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语笑着安慰道:“方才只是碰到了我的衣裳,礼佛一事马上就完成了,您若是担心,等好了之后回屋再看。”
徐嬷嬷这才退到一边去,而元香很快又拿来了三支新香换下了荣安公主手中的三支。
苏念语面上平平淡淡的,方才被烫到的地方却是一阵一阵的疼,她也只是在蒲团上跪好。余光之中。见了紧挨着自己的荣安公主又扯出了一道笑痕。
竟趁机靠近她耳边道:“怎样?滋味如何?哼,叫你得罪本公主!”
苏念语不语。
荣安公主早就先入为主,她再怎么争辩也没用。她认为她得罪她了,那便是她得罪了。
再者,她的小动作也无人看清,方才又大大方方承认了是她自己的失误。如此一来,反而没人疑心她是故意的。
苏念语沉了沉眸子。再次把三支香举过额头,本以为荣安公主得逞之后会消停一些,却不想,她将将准备叩首。后背又传来了一阵灼痛。
“嘶……”她忍不住吸了一口气,却强忍着三次拜完,这才忍着疼痛转头看向荣安公主。
她手中的香头果然又熄灭了。
荣安公主的阴谋再一次得逞。拼命压住的唇角却因过于开心而微微翘起,她望了望自己手里的香。道:“啧啧,怎么这香又碰到苏府姑娘的身上了?你可别怪本公主啊,大抵是我们二人靠得太近的缘故,想必这次也只是划到你的衣裳,应该不打紧的吧?”
一旁的徐嬷嬷等人再次过来查看情况。
脸色很是不好。
看看自家姑娘,再看看荣安公主,心中多多少少都明白了些。
若是荣安公主不知要如何上香如何跪拜,第一次用香头误伤了自家姑娘还可以理解,可是,若是接连两次的话,那便不能让人信服了,更何况,荣安公主那满脸憋不住的笑容,看起来更像是故意的。
徐嬷嬷忍不住要上前:“荣安公主您……”
却被苏念语拉住,“嬷嬷您还是下去罢。”见徐嬷嬷站着不动,忙给元香元秋使了眼色,原本元香也是心中不忿的,在得了自家姑娘的暗示之后,定了定心,便和元秋一同过去把徐嬷嬷搀扶到一旁去。
荣安公主挥着手中的香,道:“你们是眼瞎了吗?没看到本公主手中的香已经灭了吗?还不快些来帮本公主换掉?”
前两次都是元香帮着送香火的,这次却当没听到一般,只面色淡漠地使了个小丫鬟把三支香送过去。
荣安正为自己的小聪明得意着,倒不去介意元香的脸色,看着刚送来的三支香,眼波儿流转。
苏念语又怎会不知道她又在打坏主意?
若说第一次,她便忍了;荣安公主却故技重施,硬生生让她遭受了两次灼伤之痛;而如今,竟还盘算着进行第三次!
真当她是好欺负的!
苏念语凝了凝眸,让丫鬟把她手中的香接了过去,插在了堂前的大香炉里,紧接着,元香便过来把她扶了起来。
荣安原本心里头还在想着各种整她的方法,见她忽地从蒲团上起身,站到了一旁,不由问道:“你要去哪里?”顿了顿,又不怀好意地晃了晃手中燃着的香,“本公主手里已经换好了,你还不快些回来继续拜!”
苏念语却不慌不忙道:“民女已经拜完,所以是不用继续再待在蒲团上的。”
荣安公主听她如此一说,方才高涨的情绪即刻就冷却了下来。
说了半日,竟是已经完成礼佛仪式了,亏她方才还想了那么多的损招。
荣安公主嘟着嘴,也跟着要从蒲团上起身,却被苏念语拦下,“公主且慢,您是不能离了蒲团的,您还须在神明面前三拜,行叩首礼。”
荣安公主想了想,忽地厉声道:“为何你不用,本公主却需要如此?”
“民女自也是拜过的,可能是公主第一次礼佛,并没注意到。”苏念语垂眸答话,表情真挚,任谁也料不到她一个苏府嫡女竟在堂堂公主面前扯了谎。
……她委实并没有行十分正式的叩首礼。
在刚开始礼佛之时,她倒是常如此做,可如今遇到了一心想着整她的荣安公主。她便简化了跪拜的仪式。即便如此,她亦是把香举到额头,对着座上的神明雕像,十分虔诚地进行三拜。
也算是礼仪周全的。
当然,在佛祖及神明跟前计较个人恩怨不稳妥,却也并不是拿荣安公主无可奈何的。
荣安公主说过,她只跪拜当今圣上和皇后。也不知若是一本正经要她给神明行磕头大礼。荣安会是什么反应?
