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皇太子喜欢以皇家身份参与臣下的公司,顾君恩此番也表明了希望皇太子入股的意思。这种原本会被人耻笑的市侩之言,经历国变之后,似乎也登得了大雅之堂了。
“你二人在四川做得实在不错。”朱慈烺又给两人的工作定了性:“从十八年至今,正好三年吧。三年间你们打跑了张献忠,平定了摇黄之乱。如今四川十三府,百十余县,皆是吏部委任之官吏,这是尔等大功。”
因为皇孙趴在太子胸前睡得正熟,朱慈烺说话声音并不大,但每个字都如黄钟大吕一般敲在顾君恩和刘宗敏二人心头。他们自己很清楚,摇黄之乱是必须平整的,否则忠贞营如何立足?至于放手民政,也是因为兵部能够克期发放粮饷。
正是双方克诚守信,这三年间四川才能安定下来。百姓开始恢复生产,不再受兵戈之苦。
“我看张诗奇在四川就足以处理民政了,杨展或不如刘督,但是守成也是有余。”朱慈烺感觉到儿子快醒了,轻轻抹去他额头上的汗,又道:“所以我的意思是想让二位换个职位。”
顾君恩和刘宗敏心中早有准备,当即表态道:“谨遵殿下令旨。”
朱慈烺抬了抬手:“这事还没跟内阁商量过,只能算是征询意见。”他顿了顿,又道:“我自懂事以来,一直有两处心病。”
众人凝神倾听。
“其一是东面辽东之溃败。”朱慈烺笑了笑:“现在看来此病已经去了大半。”
众人也纷纷开颜。辽东作为大明的心病,几乎坑了一代人,如今有第二军镇守辽海,再不用担心建奴伙同蒙鞑入寇了。
“其二在西部。”朱慈烺命人取来皇明坤舆图张挂起来,起身将半醒的儿子递给内侍抱出去,亲自走到地图前取了木鞭:“西部这块心病,又有南北之分。北面哈密卫情形如何?大明何时才能远征察合台?突厥人是否还会对我大明西陲有所侵犯?不能不想啊。”
“至于西南,我这心病就更重了。”朱慈烺的木鞭缓缓下滑:“从嘉靖年间缅甸土司莽瑞体反叛,西南其实就没有真正安靖过。中间有刘铤、冯子龙攻破阿瓦,后来又修了八关九隘,但我太祖开国时候的土地,沦为异邦却是无从讳言之事。我时常夜里醒来,就想着我朝何时再能出几位将星,了我西南之患。”
顾君恩和刘宗敏对视一眼,已经听出了皇太子的意思。这是打算驱虎吞狼,让忠贞营一路往南,直到不毛之地去啊。
不过即便如此,也是皇恩浩荡了,谁让你站错了队,连人家的皇位都踩了一脚?
二人同声道:“臣等愿往云南驻守,了却殿下心事!”
朱慈烺望向了一眼吴退锎ィ沸Φ溃骸按蠹叶疾灰牛矣植皇乔畋蛭涞男宰印N庾釉唬阂徽秸叩郏秸咄酢N壹幢悴荒芤徽搅私崦宓橹遥鹇胍惨龅街褐俗急赋浞植攀恰!�
“殿下所言甚是,”吴鹕淼溃拔髂现贾辉诜舯恚苯裰剩故且菅窳Α!�
孙传庭也接口道:“首辅所言甚是。臣以为,休养民力,扩军经武,一战可定缅甸之乱。”
顾君恩有些意外,这两位阁辅难道不希望闯王旧部被发配到云南去?他却不知道,朱慈烺早已经私下表示过对他和刘宗敏的信任,此刻所论完全是出自国事,没有半点剪除异己的打算。
“的确如此,但云贵之地也不能久在王化之外。”朱慈烺道:“我想了下,主要还是土司和流官的问题。流官对地方不熟,土司势力却又太大。若是四川这种地方,土司不过是国中小国,还看不出危害。在云南却常见孟养、老挝等土司骑墙观望,望风而倒。就此,二位督抚可有何对策?”
