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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顾辰韬知道周承安讲的是实话，说时不经意间也轻叹了口气，想来他为这个问题已经是纠结良久了。
“顾律师，有些事情，也是随缘，你也不必太过强求。”周承安很少和人这么推心置腹的，眼下也不知道触到了什么心事，也感慨起来。
“说得也是。只是我这妹妹她以前是吃了些苦头的，我也是心疼她。她这人又固执倔强的很，偏生性格又是极为孤僻，如果连我也不再替她上心张罗着点，我总担心着她会就此孤老终生。”顾辰韬说时，原本好看的眉毛微皱起来，形成一个浅浅的川字。
“顾律师这么上心，定然会替你妹妹觅到良人的。”周承安也知道这个忙自己不一定能帮得上，眼下也只是泛泛的应道。
“希望如此。周董，你也替我留意下合适的单身人士，如果真够巧合能够入得了我妹妹的眼，事成后这诉讼费我就当做谢礼，全额退回。”顾辰韬言辞间颇为诚恳。
“顾律师你这谢礼也太高了，看来我周承安还是改行去当媒婆来钱来得快。就为了这笔礼金，我也会上心替你留意的，你放心好了。”周承安半是客套半是真话，不过落在顾辰韬的耳里，至少也是觉得他的确是会切实落实下去的，原本有些紧皱的眉梢这才舒展了回去。
周承安以为顾辰韬终于不聊此事，正准备让服务员过来点菜，未料到顾辰韬朝前方望了一眼，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周董，我妹妹过来了，我还没有和她提口过，待会你先不要提这档子事。”
“知道了。”周承安立马意会过来，微点了下脑袋，也顺着顾辰韬的视线微转了下身子朝后面望去。
此时正好是夕阳快要落幕的时候，有几分白日消亡的晦暗亦有几分绽放那最后光热的烈焰，而夏芸，就在那道飘渺的金光中，安静的朝向自己走了过来。
周承安觉得那几秒中，恍恍惚惚的，也不知道自己那刻该是怎样的表情。
难堪抑或是好整以暇的微笑着。
他都记得不太清楚了。
世界的确是够小，小的都可以如此猝然相逢。
他不知道夏芸那刻脑海里有没有这样想道，不过大约是没有吧。
因为夏芸即便瞧见了他，不过是极为随意的一眼带过，继续一秒未停的走到顾辰韬身边，顾辰韬早已替她把椅子挪好，她也是分明早已习惯的坐下。
顾辰韬忙着出声替两人介绍。
“我妹妹夏芸，我现在的雇主周承安。”
两人便也粗略的继续对望了下，不过夏芸的目光飘忽的根本未曾望向周承安的脸面，周承安倒是不避不闪的朝她望去。今天的夏芸倒是一改往日的风格，穿了条裸色的雪纺长裙，那面料自是极为贴身的，空气中偶有微风拂过，肩处打皱微拢的雪纺便也随之跟着飘动起来。
周承安觉得夏芸整个人都是飘乎乎的，可是即便是这样的飘茫疏远，她还是她。
时光再久远再生分，她还是她。
永远是他心头的那把尖刀。
只要冷不防丁的瞧上一眼，刀锋口上的锋芒都足以将他那暗无天日的心脏捅破，直至血流成河。
可还是要瞧上一眼。
因为她是夏芸。
是他这辈子惟一也是最后一个曾经在心尖尖上呵护过的人。
就在前几分钟，他还同一个初见相识的人擅自的应承下来，可笑至极的要替她张罗着人生大事。
想来，也并不是不教人唏嘘的。
夏芸落座后，早有服务员过来送了菜单。顾辰韬倒也没有客气，翻开菜单便极为自来熟的点了菜。
没一会，便有冷菜陆续上来了。
此时也是到了饭点，顾辰韬想必也是有些饿着了。尝了几口，顺口夸到这里的菜肴味道颇为不错。不过他自己吃自己的，还不忘替夏芸张罗着，偶尔还用公筷给夏芸夹菜，乃至连基围虾上来后，还要特地剥好，放在夏芸的盆子里。
夏芸倒也没有挑剔，但凡顾辰韬给她夹的菜，她也都是毫不挑剔的夹起来吃了起来。
