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位相当崇高,但他脑子里可没想那么复杂,只有忠于戴家而已。虽然他也不知道到底叶韬、谈玮馨、戴云在折腾什么,可不妨碍他为一切做好准备。
而现在控制着西凌疆界的那些接收大员们,脑子里也是一片混沌,风闻虽然不甚可靠,可他们现在又不可能去找叶韬问他到底是不是准备谋反了,雷煌笃悠悠的呆在总坛坐镇,孙波屏却是苦笑着一边处理繁杂的政务一边给叶韬写信……
书和消息,都不会很快抵达涯州,或者是穿过整个战场,到达春南南部,但不管是齐镇涛还是涯州上下的任何人,真要出什么事情了,就算在犹豫,说不定也会站在叶韬这边。一直和海湾地区,和更西方的国家不断在打交道的涯州,思维可要比大陆上活跃和激进了许多呢。
这些地区如此,北疆经略府治下的那些土地上就更是这样了。经略府完全没有发出任何命令,但整个云州,奔狼原,以及镇州等地区的荣军农场牧场气氛都在发生悄然的变化,甚至连远在东北的天蒙城都有人开始议论起叶韬到底准备做什么,而当有些人冒失地猜测的时候,一些部落首领已经做了决定。
要造反?叶韬绝无此意,不仅叶家堡上下都清楚明白,最顶尖的那些大臣们也都明白。这些明里暗里的动员和准备,一些是不明就里人云亦云,一些则是预备着万一出现难以控制的事态,方便进行处置。雷煌是这么想的,谈玮然也是这么想的,其他各部都只是悄悄提升了戒备而已,但他麾下直属的霜狼银翼两军则是直接进入了戒备状态……
“叶韬他什么时候做事情以前能打个招呼啊?”谈晓培头痛万分,揉了揉脑袋之后,他有些无奈的对谈玮明谈玮然两人说。
由于皇宫在重修中,他们又需要留在丹阳统筹各种繁杂的事情,现在他们只好临时居住在刚刚落成,还没开业的豪华园林式宾馆悦榕庄里。这里也是叶韬的产业,严格的说,是他和池家,范家合伙在搞的物业,悦榕庄毫无疑问是达到了这个时空舒适性的巅峰,有些细节比叶韬自己家里都考究。谈晓培一干人等住进悦榕庄之后都有些乡下人进城的感觉,更别说那些商旅和豪门贵胄了。他们几家人,联合了九州商社、七海商会以及其他一系列的同业合作团体,建立起了一个标准的宾馆旅社评级体系,目前整个东平,只有悦榕庄等寥寥几家,能够跻身五星行列。而悦榕庄还是没有开业的,正式开门迎宾的,实际上只有三家……
住在雅致幽静的园林宾馆里,谈晓培觉得身心仿佛都焕然一新,极是舒爽。其实谈晓培最近一直蛮愉快的,统一大业已经到了收尾的工作,一边稳步压缩春南最后的生存空间,各地的治理工作一边在有秩序的进行着。春南百姓对于东平入主的抵触并不大,相反,抵触极大的是那帮学子士人,以武立国的东平现在虽然是文化昌隆,但在科举仕途上没有给任何人提供一步登天的机会。
东平的科举的文武课目,不论取得如何的成绩,都不直接授予官职,而是给予极为优涯的物质奖励,以及一些进一步深造的机会,有的走进入太学和军校,有的则走到地方或者各衙门去“实习”。如果确实有实际工作的才干,而不是只有笔头上手头上的把式,才有可能出任官吏,进入朝廷的编制。说到编制这回事,也算是东平这几年在逐渐推行的比较严格的治理方案之一,一个衙门多少人,多少预算,有些什么权限等等,都有明确的规定。一个岗位一个人,如果确有需要增设部门,或者临时抽调各部门的人员处理什么事情,另外有申报和报备的制度,朝廷官员的人数被死死框定住,避免了官吏人数无限度扩张的问题。
