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那种人,他不是那种人,他到底是哪种人?他到底还算不算是个男人?”凯波微怒地回道,“他不会去追求女人,那难道还要阿俐去追求他吗?你们男人为什么都这么自私?”
“拜托!你到底在发哪门子的脾气嘛!那是他们的事又不是我们的事,这怎么可以混为一谈呢?”
“我就是看不惯邹烈那个样子!如果他是真的爱阿俐,为什么不明说?反而这也隐瞒,那也隐瞒,那么被动,他怎么不替阿俐想一想?”
“有啊!”钟司大呼冤枉,“如果他不是替阿俐着想,那他何必用李慧慧呢?比李慧慧好的女孩子又不是没有,他就是为了阿俐才用她的啊!”
“是喔!还真能想,偏偏想到最差劲的地方去了!”
“那你到底要他怎么做才对嘛!你们可真是难伺候!”
凯波好半晌之后才叹口气,她何必跟他发这场脾气呢?毕竟那是阿俐和邹烈的爱情啊!
望着钟司俊逸的脸,她知道自己不过是在找个借口罢了!
哎!
“不要这样子好不好?那是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嘛!你在这里对我发脾气我也没办法啊!我又不是邹烈,了不起也只能说说他而已--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我要说他什么,他为了阿俐已经让步够多了。”
“那是你认为的。”
“凯波!”
她挥挥手低下头喝饮料。“话不投机半句多,关于这一点我们是无法沟通的,还是不要说的好。”
钟司松了口气。“我真是怕了你了!”
餐厅里的灯光一盏一盏地熄灭,只留下小舞台上昏暗的灯光和墙上的几盏小灯。
凯波望着舞台上的钢琴,“要开始表演了吗?”
“嗯!这里有个人很厉害,钢琴和小提琴都是一流的!唱歌也还唱得不错。”
自餐厅后门走出来的男人在昏暗的灯光下脸部是一片阴影,只知道身裁瘦瘦高高的,手拿着小提琴走上舞台。
坐在他的侧面,借着舞台上的光线,看得出他的侧面十分俊美,有种被世界遗忘的忧伤,微卷的头发落在他的前额,有些孩子气。
而在他拉出第一声的同时,凯波被那忧伤的声音所震撼!
她愣愣地望着他半垂的眼,被他优美的手势所吸引!
“很不错是吗?”
她无法回答。
“听这里的经理说他曾到维也纳学过音乐,很年轻又有才气,只可惜人有些古怪--”
她没听清楚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只知道在一曲终了后,那男子坐在钢琴前,开始忧忧伤伤、令人动容地唱着一首关于失恋、关于爱情的歌。
那声音--啊!那声音是她等待多年的声音!
不久之后她知道那个男人的名字。
童天杰--一个她毕生难忘的名字!
“怎么啦?不是到公司去讨论细节的吗?怎么看起来这么不开心?发生什么事了,要不要说给阿姨听?”秀娟微笑地牵起慧慧的手,温柔地问。
李慧慧冷着脸甩开她的手,“别和我嬉皮笑脸的!你女儿在公司让我下不了台,她跟不把我当成一回事!是不是你故意叫她整我!”
“我没有,我怎么会--”
“她那副样子叫我看了就讨厌!一点家教都没有!根本是你让她那样的,要不然她怎么敢这样对我!”
唐秀娟百口莫辩地愣在当场,面对她孩子似的脾气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阿俐一向好恶分明,她对慧慧印象不好,给她难堪是意料中的事,但是她怎么也想不到慧慧会把这件事怪到她头上来!
“嚣张什么嘛!等我再大牌一点,我一定会教她没饭吃!看她到时候还嚣不嚣得起来!”她怒骂,将所诱的怒气全出在她的身上。
“慧慧,阿俐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她,她只是--”
“你当然会替她说话,你是她的妈嘛!可是人家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你还以为她很爱你,你还以为她当你是她的妈妈!狗屁!她根本就不管你的死活!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她说的!”
她狠狠一震,颤抖着唇说不出半句话来!
慧慧丝毫没察觉她的异样,“她还说我爱怎么对你都是我的事,和她半点关系都没有,她不认你!她根本就不承认你是她的妈!”
她不认你!
她不认你!
