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涟碧洛罚俸半年,好好照顾丁丁,将功补过。”
这样的责罚轻了很多,我的心松了一下,总算银涟和碧洛都没有事。
丁维凌和二伯母自然也无话可说。
“丁丁,你好好休息,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和凌儿开口。”老夫人显然心情很好。
而我的心情却好不起来,我受了这么大一场罪,被她三言两语一阵拨拉,什么好处也没有捞到。
在这世界上什么都可以吃,就是万万不能吃亏。
“奶奶,丁丁是不是真的很丑啊,为啥别人要叫我丑丫头?”我幽幽泣道,再次流下一串玻璃泪来。
丑是我的心头恨、肉中刺,谁敢提它,一概杀无赦!
“胡说!奶奶看丁丁就是个小美人,长大自然就是大美人!”老夫人果然够意思。
宾果!老佛爷圣旨一出,我丁丁从此晋升为美女级别,至少在丁府就是。
有那么多唯恐天下不乱的下人们,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遍洛安城的大街小巷,洛安百姓都会知道丁家十二小姐是美女。
在以后的年年月月中,我一定会不失时机地向全城百姓强化填鸭灌输这个概念。
我就不信如此灌它个十几年,还能不灌出个洛安城众公认的大美女来?
圣人不是说:“众口铄金,三人成虎吗?”圣人的话总是有道理的。
我无意中看了一眼温如言,却见那俊雅的男孩眉眼弯弯,开心地笑望我。
奇怪了,他落到我手上当奴仆还要挨棍子,这有什么可乐的?
一笑泯恩仇
感觉略好一点了,我便不顾丁维凌的反对,坚持搬回了自己的家。
温如言依约留了下来,跟着我一起回到我家的小院子。
再世为人,一家团聚,自然要抱头痛哭一番。
不过这哭也哭得实在太久了,已经半个时辰过去了,他俩还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拉着我的手痛陈我瘦了多少,责骂动手之人丧尽天良,一边又和温如言解释这话并不是在骂小郡主。
我既然劝不动,只好任由他们哭去。
双眼往上翻,很无聊地四处看。
丁维凌很尴尬地冷着脸,眼朝窗外,仿佛那儿长出了绝世名花。
温如言却饶有兴味地望着我,眼神古怪得紧。
见我朝他望来,露齿淡若春风一笑。
颊边酒窝深深,荡起一片天真的无邪,与眼角的三分忧郁混合成一种无以言述的魅力。
我对他好奇得很,这个人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矛盾,年纪小小已经让我看不大懂了,让我有研究他的冲动。
心情激荡过度的爹娘总算哭累了,在我们的大力劝说辅之以我即将发飙的铁青面容,他俩终于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房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我终于忍不住问温如言:“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声音还是很粗很破。
他清雅绝伦地浅浅笑开,好似满树梨花朵朵绽开。
我被那道浅笑晕了晕。
他从怀中摸出一支短木笛,笛身残旧,做工粗鄙。
他举笛就口,吹出几个完全不成音调的单音。
“没什么,只是对传说中的小妖精很好奇。”
“对我好奇?那也用不着以受皮肉之苦来做代价吧?”我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他笑望我:“我是静王府的长子,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听起来你野心不小啊!”丁维凌眯眼望向温如言,眼神犀冷如冰。
我心头一跳,他这个样子好像老夫人。
温如言晳白的指在短笛上来回轻抚,看他的动作好似这笛子是有感觉的活物般。
他淡淡说:“温招弟的野心不过只是吃饱喝足穿暖而已。”
“温招弟是谁?”我不解地问。
他倒过笛子指指自己。
“是你?”我惊讶又好笑。
招弟?我真的无法把这样一个恶俗的名字和他这样清俊雅致的人物联系起来。
“正是在下。
请容我向十二小姐自我介绍,鄙人姓温名如言,字招弟,乃静王府的养子。”他潇洒地弯腰向我施礼。
“原来你是养子,难怪你和静王爷长得不太像。”
“太像了别人不是要怀疑我是私生子了?”他倒有心情自嘲一番。
丁维凌重重哼了一声,冷冷说道:“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我不知道你接近丁丁有什么目的,但我警告你,别在丁丁身上动歪脑筋。
否则——”
温如言纵声大笑:“难道我不是静王养子?”
