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她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当下就扶着腰质问她：“之前的事我不想与你计较，姨娘对你那么好，你竟让你的外祖母来苏府闹事，害得姨娘被关了佛堂，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还能安什么心？当然是没安好心了。
明明苏念语柳眉倒竖，一副要和她较量的模样，苏念语却是在心中乐了，姨娘被罚是一爽事，又害得二庶妹动气倒也是赚到的。
面上却是挑着眉头道：“二妹妹火气这么大作什么，很容易长了皱痕的，到时候想说亲都难呢。”
苏念语说得轻巧，苏念晴被气得一张小脸蛋红了又红，成了青色，正欲反驳，却又见跟前的少女忽地对她一笑。
“我也是不愿看到刘姨娘落到那个下场，本是想求情的，奈何我的外祖母不过是想知道董府寄到苏府的拜帖为何全都被退回，哪曾想到全都经了刘姨娘的手，又没事先说明情况，差点影响了董苏两家的正常来往呢？”
苏念晴倒是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若真是因此而使得董苏两家不来往，那问题便严重了，到底是知道这不是小事，半天才憋出几个字：“姨娘如此做自然有她的理由。”
当然是有理由的，就是为了要孤立她。
苏念语扯出了一道意味深长的笑容，竟附和道：“我也觉得刘姨娘如此做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只是我这心头着实不痛快。”
苏念晴虽是和长姐闹翻了，却是知道她们还得靠着她。
姐妹之间闹翻了不打紧，若是长姐连姨娘都生了间隙，只怕后果就真的糟糕了。
下意识便为刘姨娘说了软话：“姨娘自是为你好的，你也不想想，自从董……母亲去了之后，姨娘照顾你可用足了劲，吃穿用度全都是最好的。”
苏念语笑了笑，赞同地点了点头，“可不是，刘姨娘对我算是有心的，否则她也不会把我以前的丫头元秋收在自己的庄子上锻炼说教，就为了能还我一个规矩的，好好伺候着我。”
苏念晴没听出长姐这番话的意思，又见长姐说道：“我院子里少了人，便说了想要把元秋讨回来的话，没想到还真成了的。”
苏念语却是故意不说她是跟苏老夫人讨的，只需她的二庶妹听进结果即可。
果然，苏念晴听她如此一说，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喃喃道：“怎么可能……”
说起元秋，她还记得那是个倔脾气的，那会把她从玉兰苑弄走，她还从中出谋划策的。
她曾听刘姨娘说过，说是要养在自己名下的西城田庄上，好好改造元秋。
那会，刘姨娘说的可是要让这个死心眼的丫头成为自己所用的，怎么可能还会把她送回长姐的身旁去？
那简直就跟放虎归山没两样！
遂，姨娘断不可能答应的。
想到这里，苏念晴打起了精神，回敬道：“元秋是犯了罪被遣出了府，哪有那么容易就回来？你分明就是骗我的！”
苏念语也不着急，笑着道：“你且看着吧。”
话中之笃定，让苏念晴的心中不免又有了些许的动摇，却又听得她继续道：“看来刘姨娘果真更疼我一些。”
苏念晴一下子就恼了，红着一双眼睛瞪着她。
不，姨娘跟她说过千百次，她最疼的就是她，不可能是长姐！对长姐好也是因为她有大用处，不过都是逢场作戏罢了。
这样的话，在苏念晴的心中千绕百转，她却死死憋着不敢说出来，生怕这些话一旦出口了，所有的努力便都功亏一篑了。
她喘着气，脸红脖子粗，“姨娘是疼你，却也是疼我们其他小辈的。”
苏念语瞧着二庶妹那头疼心口疼到处都疼的样子，也知道自己把她刺激得差不多了，却不想她是小看了她的，还以为只是个头脑简单，容易被激怒的姑娘家，关键时刻倒也保持着几分理性的。
她见好就收，只是幽幽一笑，留下了句意味深长的话：“你又不是刘姨娘。”
语罢，便摇着团扇施施然要走。
因着最后的那句话，苏念晴的脸上一僵，她何尝不知道长姐要表达的意思，无非是说她不是姨娘本人，姨娘到底是怎么想怎么计量，她总不可能全部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她冷哼了一声，心里头却是起了一丝迷茫。
