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量著她思忖,她在想什么?
随即,他感到自己的无聊,人家在想什么关他鸟事啊?反正,她总不会是在想他就是了。
蓦然有人拍拍他的肩膀,他回神,看到江琥珀嘴边的笑意既深且浓,还很欠揍。
旅程的倒数第二晚,大伙又回到看极光的地方。
雪地光束漫天际,厚雪遮盖了山群,浅绿色的北极光照耀著天空,远方是一片漆黑,枝叶落尽的树丛无比幽暗,在风中异常神秘。
而章力,他的行为也超出他自己理解范围的……诡异。
深冬夜晚,他朝凝望极光出神的冰山少美女走过去,琥珀被女团员们拉著拍纪念合照,应该不会发现他的走远。
他刻意放重的脚步声并没有惊动冰山少美女,她仍旧对著极光,清澄的双眸瞬也不瞬,像在凭吊些什么。
接近她侧脸的瞬间,她悲伤的神情让他动容,触动了他堂堂男子汉心底某一处柔软的部份。
“要喝酒吗?”他主动把小酒瓶递过去。
“谢谢。”她接过酒瓶,喝酒前不经意地眨了眨眼,长睫毛上的一层霜便落了下来。
“你很难过?”他不知道自己何时有“张老师”的本领了,但她落落寡欢的样子硬是让他铁汉柔情,忍不住想开导她。
她吸了吸鼻子。“对,很难过。”
他凝视著她雪白的小小面孔。“愿意说出来吗?”
时有所闻,人类的想法在某些沮丧的时候会很极端,但如果有人适时的开导,便可以避免悲剧的发生。
“我的母亲……”将酒瓶还给他,她的眼眶湿润了,沾湿了浓长的睫毛。
他深呼吸了一下。
他懂了,她失去了挚爱的母亲,所以悲伤得难以自己,才会在旅程中郁郁寡欢,一直无法真正的融入大伙。
“人生在世,生老病死是难免的……”他语重心长的说:“你要节哀。”
刚刚应该拉著琥珀一起来才对,这种开导人的功夫他不在行,交给耐性十足的琥珀就对了。
她看著他喝了一口酒,眼神流转著些微困惑,但还是迳自表达道:“我无法不感到悲哀。”她的拳头又握紧了。“我母亲不停的反对我交往的对象,我已经受够了她的跋扈,所以我决定了,我要、终、生、不、婚!”
章力很希望刚刚他没有把酒灌得那么大口,因为,他喷了出来。
“什么?”
就为了这小小的原因?
他蹙起了眉心,她还真是叛逆哪!
现在他可以确定了,她不是少美女,是货真价实的少女,只有少女才会因为男友而与父母大动干戈。
“只要我不婚,她就再也不能反对我的交往对象。”她眸色一黯,幽幽的吐露著,“但是想到不婚后,年老时要面对的孤独凄凉,不免为自己感到悲哀。”
章力看著她,虽然感到她的理由荒谬,但是因为她寥落的神情,他有一点点被她给打动了。
这……还真是奇怪。
他明明就不苟同她那偏激的想法,她年纪轻轻的,还拥有许多女孩梦寐以求的美貌,有必要这么悲观吗?
和自己的母亲杠上有什么好处?像他就从来不试图和自己老妈作对,因为和总舵主作对很笨,反正死的一定是他。
“我真的,已经累了……”湿热的泪在眼眶中打转,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仰头,一偏,视线倏然定住在他脸上。“你可以吻我吗?”
如果现在有一个吻,她会好过许多,这将是她生命中对异性的最后一个吻,选在天寒地冻的极光领域下,够叫她永生回味的了。
章力张口结舌的瞪著她。
他真是……受宠若惊。
“可以吗?”她再问,用清澈微湿的眼眸等待他的回应。
因为她的要求,章力的身躯像绷紧的弦。
她的神情是那么悲伤和坚定,使他原本的嘲笑顿时都化为了轻烟,缓缓消失在空气之中。
女人生来是要被男人疼爱的,不是被男人嘲笑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悲伤痛处,纵然不认同她,他也不该嘲笑她,那样太不体贴了。
他不再犹豫,如果一个吻可以安慰她,那么他何乐而不为呢?
