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堪走出不远,正好遇到了疾步回来的徐嬷嬷,元香甜甜唤了一声:“嬷嬷,您可回来了,姑娘还在念叨您哪去了。”
徐嬷嬷笑着给了她一个白眼,也顾不得和她斗两句嘴,便撩了门帘进了屋。
甫一看到自家姑娘坐在塌边,正自己端着热茶放在唇边吹着气,徐嬷嬷顿时又是一顿皱眉:“哎哟姑娘,您才被香头烫伤了自己,如今怎地还自己捧了热茶?万一不小心,又把那双小嫩手给烫了,那老奴要如何跟夫人老夫人交代?”
说着话的同时,徐嬷嬷便上前去,欲把茶水抢下来。
苏念语拦着不让,又好气有好笑,“嬷嬷,您总不能把我当小孩子看待,我再过几个月就要及笄了,真要计较起来,都是可以婚配的年纪了……”
苏念语说到这里,顿时叫苦不迭,忙自己刹住了话头。L
☆、第一四七章 姻缘好签
话说好端端的,她自己提起了婚配之事做什么?明知道嬷嬷跑这趟,就是为了她的姻缘而来,偏偏她还自投罗网,挑了话端,只怕徐嬷嬷不说上两句是不成得了。
果然,徐嬷嬷一听到自家姑娘主动提及,一双眸子顷刻间便亮了亮,本是想直接顺着这话说下去,又想起自家姑娘在荣安公主跟前遭的罪,便缓了缓,先问了问烫伤的情况。
元秋最是老实,说是被烫伤的地方并未破皮,只是红了一片,敷几日的烫伤药便能好全了。
徐嬷嬷却不相信,执意要让苏念语脱了外裳让她瞧瞧,“老奴看那荣安公主凶得很,怎么可能会让姑娘您好过?姑娘您还是褪了衣裳让老奴看看……”
苏念语哭笑不得,不得不耐心解释,“嬷嬷,那只是个香头,还隔着衣裳呢,我还躲开了,自不会被烫得多严重的!”
徐嬷嬷听得如此一说,到底是放了不少心,却忍不住往她的肩头及背部看,心里还是觉得要亲自看看伤情才有底。
徐嬷嬷的心思,苏念语又何尝不知道?
心知她也是担心自己,想了想,还是把外裳给褪了下来,笑着道:“嬷嬷,这次真不算什么烫伤的,更何况方才元香元秋又帮着及时敷了药,几日就能消红。”
苏念语说话的这当口,元秋已经给徐嬷嬷指了伤着的地方,徐嬷嬷眯着眼,看得十分仔细,见果真如元秋之前所说的那般,面上才有了笑容。
她喃道:“还好还好。虽红了一小块,却是不会留疤的。”
顿了顿却又神色复杂,“唉,姑娘这细皮嫩肉的,定是很疼的吧?这荣安公主也不知抽的什么疯,竟如此对待姑娘……”
徐嬷嬷还没说完,苏念语便侧了头过来。“嬷嬷万不可说公主的不是。若是被旁的人听了去,更是不妥。”
“可公主如此做法,着实过分了。”徐嬷嬷点头称是。却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如此道,一边托起了外裳,要给苏念语穿上。
苏念语不过笑了笑,到底也没说什么。
公主毕竟是公主。身份就摆在那里,真在公主那边吃了苦头。也只能自认倒霉;凌世子爷虽说过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之类的话,可人家是世子,还是当今圣上跟前的大红人,他要计较。自有地方计较;她们就不同了,身份差了,更无人撑腰。能找谁说理去?
好在徐嬷嬷低落的情绪没维持多久,她哎的一声。拍了下大腿,便喜着脸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了一根签,捧到了苏念语的跟前,道:“姑娘,这是老奴方才在神明跟前给您求的姻缘签呢。”
苏念语唔了一声,并没往心里去,心知徐嬷嬷定是会帮她求姻缘的,象征性地瞥了眼细长的木签子,又笑了笑便没了下文。
徐嬷嬷见自家姑娘那模样,知道她是没把她求来的签看在眼里的,不觉又凑上前去,欢喜道:“姑娘您可别小瞧了这支签,这可是姻缘上上签,连主持都说了,好多年都没有人家摇出这支签了。”
苏念语又唔了一声,看着徐嬷嬷那闪闪发亮的目光,又觉得自己这么敷衍也不妥,总得做做样子,才对得起嬷嬷的一片苦心。
便把那只签抓在手里看了看,连上头的字都没看进去,便假装兴致勃勃道:“哦?主持还说了什么?”
