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绽开笑颜,为我的无心之失补过。
“十公子只是说起当日在鬼屋中捉弄我的往事,丁丁觉得好笑罢了。”
西门岑笑笑:“老十也太孩子气了。”说着转身继续走,西门风冰寒如骨刺的目光也随之离开。
西门笑大大松了一口气,夸张地抹把冷汗。
我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帮了你,记得要谢我哦!”
他懊恼地扒扒头发,我哈哈一笑而过,抢上前去尽主人送客的职责。
夏日午后的日光虽然毒辣,也挡不住我雀跃的心,送走西门岑一行后,整个人都觉得舒爽通气。
我笑眯眯地在自己院子里纳凉,拿把美女团扇轻轻摇着。
有清风自林梢吹来,带来竹叶的清香,涤去一日的暑意闷气。
蝉在树荫间“知了,知了”地叫得起劲,清风徐来,暗香浮动,便是这聒噪的声音也变得悦耳起来。
凤郎悄悄出现在我身边,端上一碗冰镇酸梅汤。
“这是知府大人的二夫人特意命人送来的。”
“难为她还记挂着我。”那个爽朗的女子,上次一见,恍若隔世,世事变幻之快,让人顿生沧海之心。
如果那天我没有应约而去,一切是不是就不同了?我有些恍惚,但随后清醒过来,会发生的总归是会发生的,不是那天,也会是这日。
有西门家族的誓不罢休,辅以张之栋的精心算计,就算是能推倒重来,毫无准备的我一样会掉入他们的陷阱。
“为什么不带我走?”凤郎低声说。
剔透的面容也染上了阴影,闷闷的。
“你知道了?西门家族不会同意的。
你的容貌气质也不适合在那个勾心斗角的地方生存。”我怜惜地说,这个水晶般的人儿原本该是我放在手心中小心呵护的。
他淡淡地说:“丁家也一样勾心斗角,我不是一样活得好好的?”
我语塞,他说得没错,可丁家怎么能和西门家比,丁家再如何腌脏再如何面目可憎,那也只一般的大家族,耍点手段便能活得好好的,至不济也就是不受人待见而已。
而西门家,那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有着太浓重的黑影,我连自己能否全身而退也没有把握,又如何能让这纯然温良的少年一起掉入黑墨中?
“我说过,即便是去送死,只要让我陪着你,我不会有二话。”少年倔强地握紧了拳。
“好端端的,说什么死不死的?”我嗔道,一根根扒开他的手指,轻声说:“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自从那天你救下我,我就和自己说,这个人就是你一辈子要跟着、一辈子要保护的。
你可以叫我死,可是你不能让我离开你。”凤郎的眼底有被遗弃的深深挫折,这种被遗弃的感觉我刚刚已经领受过了。
我不禁要叹息,当日救下这如花的少年,究竟是错还是对?“凤郎,我很后悔当日坚持要留下你。
我该听凌哥哥的,遇上我,是你命里的劫数。”
“是魔障也好,是劫数也好,我甘之如饴。”
“可是,你不能和我走,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不忍让他陷入西门家族内的泥淖,却仍然一手推他独立面对残酷的现实。
凤郎,我终归是食言了,原本是打算疼惜你一生一世的。
他双眼攸地亮起来:“你说,我要怎么做才能帮你。”
我握住他手,沁凉的手涌上一层热意。
“留在洛安。
留在这儿便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为什么?”
“我留下的生意需要你的照顾,这是我的后盾。
生意跨了,我也就没有了指望。
何况你还要帮我照顾爹娘。
老实说,我信不过老夫人,我总觉得她对我爹娘非同一般。
而且,西门家族的人必然也会在关键时刻拿我爹娘当人质。
这里很重要,除了你我不能放心交待给任何人。
这里的一切都要靠你了。”我情真意切,仔仔细细地分析给他听。
这样的重担,就要交到他尚且孱弱的肩膀上,我不忍心却只能残忍地漠视自己的不忍。
“如果我帮你守好大本营,你是不是就一定会平安归来?”他晶莹的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我,执拗地要求我的承诺。
这个孩子!我温柔地握紧他的手,斩钉截铁地说:“我会回来,一定会。”
他慢慢地笑了。
笑意如破雾而出的金日,耀眼得不能直视。
“好!”
