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浩然本来也很不解,但是一眼看到小店内坐满的客人就霍然明白了,“这要怨也只能怨你们这次的武林大会。”
屋内坐着的大多数都是拿刀挂剑的江湖人,显然和她的目的地是一样的。于佳立泄气了。
“看来今天只有睡在马车里了。我倒是没什么,但是晚上车厢里会很冷,你也睡不惯吧?”
齐浩然一笑。“我又不是娇贵的大少爷,有什么不习惯的?这样也好,让咱们的人都围过来,以马车为中心摆一个圈子,叫几个人轮流守夜,听说这里离泰岳山不远,只怕强盗偶尔出来闹事,小心防范是最重要的。”
“强盗若是赶来,我就一剑一个送他们回姥姥家!”她指着宝剑比划了个刺杀的手势。
齐浩然朗声笑说:“那在下的性命就全指望女侠了。”
“好说。”神气地拍拍他,她下一秒却又愁眉苦脸起来。“不过赶了一路,肚子饿了,先去找点东西吃。”
前面不远有个饭庄,不是住宿而是吃饭,两人觉得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就被几个保镖模样的人挡住。
“这家饭庄被我们少爷包下了,两位还是请别处去吧。”
对方话说得客气,但是气势很压人,这让已经在外面奔波了一天的于佳立十分恼火,老大不爽的挑起秀眉,“怎么,世上只有你们家少爷有钱是吗?他出了多少钱包下这间饭庄?我出双倍!”
店内这时有声迟疑还带着些惊喜的男音传出。
“这是……白二,哦不,于大小姐是吗?”
屋内走出一个年轻人,和他们年纪相仿,穿得很讲究,就是很眼生。于佳立皱眉打量了他一下,又看了看齐浩然,见他若有所思,就低声问:
“你认识他吗?”
齐浩然看着那人,悠然开口。“是孙府尹公子吧?”
被他这样一说,于佳立才霍然想起来,眼前这人竟然就是当年害齐浩然挨了板子,远走京城的府尹公子孙明武!她的心头顿时燃起怒火,一想到这人竟然还在之前向自己求婚,就更恨不得上去揍他一顿。
齐浩然就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将她的身子微微挡在自己身后,拱手道:“孙公子有礼。”
孙明武小时候很是飞扬跋扈,不知道是不是长大了人多少有些改变,内敛了一些,但是看到齐浩然时,还是带着股淡淡地不屑味道。“你是谁?怎么认得我?”
“在下是白府的下人,护送二小姐上京。”
他淡然一语,进去当年之事。“现在人困马乏,不知道孙公子可否借个地方让小姐吃点东西,稍作休息?”
“这个……”没想到孙明武又变得犹豫不决,回头看了一眼,面露难色。
屋内还有什么人?难道是孙明武的父亲吗?
“明武啊,是你的朋友吗?如果是的话,就请进吧。”说话的似乎是另一个年轻男子,带着些佣懒轻佻的味道,却让孙明武急忙恭敬地回应。
“是。”
于是齐浩然和于佳立终于得以走进店内,略显昏暗的饭堂内只坐着一位客人,就是刚才说话的那人,他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一身淡金色的锦缎箭袖衣,双眉入鬓,很是潇洒漂亮,只是顾盼之间,眉宇中却有着比孙明武还高人一等似的冷漠。
齐浩然正在想这人是谁,竟然会让向来眼高子顶的府尹公子都这样唯唯诺诺,没想到那人看到他们俩之后双目一亮,丢下碗筷就起身笑着走过来,“我以为是谁,原来是你啊?最近还在江湖上跑单帮吗?”
只见于佳立先是有些诧异,继而开心地朗声大笑起来。“哈哈,没想到你会在这里,你的派头好大,包下这饭庄,存心要饿死过路的人吗?”
“我若知道过路的人是你,怎么也舍不得你在外面挨饿啊!来,快坐这里,我让他们再弄几个好菜来,”说着还极为亲密地拉住她的肩膀。
而于佳立呢,向来男孩子气惯了,也没觉得怎样,就跟着人家往前走,走了几步又站住,回头看着面色有些古怪的齐浩然,叫道:“你站在那做什么?还不过来?”