“主持还说,姑娘这一生富贵逼人,未来的夫君更是人上人,和和美美成百年之好呢!”
徐嬷嬷一边说着,一边欢喜得嘴都合不拢,苏念语也跟着绽出了一抹笑容,想起了她前世的孤独一人。
如今,求了支姻缘签却是难得的上上签。
不管是真是假,苏念语听着心里也舒坦,更重要的是,嬷嬷年纪大了,越发信仰这些神明佛祖,那支签在她眼中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木签子,在嬷嬷眼中,则等同于是神明显灵。
如此倒是更好,省得嬷嬷成日担心她找不到好人家,这一支上上签足以让嬷嬷放宽心。
徐嬷嬷求得了这支姻缘签,确实是心情极好的,把它当宝贝似的握在手里,口中欢欢快快地说着话:“……老奴就说,姑娘长得这般好,又是个嫡女,这未来的姑爷定然也是十分出色的,就是不知道姑爷会是哪户大家的嫡子,若不快些出现,我家姑娘指不定就被抢走了……”
徐嬷嬷喜悠悠的,把求来的姻缘签放在眼皮底下翻来覆去地看,心里已经认定签上的那些字和主持所说的那些话定是不会有假的。
苏念语也随了她。
难得嬷嬷心情不错,她便不去扰了她。
正巧这会儿元香已经把事情安排妥当了,撩了门帘走了进来,见到徐嬷嬷那一脸欣喜的神色,便笑着问话:“嬷嬷,您是有什么好事儿?看您那张脸都笑得快要开出花来了。”
嬷嬷笑骂了元香两句,便把她拉到身侧,说了她为自家姑娘求了一支上上签的事。
一听说是好签,元香的一双眸子也跟着亮了又亮,把徐嬷嬷手中的姻缘签给接过来看了看,又摸了摸,频频点着头。
“人上人?普应寺里如今不就住着个人上人么?我倒觉得灵威侯的世子和我们家姑娘都俊得很,很是相衬呢!”
元香说这话的时候,是拉着嬷嬷悄悄讲的,纵使是压低了声音,苏念语还是听到了。
她不禁揉额,一想到凌世子爷,不免就想到荣安公主。
别说她和凌世子爷有何纠葛,就是多说上一句话多看上一眼,被荣安公主知道了,她都得倒霉的。
凌世子爷是人上人又如何?总归不是她可以高攀的。
见元香拉着嬷嬷还在兴致勃勃讨论着凌世子爷到底好在哪里,她忙正经地咳了咳,引得了二人的注意之后,方才道:“你们莫再说和凌世子爷有关的话了,难道你们没看出,荣安公主是围着他转的吗?”
苏念语这话说得含蓄,说得正兴起的元香和徐嬷嬷却还是听出了话中之意,二人对视了一眼,倒真的没继续方才的话题。
到底也想得出和荣安公主抢人的下场。
元香却想起了之前凉竹与她说的话:“……奴婢听说凌世子爷并不喜欢公主殿下。”
“喜不喜欢是一回事,总之,您们莫再提到凌世子爷了。”
享有圣恩的人,往往在很多事情上不能自己做主。
凌世子爷虽是倍受当今圣上青睐,可若是圣上想把荣安公主指给他,他还能反抗不成?若是惹了圣怒,灵威侯府也会受其牵连。
所以,凌世子爷到底喜不喜欢荣安公主,在她看来,还真不是特别重要。
屋子里总算安静了下来。
这一上完香,苏念语便松懈了,正好外面日头已然悬挂在了山头处,天色马上就要暗下来了。
原本还想着去找主持问一些情况,如今也只能作罢,待明日再说。
又因着白日时分急着赶路都没好好歇歇,一不小心还被饿晕了过去,之后虽吃了点斋饭,却仍强撑着去了正殿上香,体力并还没恢复过来。
苏念语靠在桌几边上,一下子就给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是半夜,苏念语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半睁着眼睛,想继续睡,却被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给醒了神。
恍惚之间才忆起这不是在她的玉兰苑,而是在普应寺提供给礼佛之人住的客房里。
普应寺所在之地不比京城,因着是建在山腰间,晚间的气温显得清冷,苏念语拉了被子,本欲盖好自己,却不想,耳边时不时传来一阵扑哧扑哧的声响。
好似是什么东西被卡住的声音。
……她瞬间给吓得睁大了双眼,原先的瞌睡虫顷刻间也跑了个精光。
屋里留了微弱的一盏油灯,倒还是看得清屋里的摆设及动静。
察觉到那声音是从外头传进来之时,苏念语紧绷着的神经才松了松,见靠窗处睡着元秋,忙出声唤了她。
元秋睡眠不算深,特别是轮到她守夜的时候,更是保持高度的警惕,苏念语才唤了她一声,元秋便睁了眼睛,窸窸窣窣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本以为是姑娘口渴了,正欲去帮她倒点茶水,不想,却见自家姑娘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看样子并不似被渴醒的,忙走了过来,问:“姑娘,您怎么了?”