“你懂我的意思。”
笑声渐歇,温如言的目光幽冷,吐字如冰:“否则如何呢?把我剁成肉泥还是踩到十八层地狱?”猛一抬头,明灿灿的眼眸紧紧锁住了丁维凌。
两人视线相交,顿时爆起一片火花。
我猛地发现,自进门以来,这还是温如言第一次直视丁维凌。
但是天干物燥,这样火爆的场面还是少来为妙。
我轻咳一声。
丁维凌缓缓转回目光,关切地在我身上打了个转,柔声说:“丁丁,你好好休息,凌哥哥一会儿再来看你!”
我愉快地和他挥手作别。
这个房间太小了,容不下两尊大佛。
送走一尊后,顿时感觉房内清风徐徐,无比舒畅。
“他走远了,你不用再挥手了。”他揶揄我一句。
我不来追究他,他倒还来笑话我?温如言,你真是个可敬的人,勇于牺牲奉献自己,娱乐我枯燥的生活。
我突然毫无征兆地笑得无比灿烂。
他被我笑得莫名其妙,低头理理衣裳,没发现自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疑惑地望住我。
“温招弟的野心是吃饱喝足穿暖,那温如言呢?”我灿笑着问他。
“温招弟不就是温如言吗?”他的语气淡定而平静。
“是或不是,你心里清楚,我心里也清楚。”我假惺惺地笑。
温如言展眉一笑:“这世上本来便没有温如言,你这问题不通!”说完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拈起一块糕点,心满意足地吃起来。
我浑身不爽,这人也太当自己不是客人了。
我冷冷问道:“你跟我很熟吗?”
他自得地说:“现在还不太熟,以后会熟得不能再熟。”
“那就等以后熟了再说。
现在你是来服侍我的,不是让我来看你享受的。”我莫名地有些懊恼,好像见不得他如此悠闲享福。
他有些错愕地看看我,又看看手中的糕点,苦笑着说:“你现在的表现倒是比较像个正常小孩。”无可奈何地放下手上的糕点,伸手拿起一个青花碗放入一块米糕,倒入温水,拿勺子搅拌成米糊状,端着碗走到床边。
我对他的细心还是蛮受用的,总算他知道我喉咙不适,吞不下干干的糕点。
“啊——,请十二小姐赏脸张嘴,奴才服侍您进餐。”他夸张而优雅的动作让我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
这算不算一笑泯恩仇?我自己也有点糊涂了。
他说:这世上本来便没有温如言!这话说得挺有道理啊,我倒是小看他了。
很多年后再提起此事,他总说,这辈子他最不想见到的就是我莫名其妙的一脸阳光。
他说那种充满了算计的笑容出现在我天真无邪的脸上,让他全身毛骨悚然,背脊发凉,总觉得一脚踏进了我的陷阱。
我则总是心有不甘,一碗米糕便贿赂了我,实在太掉价了。
至少也要吃上十顿八顿的鱼翅海参嘛!
而丁维凌更是郁闷,他说要是知道温如言这家伙以后会成为甩不脱的噩梦,那天下午就算是有天崩地裂的大事他也不出门,誓要把温如言清扫出门。
但不论怎么说,这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我和丁维凌都在一念之差下,为温如言的正式登堂入室造了级台阶。
那一天,我俩确实莫名其妙地成了朋友。
从此,我的身边除了凌哥哥外,又多了一位言哥哥。
凤琅OR凤郎(上)
当落红随春水一次次飘走后,指间的岁月便在刹那间轻弹挥去。
这一年,我已经八岁了。
丁维凌开始和二伯父学习经商。
他对于经商一道极有天赋,二伯父时常夸他能举一反三,洞悉商机,是天生的商人。
但大伯父却不这么想。
他一心想要自己的独子入仕为官,出人头地。
只可惜丁维凌从来不是个听话的人,父子二人矛盾重重,每次见面都是不欢而散。
如言是一日比一日喜欢往我这儿跑。
当年的那场风波后,如言与我成了密友,也和丁维凌有了交集,这种局面让他在王府内的地位超然了许多。
静王府的攀亲计划,只要是洛安人便没有不知道的。
而我便完全如设计好那般,做一条幸福的米虫,快快乐乐地享受着美好的童年生活。
要知道这世上最恐怖的死法无过于被人掐死。
清醒地一分分沉沦,明白地一点点模糊,生生地看着自己的躯体隔绝了呼吸,每一秒都是极度无限的延长,不知道何时是个了结。
同样的感受上吊也有,不过上吊好歹是人家自愿,被掐却完全是被迫,其中的挣扎更形之于外,也更加惨烈万分。
再度从鬼门关晃回来后,我变得脆弱许多,开始依恋一些以往完全不在意的东西,比如感情、比如快乐……总而言之,活着便成了最美好的幸福。
现在的我是丁府中一个极特殊的存在。
二伯母摆明态度视我为女;丁维凌永恒不变的冷漠表情因我而显露了不为人知的柔情,所有人都知道了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老夫人的拍案定论更让我领跑于第三代中的诸多兄姊。
我便是那快乐的丁丁小妖,所有人都宠着我、让着我、爱着我。
今天刚下过一场大雨,天蓝如洗,青碧得不染半点尘埃,带着水意的空气鲜活得撩拨着我。
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小声在叫着,快来,快来!