他淡淡地摇首。“小姐和朋友吃饭,我还是在外面等候比较好。”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齐浩然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心胸很开阔的人,但是第一次见到情人当着自己的面和别的男子在一起时,竟然也会如此心酸。
小时候他们是亲昵的玩伴,她的身边虽然也围绕着不少男孩子,但是她把那些人都当作自己的属下,只有他是最可以接近她的亲人,别说是搂肩膀,就是手臂也不曾让其它男人拉过,今天她怎么就做得这么随便自然?
而且那个人又是谁呢?显然来历不凡,但是对于佳立却也如此亲昵,显然是相识已久。原来她的生活中还有他从未接触过,从未知道的密友存在。
走出饭堂许久,也不见她出来,齐浩然又苦笑了一下,笑自己犯傻,像小孩子斗气一样丢下她一个人在屋里,且不说那个来历不明的厉害男子,就是孙明武,前不久才刚刚向她提亲,也是觊觎她的一个“对手”,他又不在她身边,真不知道那丫头会不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但他已经说出那样的话,现在怎么反身回去?
直等了有大半个时辰,终于见到那小女人蹦跳着出现在饭堂门口,手里还捧着一个小包裹,一见到他,就笑咪咪地几乎是一下子就从大门“跳”到了他眼前。
“干么躲出去,难道你不饿?你看,这家店有很好吃的鸡肉葱油卷,以前你很喜欢吃的,我特地打包一份带给你。对了,何朝说他在此地有房子,可以借我们住。”
“何朝?”齐浩然慢悠悠地念着这个名字,“你和他很熟?”
“其实也就是一面之交,不过这个人挺豪爽的,出手大方,很会逗人开心,前年有个小偷偷他的钱袋,他没有发现,是我帮他抓住小偷,还了钱袋子,否则他没准要光着身子被店掌柜的赶到大街上去。所以他特别感谢我,我们俩一路走了好几天,快到京城时才分开的。”
他的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一缕发丝,酸味在心中迅速蔓延。“我倒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看来你和他很投缘。”
粗枝大叶的于佳立压根没发现他的古怪,依旧自顾自地说得开心。“是个不错的朋友,你刚才要是留在屋里,我也好给你们介绍介绍,要不然一会儿……”
“他有问起我是谁吗?”齐浩然看似漫不经心地问。
“那倒没有。不过我看那个孙公子对他那份逢迎拍马的架式就很想笑。哈哈,没想到孙明武那样的人也会变成别人身后的走狗。”
“你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吗?”他越想眉头越皱。“孙明武虽然身上没有任何官衔,但是府尹公子的身分至少顶一个七品县令,这个何朝该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他怕到这种地步?”
“你不知道何朝的来历,知道就不会奇怪了。”她歪着头笑道,“他是京里的皇商,负责给皇家买东西的,所以孙明武才那么敬畏他。
“皇商又如何?难道白家就不是皇商吗?我看孙明武对你也没有那么敬畏。”到底是混迹商场多年,他的一双眼睛很会识人辨人。这个没神经的傻丫头认不出这个何朝是谁,他却能明显感觉到对方身上一定隐藏着很大的秘密。
如果他是个厉害的好人,也许可以请他帮忙找到秋雁,但直觉又告诉他,与何朝的这次不期而遇实在有点太巧,巧到让他无法说服自己去信任对方。
“我们快走吧,何朝说他的家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她挽起他的胳膊兴匆匆地说。
“我不去。”他一字一顿,说得她一愣。
“不去?你找到客栈了?!”
“没有。”
“没有为什么不去?”
齐浩然叹口气。“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于佳立眨眨眼,傻呼呼地问:“我们那么贵重的生丝都被烧了,你还怕他抢走什么?”
黑幽的眸子闪了一下,“怕他抢人。”
第七章
虽然齐浩然不想住在何朝家里,但是拗不过于佳立的游说,最重要的是,他后来也想明白了,光天化日的,还怕对方真的会起歹意,行凶杀人不成?不和对方正面接触,是无论如何也探不到对方的底的。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在这样小小的城镇里,竟然会有这样一座园子。
园名叫“雅园”,就在这小镇的一角,并不显眼的院门,进去之后,却是别有洞天。
假山、流水,曲径通幽,夜风袭来,甚至还可以闻到淡淡的栀子花香。
于佳立虽然家世显赫,也不禁有些惊叹。
“没想到在这种小地方,还有这么雅致的园子?”
