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芸回到宿舍,看到许秋阳的东西在,可人却不见踪影,跑出去找了半天,才终于在湖边的一棵树下找到了坐在树底下抱着膝盖哭的许秋阳。
“可算找到你了,秋阳,你怎么了啊?”
许秋阳抱着方芸:“方芸,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啊,我不该丢下我儿子的,我觉得他好可怜,我不配当一个妈妈。“
方芸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安慰她:“你别这样想,嘉嘉还有爸爸和爷爷奶奶呢,他们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许秋阳不但心里难受,涨奶也涨得十分难受,胸前两坨涨得硬邦邦的,像是坠着两块大石头,一碰就疼得厉害,奶水还会不停地溢出来,就算她在胸口垫了两块毛巾,也还是一下子就湿透了。
晚上当然还是睡不着的,想起以往的这个时候,那个小小人儿就乖乖地躺在她的身边,饿了也不哭,只会摇晃着小脑袋,“咿咿呀呀”地叫着,拼命地找妈妈,而她只要一靠近,他就算没睁开眼睛,也会准确无误地一口扑上来,拼尽全身的力气吸上一口,随着甘甜的乳汁缓缓从许秋阳的身体里流入小家伙的口中,两人都觉得浑身舒畅起来,这是两人之间最甜美的亲子时光。
可惜这样美好的光阴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许秋阳的胸口又痛了起来,似乎还在隐隐发烫,她难受地呻|吟一声,突然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行,嗓子里火辣辣地疼,想要喝水……
许秋阳艰难地爬了起来,摸索着去倒水喝,却一不小心打翻了搪瓷杯,在这安静的夜里声音显得特别大,她听见有人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心中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弯下腰去捡掉到地上的杯子,可是一阵天旋地转,就一头栽倒了在地上。
这个响动吵醒了包括方芸在内的好几个人,宿舍里是统一集体断电熄灯的,黑乎乎一片,有人打开了手电筒,发现了倒在地上的许秋阳,连忙过去扶她起来,这才发现她全身滚烫,原来是发烧了。
赶紧把人送到校医室,才发现是急性乳腺炎引发的高烧,医生给她挂上了点滴,许秋阳心中十分过意不去,让送她过来的同学先回去睡觉,方芸说什么也不肯走,陪着她一起打完点滴,等到烧退了,天快亮了的时候才回的宿舍。
许秋阳这边难熬,家里那边也是乱成了一团。
许秋阳刚走了不就,小家伙肚子就饿了,到了他的吃饭时间,当然就要找妈妈了,在奶奶的怀里哼哼唧唧地扭个不停。
刘玉梅有了上次的经验,不敢随便喂他喝牛奶,只好费尽心思地逗着他玩,希望他饿得狠了能够饥不择食。
于是抱着他到外面去看逛,小家伙看到新鲜的东西很是好奇,东张西望了好一阵,突然又感觉到肚子饿了,再次闹了起来。
刘玉梅只好叫上罗建刚一起逗他,一会儿捂着脸玩躲猫猫,一会儿又拿个红色的小球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小家伙的注意力只被吸引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抵不过觅食的本能,哇哇大哭起来。
刘玉梅这才拿出了奶瓶塞到他嘴里,小家伙这回有了经验,知道不是妈妈,根本就不让入口,扭来扭去挣扎得厉害,牛奶流出来糊了一脸。
到最后连罗志强都出动了,三个大人还是拗不过一个小娃娃,整整一天时间都没让他喝下一口奶,哭得都喘不过气来了,把他们给心疼得,愣是一天都没吃得下饭。
到了晚上,小家伙对妈妈的思念之情更是爆发到了顶点,哭声震天,哭得嗓子都哑了,隔壁邻居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特地过来敲门,得知是孩子的妈妈去了省城上学,出了门之后摇头叹息了几声:“真是作孽咯,孩子还这么小,也忍得下心。”
这个晚上罗志强夫妇和罗建刚三个人,轮流抱着孩子走了一夜,熬得两眼通红,憔悴不堪,孩子也是折腾得不轻,白白胖胖的小脸眼看着就瘦了一圈,真让人心疼。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罗嘉宇小朋友才终于肯喝下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口牛奶,三个人这才刚刚稍微松了一口气,小家伙又因为肠胃不适而闹肚子,闹得好一场人仰马翻。