刘宗敏沉声道:“殿下,但凡从贼之寨,皆当殄灭不赦。”
“杀不是办法。”朱慈烺摇头道:“这一路杀过去,杀得人去地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外人偷摸占据了。辽东不就是如此么?”
“殿下,可以推恩。”顾君恩一个恍惚,又回到了自己的谋士身份。
“先生请细说。”
“如今土司皆是朝廷封其官职,父子因袭。”顾君恩道:“许多土司几乎如同内地一县,甚至一府。大可以将之分封给土司诸子。朝廷分得越细,土司之间摩擦也就越大,地方州县也方便逐一蚕食,改土归流。”
朱慈烺笑道:“此计甚妙。既然如此,还要劳动先生前往云贵,先行此推恩之政,弱地方土司之权。”
“臣遵旨。”顾君恩当即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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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四南北驱驰报主情(7)
朱慈烺休息时间结束时,吏部和兵部已经有了新的提案:以顾君恩总督云贵,刘宗敏为镇守云南总兵官,挂征南将军印。
顾君恩还算好,可以先去贵州履职,刘宗敏就比较麻烦了,因为张献忠在崇祯二十年八月放弃了贵州,进入云南。现在云南也是一片混乱,有明军守兵,有黔国公沐家,有各种土司作乱未定,再加上张献忠四处流窜,实在没有给他这位征南将军留出空间。
朱慈烺既然不是为了铲除忠贞营,自然也不会让忠贞营跑去云南送死。为了保证战斗力,山地师扩军计划由大都督府提交到了兵部。同时忠贞营进行主力化整编,以川民为主再建一支川军。
如果锦衣卫的工作到位,张献忠能够死于非命,他手下的四位大金刚能够反正,那么西营也将整编成主力军,由此三个军近十万人攻灭缅甸,彻底平息西南叛乱就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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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璇推门进来,转身关了门,上前道:“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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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璇略一躬身,表示知错了。皇太子殿下不喜欢门生、同年之类的脉络,自己与恩师吴峙乱彩钦舛昀镒詈笠淮呈ν搅恕K锎ケ揪褪枪俪≈械牧砝啵绷舜胃ㄒ参幢鼗崂忠馓嵝派T僦蟮慕颅Z倒是有复古的可能,不过要等蒋阁老登上首辅之位,起码也是二十年之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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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璇虽然是个七品舍人。但是休息室是谁都可以进的,只是大家看到皇太子在里面,不太敢进去旁听罢了。吴;嵴腋鲇赏啡猛蹊ィ缓笕嗡诮锹淅镆蛔淮叛劬Χ洌灰俗⒁狻�
“殿下深谋远虑。让人惊叹。”王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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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以为,殿下经略西北之心,大约是使虎贲之将,以雷霆万钧之势扫荡过去。”王璇顿了顿,又道:“至于西南,多半是剿抚并重,辅以间术计谋,所以才命刘宗敏和顾君恩去。他们二人求功心切。定然不会顾虑朝中非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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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璇自然会意。
“你在中枢也呆了这么久,没想过要出去走走么?”吴实馈�
“但凭老师安排。”王璇连忙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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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璇咬了咬牙。暗道:老先生大人就我一个着意栽培的门生,若是我抱负小了。岂对得起这份栽培之意?他当即道:“学生以经世济民为抱负,惟愿宰执天下,致君尧舜上,再使民风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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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明白。”王璇轻咬舌尖:“学生今日便投书吏部,请去云南知一州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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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老师指点。”王璇一愣。
“你若是去了西北,二十年后大约能成西汉之班氏;若是去了云南,终身不过一介督抚。”吴⊥返溃骸敖苑侨敫蟊揪丁!�
王璇静静听吴祷埃桓掖蚨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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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广?”王璇颇为诧异。
“缅甸土司时附时叛。并非独因该地人心诡谲。”吴溃骸霸颇嫌幸淮蟀攵际潜幻宓椤⒗衔握庑┛坎蛔〉耐了景拧9魄渴⑹保了久遣桓乙於坏┦迫酰曰骋煨模拿娉钢狻H缃窆粕形椿指矗钟形髟袅鞔茉颇希昴谑遣灰竿宓槟潜吣苡薪ㄊ鞯摹!�
“反观两广只有西南一隅与安南接壤。眼下安南正是南北混战之时,国力耗竭,而我朝每年从安南购买米粮渐多,终有一日会逼得安南人断粮。所以嘛……晚打不如早打,羁縻不如速胜。”吴焓衷诳罩谢烁龃笾碌耐夹危骸按蛳掳材希嵯抡飧霾幌掠诤愕牧覆郑佣蛭鳎品屑涞耐了尽㈠呗蓿庠颇媳呋迹缓笥朐颇虾瞎ッ宓椋髂献匀黄蕉ā!�
——安南就是西南乱局的突破口!
