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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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枕- 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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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汉更是激动起来,灰色的眼中沁出眼泪来,他又张嘴说了几句,只可惜到底音不成字,杂乱的比划着。
  宁沽南并不在意,顾自对着他继续说道:“这些年……辛苦你了丰伯。”
  老汉挥动着手摇头,之前的愤怒被此时重见的欣喜一扫而光。但偏在这个时候,林沉衍脸色一变,从袖中摇出一物直接在那老汉枯皱的脖颈上划了一道。那老汉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痛苦的捂着汪汪淌血的伤处,支撑了不足一霎就瘫倒在了地上。他一时没有断气,不可置信的盯着对他行凶之人。
  宁沽南居高临下看着他,脸上无甚波澜,“你这样忠心,到了下面,也尽心伺候她去吧。”他从袖中掏出了一块雪白的汗巾,将刀身上的血迹擦了又擦,直至恢复了之前的光洁才丢了去。
  而他再不看地上有几分旧情的那个老汉,缓步离开。他身后的火势越来越大,火光映照下,他黑眸冷眼,风华逼人,然可惜了是个心硬如石。
  宁沽南出了那院子,再无半点之前的犹疑茫然。重新上了马车后,发现又有一叠新的公文堆在了上头。他扫见最上头的那一封却是一烤了火漆的加急文书,上面只写了两个字——勒州。
  这几日,日日都有从勒州加急送来的密信。然依照密信来看,前几日勒州的诸般事宜都理当处置妥当了才是。
  此时宁沽南拆了来看,心中却有些诧异。原来裴揽光让人押解了勒州一事中犯了事的上京都,而她自己却是和林沉衍折转去了黑云城。黑云城并非是勒州到京都的必经之地,如此……她又是要去做什么?
  宁沽南凝思片刻,将那密信又重新装回了回去,对着外头的人道:“去吩咐人看紧了林沉衍,若再有差池……”他语气森然,虽未有严明,但后果如何,却都应当知道。
  他想到前两次,纵然有人监视着林沉衍,但却总能却他不动声色的解去。不知是这位驸马爷当真厉害,还是林相府住着的老狐狸老谋深算。林易知这几日称病在家,并未上朝,更是关门谢客,让人探不出一分虚实来。
  宁沽南摩挲着自己手指上带着的银戒,心思已经转了几转,余光瞥出窗外……“停!”
  马车立即稳当的停了下来,正停在闹市的街边。宁沽南隔着帘子朝着远处看,穿梭的人群中正见有一个锦衣男子快步入了绿风楼。那人宁沽南之前倒是留过心,正是林易知的长子林缜思。
  只是这人往日行径端正,理当不会出入烟花之地。此时他低着头,显然不愿被人瞧见了。可又偏凑在白日去,可见事情紧要。
  ”去看看。”宁沽南对着外头吩咐。他左手做拳抵在唇上,眸中却是闪过了意味不明的深意。总没有人是完全没有破绽的,既然自己,没有那就从他身边人下手。



☆、第135章 店投诉

  勒州过到潮州;再往东南则有官道可通往乌云城。揽光与林沉衍这一行甚为低调,统共才六人同行。
  这日;金乌西沉;原先平坦的荒原被捻皱成连绵起伏的山丘;稀疏的草木郁郁葱葱起来。此去路途遥远,这几日途经多是零星散聚的农舍;往来旅人鲜少。
  林沉衍坐那马车上,半眯着眼用扇柄掩着打了个哈欠;隔了会又抬了眼皮子打量了坐在对面的,笑着挪愉道:“真这样好看?”
  揽光捧着那本不薄不厚的小书看得沉迷,“我从未看这些,觉得新鲜也是难免。”
  林沉衍用扇子搭在那书上头;一分分施力,“你不如看看我。”
  “你?”揽光稍抬了脸,薄嗔道:“你哪有什么好看。”
  林沉衍见她宜嗔宜娇,白皙的肌肤上微有两抹飞红,目光流转,却不似往日矜贵持重,反倒是生出了几分随性的。他心头一动,凑上了前去,“我自然有许多的好……”语调轻柔而暧昧,才出口就仿佛已经镀上了浓浓春意。
  揽光微颦了眉头,淡如远山,斜斜的看了他一眼道:“你真的闲的发慌不如出去骑马。”
  “我生平最懒,能躺着绝不坐着,能乘马车绝不骑马。”林沉衍笑着回道,他将这番话说得字正腔圆,天经地义一般。那扇子被他在手中颠来覆去的翻转,可见是无聊之极。
  揽光见他一身痞气尽现,又哪里有当日在勒州沉敛泰然的气度。她也不恼,只是抿嘴一笑,指尖指着一行字逐一读道:“又闻黑云城主恋慕一白姓女子,此女子妖冶……”
  林沉衍嗤笑,“这样的话你也信。”
  “我看这样的小道消息到真是好,半真半假得好。”揽光一本正经的接口,她眸光一转,斟酌着开口道:“若是京都也有这样的东西,却也有趣……”
  “这有什么难的……”林沉衍才刚说了一半,忽然扭头撩开了帘子朝外看了一眼。只见十几丈远的地方正几户农舍正簇拥在一处。炊烟渐起,薄薄的烟火气传来,林沉衍将那扇柄在车厢上敲了敲。
  驾车的不是旁人,真是那个黝黑精瘦的少年烁方,“二哥怎么了?”
