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道:“今日的妆扮比起平日之时,倒是风格迥异得厉害,我之前还以为是念语请了董府那边的嫡表妹过来帮着待客呢,哪知再一看,才知道是你。”
汪旋向来最喜欢落井下石,这次也不例外。
还特意突出了从董府那边过来的表妹也是嫡女,这不是在说,苏府二姑娘今日这般打扮并不称她的身份,十分不妥吗?
苏念晴的笑容怎么都维持不下去了,抿着唇连话都不想说了。心中却是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只想着要如何办才好。
忽地想起汪旋要到荷花小苑去,要有主人家或者得力管家丫鬟引着去才算礼貌,双眸里这才又燃起了希望。
她忽地展开了笑颜,盈盈对着长姐道:“不如就让我引着汪家姑娘进去吧,也正好可以先陪着她说说话儿等其他小姐过来。”
苏念语怎会不知二庶妹为何突然间这般如此殷勤?定也是意识到了她今日的打扮是不行的,便想借由送汪旋进去再找了借口溜回她的院子换衣换妆。
苏念语这边还没搭腔。汪旋已经很是热络地向着二庶妹走去。笑容显得十分热忱:“如此甚好,我正愁若里头只有我一人,该如何打发时间才好。二姑娘这般说话,正得了我的心。”
苏念晴自是十分欢喜,本欲再客套地说上两句,汪旋那厢已经拉着她往府里走。跨过大门的那一刻,她回了头笑着朝苏念语眨了下眼。
待人都走得不见踪影了。苏映月才敢吭声:“大姐姐,我看着汪旋姐姐的样子好似是……乐不可支?”
当然是乐不可支了,作为汪旋好友的苏念语,又怎会不知她最后的那一眼意味着什么?她平日里不喜二庶妹。遂每次都会对二庶妹多留一个心眼,如今,二庶妹心里头打着什么算盘。汪旋又怎会不知道?可她还是亲亲热热挽着二庶妹的手进府里去了。
汪旋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只怕二庶妹即便躲进府里去。也不见得能好受到哪里去。
苏念语只是笑了笑,并未多说:“她向来如此,大抵是因为今日的宴会,心情也较为不错罢。”
苏映月乖乖巧巧地应了声,又规规矩矩立在她的身后,见她总是无意识地在自己的身上这边拉拉,那边扯扯,便知道她心里头还是紧张的。
便出声安慰道:“三妹妹不要怕,这不过是个寻常的宴会,你是翰林院苏府苏学士家的二姑娘,并不比她们差多少;更何况,今日你也是主人。”
苏映月闻言,却是抬眸看她,“主人?”她庶出的姑娘也能是主人吗?
苏念语却是知道三庶妹口中重复的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说到底,也是因为三庶妹和肖姨娘为了能在刘姨娘手下好活,早已没了身为苏府半个主子的自觉,只想着母女能好好活下来,粗茶淡饭过一生便是幸福的,又怎敢把自己当成是主子?
刘姨娘眼中是容不下沙子的,届时自不会让她们好过。
苏念语只是淡笑着嗯了声,“今日虽是以我的名义举办的宴会,可是你和二妹妹都是参与到里头,一同招待客人,你们自然也是主人。”
苏映月眸子亮了亮,抿唇笑着嗯了声,低着头想了想,忽地扬着脸道:“大姐姐,我不会让我们苏府丢脸的。”
苏念语道:“这般想才是对的。”
想着二人此刻是在大门口迎客,也不便多说话,二人便规规矩矩地站好。
陆陆续续又来了两家小姐之后,徐家的马车也到了,从车上下来的自是好些日子没见的徐曼儿。
真要说起来,徐曼儿面容姣好,也算比较高挑的,否则以前二庶妹也不至于能只是因为她藏不住话、能助她一臂之力而和她交好。
徐曼儿今日亦是打扮得十分用心,因着自身肤色白皙,这穿起粉红色的襦裙来自是越发显得娇嫩欲滴;还特意在眼角处花了几朵小小梅花,倒是十分新颖的。
苏念语携着苏映月迎了上去。
因着之前就和徐曼儿有过接触,知道徐曼儿这人的脾性,即便和她不熟的人,上去先一顿开赞便是,她这心情一好,便什么都好说话。
“……徐家小姐今日好些出彩,我看着都眼前一亮呢!特别是眼角的那几朵梅花,十分传神,我几乎都能闻到了上面的梅花香了,当真是十分新颖好看。”
徐曼儿的一张脸都快笑成了一朵花,“苏大姑娘谬赞了。”
心里头美滋滋不说,原本在车内时的那种忐忑心情也消失了。
前几日,她收到苏府的宴会请帖时自是十分欢喜的,可是再一看那举办人是苏府大姑娘时又犯愁了。
天底下,去参加宴会的姑娘家有哪个是不希望自己能在宴会上出风头,让人惊艳一把的,徐曼儿自也不例外。
可是,她又如何能不知,苏府大姑娘美貌无敌,这往宴会上一站,哪怕是只站着不动,自自然然抿着唇笑上一笑,不就是个抢尽风头的主么?