其实,现在朝廷要处理的各类事情,越来越复杂和专业化,一边在审查人员编制,一边朝廷还在反复检讨各部门的设置和人数。这种严肃而重视实际的政府架构,显然让原先习惯了风流倜傥的当官,潇洒轻松的刮地皮的春南人很不适应,也很难接受。但这些对谈晓培来说也不是什么问题,在各地汇报来各种类似问题之后,他果断下令各州分别组织公开透明的,立足于实际事务的吏员考试制度,治理机构如果无法在当地补充齐备人员,绝不改变标准,将从其他地方抽调人手过去。另外,如有官吏在处理好本职事务之外,仍有余力,可以申请兼任和本职工作无利益相关性的职位,任期不超过三个月。在这三个月内,除去两份职位的原有薪饷,另外增发两职位薪饷平均值的一半,表彰其刻苦勤勉。官员考绩标准不变,但兼任两职并且能同时拿到优异考绩的,则年末的奖励薪饷按照四倍发放。东平从很早开始,严格的说,是从谈玮馨大大改善了东平的财政收入开始,就执行高薪养廉的制度,但官员考绩之严格也是举世罕有。实行了这个临时的兼任制度,那些能在固定职位和临时职位上都能拿到优异考绩的能干的家伙,可以轻松拿到原先三倍到五倍的薪饷……对于一个县令或者类似级别的官员来说,差不多就是一年一千两百多两银子……说实在的,能拿那么多钱还需要贪么?当然,人的欲望是无止尽的,但东平的吏治却永远在严打,贪渎一百两就是革职永不录用,五百两是十年,一千两就掉脑袋……贪污受贿的机会成本,实在是高得有点惊人了。而苦干实干拿到双优异考绩,可不仅仅是考绩和奖金而已,还意味着在履历上金灿灿的一笔,意味着将来的仕途上会走得更顺。
谈晓培那一系列方法推出,虽然并不是直接针对春南的任何人,而是一道普遍适应东平全部辖域的行政、人事的临时处理命令,但在春南引起的反响极为巨大。东平从来没有拒绝有才能的人,但你别指望像以前的春南那样,当上了官就可以作威作福了。而谈晓培的这样的举措也重重打击了春南各地的保守力量:既然你们不配合,别以为我们离开了你们就玩不转了。随即,原本一系列已经在东平原有疆域里施行多年,被证明行之有效的管理方略,都开始强令推行。
以前考虑到春南地方的感受,还有二年的缓冲适应期的,现在,既然你们不想配合,那我们也不这么体贴了。至于地方势力想要违反这些条令?对不起了,现在可还是在战争期间,一律军法从事。当一批人嚷嚷着跳出来捣乱的时候,邱浩辉所部天璇军率先开始严格执行地方管制命令,一万重步兵平行推进,直接碾平了号称结寨自保的六户当地豪强,所有财产一律充公。
消息传到丹阳,一些人担心对地方治理产生不良影响的大臣们主张处分邱浩辉。当然,部分也是因为邱浩辉出身商家却跻身高级军官的行列,也着实引起了一些人的红眼病,他们看不到别人的出生入死十几年如一日的锤炼自己,只盯着那个让人无法不心生羡慕的位置。但谈晓培和叶韬在这件事情上却非常默契,谈晓培将邱浩辉的爵位再提了一等,直接建议卓莽仔细考虑邱浩辉今年的战功考绩事宜,邱浩辉在大战结束之后恐怕还是得离开天璇军了,但那是因为他军阶已经太高,不适合只指挥一支单一兵种的军队,而是会被调入中央参赞军机,成为将来的东平王朝倚赖的重臣,成为一代名将已成定局。相比于谈晓培,叶韬的支持和威胁则更直白。叶氏工坊宜城分部特意定制了一批铡刀和断头台、刑具等等用品,直接送到了天璇军。
这就是最近一段时间最困扰谈晓培的事情了,除此之外,他过得非常舒心。
部分也是因为悦榕庄的那种气氛,平和幽静,和皇宫的那种无处不让人感觉严肃的感觉截然不同。可是,叶韬最近的做法,实在是让他太头痛了。叶韬并没有完全沉默着,他给每个总督、各军的掌军者都发了信,不外乎是说出版那几本书仅仅是学术上的探讨,别无他意。他也不辩解什么,继续安心住在叶家堡。叶韬怎么可能造反?他这么多年来,甚至都没下功夫培植过亲信,唯一能称的上是亲信的,大概就是丰恣,那家伙只听叶韬调遣,其他人说什么都没用。可丰恣可是曲焉的儿子,丰行南的外孙……一个是前御史台的执掌者,一个是深得谈家上下信任的老太医正。叶韬都没什么直接的武力,雷音魔宗的宗魔团大概算是,亲卫营也勉强算吧,但他对这些军中的将领也都没什么太刻意的笼络,最多也就是平易近人而已。他身边除了少年时就结识的老朋友关欢之外,也没什么直属的高手,负责叶家上下安全的人倒是有一小半都有在丹阳担任御前侍卫的履历。刘勇是前任侍卫总管,金泽一直都跟随着谈玮馨,负责公主府的安全……戴家当初担心叶韬的安全,倒是扔过来了几个供奉,但这些人现在也都和侍卫们打成一片了……有这种造反者?那不是开玩笑么?
