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又想起如今的气候特点,一个不小心便很容易身子不适的。
便也只能皱着眉头和汪旋从屋子里头走出来。
二人落在了客房之外的亭廊上,说起话来。
苏念语叹气道:“……果真是我太粗心了,一开始的时候便发现潘家姑娘的面色不对,我竟没想过可能是要染病了的前兆。”
汪旋睁着眼睛道:“话也不能这样说,自来了宴会之后,我和静若一直挽着手坐在一处,虽然觉得她身上烫了些,却也没往坏处想。真要论起来,才是我大意了;再者,静若本身也没意识到……说起了伤寒病痛的,果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苏念语抬头望了望天,这才惊觉时间过得飞快:“……这眨眼之间,日头都有些西斜了,我竟都没发觉。”
汪旋也嗯了声,“我看你自从荣安公主来了之后就一直在忙活,一会是你二妹妹的事,一会又是荣安公主的事,如今静若的事还是你安顿好的,着实今日是忙得狠了。”
被汪旋这么一说。苏念语才恍然,“是啊,我亦没想到一个小宴会而已,我竟忙得团团转……”
二人均默了默,半晌后,苏念语才又道:“对了,潘家姑娘因着伤风头痛得早却没及时发觉。故她的风寒更重了些。因着是在府上发生的事。我便想着让她养好病再回去,否则,我这心头不踏实的。”
汪旋一听。却是摇头,“怕是不能留在苏府的。”顿了顿,又道,“静若的家教严。饶是她身子不适,她的家人也定会派了人过来把她接回去的。除非真的严重到卧床不起,他们才有可能让她暂住在他处。像她现在这般,对她的父母来说,也不过是个小伤寒。想来,看她到了差不多的时辰还没回去的话,他们就会派人来接。”
苏念语虽和潘静若不算熟。可也听汪旋提起过她的一些事,知道她家教严。却不知管到了这般地步。
也只好打消了念头。
“如此这般,我便不好强留,只是,潘家姑娘如今卧病在床,我作为主人家,理应遣个人过去跟潘府报个信才好。”
汪旋也觉得这点是要的,便没反对。
二人又站着说了会话,便一同走下了亭廊,朝着院子外头走,准备回了举办宴会的所在处。
却在两道人影消失了之后,从院子的假山之后出现了一张面上还带有泪渍的小脸。
苏念晴自和刘姨娘在沁竹居闹翻了之后,伤心欲绝的她直接从里头跑了回来;这愣头愣脑之间,跑到了一处幽静的院子之后,便寻了个地方躲起来哭了个稀里哗啦。
却是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之中,躲的地方是长姐安排给闺秀们休息的地方,听到长姐和汪旋之间的谈话更是纯属意外。
见有丫鬟从房里走出,她忙把头给缩了回去,自己抱胸靠在假山后,琢磨着方才的那些话:“潘静若……那不就是那个和许令辰有婚约在身的姑娘?如今她竟是染了病了的……”
又想起方才长姐的话中之意,是准备遣了人去了潘府报个信,也好让人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苏念晴本是觉得并不是什么大事,却在一个电光火石之间,提着裙角急忙忙地追了出去。
是打算把那名被长姐遣出去报信的丫鬟给拦下来的。
至于为何拦人,则是因为她想到了一个能逼许令辰现身的法,而只要许令辰来了,她便能使出浑身解数缠住他。
苏念晴想起刘姨娘狠狠甩在她脸上的一巴掌,犹能感觉到被打的地方还是麻麻痛痛的一片,泪水便忍不住要溢出来。
纵然姨娘说得没错,她是不应该打起凌世子爷的主意,可是姨娘也不应该出手打她啊!
害得她失了颜面,又伤心欲绝,有一瞬间甚至还想过不如死了算了。
却又不甘心。
姨娘不就是觉得她只会添乱,不能做出什么让她刮目相看的事吗?好,她这次就证明给她看,并不是什么事都要有姨娘给意见出策略,她才能做好的!
苏念晴好不容易看到了方才从院子里走出去的丫鬟,忙朝着那人嚷:“你快停下……我有事找你。”
那得了令的丫鬟一个转头,见到的却是府中的二姑娘,忙福了福身。
苏念晴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因着赶路感得急,她喘得胸口都有些疼了,勉强压了压心中的气,道:“你便是要去潘府报信的吧?”
