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别这么说,我们的工作就是为人民服务嘛,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们当干部的竟然一点儿也不知道,说起来也是我们的失职啊!咱们的干部队伍还是要好好整顿一下,像他们村那个村支书,前些日子才刚刚学习过反对封建包办婚姻,结果就发生了这事,如果不是他的默许,下面的人敢这样?这种情况就应该好好地处理!”
“罗叔叔,有您这样的好官,咱们圳口县的老百姓们,肯定都能过上好日子的!哎呀,瞧我,光顾着说话,怎么又输了呢,不行,我要再来一盘。”
罗建刚冷眼旁观,他怎么就从来没有发现,原来他的姑娘这么会拍马屁呢?
罗素芬推门进来:“我回来啦!咦,罗建刚,你逃班啦?”
罗建刚白她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就不能把你弟弟往好了想?”
“咦,秋阳,你怎么也来了?今天你们工地放假吗?太好了,我刚好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呢!”罗素芬扔下背包,跑到许秋阳身边搂着她的肩膀道。
罗建刚撇撇嘴:“她就是休假,放我身上就成了逃班了。”
许秋阳笑着说:“不是休假,我们今天来县城办点事,刚好我不舒服,建刚就带我回来休息一下。”
罗素芬把手伸到她额头上探了一下:“哪里不舒服啊?去看医生了吗?医生怎么说?”
这种事情许秋阳哪里好意思当着两个男人的面细说:“没什么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没事就好!爸,你们先别下了,把秋阳让我一下,我真的有好消息要说。”罗素芬不由分说就伸手拨乱了棋盘上的棋子。
“哎,你这人,太蛮不讲理了,我都快要赢了!”罗志强气坏了。
“赢什么呀,那是秋阳让您的!来,秋阳,你看这是什么?”罗素芬说着从她的挎包里拿出一张省报,翻开来递给许秋阳看。
“认真贯彻阶级政策,搞好收益分配工作,通沟八队干部和贫下中农……”许秋阳疑惑地念着报纸上的标题,不太明白罗素芬给她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哎呀,不对不对,是看这里!”罗素芬指着左下角的一张图片,“这个。”
“哦,一瓶花,看起来还挺眼熟的,好像你们家也有一个这样的花瓶。”许秋阳还是一头雾水。
“你真不记得了呀,这就是你上次来我们家的时候插的那瓶花呀!”
“真的啊,难怪我说看起来那么眼熟啊,可是,那瓶花怎么会出现在这上面?”许秋阳惊讶!
“我拍的呀!”罗素芬得意地说,“我拍了照片寄过去投稿的,没想到这么快就采用了,你看,这儿还有名字呢,摄影者,罗素芬。”
“哇,真了不起,恭喜你呀,素芬姐。”
“恭喜我什么呀,都是你的功劳!你看,还有稿费呢,一块五,秋阳,这钱也有你的一半,晚上吃完饭我们去吃冰吧,冰室里新出了一种双色雪球,可好吃了。”
罗建刚连忙说:“不行,她不能吃冰的。”
罗素芬楞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不吃冰也没关系,我们去看电影,最近有一部电影新上映的,叫《广东小老虎》,咱们一起去看吧!”
罗建刚不高兴了:“好啦,你少添乱,秋阳不舒服呢!”
“唉,那怎么办呀!”罗素芬发愁地看着手里刚拿出来显摆的一块五毛钱。
罗建刚从她手里拿出一块钱放到许秋阳手上:“这样不就行了,你自己爱干嘛干嘛去。”
许秋阳连忙把钱放回罗素芬手上:“素芬姐,还是你收着吧,下次再带我出去玩。”
罗素芬把钱收回自己的口袋,朝罗建刚“哼”了一声:“我就偏不如你的意,我就要跟秋阳一起出去玩,秋阳,我们下次一起去逛百货公司。”
“好呀!”许秋阳高兴地点头。
“好了好了,别说了,快来吃饭!”刘玉梅端着菜出来,“素芬,过来帮忙摆碗筷!”
