团部。大门口有团部警卫员笔挺的站岗值勤,走进仓库里面也能看到有条不紊的忙碌情况。
袁肃此时正在仓库二楼一个用木板隔离出来的小房间里,听说周宝林被带来后,立刻让守卫解开周宝林手上的链锁。不得不说,他对周宝林已经算是很宽大了,平日在监屋里是不会佩戴锁链,即便是出来放风,也仅仅只在双手上扣一个锁链。
二人见面后,袁肃简单说了一些客套的话,随即请周宝林落座,再勤务兵端上一些茶水之后,他又下令众人退到小房间的外面。事实上这个小房间完全没有任何隐蔽之处,岂不说木板轻易就能撞开,上面也没有完全封死,完全可以听到外面哪怕再细小的声音。
“袁都督,今日怎么会突然又来找我。莫不是已经决定处理我了吧。”周宝林没等袁肃开口,反而先一步开口问话道。他的表情显得很淡然,不见有任何担忧和紧张。
“已经快一个月了,那些之前随你一同关押进来的俘虏,如今业已释放了不少。我可以毫不隐瞒的告诉你,这些俘虏现在就与普通老百姓完全没有差异,或者说他们只是变回了以前的身份罢了。每个人都有一块土地,每个人也都有一份工作。”袁肃不疾不徐的说道。
“这是好事,不瞒你说,这几天我想的很清楚。无论是革命也好,又或者是为了生存也好,越是掌权的人也是不应该轻易决定别人的命运。掌权的人应该是为了造福众人。总之,我希望你能放走所有人,如果每个人都能有一块土地、有一份活计,谁都不会再想过着脑袋别在腰间的日子。”周宝林深沉的说道,他在说这番话时表现微微有一些变化,竟变的有几分多愁善感一般。
袁肃本想着多与周宝林说一些话,在其中寻找一些可以突破的地方,却没想到谈话才刚刚开始,对方既然已经抛出了一个破绽,不得不说是正中下怀。他缓缓的叹了一口气,语气很认真的说道:“同样不瞒你说,我也很想把剩下的俘虏都放了。要说商丘这边现在别的没有,经过你们这一年多的战事,这里人口流失的极其严重,无主的田地多不胜数。”
周宝林平静的问道:“既然如此……”
停顿了片刻后,袁肃继续说道:“我放走的那些人都是你麾下的普通兵士,姑且这么称呼吧,至于还拘押着的,却是跟你一起出生入死的亲信。我曾派人多次去调查和劝说过,但是他们却坚持要与你同生共死,你若被囚禁着,他们便不肯离去,你若是被杀了,他们也会拼上性命去为你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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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开诚招降
周宝林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脸色陷入一种很是为难的忧愁之中。他与他的部下都是第一批追随白朗发动起义的,这一路走过来与官军大大小小数十战,不可不谓都是性命相托的好兄弟。他们这些闯江湖的最是讲究义气,如果说真像袁肃所说的那样,有这么一批兄弟不愿意抛下自己,这完全是有可能的。
正所谓患难见真情,对于他手下的这支民军队伍来说,过去整整一年的时间里全部都是在经历“患难”。他还记得当初拉着本乡的一些青壮参加起义时的誓言,这次起义不为别的,就是希望能给掌权者当头一棒,要还老百姓的血汗膏脂,要把共和民主的大义进行到底,要让所有参与起义的兄弟有饭吃、有房住、有路可走。
可是现在重新想一想,当初的誓言又有多少兑现了?常年奔波游走,没日没夜的提心吊胆,除了那段占据商丘城的一小段日子让兄弟们吃好、喝好、睡好之外,大部分时候除了战斗就是奔跑、除了奔波就是躲藏。
一年来了,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一个头?当初的誓言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又或者当初的誓言还能原封不动的继续坚持下去吗?