短短的一个字,是这个少年给出的最宝贵的承诺。
我相信即使到他生命失去的那一刹,他仍然会为他的诺言负责。
即便是为了这份世间最纯真的信任,我也一定要活着回来。
西晒的日头带着滚滚暑意,可在这片浓荫下,却有沁脾人心的深深信任和执着。
贪嗔恨痴,我一个都不想放。
我说过的,我一定会做到。
若说到执念嘛,我自问是至死也绝不放弃的。
我感觉到有熟悉的视线凝视着我。
惶恐、愧疚、不甘、绝望齐涌上心头,我竟不敢抬头去看他。
渐渐地涌来一层地雾,淡淡的雾气中丁维凌墨黑的眼眸寂静得让我心悸。
无波无纹,无喜无忧,一种接近于寂灭的眼神。
刹那间,我心痛如绞,然后终于绝了自己最后一点的奢想。
我俩只是远远地望着,他的眼中深墨如死水,我的眼中飘动着浓浓的白雾。
不知道隔了多久,他才说:“你的嫁妆我会准备,一定会让你最风光地出嫁。”声音如碎裂的珠玉,清脆而决绝。
然后一步步走了,从雾中隐入。
人仍如剑般光华,却是带着剑鞘的宝剑。
我在雾中无声叹息,然后便一分分地笑起来。
这便是我的命运!
命是上天给的,我不能选择,但运却掌握在我自己手里。
西门氏、玄天宫,我来了!
………………………………………………我发誓我明天中午12…1点一定再传一章3K,绝对说到做到。
今天被人嘲笑我不会打榜,太伤心了,原来打榜还有这么多技巧,我全部没有用上。
又受到一次三江阁的拒绝,更添伤心事。
我会化悲愤为力量,继续写稿,请大家支持。
不过如果是牺牲睡眠等稿子的MM们,我强烈建议你们还是先去睡美容觉,明天再来看更新吧。
另外大家觉得是午12点和晚12点更新好,还是晚上9点或者其它时间更新,不过早上9点我是起不来的,就不用提议我早9 点更新了。
卷三
洛安仙子出嫁
锣鼓喧天吹吹打打,大红花轿十六人高抬,长长的仪仗队后跟着七十二抬嫁妆,然后便是一百个西门家族的死忠护卫。
花轿穿过人山人海的街道,一步步走向我未来的命运。
洛安城万人空巷,争睹造成洛安城种种奇迹的我风光出嫁。
无数的人对着花轿指指点点,唾沫横飞。
这其中绝大多数人都会是又妒又羡,她们会说这个女人出生在丁家,又嫁到西门家,全天下的风光都让她一个人占尽了。
不错,风光啊,果真是风光。
只是可有人来问一声:“丁丁,你真的愿意?”一个人都没有。
这世界早早以另一种方式和我划清界限。
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一大早凤郎就把我叫醒了,说要替我化个最漂亮的新娘妆。
粉是最好的落英茉莉花粉,胭脂是上好的洛神斋,画妆的人有着天底下最好的技巧。
可是妆总会莫名其妙地糊掉,凤郎眼中的泪总是掉不完,每每要成妆时便如雨落下。
在第三次洗掉脸上的妆后,我拉住他急于为我再次补粉的手说:“素面朝天也是本色,就让我特立独行到底!”
他失了会神,手一滑粉盒倾倒了一半,怔怔地望着满地香粉出神,仿佛不相信是他倒出的似的。
半晌终于强颜笑道:“也是,丁丁小妖怎么看都是美人,何须再添朱粉?”
我最终是从丁家那个住了十几年的小院中出嫁的,爹娘虽然已搬到了自己的宅子居住,可我仍然觉得只有从这里走出去才算是真地和丁家了断了。
我一脚跨入轿身时转头看,娘虽在拭泪却是含泪带笑,她始终不知道我出嫁的真相,一直为我觅得佳婿兴奋得彻夜难眠;爹一脸的舍不得,又隐隐的能猜到事情并不单纯,但他素来知道我的性子,对于婚事一言不发。
二伯母是知道些真相的,她的哭倒是货真价实,只可惜她在这个家族中一向没有发言的分量。
林扶悠和温如柳也来送我了,两人的表情奇特,林扶悠难掩雀跃,温如柳一脸木然,面无表情地反倒让我有些担心。
老夫人没有来,丁维凌也不见踪影。
就连凤郎,我也只是依稀能见到人群中最后一点飘忽的影子。
最后看了一眼大家,带着满心的遗憾放下遮头的红布,诀绝地踏上轿子,恩怨情仇转头空,但愿我留下的爱与恨也能如粉碎的齑粉般了无痕迹。
花轿行经沁德街,这里便是那日夜探的鬼屋王宅所在。
我半掀起轿帘,兴奋的群众便哗然叫起来。
突然发现那日向我行乞的断腿老丐被一个少年背负着,艰难得站在人群最前。
人潮汹涌,他们身边的人莫不是一手掩鼻,有的人竭力侧身避开,有的人就一把推过去,少年跌跌撞撞地撞到别人的身上,又被撞到之人一迭声诅咒地推出来。
我掀帘叫:“停轿!”
