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到天明。
我是睡到自然醒的,天色虽已大亮,但看时辰其实不过才卯时,差不多就是现代六点多的样子。
自己洗漱完毕后,才有心打量自己的房间。
这间房有两个出口,一个和西门纳雪的房间相连,另一道门则能直接通向走廊。
房间中的装饰并不显夸张,但品味独特,十足的女儿味道却不落浓情温软的俗流。
颜色也是以淡雅的水蓝色为主色调,虽有些冷清,却正是投了我所好。
一看这布置就知道是花了心思的,只怕我自己亲自来布置也未必能做得如此合心合意。
西门家族对我的了解果然非同一般。
和大厅相连的房门轻轻响起。
我小吃了一惊,虽然只得一个晚上,但做好了此地无多余人的准备后猛然听到敲门声不免让我惊讶。
我扬声说:“进来。”
进来的居然是张之栋。
神采翌翌,连眼角的尾纹似乎也淡了不少。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西门笑告诉我的。”他四处搜索了下,满意地拍拍手:“这屋子不错,隔音效果挺好。”
“昨晚你怎么突然失踪了?”昨夜出来的时候,张大侠居然就这么失踪不见了,还让我奇怪了一下。
他并不答我,反而有些神秘兮兮地说:“你见过西门老四吗?”
我奇怪地问:“那人不是说瞎了眼后就躲起来不见人了?难道你见到他了?”
他自去倒茶,一口气灌下三杯,才喘口气说:“昨晚你和西门泠分手后,我见到西门泠一个人去了一栋独门闭户的小院,我盯了一整夜。”
“里面住的确定是西门苍?”
“我听西门泠叫他四哥,又是个瞎子,应该不会错。”
“你这身轻功倒真没白练,在这儿挺有用的。”西门家族迟早有一天会因为小看了这位青云客而吃苦头的。
“小姐夸奖了。
不过那边守护得很严密,情形怪得很。”他对自己的轻功是很有信心的,虽然失了武功,可他的轻功已经高到落叶不惊的地步,做些偷窥什么的事根本防不胜防。
“西门苍是前任代家主,保护得严密些也是人之常情。”我不以为然。
张之栋放下茶杯,认真的给我分析:“祁风堡普通人轻易不得进,机关暗桩无数。
是以你在堡内行走的时候没看到什么武士吧?”
“不错,是没有什么人。”我想了想,这话属实,至于机关,我是根本看不出来的,全凭直觉。
“可是那儿却埋了十几人守着,但是并没有什么机关。”
“等等。
你说那儿暗地里伏着人,却没有机关?里面住的人是个瞎子……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俩异口同声叫道:“西门家族不愿意那人走出来却又不希望伤了那人?
如果事实果真如此,那就说明西门家族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我兴奋起来,本以为西门家族是人间异数,原来还是有着人心不齐的大家族通病的。
“知道西门泠和他说了些什么吗?”我一脸的期待。
他摇摇头,有些遗憾的说:“没摸清暗桩,不敢靠太近,只能远远的看。”
“只要他们露条缝出来,我就要让他们毁在这条缝上。”我沉下脸,这是我来到祁风后第一次对自己的未来有些许把握。
张之栋神色也显得阴沉,眼中的伤痛一闪而逝:“便是没有缝,我也要为小姐找出条缝来。”
“为我?”我摆摆手,端起一杯茶,敬他:“应该是为我们大家。”
他笑起来,举杯用力相撞,茶水激溅。
“为所有屈死的人!”
“你先去休息吧,我要去伺候那个废人了。”原本伺候那人是我深恶痛绝的,不过有了一连串的新信息,我的前途顿感光明,连带做这些讨厌事也觉得有劲了。
“小姐,你不知道吗?”张之栋愕然抬头。
“什么事?”
“西门纳雪一直是由西门笑贴身伺候的,所有的近身事务全部由西门笑做。”
我吃了一惊:“不是说西门笑是贴身伴读和保镖吗?怎么还要做仆人?”
张之栋摊开手,说:“西门大少有特殊洁癖,不喜欢别人近身。
小姐您算是离他极近的人了,就是西门岑也不过只能隔着几丈远说话。”
“呵,居然还有这种事。
我还以为他是爱静,原来他根本是心理变态。”
这倒也好,省得我要去卑躬屈膝地伺候他,我在丁家虽然是偏房所出,可从小受宠,待遇比之正宗的千金小姐还要好。
“西门笑来了吗?”