丫鬟应了声是。
苏念晴便又道:“方才姐姐得知,潘家姑娘的父母都出了远门,府中并没什么人,遂,让你直接去找她的未婚夫君许监察御史来接她即可。”
丫鬟不疑有他,哪曾想到二姑娘会说了谎?只以为事实便是如此,又福了福身,便又继续往大门去了。
却是没看到立在她身后的苏念晴得逞之后,唇角微翘的模样。
风儿一吹,苏念晴这才想起自己一身污垢,用手摸了摸因泪水流淌而显得紧绷绷的脸,又想起这会儿自己的一双眼睛定是红通通的,定是见不到人的,赶忙小跑着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去的时候,刘姨娘已经不在了,想来是因为还有事情要处理便先走了。
苏念晴却管不上。心里倒觉得她走了才好,省得她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
沁竹居的人找了大半日也没找到人,这会儿院子里的人都惶惶不安的,一见自家姑娘风风火火地从外头跑了进来,先是一愣,再是一喜,赶忙迎了上去:“姑娘。您可回来了。方才刘姨娘遣了好些人去寻了您,却是怎么都没找到,您不知道。刘姨娘都急得要上火了……”
话还没说完,苏念晴便拉下了脸,“别和我提姨娘。”
顿了顿,又恨恨道:“若不是她。我何以遭了那些罪!”余光中,见有丫鬟要出了院子。便知道定是要去通知刘姨娘她已经回来的消息,便厉声唤住,“……你若敢给姨娘传递信息,我便命人打断你的腿!”
那丫鬟吓得腿都在抖。忙往回跑。
苏念晴这才被簇拥着进了屋里,立在外面的粗使婆子和丫鬟还能听到里头传出的声音:“快些帮我打些热水来,里头要滴几滴那瓶爹爹送我的玫瑰香精……还有。把我箱底里头的那套浅绿色碎花襦裙拿出来,我沐浴好之后要穿的。那谁。说的就是你,把你身后靠着的那个大首饰盒拿过来,我要挑几样出来穿戴……哎哟,你倒是轻点弄我的头发,如你这般扯,若把我这一头青丝都给扯坏了怎么成……”
*
苏念语回到宴会之后,倒也没什么大事,如今,棘手的事儿总算都处理了,她是真真正正有了一丝空闲。
之前因着心中挂念着荣安公主及潘静若的事,倒没注意宴会这边;现在这一举目四望,她便发觉了,这来参加宴会的闺秀们已从一开始的五六个成了现在的二三十号人。
她想了想,记得她发出去的宴会请帖只有二十封左右,这多出来的人,想必是因为知道府中有贵客,遂,即便没有收到请帖,也厚着脸皮来了。
如此倒也好,来的人自是多多益善。
即便不熟,见见面,混个眼熟也好。
而那些闺秀们见苏念语回到了宴会上,顷刻间便亲亲热热地迎了上来,左一句苏大姑娘右一句苏大姑娘的,叫得她整个头都在犯晕。
她却也只能陪着笑周旋,想着荣安公主在府中出了事迟早都会传扬出去的,便觉得自己当场提醒一下也好:“……方才荣安公主因着玩水不慎染了风寒,我因着要帮着照顾,倒是忽略了各位小姐,这里,我便赔个不是了。”
听说了荣安公主生病了的事,各位闺秀的反应不已,有些稳重的面色没什么变,笑着安慰她;有些则是把惊讶的神色直接现在面上,问起了荣安公主如今如何了;更有后面混进来的那些不知情的闺秀,则是直接问道:“原来荣安公主果真来参加了宴会呢!”
神色间看着倒是十分欣喜的。
有人问:“公主如今身子不适,我们是不是应该过去看看她,以表示我们的一番心意?”
有其他闺秀马上附和,却也有别的人赶紧出声阻止:“……恰恰是因为公主如今染了风寒,需要静养,我们更不能随意去打扰啊!万一惹得公主大怒,那可怎么办?”