——自是不依的。
荣安公主大怒,吹鼻子瞪眼睛。
她一向不信佛,所以正殿里头的那三尊神明大雕像对她来说并没什么特别的。原本肯跟着跪在蒲团上,不过是方便自己欺负苏府姑娘;如今,见人家完成礼佛,她自是不肯再跪下去。
便想强行起身。
苏念语忙道:“公主千万不可如此做。对神明是大大的不敬。”
荣安哪里会管这些,当下怒道:“就这几尊破雕像。跟本公主有何干?”
恰在这时,一直在边上坐着的男子出了声:“荣安,你不是说要来上香的?如今又为何说这样的话?”
这道男声,让炸毛的荣安愣了。也让苏念语懵了。
她竟是忘了,凌世子爷还在正殿里……不过,他在也好。总归是治得住荣安公主的,不怕她等会拆了普应寺。
荣安却是心中欣喜。起身便想朝他而去:“舒白哥哥,你——”
话还没说完,不知何时搬了条杌子就坐在边上看热闹的某男子便抿了抿唇,道:“不许起身,好好跪着。”
荣安欢喜的神色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一眨眼,又拿希冀的眼神看他,指着苏念语道:“舒白哥哥,你一直在这里的对不对?你来说,她方才明明就没有磕头大拜的,她一定是骗本公主的!”
说着,荣安恶狠狠地瞪了瞪她,那眼神,分明就是恨不得朝外喊了侍卫,把她拖下去斩了的。
身侧的元香和徐嬷嬷却是神色怪异,忍不住拿眼偷偷瞧了瞧凌世子爷,生怕从他口中吐露出什么不利于自家姑娘的片刻言语。
苏念语只是低眉垂眼地站着,不发一语,心里头难免也七上八下的。
凌世子爷和荣安公主无疑是熟识的,若是凌世子爷站在荣安公主那边,那她不仅没办法让荣安公主吃瘪,还有可能反遭一顿教训;再者,她得罪皇家公主的消息定会被传遍整个京城,到时候,苏府的声誉自然也会受到影响,好些朝廷文武官也会和苏府保持距离,以免被牵累……
苏念语还没把这前前后后的厉害关系给理个遍,就听得一道男声传了来:“唔,她确实是行了磕头礼的。”
凌世子爷的回答着实出乎她的意料,她忍不住侧眸看了看他。
却见那俊俏不凡的凌世子爷端坐在杌子上,一本正经的模样,大大地提升了他所说的话的可信度。
荣安公主瞪大一双美眸,更是不可置信,“舒白哥哥,你竟不是站在我这边?”
凌舒白抬了抬眼,却没应她的话,反而看着苏念语道:“方才是荣安说要学着上香,你就好好教教她。”
苏念语福了福,应了声是。
再转过身之时,就见荣安公主恶狠狠地瞪了瞪她,双膝却是不敢从蒲团上立起来。
苏念语瞧着她的模样,忽地想起自己忘了做一件事,转身朝尊贵的那人笑道:“公主看起来好似并不信任民女,不如我们去请了主持过来,若民女哪些地方错了,主持也能帮着指导。”
荣安公主下意识就要堵她,“哼,既然你会出错,你还有什么资格教本公主——”
将将话说到一半,那方坐得沉稳的凌世子爷嗯了一声,清朗的声音即刻就盖过了她:“唔,也好,就依你的办。”L
☆、第一四五章 无可容忍
荣安公主三番两次被自家心上人无视,气得七窍生烟,偏偏又不能和他翻脸,只好憋着气在蒲团上跪着。
而元香更是玲珑,见凌世子爷都这般答应了,便一路小跑着出了正殿的门请主持去了。
这厢,凉竹借着给自家爷送上茶水之际在他耳边说道:“爷,荣安公主被您气得不轻呢!”
