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树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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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树银花-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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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秀吁了口气,悠然神往。

第34章 十二、断肠争忍回顾

蔡铎忐忑不安地来到知州府衙门口,犹豫着如何开口。想来想去,一跺脚转身就要走,却走不两步又停住。欲要上前时,又下不了决心,更不知到底该说什么,只得继续徘徊。
守门的兵士看不过去了,出声喝道:“兀那汉子!府衙门口可不是你散步的地方,快快退开!”蔡铎打了个激灵,连忙赔笑着退开。
没退两步,忽见滕宗谅自府中出来,问道:“吵嚷些什么?”兵士转身见礼,指着蔡铎道:“此人在门口已转悠了小半个时辰,不知要做些什么。”滕宗谅闻言看向蔡铎,问道:“不知足下有何事体,要在府门外逡巡?”
纵然有多少万分的后悔与不情愿,被知州大人当面问话,蔡铎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去,躬身答道:“回大人,草民……草民有那逃犯的消息。”
滕宗谅一惊,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道:“进来说话。”
蔡铎强自镇定地跟在滕宗谅身后,来到一间偏房,只觉额上冷汗涔涔直冒。滕宗谅命人上了茶,随后屏退下人,关上房门,温言道:“有何消息,尽可详细说来。”
蔡铎抹了一把额头,低声道:“回大人,若是草民没有认错,那逃犯……”说到这里不禁停下了,心想白玉堂既是易容过才来刺杀的,滕宗谅自然不认得他本来面目,纵使带了人去恒通典,又如何能让人信服白玉堂就是那刺客。如此一想,不由得更加手足无措。
滕宗谅盯着蔡铎,见他眼中神色闪动,似有话难讲,还以为他是害怕引来报复,遂安慰道:“你放心,此处只你我二人,说了什么话,也只我听见。你若担心惹祸上身,我自会派人去保护你周全。”蔡铎连连摇手,道:“不必劳烦大人……草民并非担心这个。”
滕宗谅眉头微皱,道:“那逃犯功夫既高,下手又狠,如知你来官府泄露他行踪,自然会怀恨在心。我观你行动迟缓,并非有武功在身护体;既然迟疑,当也无人可倚,如此却不担心那逃犯可能报复?这是何故?莫非你认得他?你之所以吞吞吐吐,是顾及与他的情份?”
蔡铎大吃一惊。滕宗谅已知岳州两年有余,素来行事他也知道个大概,却万不料自己才说了两三句话,他就能将情况说中个七八成。这般人物,白玉堂定是不该行刺的,故此牙一咬,就要将白玉堂身份说出。
岂料还没开口,忽闻外间打斗声由远及近。滕宗谅面色一变,摆手道:“你在这里等着,有什么话一会再说。”说着急急向房门走去。蔡铎唯唯应了,却忍不住躲在窗后,偷偷从缝中看去。
只见半空中一白一黑两条人影缠斗不休,刀剑相交的声音不知如何格外刺耳。双方都是既急且狠,直是要对手血溅当场的架势。蔡铎虽不大懂,却也看出那白影在不断后退,黑影在步步进逼,隐隐觉得那白影是要输了。
两人倏忽间已从半空打到房顶,又打到地上,瞧来仍是难分高下。那白影虽在不住倒退,脚步却踩得极稳,不像是招架不住的样子。黑影越发心急,因忙乱求成,竟忽地将刀锋一转,从脚底斜挑而上。这一招是攻对方下三路,要将人断子绝孙的手段,平常争斗若非以性命相搏,等闲是万万不会有人使的,只因此招实在阴损下流,见不得人,使出来未免大丢脸面。那白影也因此一惊,堪堪避开,冷笑道:“好功夫。”
这一声赞中讥刺意味极是明显,任是呆子也听得出来。黑影微微一赧,反唇相讥:“赢得了的,就是好功夫。”说着接连几刀,尽是往他下身招呼过去。
滕宗谅才走出房门立定了,便听到这两句,不由喝道:“此处是什么地方,怎容你们放肆,速速给我停手!”
他虽是文人,话中却自有一股威严气度。相斗的两人不由自主地都缓了缓,遂成相持之势。房中的蔡铎看清了二人面容,不禁吓了一跳:那白影正是白玉堂,看他脸上笑容慵懒,手中长剑雪亮,哪有半分重伤的样子?莫非这几日便已养好了?再看另一人,却不认得,只是他脸色惨白如死人一般,好似从来没见过阳光,裹在一袭黑袍里更是显得了无生气。若不是大白天的,蔡铎简直以为自己见鬼了。
滕宗谅来回扫视了他们几眼,挥手命闻声赶来的兵士们下去。白玉堂撤了剑,眼光却一直钉在黑袍人身上。那人瞟了眼滕宗谅,眼中有些闪躲之意,似乎是很不愿见到他。
“怎么回事?”滕宗谅走近了些。白玉堂冷笑道:“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
滕宗谅一愣,还没再问,就见一个兵士气喘吁吁地跑来,道:“大人,有人劫狱!”话音未落见着那黑袍人,当即眼睛瞪得溜圆,“就是他!大人,就是他!”
