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志强走过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走吧,你姐快要进手术室了。”
罗建刚一手拎起行李袋,另一只手去牵了许秋阳,一家人一起走了进去。
有他在身边,许秋阳也觉得安心了许多。
来到病房,有护士正在给罗素芬做手术前的准备,祁浩一直都在她的身边陪她说话,分散她的精神,让她不要那么紧张。
罗志强他们一行人刚走进来,罗素芬就眼尖地发现罗建刚也来了,心里涌上一股惊喜,从小一起打打闹闹着长大的弟弟,说不想在进手术室之前见上一面,那肯定是假的。
“姐,要加油啊!”罗建刚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
罗素芬一时口快:“太好了,我想见的人都见齐了,这下就算出不来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急得刘玉梅拼命拍她:“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泪水却忍不住一下子就下来了,忙转过头去抹眼睛,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你这孩子,你这孩子……”
“对不起啊,妈您别难过,我就是随口乱说的。”罗素芬懊恼地说。
罗志强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双手抱住了妻子的肩膀,拍了拍她的后背说:“没事的,哭什么,孩子们都看着呢!”
祁浩紧紧握着罗素芬的手:“记住了,我在外面等你,你不出来我就不去吃饭的啊!”
顶着一个光头的罗素芬躺在担架床上被送进了手术室,随着手术室的大门关上,门上的红灯亮起,罗家一家人还有祁浩和许秋阳,一起陷入了焦急的等待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转眼已经到了中午时分,手术室的大门却一直紧闭,完全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刘玉梅忍不住问祁浩:“怎么这么久啊?”
祁浩回答:“脑部手术比较精细,花费的时间长点也是正常的。”话虽这样说,其实他的心里也是很着急的,虽然明知道这种比较大的手术,有时候甚至做上一天一夜也不稀奇,但事情真的发生在与自己切身相关的人身上,却总是理智不起来。
刘玉梅的眼泪又出来了,她也不想哭的,可就是忍不住,孩子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只要一想到她在里面受苦,眼泪就止不住“哗哗”地掉。
罗志强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在手术室门前的走廊上来回地走着。
这样的等待确实是很煎熬,许秋阳紧紧握着身旁罗建刚的手,无比庆幸这个时候有他陪伴在身旁。
手术室的门突然开了一下,一名护士从门缝里闪了出来,转身又把门关上,脚步匆匆地往外走。
刘玉梅冲过去拦住她:“姑娘,里面怎么样了?手术做完了吗?”
护士说:“还没那么快呢,估计得到晚上,你们还是先去吃饭吧,在这儿等着也没什么用。”
当然没有人有心情去吃饭,不过祁浩的爸妈却来了,手里拎着的网兜里装着几个铝制饭盒。
在祁浩那儿问清楚情况之后,祁母拿着一个饭盒坐到刘玉梅的身旁:“玉梅啊,我知道你担心素芬,可饭还是要吃的啊,你也不想等素芬出来了却发现你们都倒下了吧,你得先照顾好自己,才能好好地照顾素芬啊!我包了些饺子,你好歹吃几个吧!”
许秋阳也过来帮忙劝她:“对啊,阿姨,今天的早饭都没吃呢,别待会素芬姐出来了咱们自己却撑不住了。”
好歹大家都吃了些祁母带来的饺子,沉下心来继续等待,祁家父母也没有离开,静静地坐在一旁。
这一等又是大半天过去了,手术室门上的灯终于熄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邹教授一脸疲惫地从里面出来,大家马上迎了上去:“医生,怎么样了?”
邹教授脸上现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手术很成功。”
“谢谢,谢谢医生,真是太感谢您了!”刘玉梅激动得泣不成声。
大家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既然手术成功,那接下来也就只是细心护理的问题了,二十四小时以后才可以进食一些流质食物,两天以后就可以被人扶着坐起来了,又过了两天,可以下地稍微走几步了。
祁母每天都炖了滋补的汤水送过来,把罗素芬的脸色补得一天比一天好。
罗志毅来过几次,大伯母也来过一次,随便看了两眼就走了,怎么说也是亲戚一场,不来的话也说不过去,刘玉梅面对她的态度也是淡淡的,等她出门以后,随手就把她拎来的蔫巴巴的水果给扔到垃圾桶里去了。
罗妙玲倒是来得勤,还装模作样地在手里另个保温桶,说是来给堂姐送汤的,可是这来探病不先去病房,反倒先跑到医生的办公室去了。
“祁浩!”
