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切都是阮氏那贱人的错!”
钱氏心里着了魔,她怕担负“杀人”的罪孽。所有的过错就全都成了阮氏的过错了。
钱氏越想越是这么回事。
一双老眼恶狠狠地盯着东厢房,手里的绢子被扯个稀巴烂,“贱人!离间俺们一家人,活该不得好死!”
钱氏似乎喃喃自语。但那双眼睛恶狠狠的,让人不敢直视。
苏二妞还昏迷着。
不多久,郎中就被请来了。
这个郎中还是镇上最好的医馆灵芝堂的坐馆郎中,姓魏,五十好几的岁数,看着却像是四十出头。
魏郎中先是去看了阮氏。
“没事,只是受到惊吓了,老朽开两副安神的药,煎服两日就好。”苏三郎听了这话,心里松了一口气。忙不叠地感谢魏郎中:“大夫。多谢你了。俺闺女儿情况如何?”
苏三郎不知道魏郎中先来看阮氏。只以为魏郎中已经看过了自家闺女儿。
“老朽还没看。”魏郎中收拾了医箱,又去西厢房给苏二妞瞧伤势。
魏郎中收回搭在苏二妞手腕上的手指,眉头深皱。有些为难。
“大夫,俺妹妹她,……大夫!您直说吧,俺妹妹到底怎么了?”
“老朽给开个止血的方子,你们自己也看见了,那血流汩汩往外流,根本止不住。再这样下去……怕是。”魏郎中眉心紧蹙,没再说下去。
但看了一眼将枕头都染红了的苏二妞,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题外话:“到底是谁这么狠心?这么小的娃,能开罪哪个人?那人能丧心病狂要她的命?”
魏郎中说这话的时候。除了苏家父子,还有许多的新邻居也在,他们先前是留下来帮忙的,这会儿看见郎中来了。
一来不放心,二来也想听听,郎中咋说,也就都留下来了。
先前给这娃止血就没止住,他们这些人,都是上了年岁的,哪儿还不明白,心里想着,这娃怕是保不住了。
这会儿真的听到镇上最有名的灵芝堂的魏郎中也亲口证实了,心里不禁有些难过起来。
这才多大的娃,就在他们眼前,前一刻还好好的。下一刻,人就进气少出气多了。
这会儿听得魏郎中这句话,苏家父子沉默地垂着头,没有做声。
“莫不是你们毒打了孩子?”魏郎中瞧着苏家父子默不作声,不禁想歪了。
“哪儿能呐!这娃是外头那个孤零零的老太太打的,她还是娃儿她奶呐!”没等苏家父子回话,就有那些看不惯钱氏的人,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
“唉……准备后世吧。”魏郎中留下这句话,就要走。
“不可能!不可能!”一直安静的苏小溪,忽然惊慌地大呼小叫,一把抓住魏郎中,语无伦次地求道:“求求你,大夫,大夫,求求你救救俺妹妹!求求你!小溪给您磕头了!”苏小溪当想也没想,就当着大家伙的面,跪下来了,他抓着魏郎中的袖子,拼命地哀求:“大夫!求求你,救救俺妹妹!求你!”
“老朽,老朽不是不救……”魏郎中支支吾吾,很是为难,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站着的苏三郎打住。
“大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俺也给您跪下了,只求您救一救俺这个苦命的闺女儿。俺做牛做马报答你啊!”苏三郎并着苏小溪身旁,“嘭”一声跪了下来。
张掌柜的时候,苏三郎是条汉子,没有跪。
可是一条硬汉,为了自家的闺女儿,生生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跪了下来。
就有人暗骂:“那个老太太真不是个东西!”
“是啊!害人不浅!说啥儿媳妇儿是破家精。俺瞧她才是真正的破家精!人家一家四口连带肚子里的娃娃,日子过得挺好,就因为那位老太太跑来闹,现在好了,生生逼得人家家破人亡,四分五裂。”
“就是啊!刚才这娃的阿娘一瞧见自家的闺女儿受伤了,就受了好大刺激晕死过去了。这要是知道自家的闺女儿要死了,当娘的还不得受了天大的刺激,说不定一尸两命啊!”
“哎!真不知道那位老太太咋好意思站在人家院子里的,把人家一家害的这么惨。”
这边说着话,还有些人不全站在屋子里。
这屋子里说些啥,他们也全听得见。
这传话的,一来二去。再商量商量。钱氏不想听到这些话都难!