这般说来,她到底是要寻个由头推脱自己有事不去呢,还是大肆打扮一番前去赴约?
*
最终,徐曼儿咬咬牙还是赴约了。
心里想着,苏大姑娘自是也邀请了其他家的闺阁小姐,有她这般顾虑的肯定还不少;更何况,和她处得好的那些小姐妹比如汪旋、潘静若的,定都会去的,自己若不赴约便显得有些刻意了。
索性趁着宴会前的这几日,又是节食又是挑胭脂看首饰买新衣裳,就想着不能在宴会上输给别的闺阁小姐。
待宴会的这日,她也起了个大早,好好妆容了一番,在赶往苏府之时仍是想了一路。
也不知,作为举办宴会的苏大姑娘,今日会是何等风华,炫目夺人?
这般想着,心里不免又是酸溜溜的,在车里摸出铜镜左照右照的,觉得出不了什么岔子她这才稍稍放了心。
等听得外面的丫鬟说了声苏府到了,她赶忙又摸出了铜镜快速地照了照,这才理了理衣裳走了出来。
一看到苏大姑娘那般素雅的妆扮,她心情便好了不少。
她虽喜欢说这说那的,管不住自己的嘴,可是心里也算亮堂的,知道苏大姑娘做这番打扮,是为前来赴约的小姐们想的。
到底也是知道,主人家太过出挑,把所有人都比了下去,自会惹得宾客不悦,以后若再有类似的宴会,前来赴约的就会少了大半。
果真是个聪明的。
又见苏大姑娘这般朝她快步迎了过来,徐曼儿便觉得倍有面子;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人家又是对自己一顿称赞,徐曼儿想收敛都收不住,连那弯弯的柳叶眉上都流露着她的笑意。L
☆、第一九零章 闺秀拒邀
徐曼儿容光焕发,双眸盈盈流转,不去说闲话的时候,看起来也是闺秀一个;和苏大姑娘寒暄了几句之后,才发现她身侧还有一名面生的少女,她这才眯着眼打量了一番,善意问:“这位是哪家的小姐?之前倒是都没见过的。”
被这么特意点名一问,苏映月忙笑着福了福身,“我是苏府的姑娘,排行老三,鲜少出了家门,故徐家姑娘是没有见过我的。”
苏念语点了点头,笑道:“我这三妹妹素日里怕生,便极少在外露面,我想着这般下去不成,便想着让她在这次宴会中练练胆子。”
徐曼儿一听,便知道苏大姑娘有带苏三姑娘的意思,便多看了那静静立着的少女一眼,笑着赞道:“苏三姑娘倒是乖巧得很,看着又是这般淑静,可比那谁好多了的。”
苏映月只陪着笑,对徐曼儿口中的“那谁”心知肚明,却没敢搭话;苏念语亦是没想到徐曼儿会这般口无遮拦,直接影射二庶妹。
想来,徐曼儿对于之前在汪府发生的事是耿耿于怀的。
好在如今二庶妹“送”汪旋进了府,否则,二人非得在府门口闹将起来。
想着今日这时机不对,要不,她非得在边上摆张桌子泡壶茶磕点瓜子看着才好。
又和徐曼儿站着说了几句,便遣了早就候在一旁的得力管家领了她进了府里。
一回头,便笑着对苏映月道:“三妹妹这不是做的挺好么?你只需这般维持下去即可。”
苏映月绽了个笑容,因着徐曼儿的离去,面上松懈了几分,“……其实。方才我很是紧张。”想了想,又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我差点腿软的,生怕那徐家姑娘嫌弃我身份不够,倒没想到她对我还和颜悦色的……”
苏念语笑了笑,见苏映月虽在害臊,可是双眸亮亮的。想来方才得来的尊重让她欢喜得很。
她没再多说话。立在府门口一心一意等着其他的闺阁小姐上门来。
本是想着接下去来的人应该是络绎不绝,不曾想,老半天之后。跟在徐曼儿身后来的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除了潘静若,还有两三个喜热闹的官家小姐,皆是被接进了府。
苏映月瞧着不大对。睁着双眸子小声问:“大姐姐,那日送出去的请帖似乎不少。可今日来的人又没想象中的那么多……”话还没说完,正好看到身侧长姐那皱起的眉头,便知这样的情况不大妙。
忙住了嘴,闪着眸子绞尽脑汁想要寻个缘由出来。“一定、一定是她们约好要一起过来,遂,现在来的人不多——”
苏映月快要哭了。深觉得自己真是个迟钝的。
大姐姐举办了宴会,到了当日却没什么人来。这不是很明显么?定是人家不肯来的缘故……她还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给大姐姐添乱吗?
