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神地望着那一直晃动的桥身,姜晓晓却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裴元奚只好提到了嗓门:“姜晓晓……”
“啊?”姜晓晓猛然一惊,魂都差点吓掉了。
“我是问你,这是不是你说的那座桥?”
有些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姜晓晓身子一转:“我们还是去找找别的路吧。”说着就往回走。
别的路?白玄七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刚刚不是都找过了吗?”
“那……那我也不要过这个桥……”回身看了一眼身后,姜晓晓不由地一个哆嗦,全身感到一阵无力。
姜晓晓的顾虑裴元奚自然明白,只是走都走到这里了,哪能轻易放弃?思忖了片刻,他转身就往吊桥方向走。
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姜晓晓有些讶异:“裴元奚……”
然而,都没等她缓过神,裴元奚就已经走上了吊桥,朝着他们招手。
晕啊,这什么意思?是告诉她这吊桥可以走人吗?
忽然间姜晓晓有些想哭,纯属当着白玄七的面不好发作,她才顺着裴元奚的意思走了过去。可是这一过去她越发不想走了,那吊桥是藤草编的也就算了,上面还有一个又一个的破洞,就仿佛随时一脚上去都能踩断似地。
想着自己上去之后被摔得粉身碎骨的画面,她一阵阵头皮发麻,忧心地便问白玄七:“真的要从这里走啊?”
白玄七若有所思地一顿,扬起了唇角:“不是你给我们带的路吗?”
“我……”话到嘴边,姜晓晓欲言又止,只得另找了一个借口:“我不是说那个,我是说我们一路上都在被人追杀,现在要走这吊桥,万一……”
白玄七眉头一挑:“你不放心地话可以你们先过,我垫后。”
始料不及,姜晓晓懵了。
裴元奚还真够反应快的,瞬间便接过了话音:“我运气一向不错啊,应该没那么倒霉被伏击吧?”
运气不错?倒霉了一路的人也好意思说自己运气不错……
不用等到掉下山崖摔死,姜晓晓只觉得自己就先要被这两家伙气死了。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好走向了吊桥。
说是要过桥,其实那也不过是被逼得没办法了,瞅着那掉下山崖连声回音都没有的小石头,她真的一步也迈不开。
知道她紧张,裴元奚还主动地往后退了几步,朝着她伸出了手:“跟着我走。”
跟着你走,然后跟着你一起掉下去吗?
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姜晓晓猛然一个转身。
岂料这一转身正就对着白玄七,就见着白玄七倚着桥头的铁柱,一脸悠然地抚过右肩头的长发,笑问:“不想找你爹和查章家灭门惨案了?”
“我……”那是她心中的软肋,她怎会轻言放弃?
无比纠结地瞪了白玄七一眼,姜晓晓咬了咬牙只好又转了回去,心里却直想骂娘,这都什么破事?
心里憋着火气,第一脚跨出去自然也没有犹豫,可这一步下去她立马就蔫了。腿软,脚软,浑身都在发软,仿佛她也中了那软手软脚的毒一样。
一下子便意识到了她在害怕,裴元奚好心提醒道:“别看下面,直接走。”
她也想直接走啊,可是这要怎么走啊?脚下虚虚地没有一点踏实的感觉,在风的作用下吊桥还一直在晃动,晃得人心都乱了。
干咽了一口吐沫,看着裴元奚那鼓励的目光,姜晓晓又跨出了第二步。
然而,这第二步的感觉比第一步还要糟糕,耳边风声“嗖嗖嗖”地,她整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动了。
不知道她能承受的底线,裴元奚也不敢多言,只能耐着性子地给与鼓励:“就这样,慢慢走,不要急……”
也不知道停了多久,又缓了多久,姜晓晓好不容易才跨出了第三步。第三步刚好,到裴元奚手伸到的位置。一抓住裴元奚的手,就仿佛从老鹰手中逃脱的小鸡见到了鸡妈妈,她猛地一下子扑进了裴元奚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全身都在瑟瑟发抖。
不就过个桥吗,至于紧张成这样?
那手中冰凉的温度隔着单薄的衣衫传来,让裴元奚一愣。他皱了皱眉头,想推开她的手却停在了半空:“我都让你不要看脚下了,你看你,偏偏不听,被吓得腿软了吧?”