“父王,您觉得有没有可能……叶韬知道了我们的打算?”谈玮明仔细琢磨着叶韬最近一段时间的动态,小声提醒道。
“你是说?”谈晓培心又一颤:“关于问玄的事情?”
“是啊……叶韬他肯定不乐意这么被我们算计……”谈玮明皱着眉头说:“很有可能,他是想搞点事情出来,让人有种种疑虑,然后……我们自然不得不重新考虑这事情。他和姐姐都很无所谓权势的问题,当然现在也不乏权势。等到尘埃落定,如果还用得着他们,他们也玩够了,自然愿意重新出来认真做事。不然,没办法解释这个事情啊。而且,消息传得也太快了,要是光是几个看出问题的大臣和学子在那里私下串联,绝对不可能在那么短时间里举国皆知。叶韬肯定在里面耍了手段的。”
“唉……为了让儿子不当皇帝而搞出‘造反’这套,大概真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谈晓培想了想就赞同了这种说法:“这位子有那么烫?”
“这个么……呵呵。”谈家的气氛和别人印象里的帝王家也有着巨大的差别,兄弟父子的情分,远大过君臣的分界。谈玮明自嘲的说:“我现在怕的要死,这位子真不那么好坐。不过,父王,其实叶韬和姐姐弄出来的这几本书,说得还真是有道理的……他们自污都搞得那么像回事。”
“自污?”谈晓培冷笑着说:“才不是呢,他们想借机估计是真的。而他们书里提到的那些,也是。他们就是这么以为的,而我们是不是认同是不是支持,乃至全天下是不是支持认同,对他们来说,才不需要考虑。天才之所以是天才,就得有这样的坚持这样的狂性。可他们说的对!君权神授,放屁!还不是那些腐儒们搞出来的?受命于天,见他妈的鬼,这天下是老子打下来的,管这满天神佛屁事。”
说到兴奋处,这御书房里又没有别人,谈晓培的切口脏话都来了。最近一段时间一直泡在军队里,粗豪的将军本色也逐渐回到了他的身上。不过,现在这父子三人都是这个德性,这样的情况让别人看去了不免非议,但他们自己却觉得很乐呵。
“就是啊,我们东平以战立国,虽然统一在即,不能一直玩那套军政合一的把戏了,重视文治势在必行,但也不能让那些陈腐的说法甚喧尘上。”谈玮然淡淡的,但是极为坚定的说。
“喂,弟弟,你在云州那边人手不少吧?”谈玮明忽然问道。
“怎么了?”谈玮然小心的回答。
“在叶家堡有人么?”
“喂,你想做什么?”谈玮然觉得自己一定是要开始头痛了。
“看看他们在干什么,叶韬和姐姐都不来丹阳,我们现在也抽不出空过去,但总得闹明白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吧?”谈玮明怂恿道:“你这天下斥候,打探消息找你难道有错?”
“这是情报局的事情,可不是斥候的业务啊?”谈玮然立刻抱屈道。
“你只管说,你是不是做得到吧。”谈玮明呵呵笑着,显然心里早有成算。
“好吧好吧,这事情交给我了。”谈玮然终于松口了,摇了摇头说。
“你真的在叶家堡有潜伏着的人手?”谈晓培的脸色不大好看。
谈玮然连忙解释:“当然不是……侍卫营里有不少霜狼军和银翼军的军士,另外,因为所有的军事行动总是由我开始组织侦查刺探,在叶韬身边的参谋团队里有我的联络官,打探打探消息应该不算什么,吩咐一声让他们几个多留心就是了。”
而远在叶家堡,一场小小的家庭会议也在进行中。
“父亲,我跑去北边玩,玩个十年八年的有用么?要么……我跟着船队去海湾地区?去法兰克王国玩几年?”叶问玄有些惊恐。刚才,他刚刚听完了叶韬珍藏了有一段时间的,某次谈晓培在御书房和谈玮明、谈玮然以及几个核心重臣进行的关于将来的帝位传承的谈话。在这样的谈话里,他赫然是中心话题。这不由得叶问玄不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