好不容易适应过来,全家人都瘦了一大圈,也当真是不容易。
☆、第98章 两地奔波
许秋阳的这一场病足足让她躺了两天; 好不容易能爬得起来了; 她马上就去汽车站买了一张星期六下午回县城的车票; 实在是太想念她的嘉嘉了; 简直是一秒钟都不想多耽搁; 只想马上飞到他的身边,紧紧地抱在怀中再也不放手。
强撑着上了又上了几天课,周六下午最后一节课请了假,马上飞奔到汽车站,登上了回小县城的汽车。
回到县城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小县城没有什么夜生活,车站外面的街道安安静静的,只有稀稀落落几盏昏黄的路灯,散发着一地寂寞清冷的光。
同车的几名旅客行色匆匆地走出车站; 犹如散入杯子里的水滴; 一下子就消失在昏暗的夜色中。
许秋阳并没有告诉家里她会回来; 匆匆忙忙地赶回家中; 家里一片黑灯瞎火的,大概都已经睡熟了。
勉力压制住快要从胸口里跳出来的心脏; 许秋阳小心地掏出钥匙打开门; 尽量不发出什么声音地走进家门,“啪!”拉亮了客厅门口玄关处的一盏小灯。
家里一片混乱; 到处是乱扔的尿布、小毛巾和换下还没来得及洗的小孩衣服,桌上各种瓶瓶罐罐也是堆了一桌,似乎还有没来得及清理的食物; 散发着一股不那么好闻的味道。
这不是刘玉梅的风格,她一向是个很讲究的人,就连在伺候许秋阳坐月子的时候,就算再忙再累,也一定会把家里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孩子换下的尿布、衣服也都会及时地洗干净晾干,从来不会出现如今的这种情况。
如今这样,莫非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许秋阳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连忙冲进房间,推开门拉亮电灯一看,床上空荡荡的,只有胡乱团成一团的被子,哪里有半个人影。
赶紧再跑到刘玉梅他们的房间,里面也是空无一人,许秋阳腿一软,再也站立不稳跌倒在了地上,心慌得发颤,浑身都在发抖,她简直不敢想象,如果是嘉嘉出了什么事,她究竟还能怎么活下去。
过了一会儿,许秋阳猛地爬起来,一边给自己打气:“不会的,一定不会是嘉嘉出事的!”一边跑到隔壁邻居家门口,用力地拍着门,也顾不上这个时候会不会打扰到别人休息了。
邻居大婶肩上披着一件衣裳匆匆跑出来开门:“原来是秋阳啊,你怎么回来了?”
“大婶,您看见我爸妈他们了吗?怎么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呢?”许秋阳着急地问,嗓音里带着颤儿。
“你别着急,说是嘉嘉有点不舒服,上医院去了,你也别太担心了,小孩子嘛,有点头疼脑热也是正常的,不会有事的。”
许秋阳怎么能不着急,不等对方说完,就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谢谢,我去找他们。”
一口气跑到医院,许秋阳的喉咙像是着了火一般**辣了地疼,整个后脑勺都响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还好县城医院不大,她很快就找到了儿科的病房,推开门,就看见刘玉梅斜靠在床头,怀里抱着正在打点滴的小娃娃,两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一脸着急地站在她的旁边,盯着她怀里早已哭得没有力气,却还在不停抽泣的小嘉嘉。
许秋阳只觉得一股腥甜之气从喉头涌出,然后眼前一黑,就往前栽了下去。
幸好罗建刚及时冲了过去,把她给扶住了,心疼地把瘦了一大圈的人紧紧搂在怀中,他们并没有把嘉嘉生病的事告诉许秋阳,就是怕她伤心自责,没想到她会突然回来,撞上个正着。
许秋阳很快就清醒过来,紧紧抓着罗建刚的衣襟问:“嘉嘉怎么了?”
罗建刚本不想说些让她更自责的话,但是她的眼神迫切,他也没法子隐瞒:“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小孩子肠胃娇嫩,一下子适应不了喝牛奶,有些不良反应而已,医生说过几天慢慢习惯就好了。”
果然许秋阳一下子就愧疚不已,眼泪“啪嗒啪嗒”就下来了,还不敢大声怕吵醒了刚刚睡着的嘉嘉,压低了声音说:“都是我不好。”
好不容易睡着的嘉嘉,鼻子哭得红通通的,眼角还带着一颗晶莹的泪珠,整个人瘦了一圈都不止,原本圆圆的小脸变得尖尖的,还不到她的巴掌大。
脑门正中插着针头,还看得到细细的青色血管在微微跳动,看得许秋阳心都在滴血,这个小娃娃,在这个星期里面是受了多少罪啊!