光束漫过天际,占据了他们头顶上的半面天空飘舞,章力吻了冰山少女,吻的滋味特别得让他久久难以忘怀。
第二章
十个月后──
国道一号高速公路上,有部改造后相当酷炫的卡车疾驰如电。
“你可以再开快一点啊,反正兄弟嘛,既不能像伍龙和伍狮那样同年同月同生,同年同月同日死也不错。”章量一脸冷静的说著反话,心里的“赌烂”可是到达了极点。
“会很快吗?”章力看了看时速。“才一百五而已。”
跟飙车客严御臣比起来,他自认自己的车速只是小ㄎ丫罢了,还有成长的空间。
“但你开的是卡车。”章量蹙著剑眉提醒。“还有,后面有一卡车柚子,如果翻车了,你自己去捡。”
“不要那么看不起你大哥。”章力扬了扬眉梢,顺手拿起置杯架上的罐装伯朗咖啡,打开后一口灌完。
以前只要跑长途,他都是靠喝台啤提神,自从酒测的罚锾变得惨绝人寰之后,他就改喝咖啡了。
“对厚,我都忘了我们有好几份保单,那你尽量开快点应该没关系,反正我们有得是保障。”章量讥诮的回应。
“哈哈。”章力大笑起来。“真风趣啊,弟弟,要是你把这份风趣用在把美眉上该多好,你就不会到现在还是在室男了。”
他这个弟弟孤僻又有洁癖,非但如此,还自视甚高,因为是天才的关系,眼高于顶'奇''书''网',不管任何一个时期的学姊学妹,他都看不上眼。
他唯一看得上眼的女人是──
孝龙、女!
不是七九九七九那个小龙女,而是古墓派那位不食人间烟火、光靠喝蜂蜜就能活十六个年头的小龙女!
可惜这唯一被他看上眼的女人因为钟情于神雕大侠的原故,不能与他共结连理。
当然那不是真正的原因啦,章量不能跟小龙女共谱恋曲的原因在于,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小龙女这个女人。
在爱情如速食的年代,要找小龙女是很难的,因此他老弟的目中无人,让他成为女人的绝缘体也实在不奇怪。
因此,他很有自觉,章家要传宗接代就靠他了。
“谁告诉你我是在室男了?”章量蹙眉的神色显得相当不悦,对一个男人来说,这并不是赞美。
“用五指山不算。”章力眉眼跳现戏谑的线条。
他有乃父之狂,但随和好相处,韧性十足,非常禁得起挑战,这点大概是遗传了他那位“俊帅挺拔”的母亲莫谦雅吧。
“去你的,你才饥渴到要用五指山。”章量没好气的说。
他虽然没有固定女友,也不至于沦落到那等地步。
再说,他认为自身的性欲并不重要,他要求的是灵肉合一的境界,他老哥那肌肉男怎能理解他高尚的情操?
“你怎么知道?”章力努力克制笑意。“我还以为我都有把门给关好。”
他知道洁癖的老弟对女人这个话题的反应和一般动物性的男人不一样,他对女人很敏感──排斥的那种敏感。
兄弟会里,章量和殷相睿最为臭气相投。
两个阴阳怪气的小子可以相约在酒吧里喝一整个晚上的酒而不交谈半句,对任何一位前来搭讪的女人不假以辞色,简直是耶稣再世的圣人典范。
“你打算怎么处理后头那一卡车的柚子?”章量不再搭理兄长那不伦不类的话题,转而问道。
他不甚在意的回道:“分送亲朋好友或医院里的医生护士,中秋节快到了,应该不难销出去吧。”
柚子是他特地南下麻豆运载北上的,那是他大学死党阿义家里的农获,因为不善行销,所以由他全部收购,顺便试试他改装后的卡车性能。
“我还以为你要拿出去卖呢。”章量挪榆道:“你的章力行销公司不是无所不卖吗?”