  林沉衍对着他后脑勺敲了下,那少年咧嘴,一脸无辜的神情。一旁骑马在侧的人笑道:“二哥是想在前头落脚住一宿。”
  林沉衍道:“你这几日少了几分机灵……”
  那少年被刺到了什么一样,结结巴巴解释道:“才……没没……没有。”他这一张口,一众人都笑了开来,连着揽光也抬起头抿唇而笑。
  转眼,已经到了村口。那村子在官道的附近,见有陌生车马靠近,那些人也只是看了一眼,并不诧异。村头一家屋前居然还用木板抵在门口,上面写了个“店”字,风骨绝佳,远远看去,倒也十分扎眼。
  “各位大爷,去我家落脚吧。”一个五六岁的小童,一路小跑凑了近来,追着马车道。他浑身上下都灰漆漆,像是才从泥地里滚了几滚出来。
  “大爷,去我家歇吧,我娘做糖饼可好吃了。”那小童一面苦苦求着,一面露出馋涎欲滴的模样。那神情,并不让人讨厌,却是叫人委实心疼。
  烁方见了,心头一软,将自己怀中的一点薄饼递给了他。
  那小童接过一脸欢喜,咽了咽口水纵然不舍得却仍是将那薄饼仔细包好了捧在手中。他见是心善的人,并不对他词严令色,并也加大胆起来。弯腰抓着烁方的衣裳,指着近处的那屋舍道:“大爷,这就是我家,你们都住我家!”眼见车子就要过去,他越发着急,一遍的哀求着。
  揽光将书搁了下来,看了一眼坐自己对面人一眼,林沉衍立即了然,对着那孩子温和道:“不知……你家住不住的下。”
  那垂髻小童大喜过望的猛点头,眼中一下子亮了起来,飞似的扭身推开那扇半掩着门进了去。
  林沉衍对着其余人低声道:“今晚就歇这。”他收回目光,正见揽光盯着那木牌看,若有所思的模样,附和道:“在这乡野能见到这样的字体,倒也新奇。”
  揽光倏然收回目光,和他对望了一眼。
  不出会,小童又跑了出来,将大门打开,“各位大爷进来,我娘在收拾屋子了。”
  这村外劳作归来的人朝着他们瞥了一眼便匆匆继续行路,远处的老妇人手中抓着把瓜子磕着看,不屑的啐道:“狐狸精,一晚上也不知道伺候得完不。”
  揽光诧异,朝着那处看了眼,那老妇却将一口吐了口中瓜子壳,转身将门重重的关了起来。
  她回过头来,显然看见那小童脸上难受,不过憋了憋嘴后仍是拖着他们入内。对之前给他博饼的烁方,更是围在前后,亲热得很。那房屋虽然简陋,却是一座四合院子,收拾倒也干净。
  其中一间屋子中传出些响动,那面窗子被撑开了半条缝隙,里头传出一个沙哑的女声,“带他们去屋子吃饭。”说着,那窗子又扑通一声,重重的合了去。屋中人到底是个的高矮肥瘦,任谁都没看清,却听得那声音中带了莫名疏淡和厌烦。
  那小童楞一下才缓缓回过神来,“那是我娘。”他将那房门打开,正中间摆着的就是一张桌子。只是那桌子上只有一只土碗,也看不见到底是盛了什么菜在里头。
  元八见了这情景,一皱眉,只对着揽光拱手道:“车上还有些干粮,凑合一晚还是够的。”他那日受的伤仍未好透,和揽光重遇后却坚持同行。
  揽光还未开口,随着脚步声而来的那人却是接口道:“你们自己带着吃食最好,省的我再折腾。”说话之人农妇打扮,只是发髻有些散乱,那一张淡漠的脸有着边关少有的清丽。她垂着眼,并不正眼看向大家,好像并不关心,在屋子里头端了一只木盆跨在腰间便回头出去。
  “娘……”小童巴巴的望着她。
  那女子稍停了脚步,“你带着他们去房间。”说完,就推开了门出了去。
  林沉衍立在原地,看着那人背影,心里头已经转了几道。揽光对着那元八点了点头,示意他去拿马车上的干粮。
  “二哥……这叫什么事!”烁方轻声嘀咕,闹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事情。屋中静了下来,细弱的粉尘飞沙在空气中飞转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揽光回头打量了眼四周,对着小童问道:“外头的牌子上的字是谁写的。”
  “我娘。”那小童原本还有些失落,此时又高兴了起来,掩不住自豪,“我娘心情好时,也会教我识字。”
  揽光点了点头,曲指抵着下巴。林沉衍看了眼四周,有些兴致寥寥,提议道:“出去走走?”