一听他这会儿还说风凉话,姜晓晓一阵没来由的恼火,气呼呼地从他怀里探出了头。
见识过她发疯,这会儿裴元奚哪敢惹她?忙赔上笑脸:“好啦,下面跟着我,我走一步,你走一步,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姜晓晓满意地点了点头。可一看到自己还抱着他,像触电一般慌忙松开了手,脸“唰”地一下子就红了。
这反应也太大了些,大得裴元奚跟着又是一愣,然而,再看姜晓晓的表情时他只觉得她好像有了哪里不对。以前的她有事没事地占他便宜,却也没见过脸红,怎么这会儿什么事情也没有就红成了这样?
有些想不明白,裴元奚又皱了皱眉头,只觉得比较起来,似乎还是现在的姜晓晓比较可爱。
身边有个人一起走,感觉果然就不一样了,心里顿时就踏实了好多。
跟随着裴元奚的脚步,姜晓晓慢慢地学会了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可是空中不比地面,哪会那么稳当?以小龟爬行的速度,两个人好不容易行至吊桥中间,且听得一声清越长鸣,从山腰处飞来一只白鹤,穿过云层直往上冲。
对于找不到安全感的姜晓晓而言,这样的干扰简直是致命的,她下意识地便喊出了声:“裴元奚……”
不明所以,裴元奚回身看了她一眼:“怎么?”
“有鸟!”
“鸟怎么了?”
余光扫了一眼渐渐逼近的白鹤,姜晓晓忧心忡忡地就问:“它会撞上来,把桥上的藤条撞断吗?”
“……”她以为那是鸟还是飞刀?鸟没长眼睛吗?有些无语,裴元奚白了她一眼:“放心,鸟没你那么无聊。”
无聊?有没有搞错?
姜晓晓急得想要反驳,谁知那白鹤又飞了上来,还飞上了他们的头顶。这一下她更急了:“裴元奚……裴元奚……”
不知她在激动什么,裴元奚不满地转过了脑袋:“又怎么了?”
“鸟在我们头顶上飞,它会拉屎吗?”
“……”愣了半晌不知道怎么接话,裴元奚忽然有种把她给扔下去的冲动。好在那白鹤也就在他们脑袋上方盘旋了两圈就飞走了,她这才安静了下来。
而接下来的这一段路几乎没有什么风浪,走得还算平静。裴元奚本以为依照姜晓晓的胆子,她可能撑不到终点,然而令他意外地是,直到回到最后姜晓晓看起来都依然很精神。
他们到达后不久,白玄七也到了。算算出临都以来,似乎这还是头一回这么顺利。
“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裴元奚心情大好。朝着前方道路手臂一挥,便就走去。一边走一边就想问姜晓晓下一站该去往哪里,结果一转头姜晓晓没见着,就看到白玄七在不住的瞄他。
本来一个巧合,一次意外他倒也不觉得怎么,只是这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一路上,他一直在用审度的眼神打量着他,而且从不遮掩,仿佛是在研究着某件事物一般。
忍无可忍,裴元奚问他:“我脸上有什么吗?”
白玄七微微一顿,笑道:“我记得在润州的时候,你可比现在沉得住气多了。”
“润州?”莫名一愣,裴元奚蹙了蹙眉,他什么时候去过润州?
“那么精巧的布局,什么时候再让我见识一次?”
还以为他在想什么,原来是这个。裴元奚冷笑了一声:“你放心,如果你哪一天想不开了,我可以考虑一下。”
白玄七没有接话,却笑得别有意味。
裴元奚探头便看向他的身后:“姜晓晓呢?”
“她……”迟疑了一下,白玄七转身看去,就见着姜晓晓可怜巴巴地瞅着他们,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不放心地他跟着走了回去。
看着回去的他和裴元奚,姜晓晓的表情越发无辜,费劲地挪了一下右腿,却一直都在发抖。
得,他就知道不能把她想得太好,真不知道那么长的吊桥她是怎么走过来的。
裴元奚深深地吸了两口气,问她:“能走吗?”
怕他发火,姜晓晓低着脑袋也不吭声。
裴元奚无奈地转过身去:“算了算了,我背你,上来。”说着,弯下了腰。
以前她要他背她,他死活都不乐意,现在怎么她还没开口他就主动提出来了?
讶异地瞅着他,姜晓晓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白玄七却将双手一展,笑道:“不喜欢背,那换抱的?”
