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发出声,可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
见她呆呆的模样,让他笑意更深。
她回过神,说了句不相干的话。“雨好像比较小了。”
“你还在怀疑我约你出来的动机?”他不让她逃避。
她张嘴,半晌才吐出一句。“不是,只是有时候你就是很难去相信一些东西。”
“要怎么做你才会相信?”他沉声问,深邃的眸子锁在她闪躲的双眼上。
她摇摇头,垂下眼。“你什么都不用做,是我自己的问题。”她抬起头。“我们暂时不要再见面好吗?我需要一点时间想想。”
他注视著她,缄默不语,她迷惘困扰的表情让他深觉自己好像捕获了一头无意中踏入陷阱的小鹿,他知道她不是在欲擒故纵,她是真的迷惘。
当她以为他不会答应时,他却点了点头。她吐出一口长气,不自觉地摸了摸颊边的发丝。“谢谢,我……我走了。”
“等一下。”
“我真的得上去了。”她不能再与他多相处一分钟,她怕自己会舍不得离开。
“雨伞。”他打开置物箱,拿出摺叠的黑伞。
她微微一笑,瞧著置物箱里整齐的摆放著许多东西,甚至还有呕吐袋跟尿布。“你的置物箱好像小叮当的口袋,什么都有。”
他扬起嘴角。“大部分都是坐车的人留下没带走的。”
她含笑地朝他点个头。“晚安,再见。”
“再见。”他看著她下车,目送她进入公寓後,又坐了几分钟才开车离去。
※接下来的日子一切如常,沈盟照样上下班,修修东西,偶尔陪爷爷到亲朋家拜访,真要说有什么不同,便是他觉得时间比往常过得慢些,而想起她的次数却多了起来,这对他是很奇怪的经验,虽然他谈过几次恋爱,但从不曾有人让他如此惦记过。
他对她若要说“爱”,是言过其实了,但他不否认对她有好感,而这好感是在每一次的相处中渐渐累积的,其实以外表而言,她可能没他交往过的对象亮眼,不过个性却是最好的,或者该说与他较为契合。
以前的恋情告吹时,他都有松口气的感觉,这次却让他有些不舍,他知道没有她,他的日子还是能继续过下去,却会觉得少了些什么。
但究竟会少什么呢?
他没得到结论,或许是失落感吧!这几天当他看著她送的工具盒时,常想,或许那天他该说些什么,这样她就能得到一些勇气,不再迷惘。
当——当,当当。
“敏柔,怎么还在发呆?上课了。”顾淑媛叫了声邻座的人儿。
“哦!”
“怎么回事?这两天都魂不守舍的。”顾淑媛问道。
“没有。”她微微一笑。
“昨天你也这么说,明明就有心事。”
敏柔与她一起走出教师休息室,精神有些不济。她这几天都睡不好,虽然与兰思琪跟关水云谈过,但她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兰思琪说的道理她明白,但怕便是怕,该如何才能不怕呢?
“要不怕就得面对。”
敏柔一阵苦笑。面对,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又岂是如此轻松!
关水云一样鼓励她踏出这一步,却含蓄许多。
“踏出每一步之前,都要稳住脚步,下需操之过急,我跟沈盟只说过几次话,而且说的都是珊珊的事,所以对他真正的为人并不清楚,不过我有试探地问了下阿尔萨兰,毕竟他们一块儿长大,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他说沈盟爱在人前装乖宝宝,虽然这句话不尽然全对,但从沈盟的某些行为来看是有些真实的,据说他与女友分手,没有一次是他先提出来的,我想……他可能是故意的。”
当她听到这句话时,心惊了下。故意,为什么?
“我不知道,人的心思很复杂,很多事情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如果你问他,说不定他会告诉你,敏柔,有时候不要被表面的语言迷惑了,最真实的往往是无意中流露出来的行为。”
唉!愈听她愈迷糊,愈不知该如何是好。
“喂,又出窍了啊!”顾淑媛拍一下她的肩。“打起精神来,你这样学生看了也会被感染的。”
听见这话,敏柔立刻振作精神。“我知道。”她挺起胸膛,走进教室。
※“小柔,小柔——”
“啊?”
“汤要烧乾了。”叶新川摇头,她又在发呆了。
“哦!”她赶紧加水进去。
“算了,算了,不要煮了,先跟我说你在烦什么?”