“劫狱?”滕宗谅也将眼光转向那黑袍人,“为何劫狱?你们又是如何打起来的?”
黑袍人低眉沉吟一阵,开口道:“我是吴良好友,听说他被杀,凶手入狱,特来看看,并非要劫狱。”声音嘶哑难听,如破锣一般。白玉堂眼睛一亮,唇边浮上一丝浅笑。
滕宗谅皱眉道:“足下如要看视嫌犯,说什么也该向我申请,而不是擅自去往牢狱。这般行径,也难怪兵士说是劫狱。”黑袍人道:“草民知道滕大人事忙,不敢有劳,本打算悄悄看过就走的,不料惊动此人,这才打闹起来。不期被他引到此地,扰了大人公务。”言语间仍是回避着滕宗谅和白玉堂的瞪视。他停了一停,不闻他二人说话,便道:“草民多有冒犯,这就告辞,他日再来请罪。”说着一个纵身倒翻出去,就要离开。
白玉堂一直盯着他,自然是身随意动,如附骨之蛆般贴了上去。这次却既不出剑,也不出掌,只守不攻,就是不让他离开府衙院子。黑袍人反手一掌劈去,叱道:“滚开!”白玉堂哼了一声,道:“好个有爹生没娘教的。”倏地退开,叫道,“再不出来,爷就宰了他!”
这句“有爹生没娘教”让黑袍人面目扭曲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杀意,竟未注意到后面那句是对谁喊的,也不急着走了,刀锋再起,对白玉堂直砍下去。滕宗谅急忙叫道:“当心!”
白玉堂却不闪不避,反倒合身扑入他怀中,骈指直取他胸口膻中要穴。刀刃已在他身后,自然刺他不到。黑袍人手腕一抖,将刀翻转,眼看就要插入白玉堂背后。滕宗谅自知帮不上忙,呼喝又没人听,焦急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忽听风声劲急,一枚不知什么暗器破空而至,当的一声大响,将那柄刀拦腰撞断。黑袍人只觉手腕发麻,把握不住,那半截刀也掉落地上。如此一阻,白玉堂已毫不客气地将他任脉诸穴自璇玑一路点至气海,黑袍人身子一僵,再也动不得了。
滕宗谅惊而四顾,只见展昭缓步走到黑袍人面前,俯身拾起方才用来打落钢刀的袖箭,装回袖中,微笑道:“有劳阁下专程探望,实在是幸何如之,又怎敢不出来相见。”
白玉堂在他背后做了个夸张的鬼脸,啐道:“好好说话!”
蔡铎缩在角落里,根本不敢看白玉堂一眼。白玉堂却像没看见他一样,只顾着和展昭说话。滕宗谅关好房门,绕着黑袍人转了一圈,对展昭道:“孙秀呢?你既出来,想必是认定就是此人了?”展昭道:“我叫孙秀好好睡一觉。此人我虽不能认定,但想多半就是他了。”
白玉堂走到黑袍人身边,道:“我只想知道,你怎么也不换张面具。明知道这张脸,我们是见过的。”伸手至他颌下一抹,将那面具揭了下来。
滕宗谅正在倒茶的手一抖,茶水洒了出来。这黑袍人果然就是秦明虚。
“你为何乔装打扮了去狱中?”滕宗谅在他对面坐下,“我知你与吴良私交甚笃,欲见凶手倒也无可厚非,却为何不让我知道?”秦明虚抬头看了他一眼,闭紧嘴不答。滕宗谅又道:“你说这二位是庞太师派来,入城时你便已发现,想必此后也该时时留意,也就知道其中一人正在狱中,又何必特意去查看?”
“秦总镖头注意到我们不假,庞太师什么的只怕是随口胡编。”白玉堂一手撇着茶叶,“不然如何取信于你?”滕宗谅道:“我本来就不曾怀疑他,他何必多此一举。”白玉堂撇嘴道:“你问问他,镖局是怎么被毁的啊。”
秦明虚哼了一声,道:“我早对滕大人说过,是得罪了庞太师,遭人暗害,你不用挑拨离间。”白玉堂也哼了一声:“庞吉对滕宗谅有拉拢之意也就罢了,你一个走镖的,也值得他来暗害?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你如不认,我可现在就写封信去宜春,叫杨应时提了庄氏来当面对质,如何?”