莫名地一阵恶寒,姜晓晓吓得赶紧趴到了裴元奚的背上。
☆、爸比
离开了天峻峰后三人一路前行,一天后来到了一片低洼的谷地,山间的水流在此汇聚,形成了一条蜿蜒的河流。两岸青山如画,倒影在清澈的河水之中,宛若水墨画一般晕染而开。山谷里还开满了各色的野花,彩蝶纷飞,翩然其间,使得这本就清新秀美的山谷越发多出了几分灵秀之气。
想不到深山之中竟还藏着这样的世外桃源,裴元奚感到一丝不可思议。他一边看着四周的景致一边问姜晓晓:“这是你说的修罗谷吗?”
看了一眼对斜对岸几头在河边喝水的小鹿,姜晓晓迟疑了一下:“可能吧……”
“可能?”什么叫可能?
说到这个,姜晓晓感到一阵委屈:“我爹也没告诉过我修罗谷到底长什么样,能走到这里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白玄七接过话音:“那也就是说,你爹具体的方位你也不知道咯?”
总觉得这话里还藏着别的什么意思,姜晓晓怔怔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裴元奚思忖了片刻,道:“反正现在也不确定这里是不是修罗谷,不如我们再往前走走,找个人问问吧。”
于是乎三人继续往前走去。
又走了一阵,山崖的岩壁上出现一些石雕的佛像,雕得并不算精巧,可在绝壁之上倒也让人眼前一亮。
“怎么这山里还会有佛像?”只觉得十分奇怪,姜晓晓喃喃自语了一声。话音未落,忽然一个转眸,她激动地喊了起来:“有人诶有人诶,你们快看,就在前面……”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裴元奚和白玄七一齐看去,只见着从河流上游快速飘来一只竹筏,竹筏上还坐着一个戴着斗笠,在钓鱼的人。斗笠遮着脸看不清那人的样貌,不过根据肩头花白的发丝可以判断年纪已经不小,而愣神间他已经靠了过来。
这可是走了两天以来见到的第一个人,顿时裴元奚也有些激动,跑到河边便朝着那竹筏招了招手,喊道:“老人家,这里是修罗谷吗?”
可那钓鱼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坐得纹丝不动。
迟疑了一下,裴元奚又喊:“你知道去罗摩窟怎么走吗?”然而他方才喊罢,那钓鱼的鱼竿一甩,直接就换了个方向。
一时间搞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裴元奚和姜晓晓对视了一眼。愣神之间,白玄七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就扔向了那钓鱼的,小石头撞翻了那钓鱼的脑袋上的斗笠,一下子掉进了水里,激起一片水花。
那钓鱼的勃然大怒,一把将身旁放着的撑筏的竹竿扎入了水中,站了起来,冲着白玄七和裴元奚便喊:“谁,是谁吓跑了我的鱼儿?”
白玄七轻笑了一声:“老人家,为何吓跑鱼儿的不是你自己,而是我们?”
可一看到那钓鱼的露出的脸,姜晓晓惊愕地走上了前:“爹……”
这一声来得突然,听得裴元奚和白玄七皆是一愣。
那钓鱼的反应了半晌,方才不可思议地问道:“晓晓,你怎么来了。”
“我……”话到嘴边,看了一眼裴元奚,姜晓晓欲言又止,却瞅着姜九黎皱了皱眉:“爹,您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钓鱼了?”在她的记忆里,他可是最讨厌钓鱼的。
姜九黎迟疑了一下,却避开了她的目光:“哦,闲着也是无聊,打发打发时间。”
点了点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姜晓晓嘟着嘴巴,不满地伸出了手:“对了,爹,您离开之前说送我礼物的,礼物呢?”
礼物?什么礼物?
姜九黎微微一顿,笑了起来:“丫头,你确定在这儿要吗,这可是在荒郊野外?”说着,眸光又转向了裴元奚和白玄七:“这两位是?”
姜晓晓吐了吐舌头,忙介绍道:“这位是裴元奚裴大人,这位是白玄七白大哥,他们都是我朋友。”
“你朋友?”
白玄七主动上前便行了一个拱手礼:“方才多有失礼,冒犯了前辈,还望前辈海涵。”裴元奚没有吭声,也跟着行了一个礼,却总觉得姜九黎看姜晓晓的眼神很奇怪。
真想不到那姜九黎倒还是个好说话的,摆了摆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