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邑振完全被吓到了,赶紧将她抱进怀中,努力安抚着她。「乖,别哭了。告诉我,是谁欺负你了?新工作不顺利吗?」
他一边在心里咬牙切齿,内心充满了暴戾的冲动,但是拥抱着她的手却很轻柔,对她说话的语调也轻得不得了,生怕惊吓了她。
「呜……翟邑振……」她勾着他的脖子,哭得好不伤心。
她以为她之前蹲在路灯下已经哭够了,没想到一回家,才听他说了几句冷冰冰的话,就这么不争气地再度崩溃了。
「嘘,没事了。跟我说,是谁?」他将她抱起来,自己窝到她原来的位署,然后让她坐在他腿上。他抱着她轻轻晃着,像在晃个幼儿一样。
「我已经说了……就是你……都是你,你真的好坏喔……」她想到这段时间以来承受的压力跟挫折,忍不住又哭了。
那么多的孤单,那么多的寂寞,那么多的失落,远远超过她能够承受的了。她以为自己可以不去靠近他,可以少爱他一点,可以在他提出分手的时候理智地独自活下去。但是他都还没有正式抛弃她,她就这么痛苦了,那么等到他完全不爱了,那她又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她能不哭吗?
「我?」他错愕地问,完全没有想到始作俑者是他自己。「我……怎么个坏法?」
「你……很多啊!」她停止了哭泣,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我让你失望了。但是我已经努力在改了,每次都在我觉得有点进步时,你的一句话就足以把我打回原处。」
「那是因为我不能平衡。」他叹了口气,决定干脆直接把自己的心情说出来。男人的面子固然重要,但是到此刻还想充硬气,那就真的太傻了。「你忙着工作,喜爱工作,热爱工作,比我这个执行长更敬业一百倍。我呢老是为了多一点时间跟你在一起,去调动出差、调动工作分配。而你,只要一通电话,旅行社一通电话来,你就抛下一切去工作。难道我这个丈夫没有很悲哀,没有很失败吗?」他的声音里面是充满了落寞。
「不是这样的。」她猛然抬头看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带着愁容的脸庞。「我真的不大会说话,其实很久之前我就想跟你谈这个,可是我每次说话好像都反而惹得你更生气……」
上一次试图解释时,是她犹豫着是否接那个临时团的时候,结果他气得要她自己决定,连看她也不想看了。
「没关系,你说,这一次我保证听你说完。」翟邑振脑中也同时闪过了好几次这样的情景。其实他也不是愿意显得如此喜怒无常,好像上一刻还处得很好,下一刻他就像只被针戳到的野兽一样,到处想找人干架。
她抬头又看了看他,然后不好意思地将脸贴在他胸口,这才缓缓地开口。「其实从我们结婚以后,我就一直很担心。」
「担心什么?」从结婚以后?这么久了?他怎么都没发觉?
「担心你总有一天会发现,发现……」她说着鼻子又酸了。「发现我根本配不上你,就像睡一觉忽然醒来,忽然顿悟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什么?」他非常诧异地挺直了身子。「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我从来不觉得你配不上我,你这想法是哪里来的?」
「我知道你没那么想,但我觉得你当时应该是一时糊涂才会娶我,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你看我们结婚结得那么匆促,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我们就变成夫妻了。」
「一时糊涂?没机会后悔?」翟邑振听了顿时傻眼,她这脑袋都装些什么念头啊?「你要是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把你逮进礼堂,你就不会这样说了!」他咕哝着,觉得实在是太好笑了,事情居然是这样的,他完全没想过她是这样看待彼此这桩匆促的婚姻。
「把我逮进礼堂?」这下换她诧异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难道不是吗?我怕夜长梦多,怕你拖拖拉拉不肯嫁给我,怕你拒绝。所以特意安排在做爱做得昏头的时候,诱惑你点头嫁给我,只有这个时候你才是没有防备的,只有这时候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反对……」