有时他不得不佩服兄长的冲劲与锐气,一个人把公司搞得有声有色,近两年来业绩蒸蒸日上,他老哥那爽朗豪迈的性格是他所万万不及的。
“公关也是一种行销手法埃”章力从容地说道:“那些受我小惠的人,难保有一天不会变成我的客户或委托人。”
在商言商,他自有一套适者生存的理论,他自己最为津津乐道的一件Case就没有什么大来头,却让他打从心里乐好久。
那是南部一间名不见经传的熏味摊,口味道地,但苦于店主不善经营,面临孩子没有学费可缴,店面也快倒闭的窘境。
接受委托后,他极力帮熏味摊打开全省市场,透过购物频道的传播,加上宅配的订购,并在人潮聚集的百货公司设立销售点,接著设立中央工厂,很快就让熏味摊的美味声名远播。
现在,原本小小的熏味摊,每年有上千万的利润,他的分红是百分之二十,他相当满意,看到店主孩子们满足的笑容,更是让他由衷替他们一家老小开心。
助人为快乐之本嘛,虽然他的出发点是为了公司的利益,但若能同时帮助到别人,也是美事一桩……突然,前面的白色小车蛇行歪斜,还在快撞上前一部黑色轿车时紧急踩煞车,章力一个措手不及,也跟著猛踩煞车。
大卡车狠狠的往前倾后又跌回原位,驾驶座里的两个大男人,若不是有安全带绑著,大概已经撞破挡风玻璃,飞出车外去亲吻柏油路了。
然后,章氏兄弟同时听到柚子咚、咚、咚滚落的惨烈声音。
火药味在驾驶座里蔓延,章力紧蹙著眉心,对突如其来的状况除了心跳飙升外,他不置一词。
“我就说嘛,你开得太快了!”章量快气疯了,他从后照镜看到公路上一片可爱的嫩黄绿,都是柚子惹的祸。
“你以为我愿意吗?”章力扯开唇。“你没看到,是前面的白色小车蛇行。”
他也为刚刚的突发状况捏了把冷汗,若不是他反应还算敏捷,煞车踩得快,那部白色小车肯定已经变成一堆废铁了。
“追根究底,就是你的车速太快了。”章量铁青著一张脸下结论。
章力撇了撇嘴。“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下车捡柚子吧。”
他可不想变成国道大塞车的罪魁祸首,幸好现在是下午两点不到,还没到下班的壅塞时段,不然他和他心爱的卡车肯定上晚间头条乌龙新闻。
“我不去。”章量拒绝得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才不做那么丢脸的事,况且他事先已经警告过他兄长了,谁叫他老兄不肯听他的话,现在出事了就别怪他没有兄弟情。
章力不置可否地挑起了眉毛。
他非常知道固执起来像头牛一样的弟弟是不会对他妥协的,再说叫一个天才在高速公路上捡柚子,确实有失礼数。
“好吧,那我自己去。”他摸摸鼻子认栽,遇到这等六亲不认的兄弟有什么办法?
就在他打开车门跳下车的同时,白色小车的主人也下了车。
章力首先看到白皙长腿穿著一双粉蓝色的NIKE复古球鞋,然后是一件浅蓝A字牛仔裙和嫩黄色七分袖T恤包裹著一副玲珑有致的女性娇躯。
再往上看去,一头及肩的清汤挂面型秀发,清新脱俗的秀丽面孔上,有一双叫人过目难忘的浓郁修长双眉,是个非常亮眼的少女。
是她……
十个月之前,在加拿大白马市的极光之夜和他有过一吻之亲的冰山少美女。
他真没想到自己会再见到她。
脱除了笨重的雪衣装备,她轻盈得像只飞出山谷的黄鹂鸟,更像初春树梢上含苞待放的娇嫩花朵,浑身散发著挡不住的青春气息。
见到她,他又重新涌起了些许罪恶感。
真不知道她究竟几岁,荼毒国家未来的主人翁不是好男人该有的行为,而且,吻她之时的飘飘然也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真的很抱歉,我不小心……在打瞌睡。”杜瑄路知道这场好险没酿出人命的车祸都是她的错,已有乖乖被骂的心理准备。
昨夜,她被母亲叨念到半夜,一早起来又对她疲劳轰炸了三个小时,在她找了个借口把行李扔上车,窜逃出家门后,她母亲竟又锲而不舍的打她的手机,继续对她耳提面命。
终于,她的手机没电了,她的耳根也得以清静。
渐渐的,舒服的冷气,宁静的空间和单调的高速公路勾起她的睡意,她的意识开始模糊,不敌周公的招唤,下棋去也……当她发现快撞上前方黑色房车时,已经顾不得后头可能会有车子追撞她了,猛踩了煞车之后才听到尖锐的煞车声。
看到大卡车逼近的车体和那散落一地的柚子,她很庆幸自己从鬼门关前逃过一劫,但可想而知,后头那位卡车驾驶老兄可不会跟她有相同的想法。
“打瞌睡?”章力盯著她疲倦的容颜。“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危险?”
她看起来真的很累,而且比她在加拿大时,总是面无表情的发呆模样好不到哪里去。
她叹了口气。“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我会赔偿你所有的损失。”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这样,无奈家里有个不懂体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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