袁肃等了一阵,见周宝林依然没有说话,于是进一步的说道:“其实我今天找你,不为别的,我相信你也应该猜出了一些大概。还是上次与你说过的事情,你是一个人才,你也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如今你陷于阶下之囚,只能说明你走的这条路不对。为什么不试试换一条路来走?我与你一样,同样是希望能有一番好的作为。哪有中国人不希望中国人好的?只是我可以实话实说,我现在力量还远不够达到影响国家大局的地步,所以我才希望能积蓄更多的力量。”
周宝林抬头看了袁肃一眼,心中很有感悟。他知道自己没必要再固执下去,即便自己依然不能完全相信袁肃,但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还被拘押的兄弟们受苦。抛开什么革命大义、什么民主共和的理想、什么百姓谋幸福的誓言,单单眼前这些兄弟们都是自己无法放下的心结。
“这么说,你是不打算放了我?”过了一会儿,他很是严肃的问道。
“我不会杀你,不代表我一定要放你。不放你有很多原因,诚实的说如果你坚持不肯投诚,我个人还是不可能信任你,一旦放走你,你继续召集旧部兴风作浪,岂不是又要掀起血雨腥风?再者,纵然你不再作乱,我也敢断定只要你走出商丘,很快就会被十七师的人抓住。到时候绝对难逃一死。”袁肃毫不做作的说道。
“这么说,你还是在为我着想了?”周宝林似是而非的笑了一笑。
“坦白的说,我认为杀了你并不一定会让河南目前的形势有所好转,相反,如果能成功说服你投诚,化干戈为玉帛,为其他民军展现另外一条出路,从根本上化解官府和民军之间的矛盾,岂不是更好?”袁肃很诚恳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的想法之前已经跟我说过了,这段时间我也有认真的考虑。正如你所说的那样,你其实并不信任我,事实上我也不信任你,所以直至今日都不愿意答应你的条件。我并非是在乎气节,这些年东奔西走,有过种种经历,即便是我们扶汉讨袁革命军内部也都是矛盾重重,所以气节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周宝林同样开诚的说道,他这个时候说话的语气和姿态更像是在随心而谈。
“你能相通这一点,我感到很欣慰。至于你所说的信任问题,其实就算你不说,这件事我也是心知肚明。不过信任这个事是需要时间来证明,即便现在你我说的再多、说的再好,终归只是片面之词。我不会奢求让你现在就信任我,因为说实在的,我也没办法信任你。人的一生没有什么是绝对的,有时候就应该有豁出去、赌一把的决心。更何况我自诩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有目共睹,反而你的所做所为我却知之甚少。”袁肃义正词严的说道。
周宝林微微的点了点头,尽管袁肃的这番话很伤人,但是却是说的很实在。
彼此都不信任这是前提,然而明明占据着优势地位的袁肃却肯率先来迈出这一步,这已经算得上是一种魄力。他之前已经说过自己不会在乎所谓的气结,这段时间里业已经历了许多思想上的变化,此时此刻面对袁肃如此敞开心怀的言谈,确实应该做出一些决断了。
“袁大人,既然你不信任我,你还会对我委以重任吗?”周宝林正色的问道。
“今日来找你,就是有一项重任需要借你之力。或者说,如果你能办好这件事,袁某便会抛开以前对你的所有成见,真正认为你我是可以走到一路的人。”袁肃不动声色的说道。不过他心中却是有了几分喜动,听周宝林的意思,显然是已经打算做出决断了。
“听你这么说,我几乎已经猜出你今天找我的是什么目的了。正如你从一开始就再三重申的那些话,你希望利用招降我这个民军重要人物,来诱使其他更多的民军弃械投降或者接受招安。这次你要我帮忙的事情,不外乎如此,对吗?”周宝林很敏捷的就想通了袁肃的话,他没有丝毫遮掩,直截了当的便说出了这层意思。
“呵呵,”袁肃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容中有几分很明显的佩服,他不可否认的说道,“没错。昨天下午我部刚刚接到从南阳发来的一封电文,据情报称目前活跃在豫南山区的几支民军队伍出现动摇,上面希望我们能不战而降人之兵。我想,再没有什么能比你更适合完成这个任务了。”
昨天下午确实有这样一份电文,发电报的正是驻扎在南阳周边的何丰林部。
整件事是从前天何丰林接到南阳郊区一个村镇巡警报告,该村镇有一户人家的儿子突然返回村子,这个儿子之前一直在外务工,但是也有知情人称是参加民军去了。
巡警将这个儿子带回来问话,经过一番拷问之后才得知原因豫南山区活跃的几支民军出现内乱,有许多民军听说白朗本部人马转战陕西之后便感到大势已去,想要脱离民军返回故里过普通的日子,省得到时候兵败被俘会遭到官府的严惩。
第51章,谋将加盟
不得不说,这份电文正好迎合了袁肃才不久定下来的新计划。既然北京方面不希望第三旅再参与任何军事行动,而第三旅实际上也不愿意再冒任何风险,若是能通过招降的方式来瓦解河南民军,不失是一件两全其美的大好事。
袁肃这边正愁着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因为即便周宝林这边接受招降,但如果西南山区的民军铁了心要顽抗到底,周宝林也是断然没办法说服这些人归降。所以说这是两方面都需要有契机方才能办成的事。
现在何丰林那边发来消息,告知西南山区的民军内部有了分崩离析,眼下只要能够说服周宝林投诚,那这件事显然已经办成了一半。
“袁大人,坦白的来说,你希望通过此次招降来试探我,而我同样也希望能通过这件事来试探你。”周宝林意味深远的说道。
“是吗?”袁肃笑着问道。在他看来,原本还以为周宝林不会答应代替官府去招安豫南山区的民军,毕竟这件事还是有一些风险。就算周宝林本人不在乎所谓的气节,但一方面是豫南山区的几路民军之前都是行走江湖的绿林,与白朗起义没有直接关系,另外一方面这些绿林或许并不是真正的好江湖义气,然则却是十分注重面子。
一旦周宝林与这几路民军言语不和,极有可能会送掉性命。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周宝林的回答非但没有透露出反对的意思,相反居然还称是借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