何朝很得意地扬着下巴。“这是我家的一份小产业,平时没什么人住,可能会有些脏乱,你就将就些吧。”
“这样还叫小产业?你说话真是狂。”于佳立笑着,惊叹却不羡慕,回头对齐浩然说:“你说,是不是皇帝老子都没有这样的气派?”
齐浩然淡淡回答,“这世上的有钱人多着呢,你可不要小瞧了人。”
于佳立跳过来仰着脸问他。“你说,东岳国里的有钱人有谁?我倒不知道。”
“国内第一有钱的当然是皇上,然后就是未及城城主了,或者未及城城主富过国库也是有可能的。”
何朝负着手,笑着点头。“我看未及城肯定比皇城还要富。”
于佳立撇着嘴。“谁知道他的钱都是哪里来的,干净不干净?哼,反正我们白家是清清白白的。”
何朝闻言,脸色微变,“做生意的可没有几个人敢说自己清白,你不要吹牛吹掉了门牙。”
于佳立还要抢白两句,但被齐浩然拉住,又接着话题说:“东岳国里有钱的人自然还有你们白家和君家,只不过这几年君家人身体不好,不大经营买卖,所以开始走下坡路了,这排行第四的位置估计也保不住。但无论如何,我倒是真的很奇怪,从没听说东岳国还有哪位皇商姓何,能有何公子这样的大手笔。”
何朝斜睨着他,沉默了片刻,说:“你,就是那个叫齐浩然的吧?”他怔了一下。
何朝微笑,“你大概没有听说过我,但我倒是听说过你的大名。当年认识佳立的时候,她时常和我说起你,说你有多聪明、多能干,让我一直都很仰慕,只是没想到齐公子还是如此俊秀的少年。”
于佳立很得意地点头。“那是当然。我爹娘最称赞的人就是他,全东岳都知道他的大名!”
饶是齐浩然生性沉静,也被这丫头在人前如此张扬地吹捧搞得有些尴尬,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腕,低声说:“你那时又没见到我,道听涂说的事情还拿到外面去宣扬?”
“我爹娘说的还会有假吗?再说,当年你读书的时候就很聪明,日后做生意肯定差不了。”
她坚定的自信和维护让齐浩然心头感动,没有留意站在对面的何朝正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两个人紧握在一起的手。
“今晚佳立就住在东厢房吧,我和齐公子住西厢房,两边相距不远,晚上你还可以过来和我们说话。”
看了眼他们,于佳立忽然又问:“那个孙明武今天也住在这里?”
“他?”何朝微挑着眉,“他还没那个资格住奇Qisuu。сom书我的雅园。”
她这才呼出一口气,被何朝看在眼里,不禁问:“怎么?天不怕地不怕的你,竟然会怕那个人?”
“才不是怕,是讨厌他!我劝你啊,以后也别和孙明武太接近,他是个小人。”她一古脑儿地将儿时齐浩然被陷害的事情,和孙明武近日向她求婚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最后一撇嘴,“要我嫁给这种人,除非我疯了!”
何朝眼中古怪的光芒一闪而逝,淡淡地点头。
“你放心,以后他不会再对你有这种非分之想了。”
“你怎么知道?”
他还是那样古怪地笑。“我能描会算,不信你可以慢慢走着瞧。”
齐浩然被他的笑容狠狠地惊了一下,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胀满整个心胸。就在此时,他好像猜出点对方的真实身分了……这一夜,于佳立一直在齐浩然和何朝的西厢房外与他们闲聊,或者说,是她与何朝闲聊,齐浩然只是静静地坐在旁边,大多数时候并不参与他们的话题。
于佳立说的都是江湖上的见闻掌故,何朝似乎知道其中的一部分人事,所以也时时插话问东问西。
只是说到未及城城主的时候,两个人的观点总是相左。于佳立对夏凭阑这个人有颇多意见,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所以她一说夏凭阑独大专权、冷漠示人,何朝就忍不住为夏凭阑辩护,说他胆略惊人,才华出众,是当世无双的俊杰。
最后于佳立忍不住嗤笑,“他难道是你大哥不成?让你对他那么敬慕,我看你不是皇商,倒是很像未及城的人。”
何朝瞥了一眼坐在旁边,始终静默的齐浩然。
“这世上的厉害人物可不仅仅是你眼前的这位齐公子,你没见过的奇人异事多了,若你见过夏凭阑,就不会这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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