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是散散心也好——虽然她从不说,然而他也明白她心里的忐忑不安。再加上,被夏侯玦软禁那么长时间,以及对他与家人的担心,难免会让她心情郁卒,后来一系列的紧张逃亡,她一定也被吓得不轻。
伸手抚着她满是皱纹的脸庞,漆黑的眸里尽是怜惜与歉意,她嫁给他后,似乎没有一天好日子……她总说是她害他道这种境界,但是,他却悚然的发现,其实并不是这样,一开始,她就是深受其害的受害者,而害她受罪的祸根,说到底,还是他夏侯景睿。
却从没听过她抱怨半句,一味的将责任往她身上揽……这家伙,看似精明却傻的这样可爱。
“可……”她还是觉得不能放心。
“你不相信我?”好委屈的指控。
云怀袖一滴冷汗,“……别玩了,你知道我不是不相信你……”
“那就听我的!”委屈的嗓立刻变成欠人揍的唯我独尊的语气。“还嫌皱纹不多呀?再皱眉头,眼睛都快被皱纹遮没了。”
云怀袖无语,相信与不相信他都打定了主意要带她去“好好”走走了。呼——谁叫她闲来没事要提出跟他约会的烂建议?
夏侯景睿完胜,心情很好。将自己一张脸也弄好后,凑过来问:“有件事我一直忘记问你——你是怎样将消息送到沈含玉公主手上的?”
在夏侯玦如此严密的监视之下,成功送出消息,他真的还蛮好奇的。
“这应该要问乔玉娇啊,是她将消息送到沈含玉手上的嘛!”她一副“你这问的什么笨问题”的模样,甚是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你来问我,我怎么知道呢?”
“你当我是傻瓜!”他一把将她抓到腿上,牢牢扣住,笑眯眯的瞅着她满面皱纹的样子,七老八十之时,她应该就是这模样了。“夏侯玦能杀死黑子,就表示他成功的拦截了每一封进出那小院子的信,如果他知道你打算搬救兵,你认为他会让那封信存在吗?”
“不会!”她老老实实作答——因为他的食指正不怀好意的停在她的咯吱窝下。
“那么,你告诉为夫,你是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信送出去的?嗯?”这一声低沉的“嗯”声,摆明了就是威胁——
“就……有一种方法叫水印,你该听说过吧?”吊够了问口,也为了自身的安危着想,她很干脆的招了。
“你是说将纸张丢到水中后……”这种方法一般拥在通敌叛国的叛贼身上,他是听说过,但——“我没想到你会用……”
“哪是我会?是锦苏的功劳啦!”当初她只愁如何将消息送出去,锦苏便告诉了她这个方法,也幸好夏侯玦没有将纸丢到水里去试验。
“但,你与那沈含玉素昧平生,你又怎么知道她会看懂?”他还是有疑问。
“因为她很聪明啊!”任何人看到那封报平安似地信,也会觉得很好奇吧,毕竟大家确实素昧平生。好奇之余就会猜测送信人送来这封信的用意啦,而乔玉娇定然也会告诉她她被禁的状况,一推理便知道很多事情不能写在明处……那就只能是暗处了嘛!
“是啊!”夏侯景睿感叹:“你们都是聪明的奇女子。而我,何其有幸能拥有你这名奇女子!”
云怀袖胡乱揉着他的头发,大笑道:“是啊,糟老头,何其有幸啊你——”
“好哇,敢取笑我,看我怎么收拾你?别逃——”食指立刻卑鄙的照准她最怕痒的咯吱窝攻击而去。而她被扣在他腿上,根本逃都无处逃。
于是只好边笑边求饶:“大侠……哈哈……我错了,小女子错了……求你饶了我吧!”可恶的家伙,也不晓得让让她!
夏侯景睿却瞧着她的笑容愣了神,她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放肆的笑过了?