这几个字丧钟似的敲在唐秀娟的心坎上,她愣愣地站着,动弹不得!
怎么会这样?
亲手辛辛苦苦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竟然会无情到这种程度!
她的女儿啊!
她的心肝,她的宝贝!
为了她,她什么苦都吃了,什么罪都受了,她到底做错什么?
她到底做错什么?
“阿俐真的那样说?”李荣祖威严的声音传来,人已自楼上踏了下来。
“当然是真的!我何必说谎!”慧慧不屑地嗤道:“说我幼稚?到底是谁幼稚?连亲生的妈都不肯认了,那种人还不如死了算了--”
“住口!你阿姨已经够难过了,你还说!”
“我为什么不能说?”慧慧怒极吼道,“阿俐!阿俐!人都已经嫁到我们李家来了,还口口声声放不下女儿,既然那么舍不得为什么不带过来当拖油瓶?成天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母爱那么伟大又为什么要嫁!”
“慧慧!”
“我偏要说!”李慧慧的愤怒一股脑儿地发泄出来,吼道,“她的人在这里,心根本就不在,她的心里只有她那个宝贝得要死的女儿,什么时候有过我们!这公平吗?想当我们的妈就不要再想以前,如果不要,那还来干什么?”
李荣祖怒极一扬手--“打啊!你就为了她和她那个不要脸的女儿打死我好了!”她哭道。
“你--”
“我也想要妈!”
她这话一出,他们全都愣住。
慧慧任眼泪奔流着,嘶哑着声音哭喊,“你们只想到她有多伤心、有多难过,为什么不想想我,我多希望她嫁进来,有人可以陪陪我,有个妈可以疼我,可是呢?她的心里只有阿俐!她根本不喜欢我!她根本只是在讨好我!我不是孩子!我什么都知道的!”
“慧慧,阿姨不是--”
“我不要听!阿俐那么好,你去找她好了!何必来讨好我这个孩子!”她哭得伤心,一转身狂奔上楼,关门的声音重重传来。
唐秀娟想追上去,却被丈夫拦住。“别理她,越来越不象话!让她自己好好想一想!”
“怎么会这样?”她茫然得想哭、想笑,却什么也不能做!
怎么会这样呢?
“阿俐那孩子也太不像话了?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再怎么说也不能这样!太大逆不道了!”李荣祖气呼呼地扶着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你不要太由着她,孩子是要教的!像阿俐那样子,实在太任性了!”
“她不认我--”她泫然欲泣地开口,声音是“她真的不认我这个妈--”
“所以我说你不要太由着她!天底下哪有孩子不认妈的?你是太宠她,找个时间我一定要好好说她!”
“没用的--”
自己养的女儿,自己会不清楚吗?
平时的阿俐是很好说话,是可以说、可以骂。
可是铁了心的阿俐是不顾一切的,不管谁对她说什么都没有用!除非她自己改变主意,否则任谁也改变不了她!
若她真的不承认自己,那么--“我一直以为她总会知道我的心情的!我一直以为--”她伤痛地哭了起来,无法再说下去!
二十多年的心血算是白费了!
她怎么会落到这个下场?
她真的是错?
老天给它的报应竟是如此吗?
天啊!她竟是没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的?
“秀娟,你也不要想太多了,我会解决的,来,我送你去休息一下,看看你越来越瘦了,只有下去怎么可以--”
她由着他扶着自己走向他们的房间。
一个温柔体贴的丈夫,这是她所求的,可是她付出了什么?
她竟为此付出了自己一生的心血和挚爱!
“阿俐!有人找你!”阿杜喊道。
正在和阿V他们聊天的她转过头来,有些意外地看到邹烈正站在门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打电话到你家,你不在,我猜你大概会在这里,所以就来了。”
“喔!恋爱喔!”一伙人发出暧昧的怪叫,开始起哄。
阿俐微嗔地瞪了他们一眼,“什么嘛?鬼叫鬼叫的!哪有这回事!”
“你得了啦!还否认、还假!再假就不像了!快去啦!”阿V大骂。
她对他们扮了个鬼脸走到门口,“啥事?”
“可以出去谈吗?”
她无所谓地耸耸肩,抓起大背包朝他们挥挥手,“走啦!有事再打电话给我。”
大伙呼啸着,她好笑地朝他们挤挤鼻子。“一群讨厌鬼!”