这么一说,也觉得十分在理,一时之间,众说纷纭。
苏念语倒没参与到里头去,趁众人谈论之余,自己端了茶水慢慢饮着,着实也是因为忙活了大半日下来,一口茶都没喝上。
一抬头,见隔得老远的亭子里头,自己的三庶妹被围在中间说话的情景,不觉要叹息。
说到底,这次的宴会上,荣安公主确实是功不可没。
因为她,那些装病的、家里来人的、临时要出门的闺秀一个个都火急火燎地出现在了这里;就连不怎么受待见的她,此刻身边坐着的都是那些看着面生的闺秀,却是对着她笑得十分热忱。
就连三庶妹也不例外。
想着三庶妹也忙了大半日,想来也是难为她了,便起身准备过去帮忙。
虽然,大多数闺秀都是冲着荣安公主和凌世子爷而来,多少都会因为没能见到人而有所遗憾,可到底也是头一次这么多的闺秀聚在一起,还有一些都是各自熟识的,倒也是其乐融融。
待到了夕阳西下,已经有闺秀陆陆续续地起身告别,更是有相谈甚欢的结伴而行,苏念语自也要起身相送。
在大门口临近分手之时,还有闺秀拉着她的手,亲热地说着,待她举办宴会之时,她一定得去。
苏念语笑着应着,又先后有几名也过来邀她,一个笑得比一个还灿烂,生怕自己笑得不够甜,便会被认为是诚意不够。
好容易送走了人,苏念语面上的笑容已经僵掉,等让人关上了大门,苏念语这才双腿一软,差点没给累坏了。
一旁的元香元霜赶忙上前扶着,苏映月也走上前,关切问:“大姐姐您可还好?”
“三妹妹,我便不瞒你了,我如今累得就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觉。”
苏映月没意料长姐说话会如此直白,竟扑哧一声乐了,“……其实我也是手脚酸痛的。”
二人随即便靠在一起笑了起来。
正欲回了自己的院子好好沐浴清理一番,再用个膳就早些歇下,迎面却是急急忙忙跑过来了个小丫鬟,说是找她有急事。
苏念语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喘上,便在小丫鬟闪躲的眼神底下,把她带到了偏僻处说话。
小丫鬟道:“……方才绿枝姐让奴婢过来寻您,说是许监察御史来了,如今正往客房而去。”
苏念语一愣:“怎么他来了?”
小丫鬟摇了摇头,又道:“绿枝姐还让奴婢转告您,说是二姑娘妆扮一新,如今也往客房而去了。”
若说之前听说了许令辰来了,她只是惊讶;可再听说了二庶妹竟也往客房去了,她便明白了几分。
想来,这其中定是自己的二庶妹又在瞎折腾了。
之前是凌世子爷,如今,便趁着潘静若一时半会没办法离开苏府得在客房休息,二庶妹便打起了许令辰的主意。
竟不顾自己已经是许配给别人的,当真是不要。脸!
苏念语心中燃起了怒火,着实是气得不行;又想起方才丫鬟说了许令辰已经来了的话,不禁又急问道:“如今许监察御史人在哪里?”
又忽地想起之前丫鬟说他往客房而去的话,便一跺脚,便转身小跑了起来。
她得去阻止才行!L
☆、第二零二章 不知廉耻
许令辰是在下朝的路上被苏府的人给拦下来的,等他被安置在了苏府的一处清幽客房之后,这才得空想起了自己为何会在这里。
屋门轻微哐的一声,他面色淡淡地回头看,是伺候的丫鬟撤下去了。
大气庄雅的客房里一下子就只剩了他一人。
索性便临桌而坐。
因着他是在半路上急匆匆被请到了苏府府上,故,眼下的他身上穿着的还是监察御史的朝服,即便如此,那合身的朝服却衬得他越发阳刚俊气。
桌上搁了个杯热气腾腾的茶盏,许令辰忙活了一日,也觉得很是口渴,便伸了手捧高了茶水,斯斯文文地饮了饮;待茶盏里的茶水被他喝掉了三分之二,他这才慢慢地把茶盏搁回了桌面上。
就这么独自一人坐了坐,恍惚才忆起,自己这般就上门来了不大稳妥。
当是时,他一听说潘家小姐也就是他的未婚妻子潘静若在苏府举办的宴会上不慎染了风寒,自是急切了些;也是因为心中存了担忧,故二话不说便跟在苏府家仆一道来了。
这一静下心来,便察觉到了自己这般做法却是欠了考虑。
他与潘静若有婚姻在身不假,可到底还是未成婚的,并不是那么方便,她若是身子不舒坦或者出了什么事,理应是通知潘府最为得体;可为何,苏府却是遣了人去寻了他过来?
许令辰握了握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