凌舒白接了茶水,缓缓抿了口才有些茫然道:“我何时气她了?”想了想,又道:“平日里我都是如此对她,你又不是不晓得。”
凉竹:“……”
竟被自家爷给堵得说不上话来。
仔细一想,自家爷说的似乎也没错,自他跟在爷身边伺候起,爷从来就没有因为她是公主而对她好一点,而荣安公主的想法更是让人抓摸不透,若是一般的女子被男子这般冷淡对待,估计早就找个地方躲起来哭了,她却是一门心思扑上来。
……公主果然是与众不同的,如此生猛,非寻常姑娘家所能比拟的。
凉竹抹了把汗,又小声道:“爷,即便如此,您方才也不能说谎的啊!”
凌舒白侧了侧头,“哦?我说了什么谎?”
凉竹拿眼看了看周围的人,这才小心翼翼道:“苏大姑娘只是站着举香三拜,并没有行磕头大礼。”
凌舒白嗯了一声,又道:“然后呢?”
“然后就是您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她是有行大礼的啊!”凉竹的额上频频冒汗,“您这不是又惹到了荣安公主了?”
凌舒白好看的唇角抿了抿:“没行磕头大礼?”
顿了顿,拿眼去瞧了瞧静静立着的,如兰花一般无时无刻散发着沁人幽香的少女,“唔。她还真是个胆大的,竟敢当面撒谎。”
又细细看了看那少女平静如水的小脸,无一丝慌张,凌舒白那微微挑起的凤眼里便有了一丝迷人的神采。
凉竹忧心忡忡,小声道:“这苏府姑娘看着有进有退的,怎么敢在荣安公主面前撒谎呢?公主一向不大讲理,惹上她的人都没好日子过的。”顿了顿。又补了句。“当然,我家爷除外。”
凌舒白道:“无事,有我在的。”
凉竹闻言。便知道自家爷会帮着苏大姑娘,面上一松,猛然想起了另一桩事,他拿眼觑了觑凌舒白。旁敲侧击,“……那爷为何会帮着苏大姑娘说话?”
凌舒白回答得理所当然:“我心情好。”
凉竹:“……”
得。不问了,非得绕死自己不可。
正巧这会儿门口出现了一行人,元香走在前头领路,见到了地方。忙侧了身,毕恭毕敬请了主持及两位大师先走。
三人念了句阿弥陀佛之后也不承让,端着大师的架势便走进了正殿里。
至此。人便到齐了。
偌大的正殿里只跪着荣安公主一人,她自觉得面上挂不住。她堂堂一个公主,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跪在神明跟前,就这么想一想,脸上禁不住一阵阵发烫。
心中想着不拜了,大不了她走人。
可一想到她的世子哥哥和苏家貌美的姑娘,她就不甘心。
……不就是磕头大礼吗?就当自己是在拜父皇和母后吧!
一抬头,见主持及两位大师已经面目庄严地立在边上,她恶声恶气地朝害她不得不行大礼的少女吼道:“既然那几个和尚都来了,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教了本公主,好让本公主离开这个鬼地方!”
此话着实太过无理,让站在边上观礼的主持和两名大师不由大吃一惊,面面相觑,心中极为不喜;却又念及那人身份尊贵,又不敢太过责罚,只得忍着气道:“阿弥陀佛,公主还望慎言,神殿之内,公主切勿再说诸如此类的话。”
荣安公主哼了一声,却也知道自己不能太过火,转而直勾勾等着苏念语,恨不得直接用目光瞪死她好了事。
苏念语自是知道荣安公主讨厌她,神态动作更是端谨了不少,以免又让荣安公主找到了发飙的缘由;她缓步走上前,朝着荣安公主行了个礼,笑着道:“……那我们就开始吧,还请公主先起身。”
荣安公主看着她的得体笑容,只觉得分外刺眼,咋一听她说要先起身,一下子就炸毛了:“要跪要站你最好给本公主分清楚些,否则,你就算是长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提着佛珠的主持见状,缓声道:“公主莫急,神明面前还勿喧哗及大吵大闹,以免惹得神明不悦。”
荣安公主这会儿心里憋屈得紧,连头都没回,便把话给顶了回去,“哼?神明不悦,本公主还不悦呢!本公主肯跪在这里,就是给那几尊雕像面子。”
那三位大师何曾想到荣安公主会如此说话?当下,有一位性子比较耿直的大师含着怒气道:“神殿之内,还请公主注意言行!”
荣安公主天不怕地不怕,又怎会把那所谓的大师所说的话放在眼里?对她来说,殿里的人除了她的世子哥哥,谁的话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本是想气死那几个老秃驴,却在凌舒白的目光下扭扭捏捏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