钱氏一张脸一会儿白,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的。
ps:
新的一天,亲们,起床咯~
☆、第七十八章 钱氏的道理
“老朽不是不救,老朽惭愧啊,实在医术有限,”魏郎中满脸为难,他看这一家人都是憨厚老实的,怎么就遭了这样的事儿呐。
魏郎中一路摇着头,走出了西厢房,迎面差点儿撞上了钱氏。魏郎中是个爽快人,见了这个钱氏,见这老太太眼中实在没有一点儿悔悟思痛,魏郎中不免看到她的时候,摇着头,眼神晦暗不明。
可这样的眼神看在钱氏的眼中,就好像把她一直一直,好不容易说服自己的那点儿龌龊心思给看穿了似的。
钱氏性子烈。并不是忠贞烈女的烈。她得理不饶人,吃亏就更会不依不饶了。
此时四面八方,但凡传到耳朵里的声音,都是怪责她的。可是周围的陌生人对她指指点点,都用怪异和看不起的眼神看她。可钱氏却没法抓住这些外人的把柄,也不能平白找人家麻烦。
可是魏郎中不一样。首先,魏郎中是中年男子,男人到了这种年纪,谁会和个老妇人争吵?没得跌了挂子。
再者,魏郎中光明磊落,直直白白地用眼神和态度,把钱氏好好鄙夷地一把。
钱氏自从出了这档子事儿后,直到现在,她已经受够了周围的指指点点和白眼。她压抑够了。
综上所述,魏郎中倒霉地莫名其妙撞到枪口上了。
“你站住!”钱氏凶起来很有些不讲道理,硬是粗壮的身躯挡在了魏郎中的必经之路上。“你啥眼神儿看俺呐?你说,你啥眼神儿啊?”
魏郎中有心忍了她一忍,心里默念:她是个老太太,老太太。
“你给俺道歉!俺做啥事儿。这大把年纪了,还得遭人白眼儿?俺干啥伤天害理事儿了?得受你这老货怠慢?”钱氏见魏郎中不言不语的沉默,恶向胆边生,更是顺着杆儿爬,更加不依不饶起来。
魏郎中忍了,他真很用力,很努力把自己的怒气压下来。可这老太太越发不讲理啊。
又一听这老太太还挺理直气壮的。
“呵呵,”魏郎中原是不想和钱氏计较了的,可她这样害死一条人命,还不知悔过的。魏郎中干脆停下了脚。拿眼半眯着。朝着钱氏上下扫了一圈儿,“嘿嘿”冷笑一声,
“老朽今天算是开眼见了。你这老太太是不得了啊。老朽还没见谁害死一条人命后,能如老太太你这般淡定从容的。”
“你胡说!俺啥时候害死人了?”钱氏脸色顿时白了白,还嘴硬不肯承认。
魏郎中瞧着周遭人对着这边儿指指点点。虽然不是对他指指点点,可却叫魏郎中生出一种如和污秽之物呆在一起的感觉来。
顿时只觉得想要赶紧离着老太太远一些。
也就不再肯给钱氏留颜面了,他“嘿嘿”一声冷笑,苍老的手指毫不顾忌,点上了钱氏的鼻子:“老虔婆!都说虎毒不食子,那里头躺着生死不明的还是你亲孙女儿,碗口大的伤口汩汩流血,这人能有多少血够流的?
医者父母心啊。老朽看着还心疼着,你这老虔婆倒是好呀。害死人了还理直气壮!你算哪门子的阿奶?老朽看来,你比猪狗还不如。怎么配称作人?”
啥叫骂人?
喏,魏郎中这种识文断字,饱读医书的老大夫,骂起人来能粗口能文邹,两者结合威力无穷。
钱氏这样的无知妇孺,只懂得胡搅蛮缠的,哪儿是魏郎中的对手啊?
钱氏面上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的,此时她有口难言。
但钱氏就是钱氏啊,就算真理摆在她面前,她也能说“天理在哪儿呐?在哪儿呐?俺没瞧见”……钱氏更加色厉内荏:“你骂俺?你骂俺!”
人家魏郎中的重点可不在“骂人”上头,钱氏就是能够避重就轻,将事情向着对她有利的一面引导。
可她害死人的事儿,不是小事儿。根本不容的她打岔!
“这个老虔婆不得了啊。哎哟,还好这样的极品娘没叫俺摊上。”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后头有个人呵斥道:“你成天说你娘这儿不好那儿不好。这回总知道好歹了吧。你娘和人家这个娘比起来,不知道好多少倍了。
这也就是个极品中的极品。你呀,想轮也轮不上。这家人儿子得有多倒霉,才会碰上这样的娘啊?”