他的叙述让她红了脸。「哪有那样?你把我说得好像个色女郎。」
不过他说得是没错,每次他一碰她,她的火就会被迅速点燃。理智很快消失,满脑子就只有他。
「不用不好意思,这一点是至今我最满意的,安慰了不少我男性的破碎自尊。」他苦笑着。
「你的自尊哪需要安慰?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是个很优秀的人?不只是工作,不只是有形的条件,你连性格都没什么好挑剔……不过你这阵子是真的很过分。」她补上最后一句时,还谴责地看了他一眼。
「呃,这个我们容后讨论,你刚刚说的还没说完。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会哪天忽然『醒来』,发现我们并不相配?难道……」
「我也知道自己的恐惧有点可笑,我甚至逃避不去想,但是一切都发生得好快,快得像场梦。那天我才在便利商店因为一颗茶叶蛋而丢脸,过没几天我就有了一个又帅又迷人的男朋友,然后不到一个月,我就变成了翟太太。这不是梦是什么?好得那么梦幻、那么不真实,好像随时都会在梦中醒来。你知道最讨厌的就是那种梦正美时醒来的感觉,无比痛苦。」
「难道这是我贪快的报应吗?我想走捷径,想尽快把你变成我的,结果让你埋下了恐惧的种子,然后替自己婚姻制造了问题。」他慢慢回想两人相识到结婚的过程,慢慢地归纳出了原因。
「我一开始还很努力想要解决自己的恐惧,可是我发现我似乎办不到。所以很努力地想要变优秀,想要跟你的距离缩短一点,那么我想或许美梦也可以成真,我可以不必从梦中醒来……」她想到自己以前的想法跟作法,现在看来都显得过分的自以为是跟天真。
她的错就是试图去掩埋那些恐惧,逃避问题,而不是积极地解决。
「天哪!」听她这么说,他忽然恍然大悟。「这就是为什么你要那么拚命工作的原因?这就是为什么你一个月有三分之二以上时间在国外的原因?」
她不好意思地看着他,然后点了点头。「我当然没办法像你一样变成什么执行长,但是我起码可以做一个优秀的领队吧?」
「那么我问你,你一直离开我身边,不会思念我吗?不会舍不得吗?不会痛苦吗?」他就痛苦得要命,偏偏还要放手让她去飞,不想限制她的自由。
他,其实也是怕她后悔嫁给他吧?
恐惧是一样的,从猜疑到恐惧,因为没有证实,却更多的自我惊吓,导致成最后的状况。
他其实也没那么大方,愿意放任她去做个女强人,他只是怕自己失去她罢了。到了此刻他才愿意承认,他也不是那么坦然。
「当然会啊!我常在国外都想打电话给你,但我怕自己太依赖你了。再说你有你的生活,我不想太打扰你……」
「打扰?我的生活?」他讶然失笑。「我们是夫妻,你是我的老婆,我的另一半。你懂不懂另一半的意思?就是说我们是一体的。难道你会怕打扰到自己的生活吗?这就是为什么我后来会失去耐性的缘故,就是你没有把自己当成我的另一半,或者说,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另一半。」
「我知道我错了嘛!」她涎着脸抱住他。「所以你才故意说要我当什么情妇的,对吗?」
「我承认我是气坏了,因为旁人把你误认为我的情妇,你居然把它当笑话说。我早就想让办公室的人知道了,其实我也不曾蓄意隐瞒,但因为你从没出现,所以知道我已婚的人真的很少。但是当你说当情妇也不错时,我觉得我这半年多的努力跟耐性都是傻子才干的行为。因为无论多少的耐心,你都不会醒悟,不会了解到自己是我的妻子,而不只是我的女朋友或床伴。」
他解释着自己,希望能让她明白,他不是刻意要对她残酷。
「你以为我喜欢被误认为是你的午妻吗?当时对我打击也是很大的。显然旁人也认为我们并不配,所以没人猜我是你女朋友或是妻子,就把我们的关系归类为不正常的那一类,好像不是这样的话,你不可能跟我牵扯在一起一样。你知道吗?那就像是最深的恐惧被证实了一样,非常的……令人害怕。」她的声音淡去,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
他看着她的神情,看到她脸上的痛楚,看到她那些隐藏了许久的恐惧,他的心不禁又是一阵不舍。
「你……真是个傻瓜。管谁怎么看,我爱的人就是我爱的,再给我更多人,我还是要选你的。从看到你傻呼呼的想拿五块钱去买七块钱的蛋开始,我就完全沦陷了。这么一个可爱又憨直的女人,令我的眼光根本舍不得移开。」
「你……从那时候就喜欢我了?」不是只有她一开始就被他吸引,他也是那样吗?