王璇心中画了地图,听了座师的解释,登时明朗起来。
“这便是大局着眼,旁观者清。”吴低辏骸澳憧擅靼琢耍俊�
有了平定外域之功,起码一个总督是逃不掉的。如今王璇只有二十出头,十年之后以而立之年出任总督,任上只要不出意外,四十岁时肯定能回到朝中任部寺一级的堂倌。五十入阁,可谓一帆风顺功德圆满。
“你现在去两广,恐怕只能知一州县。”吴溃骸叭粢龀稣ɡ矗阋《缘胤健K湓蚬愣⒐阄鹘杂氚材辖尤溃绕涫枪阄骰褂欣潜捎茫故墙ㄒ槟闳ス愣!�
“学生谨遵恩师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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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羞愧。”王璇只觉得双颊发烫,又道:“学生这就去投文吏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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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自然是越早越好,否则钦州这样的重要地方是否能够轮到他去就难说得很了。好在现在吏部尚书空缺,内阁还可以对吏部适当进行“指导”。如今天官呼声最大的是黄道周,甚至连皇帝陛下都有松口的意思,全是因为皇太子殿下压着。
如果黄道周出任天官,日后用人恐怕就不方便了。
……
“人说黄道周是一代完人,在世圣人,这世上又哪有完人?”朱慈烺对崇祯道:“父皇要起用黄道周,多半还是为了不让儿臣背上不孝之名吧?”
黄道周被贬,纯粹是他跟皇帝的说法方式有问题。崇祯的性格最受不了别人当面顶撞他。同样的话,写在奏疏里他未必会发火,但直面骂他忠奸不辨,这就太让他伤心了。尤其对于黄道周这样声望极高的大儒,崇祯其实内心也很纠结,起用贬谪不下三回。
崇祯听儿子这么说,倒是欣慰,道:“说黄道周是完人,朕也不信。不过黄道周能抗颜直谏,可比唐之魏征,我朝海瑞。”
“父皇说的是,”朱慈烺道,“然则他固执不知变通,实在不适合天官之职。天官还是得李老先生那样外圆内方的智慧长者方堪胜任。”
“你以为我朝谁可担当此任?”崇祯见儿子并非顾虑他的面子而不肯用黄道周,心情更好。这无疑是证明自己罢用黄道周是对的,因为儿子也这么看嘛……唔,似乎有些不对。
“儿臣以为,解学龙或堪此任。”朱慈烺道。
——果然不是顾虑我的情面啊。
崇祯心中暗叹。
解学龙和黄道周在某种程度上而言是一起的。
崇祯十三年,解学龙要从江西巡抚卸任,擢南京兵部侍郎,照例要推荐本省属吏。当时黄道周因为杨嗣昌的事在君前抗辩,被贬谪江西幕下。解学龙便他为第一推荐了上去,并褒其“身轻似叶,名重如山”。
杨嗣昌勃然大怒,指为“党庇”。
崇祯皇帝当时对杨嗣昌言听计从,怒气更甚,命捕解学龙、黄道周,杖八十,削籍入狱,坐罪遣戍。
十五年秋天,黄道周已经得了赦免,而解学龙犹在罪中。
“儿臣看了解学龙当年的奏疏,此人忠正诚实还是可靠的。”朱慈烺道:“在江西任上也能守土灭贼,抚养百姓,可见是胸有正气的真君子。难能可贵者,解学龙在天启间就意识到吏治驰废,有心振奋,如今老臣难得,儿臣以为可以一试。”
崇祯对于国事已经开始倦怠了,尤其是如今兵战、吏治、礼教、商贸……多管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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