她想要抱他,可是又怕把他吵醒了,更怕让他激动起来乱动会牵扯到头上的枕头,所以一动也不敢动,只能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眼泪一直默默地往下流。
刘玉梅是过来人,知道断奶的时候女人也是要遭罪的,关切地问了她几句,许秋阳没有说她发烧的事,只是说确实有些难受,不过这两天已经好起来了。
她说话的时候,小嘉嘉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眼皮动了几下,突然就睁开了眼睛,晶莹透彻的眼神突然就和许秋阳撞了个正着。
许秋阳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能不能认出自己的妈妈,只看见小嘉嘉突然就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十分急切地挣扎着,在刘玉梅的手中打挺。
“妈,让我来抱他吧!”许秋阳低声地说。
刘玉梅小心地把孩子放到她手里:“当心看着别扯到他头上了。”
小嘉嘉一到许秋阳怀里,就迫切地转过头,在她的胸口一拱一拱地,着急地寻找着最美味的源泉,许秋阳也条件发射般地想去解衣服,想要跟儿子连为一体的感觉是那么地迫不及待。
可是刘玉梅及时阻止了她:“秋阳,孩子这个星期遭的最够多的了。”
许秋阳明白她的言下之意,让她不要再去招惹他了,她回来只不过能呆一天又要走了,要是又给他吃上了妈妈的奶,接下来又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接受只能喝牛奶的现实呢!
许秋阳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只能狠下心来哄他:“嘉嘉乖,咱们不吃了啊!”
小孩子哪里能懂这些,他只知道妈妈不给他奶吃了,他很委屈,很伤心,所以就要大哭、大闹,拼命地挣扎起来,一个劲儿地要往许秋阳的怀里钻。
许秋阳害怕弄到他头上的针头,只好忍痛把孩子交给刘玉梅,自己捂着脸痛哭着跑了出去,罗建刚也拔腿跟着追了上去。
许秋阳在门外痛哭,罗建刚走过去,把人拥在怀中,拍着她的后背安抚:“不要太难过,也别责怪自己,孩子都是要经历这个过程的,交给我们就好。”
过了一会儿,罗建刚艰难地说出了他的打算:“秋阳,这段时间,你就先忍一忍,孩子忘性大,过几天就能忘记这回事了,等他把奶断干净了,你再回来看他,好不好?”
许秋阳还能说什么呢,既然自己做不到,又怎么能怪别人不让自己亲近孩子,大家的出发点也只是为了能让孩子尽量地少受一点折腾而已。
她不敢再进去,只好一直呆在病房外面等着,再辛苦再累也舍不得离开半步,幸好后来孩子都没再怎么哭了,罗建刚告诉她,后来孩子醒过来了两次,不过都是乖乖地喝了牛奶又重新睡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医生说小嘉嘉可以出院了,许秋阳不敢出现在他面前,就算回到家,也只能跟他待在不同的房间里,但即使这样,她也是舍不得回省城,哪怕是能听到他的声音,知道他现在好好的,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一直在家里待到最后一刻,她才不得不去车站乘车回了省城。
再艰难的日子也有过去的时候,两个星期以后,许秋阳从罗建刚的来信中得知,小嘉嘉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喝牛奶的生活,人又重新胖起来了,还变得聪明灵活了许多,还学会笑了,一逗就会笑,以后肯定是个活泼开朗的小孩。
许秋阳再也按捺不住,马上又买了票回家。
回到家同样还是大半夜,这回罗建刚事先知道她会回来,提前到车站接的她,一见面,许秋阳就迫不及待地问:“嘉嘉怎么样?”
罗建刚笑着说:“好得很,跟小妹玩了一晚上,累得很,早早就喝了奶睡着了,他一般晚上会醒来喝两次奶,不过不会哭闹,喝完奶换了尿布就又睡过去了,要到第二天早上才能彻底醒来呢,你今晚估计是见不着他了。”
许秋阳心中欢喜:“没关系,知道他好好的就行,对了,小妹回来了?”
罗建刚点点头:“是,回来上学了。”
过年许秋阳坐月子的时候,小妹许翠兰并没有在他们家,因为快放寒假的时候,她妈李桂芳让人带话到学校说她生病了,让许翠兰回家一趟。
许翠兰虽然害怕李桂芳打她,但骨子里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