不知是这两人真那么粗神经没有注意到钱氏,还是特意说给钱氏听的。
反正一般人听了这话,得脸红吧。
钱氏也脸红,但人家是羞愧的脸红,她不是,她是气恼得全身血液都往头顶冲。
魏郎中见钱氏白面皮上终于有了愧色,心里还叹息一声:“算了,你既已经知道悔过……”
“哇!”钱氏发难了,她可没觉得别人说得有理,就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都说俺,都说俺!俺好不容易见一回三儿,哪晓得碰上阮氏那个破家精?是俺不好?你们咋老说俺不好?
是俺吗?要不是那个破家精,俺三儿能和俺闹?能不听俺话?俺三儿就是叫那破家精怂恿坏了的!
俺是手下一个没注意力道,不小心把那小傻子给推地上了,俺可也没想害死她啊,一切都是命啊。
当年就说了,这娃在肚子里头时候,就该拿掉的。那破家精不肯,愣是下了这个蛋!人家儿媳妇儿哪样不敬着婆婆的?俺情愿要个不会下蛋的母鸡,也不要这只会下傻蛋的母鸡!
那破家精当年要听俺的话,拿掉还在肚子里的小傻子,还能有今天这事儿吗?
你们这些人算个啥啊?个个对俺指手画脚,指指点点的。俺碍着你们眼了?都嘴巴生的利索。这日子没法过了。没法过了呀!”说着说着,钱氏满肚子怨气,不管不顾,全都撒出来。哭得好不伤心,好不委屈。
好似今天她才是受害者,这里大家伙一起对她施虐了,一起做了啥对不起她的事儿了。
魏郎中傻眼了,看着突然坐地上撒起泼来的钱氏,生出一种自作多情的感觉,他觉得实在太荒谬了。这个老太太从前得有多霸道啊,才能说出这么一番“道理”来。
魏郎中双手背在身后,不说话了。
这院子里其他的人,听了钱氏一番“委屈”。也不说话了。一个个愣在那里了。
他们从前哪儿能听到这番“道理”啊。好些人又朝着西厢房看了看。面上显出同情之色。
魏郎中不愿意多留,他今天大开眼见。感慨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老朽还当你知错能改。算了,就当老朽一双老眼被屁打瞎了。”魏郎中到底还算是读过几年书的,平时斯斯文文,“屁”呀什么的,这样的不雅的词儿,他就没说过。今天算是开了先例了。
说完这话,他是一时一刻都不愿意再瞧这撒泼的老虔婆一眼了。
“走开走开,别挡着老朽的道了。”魏郎中嫌恶地用脚拨开赖在地上不肯起来的钱氏。
钱氏正委屈的不得了呢!被魏郎中像踢脏东西一样踢开,她愣住了。
随即更加委屈了……老货!你之前不懂俺为难和委屈,你怪俺就算了。俺还大肚原谅你这老货了。俺现在是把事情真相解释清楚了,俺把俺的委屈都摊在这青天白日之下了,这老货还这么对俺?
钱氏愣神了一会儿,忽然暴怒,欲要抓住魏郎中的袖子:“不许走!把话说清楚明白了!不然你甭想走!你道歉!你必须给俺道歉!不然俺就叫俺大儿子写个状纸,递到县太爷那里去!咱去县太爷那里说理去!”随即还怕魏郎中不知道她大儿子是谁,不无耀武扬威,昂着脑门儿,鼻孔都快蹬到天上去:“俺大儿子可是这小柳镇上下都知名的秀才老爷。”
钱氏得意洋洋地望着魏郎中呆滞的表情……怎么样,老货,现在知道俺是秀才老爷的老娘了吧!看你那副嘴脸,俺都瞧不上你这样两头倒的墙头草。了不起哦,大夫?郎中?比得上俺家的秀才老爷吗?
钱氏满意地笑了。势利的老眼,充满鄙夷地望向魏郎中,……俺就看不上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魏郎中愣住了,魏郎中傻眼儿了,魏郎中说:人都说,孩子是父母上辈子的债,这老虔婆是这家儿子上辈子的债。
这家大儿子要走仕途这道儿……,有点艰险啊。简直就是特意给自家大儿子抹黑啊。有这种品性的亲娘,这儿子别说没当官儿,只是个小秀才,就是当了官儿,也得被人诟病品行不纯啊。
那些个围着钱氏看的人,听了钱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