苏念语让元秋靠近些:“你听听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元秋便屏息凝神,果真听到了一点声响,她轻声道:“那声音好似是从姑娘睡的这张床之后传过来的,声音不大,奴婢睡的那边又离着一点距离,故奴婢并未察觉到。”
元秋说着,回了她方才睡的地方披了件外衣,又点燃了一盏灯在手里,“奴婢出去看看。”
苏念语嗯了声,轻声道:“小心些。”目光落在元秋走出去的干净利落的背影上。
不须一会,伴着房门发出的轻响,元秋便返了回来。
并不是空手回来的,手中还提着一只浑身乳白的温顺鸽子。
苏念语一下子就把听到的扑哧扑哧声和眼前鸽子挥动翅膀的模样给对了上,还没问话,元秋已经提着那鲜活的小东西走了过来。
“姑娘,这鸽子被夹在后面的墙缝里出不来,故能听到它挣扎的声音,并且,奴婢发现这不是一只普通的鸽子。”
元秋说着,把鸽子的脚抬到她跟前,道:“这上面绑着纸条。”L
☆、第一四八章 得知真相
绑着纸条?
那便是信鸽了。
只是普应寺是个礼佛之地,又有谁会在这样的圣地用信鸽作为书信来往之用?
苏念语想不出个所以然,看了看信鸽,便打算让元秋把各自脚上的纸条给解下来,看看上头都说了些什么。
元秋动作麻利地解着,一边小声道:“……万一这信鸽是灵威侯府来的呢?”
苏念语眨了眨眼。
还别说,元秋这话是一言惊醒梦中人。
眼下,灵威侯世子也住在普应寺里,若府中有个什么大事需要知会凌世子爷的,用信鸽来传递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那也仅仅是种可能。
苏念语示意元秋继续她手中的动作,慢条斯理道:“……万一是我们苏府来的消息呢?”
元秋眸光动了动,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苏府若是有什么事,自不可能特意飞了信鸽过来告知自家姑娘。
姑娘这几日一直对高炊事有所怀疑,她是怕府中的谁传了信息过来给高炊事,要她趁都在野外的当口,暗中行一些龌龊之事。
元秋如此一想,手中的动作不再犹豫,又听得眯眼坐在边上的自家姑娘中规中矩道:“……再者,若真是灵威侯府的信鸽,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左右我们是在屋里看的纸条,我们若不对外说道,又有谁知道呢?”
元秋:“……”
元秋点了点头,觉得姑娘说得好似没错,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又因着那纸条在信鸽腿上绑得十分紧,一时不好解开,只得放弃了之前心里头的那点怪异。专心对付起那条条绳绳。
二人在油灯下,一人忙着,一人看着。
冷不防,外头又传来了脚步声。
脚步声轻轻的,却因为外头已是深夜,一片寂静中显得清晰无比,就好似是踏在屋子里头的两人心尖上一般。
元秋手中的动作一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窗边。抬了窗棂一角往外看去,借着屋子里头昏暗的烛光,隐约能看到不远处鬼鬼祟祟走来了一个人。
想来。那人也知深夜在外头徘徊不够稳妥,走路倒是轻手轻脚的;大抵也是怕被人发现她的踪迹,那人便隐在大槐树的后头,抬头看看树上。低头到处瞧瞧,好似在寻找着什么。
元秋眯着眼看了看。好容易才认出了那张脸,她忙回了头道:“姑娘,那人好像是高炊事。”
苏念语眸子一闪,即刻就反应了过来。望了望还被元秋捂在手里的信鸽,忙吩咐道:“你把信鸽先藏起来,别被人发现。”
说完之后。自个儿也披了件外裳,小心翼翼凑到了窗棂边上。看着外面那人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