最初娶回来的她,纤弱端庄,优雅高贵,让他真以为自己娶回了一个绝对遵从“三从四德”的妻子……妻子?他从前并没有这样承认过她,直到无意见到她率性放肆的那一面——
尤其当街殴打人那一次,可真的将他吓了一跳,愣愣的好半天回不过神来,直到她的靴子落到他面前……多么怀念从前那个骄纵任性,无忧无虑的云怀袖。
将她紧紧按在胸口,默默地也不说一句话,只让她感受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一声一声鼓噪着她的耳朵。
他……怎么了?刚刚还欺负她欺负的很有劲的人,怎么一下子变的这样安静?“景睿……”
“怀袖,你知道的吧?我……不能没有你!”他能为她做任何事情,甚至为她放弃生命,但,只要他活着,她就只能是他的。他无法想象,他活着,而她……的那种景象,完全不能想象。
“我当然知道啊,就像我不能没有你一样!”他为什么突然变的这样不安?圈着她的手臂就像铁条一样,箍的她身体隐隐发疼。他该不会认为有了他她还会爱上别的男人吧?
第一百零二章 红糖豆腐脑儿
。“小老儿只想进城……看一下儿子媳妇好不好,这……这也要检查啊?”
“老人家,我们也并不想为难你们!”一名官差好言说道,许是他家里正好也有这样的老人,倒也没怎么盘问,另一名官差跃上马车检查时,他便陪着说话:“这也是当今圣上下的旨意,我们领君薪俸,当然要为君分忧排难……”
“是皇上的旨意啊,难怪——”夏侯景睿佯装恍然大悟,“不过,这……可是城里出了什么事?”
“当然是关于反贼的事情,怎么,老人家没有听说吗?”年轻的官差面带疑惑,这老人家哪来的?这几乎整个夏侯王朝都知道的事情……
“我们老两口住的地方太偏远,又许久没有进过城了,外面有什么消息也不知道。唉……老了呀,想当年,小老儿我随太祖皇帝冲锋陷阵,也曾杀敌不少,要不是后来家里突逢巨变,唉……”
“老人家从前还跟随太祖皇帝杀过敌啊?”小官差立刻面带尊敬,正巧上马车搜查的官差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对他摇摇头。
“哎呀,都是年轻的事情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那个,我们可以走了吗?”甚是艰难的咳了两声,一副果然“很老了而且时日无多”的模样。
小官差冲身后的人挥挥手,拦截住他们的雪亮长枪立刻整齐的分开,让出大道,热心的小官差要上前搀扶他,“大爷,我扶您们上去吧——”
“不必了不必了,你有公务在身,小老儿就不耽误你了。”夏侯景睿忙不迭的挥着拐杖拒绝,瞥一眼憋笑的厉害的云怀袖,她的脸埋在他的肩窝处,手使劲儿的掐着他手臂内侧,再不走,她会爆笑出声。“我们许久没进城了,就这样走走也好……你忙你忙。”
走出老远,那老实的孩子还一脸崇拜的目送着他们佝偻的身影……
云怀袖笑的几乎打跌,若不是还惦记着自己此时的身份,她真会打跌给他看,“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像说的都是真的一样,她憋笑憋的肠子都快打结了。他倒好,依然一本正经煞有其事的样子。“请问一下,我们的不孝子是在哪里开了豆腐坊啊?”
“老太婆啊,自制一些,人还在后面看着我们呢!”夏侯景睿笑眯眯的提醒,见她开心,他的心情自然也很好。
“还不都是你,害我忍不住嘛!”娇嗔的揍他一拳,“我们要去哪儿?这街上,好像冷清得很啊!”
“是啊,大家都怕被当成反贼抓起来,没事都藏在家里不敢出门。”正说着,一对整齐划一的士兵远远跑步过来,他连忙拉着她退到街边,恭恭敬敬又胆战心惊般的目送士兵们跑远,“你看,巡逻的侍卫几乎每条街都有,也难怪大家都不敢出门。”
“夏侯玦他真的……做的很残忍吗?”云怀袖躲在夏侯景睿的怀里,忍不住唏嘘。
残忍?真正的残忍她还没有看到呢!不过,他也不打算让她去见识。“不管那些了,这边有首饰店,布料店,小吃店,还有一间卖豆腐脑儿的小店——”
虽然很小,可是看起来……不错吃的样子。
但,不知道她喜不喜欢豆腐脑儿?若,他直说他想吃,会不会被嘲笑?
布满皱纹的脸很容易看出纠结的痕迹,而知他甚深的云怀袖不用看也明白了——这个男人正在顾全面子与很想要吃的矛盾情绪中挣扎不已。
他若不是想吃那豆腐脑儿,直说明了小吃店后,就没必要画蛇添足了……又想吃,又不坦率的家伙。
他对吃的东西并不会很挑,有一回她出门逛街顺手买了豆腐脑儿回去孝敬他,他有赞很好吃,她便记在心上了,所以每回出门都不会忘记给他带一碗回去……他好像特别偏爱那一家的豆腐脑儿,不是这一家啦!