「对。」他吻了吻她的额头。「你知道我的性子比较内敛、比较闷。我很欣赏你的率直,就算有时候聒噪一点,也让我觉得有趣。因为认识了你,我的世界开始活泼了起来,因为认识了你,也因为爱上了你,给了我开始渴望家的感觉。我渴望牵着你的手,与你一起走接下来的人生。这样的心情……你了解吗?」
当他那样缓缓叙述的时候,她的心已经被温柔给盈满了,她的眼也被泪水给迷蒙了。她凝视着他真挚的脸庞,不变的是他那眼中的温柔爱恋。这一刻她终于明白,这一个男人选择了她,为自己慎重地选了一个人生伴侣,他不会随便毁弃这个承诺,而他也渴望她付出相同的承诺。
「翟邑振……」她的手捧住他的脸,专汪地看着他。「我真的……很爱很爱你,请你永远都不要改变你看我的眼神,请你……永远都这么温柔地看着我。就算我太笨,动作太慢,了悟得太迟,都请你不要放弃我。」
「放弃你?」他笑了,眼中也带着泪意。「那从来不在选项之内。」
闻言她用力地投入他的怀中,眼睛里的泪水同时跟着洒落了。
而他紧紧地拥抱着她,用力地热情地吻着她,感受着两人生命贴近的亲密感,感受着更亲昵的关系。
他终于得到了一个完完整整的妻子。
☆☆☆ ☆☆☆ ☆☆☆
缇黎窝在翟邑振怀里好久了,她差点都快要睡着了,但是被他拥抱的感觉很好,她舍不得起来。
「唔,老公……」
她嗓音细嫩嫩地喊,这么恶心的称呼她现在居然能够很自然地喊出来,大约是彻底的详谈后感觉到彼此关系靠近不少的缘故。
「嗯?」窝在床底下,怀里抱着老婆,他也不想动。
「我好像应该去洗澡了,很晚了耶。」她懒洋洋地说。
「是很晚了,可能三点了。」他回答着。
「可是我好累喔。」她叹了口气,这可不是装的,参加庆功宴三个小时,又吃又唱的,然后她又在街头晃了两小时,脚都磨破了。更别说哭了那么久,整个人自然是虚脱了。
「要我帮你吗?」他拧了她脸颊一记。
「你帮就帮,干么要把我拧醒?反正你说要帮忙,我就睡觉了。」她耍赖着将脸埋回去他胸口。
「好啊,那你就睡吧!」他笑着起身,将她像只无尾熊一样背在身上。
然后他稳健地走进浴室,放水,准备干净的睡衣、贴身小裤,这过程中他身上都照样背着她,好像她没一点重量似的。
缇黎就这样赖在他身上,舍不得下来。
好不容易洗澡水放好了,他将她放在浴缸边缘开始细心地脱她衣服。看着她疲惫而憔悴的脸庞,他丝毫不带情欲意味地剥除着她的衣服,然后抱起她,将她泡进温暖的水中。
「啊!」她的脚一碰到水,就惊呼出声。
「怎么了?」他被她吓了一跳,赶紧把她抱起来,结果搞得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湿了。「我试过水温了,没那么烫吧?」
「不是,是我的脚破皮了,碰到水好痛。」她皱着眉头说。
「破皮?」他又将她放在浴缸边缘,然后蹲在她面前,将她的脚丫子放到自己大腿上检视。「怎么会弄成这样?都破了这么大个洞了,又不是小孩。」
「我……高跟鞋磨脚啊!」她嘟着嘴说。还不是他害的,让她难过得在街上晃荡。
「知道会磨脚还穿出去,我都很少见你穿高跟鞋,你就穿去给别人看。」他起身拿出柜子里面的医药箱,开始帮她消毒,然后用防水的贴布贴好。
「谁叫你不跟我去!你不知道我有多难过,原本今天我很高兴的,这个庆功宴是帮我开的。我终于找到了一种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