放下手中的桃花,我一把拽起正捧着一本书读得津津有味的温如言,劈手抢过他的书,往窗外一扔。
“啊呀,我的书!”温如言手忙脚乱地跃去接住书,姿势笨拙,差点摔个狗啃泥。
“看你这身手,再念下去就真要念成个书呆子了。”我撇嘴嘲笑他。
“你看人家凌哥哥武功多帅!”
“丁丁,你想说什么直接说,不用扯上你凌哥哥。”他拍拍衣裳上的灰,然后卷起书来在我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我涎笑着拉住他衣袖说:“还是言哥哥最明白我了。
陪我出去逛逛吧,人家好闷啊!”
“我看你是又手痒想花钱了,别忘了,二夫人交待过,你最近都要闭门思过。”
“没有没有,纯逛街而已。”我略有些心虚地打哈哈。
“你会纯逛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上次逛街突然想吃地道的四川火锅,就逼着丁维凌挖了成都鼎记的大师傅连着那锅镇店老汤一起搬到洛安城来侍候大小姐你;再上次逛街看中了西域来的十彩波光纱,说西域的东西这也有趣那也漂亮,丁维凌又千里迢迢派人去西域大肆采购;上上次……以你的流水花钱法,我真怀疑丁家怎么还没有被你败完?”他似笑非笑的倚在桌边,一脸欠扁的神色。
“都说了这次不花钱了,你看我一两银子也没带。”我愤然嚷嚷。
“你的历史太辉煌,我还是不太敢相信。”
我气愤地甩掉他的袖子:“你到底是不是我朋友?一点小事也推来托去。”
“朋友当然是朋友。
不过我理解的朋友和你的定义完全不同。”
“什么你定义的我理解的啰哩叭嗦一大堆,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去不去?”
他很温文的端起茶碗、揭盖、吹气、喝茶,半晌才对上我快喷火的眼睛,笑叹道:“去,我能不去吗?”
“好,真够朋友。”我大喜,大力拍他的背。
他闷哼一声,闷闷的说:“做你的朋友一点好处也没有!”
“你还要什么好处?朋友是做什么的,不就是拿来利用的吗?”我睁大眼,天真无邪地望着他。
他一口茶差点喷出。
赶紧放下茶碗,拿起我的笠帽,闷着头往前猛走。
我在他后面嘿嘿地笑。
算算时间,丁维凌马上就该到家了。
我不带钱,可凌哥哥身上有钱啊。
我自己不花钱难道还能挡得住别人为我花钱吗?
快出大门时,迎头撞上了丁维凌。
“丁丁,你急匆匆地去哪儿?”丁维凌眉头一皱,一手提了我衣领把我拎回来。
多年来,在他眼里,温如言始终就是一团空气。
“凌哥哥,言哥哥带我出去逛逛。
真的,只是逛逛,什么也不干哦!”我的大眼睛就像小鹿班比一般可爱又无辜。
“什么也不干?我信你才怪。”丁维凌总算抬眼看到了温如言,鼻孔略抬轻轻喷出一点气体。
温如言只是站在一边淡淡笑着,一副与他无关的样子。
“凌哥哥,你忙了一天太累了,先去歇着,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我拉着温如言就想跑。
“站住!”丁维凌的手如铁铐般牢牢锁住了我的胳膊,只听他说:“我也一起去。”
“啊?凌哥哥不累吗?”我的脸上惊喜交加,眼中射出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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