张之栋指指那扇通往西门纳雪房间的门:“早就在了,天还没亮就看到他在了。”说着啧啧几声:“真没看到这般任劳任怨的兄弟。”
“好个兄弟情深,也不枉他骗了我那么多回。”冷冷一笑,我立起身来,朝着那扇门走去。
临开门前,我对张之栋说:“请张大哥和西门家族的总管商量下,安排几个灵巧不多话的丫头过来打扫,就定在每天我晨起后吧。”
说完,用力推开那扇门,定睛一看,不由得“啊唷”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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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2)
我推开房门,果然西门笑已经在房内伺候着了。
他背对着我,俯着身子,我跟着他的动作定睛一看,不由得“啊唷”叫出来,连忙捂住眼,匆忙退回自己房间。
原来西门笑抱着西门纳雪刚从浴室出来,西门纳雪只穿着一件薄薄的丝袍,长发滴水,身体似也未擦干,早把丝袍浸得贴服,显出了身体曲线,看来便如未着衣一般。
虽然我不是没有见过裸男,但仍然挺尴尬的,尤其是在新婚第一天的早上。
张之栋见我去而复返,连忙问:“小姐,出什么事了?”
我有些尴尬地摇头,怎么好意思直说是一不小心撞见了西门纳雪出浴呢?话说回来,谁也想不到他一大早的就要沐浴更衣,明明知道我就在他隔壁,仍然这般不仔细,白白演了这一出春色无边。
不过真想不到西门纳雪看着孱弱,身材着实不错。
只是可惜了一双腿长久不能动弹,已经开始萎缩了。
估摸着差不多该换好衣服了,我用力敲敲门,这才推门而入。
西门纳雪已经换好衣服,正在桌边用早膳。
西门笑极自然地站在他身旁为他布菜。
每盘菜都要先尝一口,试试是否有毒,把西门纳雪服侍地有如皇帝。
西门纳雪推碗,西门笑俯下身关心地问:“纳雪你怎么吃那么少?”
我嗤笑,个中的原因我自然清楚,昨晚上他又昏倒又吐血的,连弄个法术都心有余而力不足,今天能有精神吃饭已经不错了。
见到我,西门笑恭谨地和我招呼,西门纳雪随意地朝我瞟了眼,随手一指他对面的位子,“坐下吃饭!”
西门笑闻言似吃了一惊,神色复杂地望向我,似在奇怪我居然有这个同席共餐的待遇,又去取了套餐具来。
我也不客气,坐下就吃。
西门家的厨子手艺真不错,边吃边对西门纳雪说:“你家的厨子不错,该涨工钱了。”
“听见了吗?”西门纳雪略一抬头问西门笑。
“谨遵夫人吩咐。”西门笑躬身答。
我一口粥差点喷出来,天哪,好可怕的称呼,浑身都抖了一抖,好象一下子老了十七八岁。
我伸筷一指西门纳雪:“你叫他纳雪?”又转个方向指指我自己,惊诧莫名:“你叫我夫人?”
西门笑端着脸答:“夫人有什么指教?”
西门笑很不对劲,以前成天嘻嘻哈哈的,不笑也像在笑,可自从我入了西门家以后,还没有见到他正常地笑过一次。
“拜托,西门笑公子,请不要叫我夫人,叫丁丁就好。”
西门纳雪淡淡地说:“就依她的意思办吧!”又说:“今天丁丁要开始学习怎么当家了,你带他找二哥,就说是我的意思。”
西门笑依然是礼节到位地躬身应是。
这幕组合我却怎么看怎么觉得怪,总觉得隐隐有些不对。
以前在丁家时,凤郎也经常帮我做些梳洗打理的事,可是态度却没那么恭谨,亲昵而自然。
而西门笑却似极了贴身小厮,战战兢兢的,唯恐出了什么差错。
这西门家族的兄弟关系越看越透着诡异。
在去西门岑的书房的路上,我忍不住问西门笑:“你真的是西门笑?”
他怪异地面对我,露出了我熟悉的开朗笑容:“当然是我。”
“啐,那你刚刚那幅死相样子,我还以为你是易容改扮的西贝货呢!”