刘玉梅把一碗红枣猪肝汤放在许秋阳面前:“来,秋阳,这是建刚特地给你做的,不过他做得不怎么好,我帮他加工了一下。”其实哪里是加工啊,根本就是重新再做了一份。
“谢谢阿姨!”许秋阳爽快地接了过来,她知道这样的态度,才是别人最乐意见到的。
“怎么不谢我啊?”罗建刚不满地说。
“好吧,那也谢谢你。”
这边一家人吃饭其乐融融,那边杨雪珍她们紧赶慢赶,终于在站里的晚饭分派完之前赶了回去,一边吃饭一边还在感叹:“真想不到啊,罗建刚他爸居然是县长,可是你说他一个公子哥儿,跑到咱们水电站做苦工,这是干嘛呢?”
邓淑美弱弱地说:“可能是为了咱秋阳姐吧!”
“可是来这儿之前他们也不认识啊!”杨雪珍说。
廖志涛一拍大腿:“缘分啊,这是,古话不是有说嘛,有缘千里来相会,其实我来这里之前也是很不情愿的,可是来了之后才知道,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朱朝盛好奇地问:“什么安排啊?”
杨雪珍狠狠瞪了他一眼:“好好吃饭,就你话多!”
朱朝盛吓了一跳,低下头专心吃饭,不敢再说话了。
吃完饭,廖志涛又腆着脸上来问:“你们待会准备干嘛?”
今天晚上本来是要上识字课的,可是老师不在,站长大发慈悲,准了大伙的假,今晚自由活动。
邓淑美老老实实地说:“我要去洗衣服。”昨天晚上忙得太晚,她们几个人换下来的衣服都还没洗呢,她还得帮忙把许秋阳的也洗了。
杨雪珍没好气地说:“我们干什么关你什么事啊!”
廖志涛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说:“我这不是没事嘛!”
“那就去帮我们割草吧!”有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行啊!”只要能跟她在一起,让他干什么都没意见。
杨雪珍她们每天都有每人上交十斤柴禾的任务,廖志涛却是不用的,而且他的工作是文职,每天只要写写算算,根本就不是干活的人,突然要他拿起镰刀去割草,也算是难为他了。
看着他动作笨拙地割得满头大汗的样子,杨雪珍心里一软,心想,以后还是不要对他态度那么差了吧!
谁知道她才刚刚想完,这小眼镜又作起死来。
只见他突然怪叫一声冲了过来,把杨雪珍往后一推,站在她的身前,双手张开:“走,走开!”手里拿着镰刀胡乱地甩着。
杨雪珍猝不及防地被他这么一推,一下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刚好地上还有个石头,硌得她疼得要命:“喂,小眼镜,你发什么疯啊!”
“你,你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小眼镜的声音都在发抖。
“什么呀!”杨雪珍也被他吓了一条,飞快地站起来,透过他的肩膀往前边看去,原来前面的地上盘着一条婴儿手臂那么粗细的菜花蛇。
“你别动!“杨雪珍说,眼睛在地上瞟着想要找个趁手的工具把菜花蛇打了,这玩意儿用来炖汤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谁知道小眼镜还以为她是害怕了,手中的镰刀飞舞了几下就甩了出去,偏偏还没砸到菜花蛇身上,砸到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去了,“叮”地一声还溅出了火花。
菜花蛇受惊,把小眼镜当成猎物了,猛然抽起身子往他这边一蹿,“啊!”小眼镜凄厉地尖叫了一声,捂着脸动都不敢动。
倒是杨雪珍眼疾手快,斜刺里猛地向前一步,右手一抓,就捏住了菜花蛇的尾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一甩,这菜花蛇就全身软趴趴地不能动弹了。
那软软的身子还晃动着在小眼镜的身上拍了几下。
小眼镜还在那里大叫:“我被蛇咬了,你快跑,快跑啊!”
杨雪珍无力地看着他:“蛇没有咬到你。”
小眼镜慢慢地放下手,一点一点地睁开眼睛:“那,那它跑了?”话音刚落,就看见被杨雪珍拎在手中那条软趴趴花花绿绿的菜花蛇,“啊!”又是一声尖叫。
杨雪珍感觉更无力了。
过了好一会儿,小眼镜才抖抖索索地指着她手里的蛇:“你,你,你不怕?”