秦明虚暗吃一惊,匆忙中长笑道:“你一个跑江湖的,一封信调得动宜春县令,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白玉堂眨了眨眼,道:“你不认得我?”秦明虚斜眼不理。白玉堂叹了口气,喃喃道:“我大哥若早知你这么不开窍,想必也不会出面去替你把镖要回来。”
他这话声音甚小,秦明虚听不真切,也就继续不搭理。展昭插口道:“庄氏经已认罪,你却未死。那天岳阳楼上吴良说你欠他一条命,是否庄氏找的杀手就是他?”
他们不说庞吉,不论吴良,却一再提及庄氏,秦明虚牙关咬得直响,似在强忍怒气。展昭细观他神色,又道:“岳阳楼上,你还曾提到珠姨,似乎与她十分熟识。这位珠姨及其先夫,与庄氏和秦老镖头是否素有往来?”
秦明虚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竟知道此事,终于变了脸色。白玉堂忆起韩彰所述师门往事和当时吴良制住自己时点穴手法,心道:“莫非吴良便是那个一怒离去的大师兄?”念头没转完,又听展昭续道:“庄氏说你觊觎镖局、毒杀义父,又对她百般凌辱,她难以承受,才斩却青梅竹马的情分……”
“放屁!”秦明虚再也忍不住心头怒火,冲口喝道,“那贱人怎敢颠倒黑白,辱我名声!”
他胸膛急剧起伏,显然是发现庄氏欲杀自己之后就一直憋着一口闷气无处倾吐,此刻冲动之下出了口,便再也抑制不住:“老头子年纪大了满足不了她,她便来勾引我。我本来割舍不下,又见她寂寞难耐,一时鬼迷心窍。她得寸进尺,竟把我灌得半醉,挑唆我下药毒杀,说从此做个长久夫妻,也免得偷偷摸摸。我隔日醒来懊悔万分,不敢对吊唁亲友泄露半句,只是从此对她敬而远之。她再三引诱不成,郁怒与日俱增。我常年押镖在外,不知她几时勾搭了吴良,却教他来杀我。若不是吴良与我有交情,我就枉死了还担个虚名,真正是岂有此理!”
展昭与白玉堂面面相觑,全不料这事竟会如此翻案。眼下庄氏与秦明虚各执一词,吴良又已身死,孰真孰假,再也没了凭据。
滕宗谅听得云里雾里,也不好说什么。蔡铎更是根本一句也没听进去,只盘算着如何对白玉堂解释。一时间屋中五人,无一开口。
过了许久,展昭终于叹了一声,道:“我倒不曾料想这般变化。只不过你既诈死而未改名换姓,多半是以为此案传不到宜春之外,想必是不知道庄氏下手之时,圣驾在彼了。”
“什么!”秦明虚和滕宗谅同时叫了出来。白玉堂翻了个白眼,道:“猫儿终于要摆官威了?你若早信得过滕宗谅,一来岳州就该直接拜访,何必兜兜转转白费功夫。”展昭笑道:“本来可以的,只是我不想过早惊动王明罢了。”说着转身面对已站起的滕宗谅,正色作礼道,“开封府展昭,见过滕大人。”

第35章 十三、云青青兮欲雨

秦明虚来回看着三人,慢慢开口道:“你们故意的,是不是?”滕宗谅对展昭回礼毕,闻言转头看他,道:“故意什么?”秦明虚道:“故意贴出布告,说什么你遭人刺杀,一人在逃。”滕宗谅道:“那又如何?”秦明虚盯着他,微叹了一声,道:“不如何,我早该想到的。”
白玉堂瞧着他,忽然笑道:“你也不必沮丧。这般做作其实未必能引你出来,只不过滕宗谅过去确实信任你,不得已想教他亲见罢了。若是不能成功,过得几日,自有其他手段,终有一个能让你自己到他面前。”秦明虚猛然看向他,道:“原来你们本就怀疑我。”白玉堂撇嘴道:“当然怀疑你。”秦明虚道:“为什么?”
白玉堂打了个呵欠,道:“我们既然知道你是诈死,首先就对你存了疑虑,这总是人之常情吧?”秦明虚道:“不错。”白玉堂道:“滕宗谅信了你的话,让你‘请’我们去岳阳楼,却因为吴良不解你意思,功亏一篑,你自然对他颇有怨怼。”秦明虚迟疑一阵,道:“不错。”白玉堂道:“吴良说过你欠他一条命。当时虽还不能确定庄氏找的是他,但听你反应,承情颇为勉强,大约他时时拿这事来堵你的口,你越发想彻底摆脱他,也就不奇怪了。”秦明虚道:“算是。”白玉堂道:“我从赌场中把吴良带走,自然想问问他为何去赌场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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