“没有啦——”
“是不是为了沈先生?”
敏柔惊讶地看著爷爷。
叶新川受不了地摇头。“阿公不是脑袋空空好不好,沈先生每隔两三天就来找你,现在过四天了,没来找你半次,也没打电话过来,而且你是跟他约完会後回来才怪怪的,这么简单我哪会猜不出来!”他瞪她一眼,本来他是不想管她交男朋友的事,但他已经不想再吃烧焦的菜了。
“我不会再跟他出去了。”她拿著抹布到处擦。
“他欺负你?”
“没有。”她立刻道。
“个性不好?”
“不是。”
“对你不好?”
“不是。”
“吃喝嫖赌样样来?”
“不是。”
“脚踏两条船?”
“没有。”她擦得愈来愈用力。
“有妇之夫?”
“不是。”
“癌症末期?”
她忽然笑出声。“没有,你不要乱说!”
“啊!我想到了,他爱男人。”虽然他老人家搞不懂这个,但是他在电视上有看过。
敏柔笑得更厉害。“不是啦!”
“那就是你有问题!”他生气地打一下她的额头。
见孙女沉默,他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你脚踏两条船?移情别恋?”
“不是。”她又好气又好笑。
“那是怎样!”他火道。
“我担心嘛!”她吸吸鼻子,眼眶莫名地红了。“我没有信心跟他在一起。”有时她会觉得他好得不真实。
“唉——”叶新川大吐一口气。“小柔啊……”
“你不要说了啦!我要煮菜。”
“人家诸葛亮七出祁山,败了又战,战了又败,你不过一次失利,怎么就如丧家之犬?”
“我才不是丧家之犬!”她抗议。
“你做人家老师的,整天在教学生做人处世的道理,怎么连这一点都想不清。”
敏柔沉默著,听见爷爷接著说:“再给你两天好好想想,要是再这样拖拖拉拉,爷爷就打电话给沈盟。”
“啊?你打给他干嘛?”她急道。
“你管那么多!”他打一下她的额头。“看这样有没有聪明一点。”话说完,不顾孙女追问,他悠闲地走出厨房。
两天後。
“吃来吃去,还是这家的饺子好吃。”沈德庆咀嚼著包著韭菜馅的水饺。
“是啊!”白锦凤附和。
沈德庆瞄了眼沈盟跟沈娟娟。“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从刚才出门到现在都没吭一声。”
沈娟娟瞥了眼兄长,见他无动於衷地吃著东西,她只得开口。“饺子很好吃。”
沈德庆不悦道:“谁要你说这个,我是问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这几个礼拜几乎都不在家吃饭,好不容易现在一家人出来吃顿饭,还摆个脸色给我看,想气死我是不是?”
“爸,说哪儿去了!”沈永昌出来打圆场。
“是啊!”白锦凤也道。“对了,明天礼拜天,纳穆,你跟爷爷去安家打牌。”
“我可以送爷爷过去。”沈盟说道。“不过没办法在那边待久,我还有事。”这一个礼拜虽然没与敏柔出去,但他并未因此天天待在家里,几乎都留在公司居多,因为爷爷想插手他婚事的意图太过明显,待在家只是增加他安排相亲的机会。
“有什么事?”沈德庆不悦地问。“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别又拿什么私事来搪塞。”
“我——”他突然缄默下来,双眼直盯著服务生後面的人儿。
“坐这里可以吗?”穿著白制服的服务生领著四个人来到窗边的长形四人座位。
“可以,谢谢。”敏柔坐进靠里头的位置,一抬眼就瞧见熟悉的面孔,让她惊愕得不能动弹。
“在看什么?”白锦凤顺著儿子视线转过头。
“我去打声招呼。”沈盟起身朝敏柔走去。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她,这一个礼拜来,他一直告诉自己要有耐心,但後面这几天实在难熬,他几乎忍不住想打电话给她,但这股冲动最後还是让他压下,因为他已应允给她时间,他便会遵守。
“是谁啊?”白锦凤问道。
沈娟娟耸耸肩。“朋友吧!上次我看到哥哥跟她在这里吃东西。”
“难道他说的私事就是这个?”沈德庆看了长鬈发的女人一眼,说漂亮嘛也没有特别漂亮,瞧她的穿著及跟她一起来的家人,应该是小康之家,纳穆是怎么认识她的?