“菜花蛇又没有毒,有什么好怕的。”她杨雪珍可不是县城里那些娇娇女,从小也是跟着村里的野孩子们爬树掏鸟蛋、捉蛇打狗长大的。
大概是听到了这边的惨叫,宿舍那边有几条人影快速地跑了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杨雪珍甩了甩手里的菜花蛇,“遇到条蛇,已经抓住了。”
“哟,运气可真不错!”跑过来的其中一个小伙子说。
“可不是嘛,明天加菜。”另一个说。
杨雪珍噘着嘴,没好气地把蛇往那人身上一甩:“行吧,你去收拾吧!”都怪小眼镜大惊小怪的,把人都引过来了,不然他们几个人可以悄悄地吃独食,这下可好,能分一口汤就算不错了。
那人“嘿嘿”一笑,也不介意,随手把蛇圈在手上,往河边走去,真打算现场开膛剖腹了。
小眼镜双腿还在发软,这叫什么好运气啊,他差点儿没吓得尿裤子了好不好,这些什么人啊,怎么一个两个都拿蛇不当一回事?男的也就算了,连杨雪珍都……
心好累。
“喂,你还能走不?”杨雪珍嫌弃地看着还在发抖的廖志涛,一个大男人,连菜花蛇都怕,也是没谁了。
搂起地上两人刚才割下的草,当先走了回去。
廖志涛手脚僵硬地跟上,一个姑娘家,居然连蛇也不怕,也真是没谁了。
回去之后杨雪珍把这事当笑话说给邓淑美听。
邓淑美想了想说:“其实我觉得他在自己这么害怕的情况下,还能想着要保护你,也算是很难得了,雪珍姐,你真的不中意他吗?”
“唉呀!”杨雪珍头疼得很,“我本来就嫌他这个人怂,不像个男人,现在更不得了了,一个大男人,连蛇都怕,这让人怎么看呀!”
“这有什么,你不怕就行了。”邓淑美轻声说。
“啊?”
“你不是最头疼算数嘛,连自己那一点儿工钱花了多少剩下多少都算不清楚?可是廖干部多会算数啊,咱们整个电站那么多账都理得清清楚楚的,你俩在一起,他负责算数,你负责抓蛇,那多好啊!一个家里又不需要两个人都会抓蛇,对吧?”
“哟,小淑美,了不起呀!”杨雪珍像是不认识一样,上下打量着邓淑美,“最近说话水平见长啊,谁教你的?”
邓淑美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这不是认识字了嘛,在文体活动室里看书看的。”
杨雪珍拍了拍邓淑美的肩膀:“你这话啊,说得是有道理,可是我呢,想着要是找个男人比自己还弱,这心里面总是过不去,要不你再帮我看看,书上有没有教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办的?”
“好!”邓淑美认真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刘玉梅特地请了一天假,拿着秦芳给她的老中医的地址,带着许秋阳和罗建刚一起上门求医。
秦芳事先已经打过电话给老中医,把具体情况跟他说过了,老中医特地空出时间等着他们过来。
许秋阳见这老先生一身道骨仙风的样子,先就心生了几分好感,看病的过程中也一直非常配合,最后拿了几包中药回来,并约好了以后每个休息日都来一趟。
这次看病的诊金和药费都是刘玉梅结账的,许秋阳并不清楚到底用了多少钱,不过她看了看药方,根据她以前一点可怜的中药常识,估计这药并不便宜。
而这老中医,据说是极有名望的,请他看一次病不容易,想来诊金也不会少。
许秋阳心里有些着急,这病长期看下去,花费不菲啊,照自己在水电站这份临时工的工钱,肯定是支撑不下来的,一直花罗家的钱嘛,就算他们不介意,她这心里也过意不去。
总得要想办法赚点外快才行。
不过怕罗建刚为难,这话她藏在心里并没有说出来,高高兴兴拿了药就跟他们一起回去了。
本来许秋阳是想回水电站的,刘玉梅说什么也不让:“反正过两天就是休息日了,你就多歇两天,阿姨给你多做些好吃的,好好养养身体,你们站长那边不用担心,有什么不满意的,叫他直接来跟我说。”
许秋阳突然觉得,其实偶尔以权谋私一下,也是挺爽的嘛!
回到家里,刘玉梅照样不让许秋阳沾手厨房的活,许秋阳只好在客厅里把凌乱的杂物都收拾了一下,拿起昨天傍晚罗素芬带回来的那份省报,她忽然心里一动,既然照片投稿都能有稿费,那她能不能写些文章投稿,也赚点稿费呢?
晚上等罗素芬回来的时候,许秋阳特地问了问她,现在能不能个人写文章向报社投稿的,罗素芬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可以啦,我们单位经常有人闲着没事就投稿,在副刊上发表点豆腐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