他离开了西门纳雪后,身上的阴影似乎一下子消散不见了,笑嘻嘻地说:“纳雪虽然年龄小,但毕竟是真正的家主,对他自然是要分外尊重才好。”
“是吗?”我很怀疑他的话。
他对西门纳雪绝不仅仅是尊重而已,还有一种复杂到说不清的东西,就好像是放弃了挣扎的麻木一样,一种挣扎过后不得解脱的麻木。
他清清嗓门,迅速避开我质询的视线。
“你要学着当家了,家大业大的,你自己要多留点神。”
我自然听得懂他的未竟之语,我从小在大家族生活,其间的勾心斗角绝不逊色于当年演艺圈的明争暗斗。
我能一路平平安安在万丈光芒中长大,凭的可不都是运气。
他能有心提醒我,就已经很不错了。
想起张之栋的嘱咐,我亦步亦趋跟在西门笑身后,一边暗地留神着来往路形,一边心中默默记诵。
西门笑也时不时地停下来告诉我机关的所在,叫我小心不要误踏了。
一路走来,我对西门嘉佩服之极,她的机关之学确实登峰造极,位置布得极巧妙,环环相扣,即使来犯之敌武功极高,不惧一般机关,但有这些精巧机关的牵制,一身武功的发挥也折扣得七七八八了。
眼见得这些机关能在呼吸间夺人性命,我也不由得暗暗心惊,心底暗暗警醒千万不能冲动行事、轻举妄为,否则一定死得难看无比。
西门岑的书房就在他所居住的长风院。
按理说,西门家主的办公地点应该是在啸天楼,不过为了表示对不便行动的真正家主的尊重,他一直在自己的私人书房处理事务。
西门笑回转身正色说道:“丁丁,忍字为上,你要记得我说的话。”
我笑了:“西门笑,我和你二哥不是第一天交锋了,他可不是那种挟私怨故意报复我的人。”
西门笑勉强笑笑:“二哥宽宏大量自然不会多与你计较,我是说你做事不可太急躁了,要……”
我心知他是担心我欲速而不达,安慰他道:“丁丁别的没什么优点,就是挺有恒心的。”
他自嘲地笑笑:“我也是白担心,你比妖还要鬼灵精。”
说话间,已到了长风院书房,通报后,踏入书房的那一刹,我轻声说:“西门笑,你真的心甘情愿?你不累吗?不后悔吗?”
他顿时呆住了,身子在清晨的阳光下化作了化石。
我问的其实是句万金油问句,男女老少,人人适问。
不过算命先生之所以能成为神算,功力就在于凭着察言观色的本事用几句万金油式的模棱答案来蒙人。
这个可怜的男孩,和我认识也不少时间了,却每次总会被我唬得一愣愣的,到现在还没有习惯我的“窥心大法”。
我无声地朝他说再见,心情甚好地去见那只姓西门的老狐狸,留西门笑一人站在院子里发呆晒太阳。
西门岑的书房除了书还是书,不愧是当年的榜眼郞,就是有学问。
屋里只有一张书桌、几把椅子,并无多余陈设,甚至连时下才子最喜欢的名家书画也没有,倒了挂了几幅字,龙飞凤舞,墨汁淋漓,笔力苍雄,似要从纸上破空而出。
好字!我细一看落款,竟然都是西门岑自己写的。
不由啧啧摇头,西门岑此人超级臭屁,自恋之极。
“怎么,丁丁对我的字不以为然?”西门岑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身后。
我指着挂在正中面对书桌的那幅“忍”字说:“忍字头上一把刀,二哥这个字写得势如破竹,笔力雄浑,刀意尽露。
看来二哥忍得很辛苦?”
西门岑淡淡一笑:“玩笑玩笑!这幅字确实写得不好,挂在这儿丢人现眼。”说着伸手揭下,就要撕掉。
我连忙拦住他阻止说:“二哥不要听我胡说八道。
字写得极好,丁丁一见窃喜,就想跟二哥讨了去。”开玩笑,字如其人,观字便如观人。
我若是能从中观察出一点心得来,那对我的大业有莫大帮助。
他见我喜欢,便把字卷了起来,递给我,“丁丁若不嫌弃,那就拿去糊个墙吧!”我灿笑着接过,心想,我若真的拿去糊墙,只怕你明的不说什么,心里却要恼得呕血吧!收起字,准备带回去好好研究。
他请我坐下,回到书桌旁,伸手拿起一张绘满了亭台楼阁的图,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注着文字。
“这是我专为你绘制的祁风堡地形图,你拿去看吧,标有红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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