苏映月想着想着,就自责起来,拿眼看了看身侧皱着眉的少女,低低道:“大姐姐,我并不是有意的。”
便垂下了头,想着长姐若心情不好,她愿意让她骂上一骂以疏解心中压力;到底也是知道,若是换成其他家的姑娘遇到这般事,定也会觉得颜面无存,心里伤心也是可以理解。
单拿她来说,她亦是觉得十分痛心。
……好歹准备了那么久,到头来,却是竹子打水一场空的。
苏念语本是皱着眉头在想事,一下子就被自己的三庶妹弄得哭笑不得:“三妹妹你想多了,你并没做错什么,何来的有意无意?更何况,你说的也是事实。”
苏映月也知如今的现况不容乐观,也顾不上自责,急得眸中都有了一丝泪光:“大姐姐,出了这般状况,可要如何解决才好?”
苏念语凝了凝眉,倒是没说话,只是把目光放得远远的,心中也在做着盘算。
想着这老半天的都没什么人来,便知道被她送了请帖的那些闺阁小姐们还是持着观望态度的。
她虽是苏府嫡女,可因着之前名声被损害得严重,后面倒是恢复了些,可市井里的那些流言蜚语到底都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那些嫡出小姐自不愿去冒这个险与她交好,保不准因此也损了自己的名声,那便是得不偿失。
又不敢随便把请帖退回。
苏府嫡女虽名声不大好,可人家的父亲却是翰林院里的苏学士,若是这般做了,使得双方结了怨是下下策;遂,只能握着人家的请帖,待到当日当时,看看去参加宴会的人多不多。
若去的人多了,她们便也跟着去;若去的人没几个,那她们便可以——
“姑娘,东巷口大街奉天府丞家的嫡女回了请帖,说是赶巧有姐妹到府中做客,宴会来不了了,特地差了人过来道歉。”
*
凌舒白近来很烦恼。
说起来,他是知道苏府大姑娘在六月十日举办宴会的,而这些,自是要归功于他的那些暗卫。
甚至于他若愿意,具体问到那日那个时辰她都做了些什么,他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想知道的,喊个人进来问一问便能得到最详细的答案。
可是,他真的很烦恼。
烦恼得六月十日一大早他就起了床,披着件外衫坐在案台后,窗口拂进来的风还带着晨时的凉意和湿意,撞在他的脸上一阵一阵的犯痒。
他却一动不动,一头墨发略为凌乱地披在肩上背上,一看便是个睡觉不安分的主。
如画一般的精致男子只是抿着那好看的红唇,手中握着一只放置在案台上的毛笔,无意识地画着圈圈;眼中似带着丁点的迷茫,眸子动了动,垂下了一圈整齐好看的睫毛,那眼尾便妖妖娆娆地往上翘着。
这般坐了一会。隐在暗处的暗卫便有些按捺不住地轻声交谈起来。
暗卫一惊疑道:“你说,世子这般是为何?”
暗卫二故作内敛:“定是为了那事。”
暗卫一睁大眼睛:“不会吧……”
暗卫二自信满满:“怎么不会?定是的!”
房梁上忽地多了条黑漆漆的人影,两个刚刚燃起八卦之火的暗卫忙闭了嘴,向着新出现的那人抱拳行礼。
那人把方才二人交谈的话全都听在耳里,不由冷声警告:“世子的事,休得揣测!”
两位暗卫面色一惊,应了声是。忙不迭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