  “好。”揽光稍顿了片刻,应了,又让元八几人留在此处,只自己和林沉衍出了去。此时天色再不似之前那样光亮,但西边却是云如炽火,火红得似要染透整片苍穹。而金黄的光线投影在远处一滩水泊上,显得湖面波光粼粼。之前挎着木盆出去的妇人正蹲在那浆洗。
  揽光随林沉衍漫无目的走了几步,她眯着眼看向远处,群山叠嶂,虽不高耸入云,却有绵延千里的气势。她微抿着唇,一直盯着目极之处。林沉衍侧头望着她,只觉得她呼吸沉敛,眉宇间清淡。
  然她看着那一处地方却早已经是一团浓墨的黑色,看不见一丝光亮,更看不出那地方是山还是什么。
  “总不是一丝把握都没有……”林沉衍忽然开口,他声音轻缓,几乎要融到这平淡的氛围中去,随着夜风消逝。
  揽光不做声,抿着唇,像是一个字都不愿意吐露。她心中藏着许多事情,仔细想去,却又觉得件件都棘手。如同是走在悬崖之巅,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隔了会,她眉宇一松,转眸去看之前的水泊边上的女子,木槌敲打衣物的声音仍然不绝于耳。“她是么?”一句毫无底气的呢喃,连着揽光自己都没发觉。
  林沉衍伸过手去,只觉她指尖微凉,不禁用自己的指腹去细细摩挲,“说来也将近四年半了,总不可能一点迹象都寻不到。”他转头看向远处那道已经模糊的身形,“那晚皇宫失火的事情蹊跷,宁沽南自然可疑,也难保只有他一人。”
  揽光深深的吸了口气,神色变化,当年那事情到底真相如何她自然想知道。可是……眼下京都另有一位“明月公主”垂帘议政,令她不能再沉得气。




☆、第136章 听

  揽光捏了捏袖子中的的密卷;转眸看了眼远处声音,她眉头微拧;“但愿……”
  这正是当日卫音荀为求自保献与卡察的密卷;却最终又辗转到了她手中。就算是算无遗漏的宁沽南;也绝不会想到在这兜兜转转中竟是泄露了当年的零星小事。
  不过仔细去想,却也不难发现;卫音荀敢出京,自然也要有足够了的依仗。她在宁沽南身边这么多年;又是个心思这样缜密的女子,又怎么会半点蛛丝马迹都寻不到。
  揽光垂下眼睑,心中想着当日在那书卷上看见的一小段话。
  “她虽然是京都官宦人家出身,今日却沦落到了这个地步。”末了;她望着远处,那伏着的身影几乎要和水天融在一起。
  若无意外,这就是当年京兆尹宋山秋之女宋采芯。揽光虽然不认得此人,不过之后看了这人生平,才知道她非但是官宦出身,一手字更是当时一绝。
  林沉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将捏着的那只手更加用力的攥了攥,“她越是可怜,才越是能元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们当日发生了什么事情。”
  四年前,京兆尹一门获罪,宋山秋午门腰斩,全家老小更无一幸免。说到当日的情况,外人知道是贪污结党。只是那事情发生在皇宫失火半年前,让人一时难以联想到会有关联。
  可如今,揽光再回过头去看这事情,果真是不同寻常。其一,这定罪光是贪污结党,又何至于会满门抄斩。其二,京兆尹是京都城内治安官吏,人选一事上速来十分谨慎,一任期长,并不轻易变动。若是没有这陡然的抄家灭门,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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