仔细想了想，似乎她一直听的都是姨娘的片面之词，还真的从来没有去想过刘姨娘的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苏念晴被自己闪过的念头给吓了一跳，不不不，姨娘可是生她养她的，怎么可能会不疼她？
如此想着，却又忍不住忆起自己因为长姐所受到的伤害和委屈，每每和刘姨娘哭诉的时候，姨娘只会让她忍，再忍，不要和长姐计较、起冲突……
☆、第六十七章 二妹落水
苏念语虽是走在前头，却用余光注意着身后二庶妹的一举一动，元香更是机灵地贴在她耳边小声道：“姑娘，二姑娘似乎被气得狠了。”
苏念语眉眼弯弯，轻轻嗯了声。
她拿言语挑拨二庶妹，也是受了刘姨娘被罚进了佛堂等同于被禁闭这事的启发，刘姨娘行动受限，并不自由，进了佛堂之后，谁想见一面都是难的，更何况她留了个心眼，唤了姚婆子和孟婆子去守门。
谁若是去和刘姨娘通风报信，她肯定是第一个知晓的。
有如此好的机会，她自然要充分利用，上一世，刘姨娘和苏念晴这对母女一唱一和，骗得她极惨，这次，她就反过来在二人之间唱个反间计。
一愣神的功夫，却见元香急急拉了她一把，“姑娘，二姑娘冲过来了！”
苏念语忙微侧过头，正好见一抹嫩青色的身影朝着她过来。
苏念晴静的时候倒是能看出几分文雅，可这会儿她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又瞧见前方的那抹身影怡然自得的，举止投足浑然天成的大家风范，更是眼红。
这脑子一抽，便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
都是她，都是她分走了本该属于她的宠爱！
苏念晴此刻的心中并没什么尊卑之分，或者说，在苏府里因着有刘姨娘，她虽是庶女，却从来没被看轻过；如今，长姐事事不让她得意，她又是受委屈又是受伤，早就到了崩溃的边缘，若不是姨娘拦着……
她通红着一双眼睛，哪还有点大家闺秀的影子？
见长姐走上了石拱桥，底下便是湖水，便心生一计——长姐是不会泅水的，倒不如趁此机会狠狠地把她撞下水去；以前害了她摔下树，倒是她命大没摔死，左右也不缺这一次了。
她打着如意算盘，见长姐似乎还没察觉到，内心一阵兴奋，口中嚷道：“姐姐，您可不能想不开啊，这湖水深着呢……”
本意是要造成长姐心思抑郁，想不开从而跳湖的假象，却不想，在她卵足了劲准备给长姐用力一撞之时，前方的那道婀娜身姿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快速地往边上一闪。
她短暂愣了一愣，只来得及看清长姐那含笑的面容，便扑通一声滚下桥，溅起了半丈高的水花。
二姑娘落水了！
当琉璃碟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苏念晴已经在水中扑腾了好几下，她惊慌失措地胡乱拍着水，沉沉浮浮的，倒被灌进去了好几口水，逼得她肺中发疼。
勉勉强强喊出了口：“救……救命，我不会游水……救……”
就这几个字，还让她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大口。
桥下的人死命在扑腾，桥上的人也乱成一团。
碟玉已经急得双目通红，咬了咬牙，便要跳下水去救自己的主子，不料却被一只手给扯了住，回头一看，竟是大姑娘。
苏念语道：“你会水？”
碟玉下意识摇头。
“那你还去凑什么热闹？”苏念语厉声道，又转过头去唤了元香，使了个眼色，“元香，你懂水性，便下去把二妹妹托上来，动作务必快些。”
元香应了声，便一头跳进了水里。
见有人识水性，碟玉琉璃二人焦急的神态才缓了缓，却也都是揪着一颗心眼巴巴看着水中的情况，又听得耳边有人吩咐道：“等会二妹妹被救上来了，势必全身湿透，这气候还是冻人了，琉璃你赶紧回去拿几件干净暖和的衣裳和暖炉来；碟玉便去请了大夫过来，好及时给二妹妹诊治。”
果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碟玉和琉璃慌慌张张就转了身，一人向左，一人向右，领命而去。