听到这声娇柔的呼唤,祁浩头疼地抬起脸,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你怎么又来了?”连续三四天了,罗妙玲这姑娘一早就往他办公室里跑,她怎么就这么闲,不用上班吗?还让不让人好好工作了?
“堂姐刚做完事手术啊,我来给她送汤的,顺便来看看你。”罗妙玲举了举手里的保温瓶。
“我又没做手术,有什么好看的。”祁浩有点不耐烦地说,刚开始看在她是自己同学的妹妹,又是罗素芬的堂妹的份上,还能够好言相待,可没想到她还得寸进尺了。
第一次来的时候,祁浩还好心地把她带到病房,许秋阳看在一场亲戚的份上,客气地接过保温瓶,想说倒一碗汤出来给罗素芬喝,谁知道倒出来一看,这哪里是自己炖的汤,根本就是食堂里摆着一大桶任人免费喝的那种稀汤寡水,跟涮锅水差不多。
当时许秋阳的脸色就变了,把汤倒了回去,整个保温桶重重地放到罗妙玲面前:“罗妙玲同志,素芬姐身体不好,不能喝这种涮锅水,你还是带回去自己喝吧!”
罗妙玲一瞪眼:“你这话什么意思,乡下丫头,有汤给你们喝就不错了,还有脸挑剔!”
许秋阳看了一眼祁浩,看清楚你带来的这都是什么人了吧?
从此以后祁浩对罗妙玲就再也没有了好脸色,可这姑娘偏偏就不信邪,就算没脸每天也还是要来一次,祁浩就有点不明白了,虽然之前也看得出来,这姑娘对他有点意思,言语上也有想要追求他的意味,可也并没有追得那样紧的啊,最起码也还是有些女儿家的矜持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自从跟她说清楚,他喜欢的人是罗素芬以后,罗妙玲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恬不知耻地纠缠了上来,闹得他不厌其烦。
就像刚才,他冷着脸说了一句不耐烦的话,她居然一点也不生气,还单手托腮撑在桌上,情意绵绵地看着他:“我觉得你好看。”
“噗嗤!”隔壁办公桌的同事一时没忍住笑了出声,祁浩忍无可忍地拍案而起:“出去,这里是上班的地方,不要影响了我们的工作!”
罗妙玲笑吟吟地站起来:“那好吧,明天我再来看你。”
祁浩气呼呼地坐了下来,桌面上的病历也写不下去了,烦躁地用手中的钢笔敲打着桌面。
这是旁边的同事开了口:“今天来的这姑娘,她爸是省里的领导吧?”
祁浩惊讶:“你怎么知道?”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省里大领导的女儿追求咱们医院的祁医生,这事儿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恐怕不光咱们医护人员知道,连病人们知道的也不少。”
祁浩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还真是坏事传千里啊?”
“这算什么坏事啊,很多人求还求不来呢!”
“这么好?那让给你呀!”
“我倒是想啊,可惜人家看都不看我一眼呢!说真的,你真不考虑一下?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干临床的,天天累死累活才拿那么点儿工资,还不如找个靠山走行政那条路,到时候当个院长副院长的,不要太舒服。”同事意有所指地说。
祁浩伸出手:“免了,我当医生啊,还真的就为了救死扶伤来的,辛苦一点没关系,为人民服务嘛!”
“切,就你品德高尚!”