“沈……沈先生?”敏柔略显慌张地站起身。
“朋友啊?”叶胜男问道。
“对。”敏柔立刻介绍。“爸,这是沈盟先生,水云她先生的朋友。”
她的介绍词让沈盟挑了下眉。“你好,叶伯父。”
“你好,你好。”叶胜男微笑地说。他有张方正的脸,梳著西装头,脸上架著圆框的深蓝色眼镜。
“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他转向敏柔。
她点点头。“爸,你们先点,我等一下就回来。”
叶洺聪皱著眉头看著姊姊与沈盟离去。
“坐啊!”叶新川拉了下孙子的手臂。
“嗯!”他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瞧见他们往楼下走。
一到楼下,两人站在人行道上看著车流,敏柔整理自己的心绪,想著要怎么开口,她原想明天打电话给他,可没想到提早一天碰上面了。
“没想到会碰到你。”敏柔瞧了他一眼後,便急忙将眼神栘奇+shu网收集整理开。“爷爷说上次带回去的小笼汤包很好吃,所以我才带他们来的。”
“没想到我被归类为阿尔萨兰的朋友。”他沉著声音。“我记得我们认识跟他没有关系。”
她酡红脸。“这样比较好解释。”
他不打算在这件事上打转,因为他的耐性已经接近临界点,於是单刀直入地切进重点。“这几天你想得如何?”
“我——”
“纳穆?”
一道娇柔的女高音打断敏柔的话语,她微转身,瞧见一名穿著粉色洋装的女子跑到两人面前。
“我在对街看到你,觉得好眼熟,没想到是你。”女子高兴地说著。“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朱琼于,我们吃过几次饭——”
“我记得。”沈盟截断她的话。
“这是你新的相亲对象吗?”她看著敏柔。
敏柔尴尬地摇头。“不……不是,你误会了。”
朱琼于哦地一声,便立刻将注意力移回沈盟身上。“你最近怎么样?”
“很好。”
朱琼于格格笑著。“你还是老样子,回答这么短。”她转向敏柔。“我以前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是这样——”
“有事吗?”沈盟再次打断她的话。
“没有,难得看到你就跟你聊聊嘛!”她看著他皱紧的眉头,问道:“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没有。”敏柔摇头。
沈盟直接道:“你打扰了。”他已经没心思维持礼貌。
敏柔讶异地看著他,难以相信他会如此不客气地回答。
朱琼于笑得更开心。“看来我出现的不是时候,那我走了。对了纳穆,对小姐要有情调点,去赏花赏月都好,干嘛在路上吃灰尘,你这人就是一点都不浪漫。”
见朱琼于神采飞扬地又跑到对街去,两人有几秒的沉默,而後沈盟才打破沉默。“她是去年我跟你认识不久後母亲的朋友介绍的,我们只吃过两次饭。”虽然他从没习惯向人解释这些,但他却不想她有所误会。
不知该接什么,她只好说:“她很活泼。”
他颔首。“对我来说太活泼了。”他颇富深意地看著她。
她腼腆地转开头,红霞晕染。“你……愿意听我说一些话吗?”
“我等了一个礼拜,就是等你来跟我说话。”
他的话让她头垂得更低。“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我不是在怪你。”他声音沙哑,同时发现自己的耐性原来没有想像中好。
“嗯……”她沉默著,一会儿後才又接著说:“我对自己一直很没有自信,所以总是很羡慕别人,羡慕别人有妈妈,羡慕别人漂亮、聪明,羡慕邻居的女生可以去学钢琴,可是我什么才能都没有,只会跟著爷爷唱戏,爷爷说我很有天分,唱得很好,我很开心,每天都起来吊嗓子。”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说起小时候的事情,但他仍静心听著,没有打断她。
“有一天我的同学跑来问我是不是在唱戏,她说我的邻居雅恩在班上说我的坏话,说我每天吵得她睡不了觉,唱歌又难听,所以她这次考试才没有第一名,因为我吵得她没办法念书。我听了好难过,眼泪都要流下来,那天的音乐课雅恩还故意举手告诉老师我会唱国剧,结果老师要我到前面表演,但是我好紧张,根本唱不出来,好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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