顾辰韬自己忙活着，直到不经意间看到自己的托盘上剥了满满一堆的虾壳，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剥了好多只基围虾了，他许是觉得自己也有些荒唐，这才略为尴尬的笑笑道算是和周承安解释，当然也有几分的牢骚之意，“夏芸平常懒得让人可恨，她自己从来懒得动手去剥虾壳便宁愿不吃。我也算是败给她了。”说完这才把湿巾拿过来轻拭了下自己方才因为剥虾壳而弄得湿漉漉的手指，不过说归说，偶尔一瞥间望向夏芸的目光，却是丝毫不掩作为兄长的关爱之意。
除此之外，三人都不多话。
一顿饭吃得安静无比。
夏芸吃好饭后，和顾辰韬说了几句家常后，便先离开了。
先前因为夏芸在，顾辰韬还得留出几分心思帮她布菜，这当会，夏芸走后，他反倒是继续不减雅兴的多喝了几杯红酒。
周承安也陪着顾辰韬再多坐了一会，不过因为他今天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并无司机，所以酒水未沾。
再过一会后，周承安去结账后，两人正要离开。顾辰韬也是起来把夏芸原本坐的位置继续朝里面移了下，这才看到了掉在地上的钥匙扣，分明是个十字绣，小小的一个，不过许是因为使用太久，那十字绣表面的颜色也早已斑驳的灰暗起来，原本绣的花型都模糊的看得不太清了。
顾辰韬不假思索的弯身下去捡了起来，端详了一会，这才说道，“夏芸这个人就是念旧，一个钥匙扣都能用上好几年，要是被她发现丢了，晚上指不定又要失眠了。周董，我有夏芸的地址，麻烦你送我去下她的住处吧。”顾辰韬说时把夏芸先前发给他的住址给周承安看。
周承安才看了一眼，点头应道，两人这才朝酒店大厅外走去。
此时夜幕渐深。
顾辰韬因为多喝了几杯，此时坐在副驾上，加之有些疲累，便闭上眼睛打了个小盹。
他醒来时，却见周承安的车子停在一个角落处。他这才惊讶的出声问道，“这就到了？”
“恩。”周承安微点了下头。
“周董好记性。”顾辰韬想着夏芸的住址一长串的，周承安才看了一眼，途中再没有问过自己，竟然就开到夏芸住的楼下了，此时边解安全带，一边随意说道。
“我是乔市人，这边都熟悉的。”周承安简短的应道。
“我上去还得和夏芸聊个一会，顺便给她做下思想工作。酒店的地址我反正是知道的，周董你要不就先回去吧，待会我自己打的回酒店好了。”顾辰韬下车时随口吩咐道。
周承安也是微点了下头算是知道了。
夏芸就住在二楼。
随着顾辰韬朝楼梯口那边走去，周承安这才走下车来，倚在车门前，下意识的掏出烟来点了起来。
此时已是夜幕幢幢，旁边的居民楼里早都开着灯了，亮堂的白炽灯抑或是昏黄的老式灯光，各色不一，不过总归都是开着有灯光照射出来的，唯独夏芸住的那间房是熄灭黑寂着的。
不过随着顾辰韬上去没几分钟后，果然，夏芸住的那间房顿时有光亮传了出来。
晚风拂来，还带着白日酷暑后的热意，不过周承安被这热意一哄，脑袋里却愈发的清醒起来了。
他觉得自己这几年是真的昏了神智。
可是时光这么快，即便是昏着神智，却也是一晃而过了。
眼下，站在黑得不见五指的后院里，稍微仰首便能望见夏芸窗前的那道光，这才是最真实的那道光，真实的曾经让他误以为这辈子只要望见那道光，便能守住他想要的。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头从来没有过的清醒起来。
良久，他这才打电话给特助汪社东。
“帮我调查下N市这三年来有关顾辰韬的所有的报道，不关大小，全部资料都给我立马安排查询起来。”
☆、第十九章
“顾先生的资料？”电话那头的汪社东分明是惊讶的很，依着他的看法，既然请了顾辰韬作为辩护律师，自然是作为自己这方的人，怎么可以对自己人都这般不信任呢？加之白天去接顾辰韬时，初次见面，顾辰韬就给他留下了极好的印象，眼下汪社东疑问归疑问，语气中还是隐含着几分的不满之意。
“我自有用处。”周承安分明听出汪社东的疑虑，不过也并未和他多做解释。