罗建刚在罗素芬做完手术的第二天就赶回上海了,罗素芬郭志强工作忙,不能离开太久,所以也早回去了,许秋阳留下来陪着刘玉梅一起照顾罗素芬,一个多星期以后伤口拆了线,又多过了几天,邹教授亲自给她做了检查,表示恢复得很好,随时可以出院回家好好休养了。
只要三个月后再来医院复查就可以了。
这期间刘玉梅跟罗素芬的大伯罗志毅商量了一下罗素芬工作调动的事,按照罗素芬自己的意思呢,她还是比较喜欢广播这个行业,如果能调到省城的广播电台当主持人那是最好的,当然了,如果暂时没有这个机会,那做其他的工作她也不介意。
罗志毅去了解了一下,省广播电台的主持人岗位竞争比较激烈,就这么直接安排进去可能影响不太好,他建议罗志强那边可以安排推荐罗素芬到省城的大学进修一段时间,然后他这里再安排人进去广播电台会比较好操作。
刘玉梅也觉得这个建议不错,这个时候高考已经取消了,去上大学都是推荐入学的,反正现在罗素芬回去了也不能上班,干脆回去休息一段时间,然后直接到省城的大学进修,接下来再有其他安排也就顺理成章了。
罗素芬出院那天刚好罗建刚在上海的学习也结束了,他从上海赶回来省城,跟她们一起坐罗志强派来接他们的小车一起回了县城。
临走的时候祁浩交给许秋阳好大一个纸包,里面是罗素芬这段时间要吃的各种药,整理得整整齐齐的,各种用法用量和注意事项都写得清清楚楚,还有休养期间要注意些什么,饮食上有没有什么禁忌,全都写了出来,密密麻麻的三大张。
许秋阳笑着说:“这祁医生可真是细心。”
刘玉梅也满意地点头:“这小祁啊,确实不错。”
回到家罗素芬顾不上休息,兴致勃勃地就要清点罗建刚带回来的战利品。
罗建刚在上海的时候虽然万般无奈,但还是按照她的要求,把清单上的东西一样不少都买了回来。
刘玉梅满心不高兴地推着她到沙发上坐下:“胡闹什么,这才出院呢,你给我好好歇着,医生说了,不能太过劳累。”
“可我不累啊,在医院天天都睡觉,才是睡得我累死了呢!”眼看刘玉梅又要继续唠叨,她举起双手,“好好好,我不动,小刚子,快来,帮姐姐把东西都摆出来,我来清点一下。”
罗建刚认命地走过去,帮她把旅行袋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摆在茶几上,拿出一样就在纸上画一个勾:“怎么样,一样不少吧,要给你买齐这些东西可真不容易啊,差点没把我腿都给跑断了。”说着,拿出一个纸包看了看,又塞进了旅行袋里,“这个不是你的。”
“等等!”罗素芬突然出声,她的眼睛可尖着呢,刚才随便瞅了一眼可就看出了不一样来,“刚才那纸包上,我怎么好像看着有瑞蚨祥的标记啊?”
“姐,那不是给你买的。”
“我知道,你拿出来给我看看。”瑞蚨祥可是专卖高档丝绸的地方,一般人可买不起,罗建刚他一个大男人,如果不是别人让他带的话,怎么可能会去买这些东西?
罗建刚不太情愿地拿了出来:“你当心点儿,别给我弄坏了。”
罗素芬把纸包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块苏绣的被面和两个绣着大红双喜的真丝枕巾:“哟,这是谁让你带的呀,这料子还真不错,拿在手上沉甸甸的,还清凉丝滑,真舒服,就是这颜色也太夸张了些。”
正好许秋阳帮她把行李整理好了,从房间里出来,罗素芬朝她招手:“秋阳,你快过来看看,这丝绸被面多好。”
许秋阳过去摸了摸,好吧,其实她是个土包子,并不认识什么福瑞祥,不过这料子的质量确实是好,而且这颜色一看就喜气洋洋的,她看了一眼罗建刚:“你带回来的?”
罗建刚点头:“嗯,你拿着吧!”
许秋阳有点傻眼了,他出差能记得给自己带礼物是很好,但哪有人买这种大红双喜的被面枕套平时用的啊,他该不会是看着热闹喜庆就买了吧,唉,男人的眼光果然还是靠不住的。
这东西,她还真的没法拿出来用。
对了,邓淑美和朱朝盛不是结婚了嘛,送给他们当新婚礼物刚刚好。
想到这里,许秋阳小心翼翼地问罗建刚:“你这些买得贵不贵?”
罗建刚不在意地说:“当然不贵,就是买东西的时候看到正好便宜处理,顺手就买回来了,不值几个钱。”他心想平时许秋阳那么节省,要是知道他花了好几个月的工资买的这些,肯定会藏起来舍不得用。
许秋阳一听,果然就高兴地笑起来:“那太好了,既然是顺手买来的,那我就送给淑美当是庆祝他们结婚的礼物了,你说好不好?主要是我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