“咳……”爱妻没有收到自己的暗示吗?怎么没反应?“怀袖,你想……先逛哪个店啊?你放心,店里都没客人,一点儿也不挤。”
尤其是豆腐脑儿的小店,更是连小猫两三只都没有。
“那我们先去首饰店吧!我好像都没有逛过首饰店呢!”故意装作听不懂他的暗示,她偏头想了想,掩唇轻笑,也掩去了唇边恶作剧的笑意。
“……哦。那就……先首饰店好了。”某人表情失落,却还是顺从夫人的第一志愿,眼神很是恋恋不舍的从豆腐脑儿小店拉了回来,怀袖怎么会不明白自己的暗示呢?
还是说,他的暗示果然太“暗”了,所以她压根感觉不到?
“这边的首饰店太小了,没逛头啦,我们去南街。”那边的豆腐脑儿才是他惯吃的啦。
夏侯景睿傻眼,“南街离这边,很远呢——”
首饰店嘛,随处都是啊!这家太小,前面就有超大间的,没必要舍近求远吧!
“我就想逛南街不行哦?”索性撒娇耍赖一起来。
当然行,她最大嘛!“不过我想,你可能要先上马车。”因为这样比较快——在天黑之前到达南街。
马车,自然比人腿快多了。半柱香后,他们到了南街。
“怀袖,这边就有首饰店,不进去看看吗?”不是说要先逛首饰店?这都错过了好几家了呢!南街这边,是她家的方向,这条街什么地方有什么店铺,她就算真的瞎了眼,也能背得出来,所以,不劳他大爷提醒啦!“这家不好,前面有更好的——”
“你……不是说没有逛过首饰店?”既然如此,她是如何知道这家不好,前面有更好的?这不自相矛盾了吗?
云怀袖叹息,这人会不会太较真了点儿啊?“……我就认为前面的更好,行不行?”
她的确从没有逛过首饰店,一方面,她对那些金光灿灿的东西并没有太大爱好,另一方面,有好看的首饰,哥哥们都会买回来孝敬她,所以说起来,比较常逛首饰店的,反而是她家的男人们。
好吧。夏侯景睿摸摸鼻子,决定她说了算。
忽然,有些明白司承傲喊他爱妻“太座大人”的心情了。果然是太座啊!
“喏,就是这里啦!”一路靠猜又靠闻的,终于找到了经常光顾的那家豆腐脑儿小店——所以她真的觉得,她还不如全瞎了算了,反正没啥帮助嘛。
“这里?”夏侯景睿疑惑的看看四周,“没有首饰店呢。”
别说大间的,就连小小一间都没有。她是不是记错了?
“笨蛋。”低低骂一声,转身,举步往目标走去,边走边喊:“豆腐脑儿两碗——”
夏侯景睿微愣,眼眶微热,他果然是笨蛋。
“这……就是你从前买豆腐脑儿的地方?”他吃一口,熟悉的口味便令他明白了她为何要舍近求远带他来这里的用意。
“对啊,陈阿婆这边的豆腐脑儿是最好好吃。二哥那样不苟言笑的家伙,也很喜欢吃这个哦!”她一边吃一边说道,别说他怀念这味道,她也怀念的紧呢。只不过这些日子过得太紧张刺激了些,保命都来不及,口腹之欲自然要先摆在一边了。
若不是今日出来,恐怕好久都吃不到这个味道呢。
夏侯景睿笑了笑,很努力憋住没有问她不苟言笑跟爱吃豆腐脑儿是哪里冲突了?听她的意思,他不苟言笑的二舅子不能吃这道美食?“我以为你以前都是随便买一买。”
“我第一次给你买回去,你不是赞好吃吗?就是陈阿婆这边的,后来我又去尝了别家,想说还有没有更好吃的,结果发现,还是这里的最好吃……陈阿婆,再一……”说话间,一碗豆腐脑儿已经下肚,不过,一碗哪里够啊?
“两碗!”夏侯景睿打断她,他也吃很快,而且,一碗对于他来说,也不够。“我没想到你都有试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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