喜娘惊诧莫名,连忙问:“小姐怎么了?”
我淡淡地却极其坚决地说:“停轿!”语气没有丝豪转圜余地。
几个喜娘互视了一眼,无可奈何地齐声叫停轿。
锣鼓停顿了一瞬,又接着吹起来。
轿子却停下了。
前面的代娶新郎西门笑兜转马头,驰来我身边,不安地问道:“丁丁,出什么事了?”
我只是简单地重复两个字:“停轿!”
我伸足要下轿,喜娘连忙拦住:“小姐这不合规矩。
新娘子怎么能下轿?”
我只是不做声,双方陷入僵局。
西门笑终于投降,一挥手自有人去取了红毡,铺在地上。
我一步步走到那老丐身边,就是这个人神神叨叨的一番话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我并不怪他,没有他也会有别人,可是难免感慨。
双眼盯视着地上,精缎的绣鞋、粗糙的布鞋,一步之遥,就是两个世界。
老丐猛拍那少年的肩,挣扎着要下来。
少年轻轻放下他,他一落地,便拉着少年跪下。
“仙子,小老儿特来给您磕头送行。”
我挽起红绸,伸手扶起他,轻声问:“老人家最近可好?”我听到四周传来吸气声,但不是那种倒抽一口凉气的极度诧异,反到像是尘埃落定后的坦然。
“好,好。
小老儿承蒙您照顾,送去善堂,每天都能吃饱。”老丐激动地说,浑浊的泪自风干的面颊颗颗滑落。
“好人哪,真是小老儿命里的仙子。”
我从手上褪下玉镯,递给他,“留着做个纪念吧,我要走了,您好好保重。”低头交待那少年:“照顾好爷爷!”少年轻声应是。
素手挽住红绸,我向四周的民众盈盈一拜。
丁丁的妖孽传说由这个城市开始便从这个城市结束。
临走前,我便还一个真相给世人。
“洛安的乡亲们,丁丁这就走了,你们都请保重!”深深三福。
“祝十二小姐百年好合,佳偶天成!”百姓们齐声祝福。
我仰起头,笔直走向花轿。
也许我的家族放弃了我,可洛安的百姓从来没有放弃过我。
我无法掌握命,可运却是我一手创造。
这一次的离去我满怀感激。
洛安,从此别矣,但愿他日我仍得归来!
人丛中有外乡口音的异地客奇怪地说:“怎么这位仙子长得这么普通?一点也不像嘛!”
便有洛安本地的人嗤之以鼻,大声驳回:“你个外乡人懂什么?各花入各眼,我们洛安城的百姓还就喜欢这一朵花。”
“分明是你们眼光有问题,美女哪是这样的?”异地客不服地嚷嚷。
“敢说我们眼光有问题?你个臭小子简直不知死活!”有人便要挽起袖子教训异地客。
有老人在旁边摇着头叹息:“年轻人到底是年轻人,不懂深浅,分不清美丑善恶。”
“那老丈可有空给我说说?”异地客好汉不吃眼前亏,拉住老人就要他说大书。
“来来,且听我慢慢道来。”老人精神一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围观众人一旁附议、点头,时不时地还要补充下自己的意见。
坐在轿中,我不由微笑,天空还是蔚蓝的,阳光依然活力四射,这般纯朴的百姓,投之以桃,便报之以李。
“起轿!”喜娘拉长了声音,兴高采烈地高声叫。
刚刚那一幕,让她们也与有荣焉。
长蛇般的仪仗华丽地招摇过市后,有一辆黑漆马车沉默地紧跟着出城,还未散去的民众惊诧地指着丧车叫:“这家是怎么回事,白事跟人家红事后面,不是明摆着触人霉头吗?”
有人不满地说:“干这事的人太缺德。”
有知情的人摇摇手,神秘兮兮地说:“这你们就不知道了,那是十二小姐亲自指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