“哦。”周承安的命令，汪社东作为他的属下，自然是不去违背的。更何况，在公司高层的权力争斗中，他既然已经做出决定站在了周承安这边，眼下即便处境艰难着，也只得是走一步算一步了。挂了电话后，即便早已过了下班的点了，汪社东还是在办公室里立马动用一切资源开始去搜集相关资料了。
周承安的车子开出后，又打了个电话给陆可非。
“老六，向你调用个人手，帮我安排个私家侦探过来。”
“这是怎么了？都要动用到私家侦探了？”电话那头的陆可非也颇为奇怪的问道，他是特种兵出身，有些战友转业后开了私家侦探社，因此才有这方面的人脉。
“最近碰到点麻烦事，你有这方面的人脉帮我安排一位过来。”
“行。要什么方向的，比如专业特长方面，你要哪种类型的？”陆可非也不废话，言简意赅的问道。
“你推荐的我都放心的很。寡言谨行的就可以了。”
“这好办。你几时要？”
“明天上午就要。这个人手不是给我用的，是给我聘请的辩护律师用的。”
“我懂了。我立马给你安排下，坐明天的头班早机过来乔市。”陆可非爽快的应道。
“恩。多谢了。”周承安沉默一小会后，还是出声说道。
“和我还这么见外，这就不对了——不过承安，若是真有困难的话，也不要硬撑着，咱这几个哥们再不济，也还是有点用处的——”陆可非比周承安年长个几岁，知道周承安这人自尊心极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麻烦到朋友的，眼下大概是真的碰到大麻烦了，这才会来联络自己要人手，他也不好明说，眼下便半掩半劝道。
“我知道了。”陆可非这人向来仗义，周承安也是知道的，眼下心头也是滑过一道暖流，直到挂了电话后，他这才怔怔的发了会呆，之后才重踩了下油门朝前面开去。
第二天周承安去公司时，汪社东手头是整理了厚厚一沓的资料，很多都是网页相关资料上截图打印出来的，想必是昨晚周承安通知后，他就马不停蹄的在收集资料了。
“周董，你要的资料在这里，不过不排除有小部分遗漏的环节。”汪社东做事谨慎惯了，汇报时也都是很保守的汇报的。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今天你调休一天吧。”周承安说时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去翻阅汪社东的资料。
若是往常依着汪社东的习惯，都会将整理的资料按类型或是轻重缓急去排列分类，以便周承安拿去能够极为快速的看到他想要的信息，不过昨晚周承安临时通知他去搜索有关顾辰韬的资料时，也没有个方向，眼下给周承安的资料只是按照时间先后顺序去摆放，并无重点，若是想要去其间找寻什么信息，也是有些难度的，汪社东边继续问道，“周董，你要哪方面的信息，我和你一起筛选起来也快些。”
“我随便浏览下即可，你回去休息吧。”周承安说时目光还是落在手上的资料上，他这意思，便是不希望汪社东继续插手，汪社东心里明白着周承安的意思，便不再自告奋勇，只是在准备离去时，汪社东看着周承安不紧不慢的还在一页页的翻着资料，就这速度，就够他看上一天的了，随着昨天股东大会上的弹劾董事长的提议一出，永盛集团的股票今早一开盘就瞬间跌停，公司内部也是谣言四起，加之有报刊拍到董事长夫人林姝一个人入住酒店的画面，便又有传言周承安和夫人疑因情变，愈发加剧了总经理林正鹏和周承安的分歧之路。
就大早上的，汪社东就接到很多个电话，他自然知道那些人的目的，不过是想着第一时间从他这个特助身上了解最直接的信息，他因为还没有和周承安正式的探讨过目前的对策，便一概没有接听。
不过周承安这样淡然的态度多少还是超乎了他的预料，毕竟按道理眼下最要紧的不是应该先去灭火先去抢占先机吗？
汪社东想到此时，还是出声道，“周董，早上已经有很多家报刊致电想要第一时间采访你，还有我早上去安排公务时，秘书室的同事也明显不配合了，想必是受到了指使，周董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