走出“岁月小站”,凉凉的夜风吹在身上,秋已过了一大半,天气开始变冷了!
“冷吗?”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温柔地替她披上。“穿着吧!省得着凉了。”
她很有些意外地看着披在肩上的外套。“你今天吃错药了?对我这么好?”
他笑了笑,“我平常对你不好?”
“没什么好,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很少看你这副样子,不太习惯而已。”
邹烈沉默地走在她的身边。东区的人潮已散了,深深沉沉的夜感觉上有些冷清。
很久没在这种时候走在东区的马路上,千百年前狂狷的回忆一点一滴地回来,又一点一滴地褪去--他已不是当年的他了,再度走在昔日的街道上,心里的感觉百味杂陈--她轻叹口气,脚下踢着一个被丢弃的汽水罐子,有些刺耳的声音响在风里,传到好远好远的地方。
仿佛西部电影里荒凉的小镇,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无奈!
微微的萧索感,美得凄凉!
“不问我要告诉你什么吗?”
阿俐低着头踢石头,双手插在他的大外套里。“你反正都要告诉我了又何必问呢?”邹烈拉着她在路边供人休息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正对着一片已没有灯光的橱窗,里面的模特儿摆着诱人的身段和姿态面对着他们。
“那天你说的话,我想了很久--”他望着自己的手,声音中有种不确定。“我想我是很懦弱的,因为我害怕被拒绝,担心会把你吓跑,所以把自己隐藏起来,这很对不起你,也不公平--”
“世界原本就不公平。”她幽幽地开口,“我并不想逼你说什么,我只是--只是有些厌烦自己的坦白和对一起肯定的态度。”
“我是个杀人犯。”
“我知道法庭判你无罪。”“我杀的是我大哥!”
“那又怎么样?”阿俐睁大了眼望着他,“你又不是谋杀了他!”
“你不在意?”
她微微苦笑,“我要不在意我就不会回家去躲起来了!”她坦白地回答。
“那--”
“后来我想通了。”她耸耸肩。“你的过去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我认识的是现在的你,在乎的也是现在的你。这种话说起来好像很八股,可是我就真的是这样想的。”邹烈望着她,对她的话很是动容!
阿俐是不说谎的!
“你真的不介意和我在一起必须面对的?这世界是很不容易原谅人的!他们不会忘记我的过去,对他们来说我仍是个弑兄的凶手。”
“你到底要知道什么?”她有些不耐烦的,“我既然说了不介意就是不介意,管别人怎么想!他们要全部下地狱去也不干我的事!”
他笑了起来,为什么不早认识她呢?
她是这样无条件地给予他全部的信任,其它的一切都完全与她无关,她根本不在意其他人的想法和看法!
“算了!懒得跟你说!”
“阿俐!”
她有些忿怒地转回头来,“你问了那么多为的是确定什么?为的是确定我值不值得你去爱是不是?为的是知道当你要和全世界对抗的时候我会站在哪一边是不是?你根本不是要找情人,你是要找战友!”
他被她坦白的话吓了一大跳,还没反应过来,她已气呼呼地大步离去。
“阿俐!”他追了上去,“我--”
“你的臭外套还你!”她将外套脱下来丢在他的脸上,“不准理我!”她赌气地嚷着。
他又好气又好笑地捉住她,“不理你怎么跟你说话?”
“那就不要和我说话!”
“不和你说话怎么告诉你‘我爱你’?”
她脚步一顿,恶狠狠地转过身来,手指用力戳着他的肩,“爱我?爱我!你爱的是我还是我的态度?居然敢用这种话来扭曲我!”
“我是真心的!”
“真心你个头!”
她越走越快,他再度追了上来,轻轻拉住她。“相信我!”
她别过头去不说话,他温柔地将她转过身来,惊觉她竟是满面泪痕。“阿俐--”
“有条件的!你们的爱都是有条件的,这种爱我不要!我不要你们这种爱情!我不要!”
邹烈无言地扶着她的肩,轻柔地拭去她的泪水,“对不起--”
“你对不起有什么用!”她哭着捶他,“我不勇敢你就不爱我!我不陪你和全世界打仗你就不爱我!你这算什么!你这算什么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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