这厢，二庶妹身边的人将将消失在视线里，苏念语这才弯起了一道笑容，桥下却是猛地传来了一阵咳嗽声，便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你还不快……咳咳……快把我托……咳咳……托起来……咳咳……”
苏念语扶着桥头上的石栏往下看，她那自视甚高的二庶妹正手脚并用地巴在元香身上，倒是把元香缠得紧紧的；而元香方才得了她的眼色，知道她有心要整二庶妹，又仗着自己熟悉水性，便有一下没一下地往水里沉了沉身子。
如此一来，整个人都趴在元香身上的苏念晴不得不跟着也一沉一沉，湖水又吃进去了不少，想叫又怕一张口就被湖水淹没，不得不紧紧闭着小嘴。
脸色惨白惨白的，估计也是被吓得不清，那原本一丝不苟的发髻已经凌乱不堪，甚至有几缕长发散了下来，湿漉漉地糊在脸上，哪还有一丝端庄的淑女样？
苏念语从桥上走了下来，握着把团扇就立在湖边，眯着眼看着在水中徒劳挣扎着的二庶妹，笑容浅浅，倒是十分醉人。
此刻的苏念晴心中只想着离开那冰凉刺骨的湖水，见她站在不远处的岸边，犹如抓到了救命草一般，眼神热切，全然忘记了方才自己对她无礼，还要推她落水一事。
“姐姐，您快些找人救我……咳咳……”
苏念语淡淡道：“我这不是让元香去救你了嘛，总归不会让你沉下去的。”
“不，元香定是恨我的，”苏念晴紧紧揽着元香的肩头，知道元香对她不怀好意却也不敢放开，只是拼命地抓住她，“您瞧她下来了多久，虽把我带离了湖中心，却是一直在水中打着圈圈，迟迟不带我上岸，我还没被吓糊涂呢！”
话虽这样说，苏念晴却嘤嘤哭了起来。
到底是倍受宠爱的娇人儿，何曾会被人还如此戏弄？这哭着哭着，忽地身子一僵，像是明白了什么，瞪大一双泪目看向岸边的那人，朦胧之中似有星星怒火，“对了，是你，一定是你让元香如此做的！”
元香不过是个丫头，就算心里头是怨她的，却是没那个胆主动挑事的，定是得了长姐的吩咐。
苏念语倒是十分坦诚：“就是我，你又能怎样？”
“……”
苏念晴哪里想到长姐会承认得如此爽快，顿时又憋了一口气在心里，怒火更甚，又苦于现下自己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处境，愣是不敢辱骂那报复她且看她笑话的人。
只拿一双眼瞪她。
☆、第六十八章 出口威胁
苏念语眸子一眯，“你再瞪试试？”话中的威胁之意却是很明显的。
苏念晴却是敢怒不敢言，元香倒是很配合着又把身子连着往水底沉了沉，苏念晴顿时大惊又不敢撒了手，生怕一放手自己就沉入了水中。
极力想让自己处得高一些，却仍跟着元香湿暖的身体滑入了水里，登时，冰冷的湖水一下子漫过了她小巧的鼻子，她没敢呼吸。好容易又露出了水面，她还没来得及缓口气，下一刻毫无预警地被带入了水中，这下，湖水直接淹过了她的眼睛。
倒是结结实实喝了一大口的湖水，又不小心把湖水吸入了肺中，等露出水面之时，她咳得好似就连肺都要蹦出来了一般，眼泪鼻涕一并流了出来。
苏念晴到底是哭了，花了一张俏脸，冰凉凉的水又像是要钻进她的身体一般，她的手脚身子早已冻麻了。
苏念语看着狼狈不堪的二庶妹，却丝毫不心软，她淡淡道：“以后若敢在我面前出言不逊或者不敬，我倒不介意帮忙教训妹妹一番，府中的湖啊山洞啊，扔上一扔，也不知会不会有什么水怪山怪的来把人拖了去。”
苏念晴面色越发惨白，显然又是被长姐的话给惊骇到了，苏念语顿了一顿，又继续道：“或者找个夜深之时，找了人把你用麻袋一套，用乱棍好好收拾一顿也是不错的主意，等你身上落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看以后会有什么男子敢要你！”
苏念晴下意识地摇着头，吓得瑟瑟发抖。长姐拿她的姻缘和性命作要挟，她是真的怕了。
长姐心狠手辣，真惹急了她，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单单想着方才长姐说的那些手段，苏念晴便全身都冒着寒气，又因着一直泡在了水中，只觉得全身尖锐锐的疼。
苏念语盯着二庶妹一副经不住打击的模样，笑了笑：“二妹妹不会听了这些话就受不了了吧？我还有些话，都不知道该不该说与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