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里龙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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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里龙吟-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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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在将素节嫁予玉权和亲之时,他相信,玉权对于他们背后的目的早已知情,只是不明阴谋的尧光却将这门亲事应允了下来,故让谨遵父命的玉权推脱不掉。才勉为其难将曾与乐浪仳离的素节给迎进门来。或许,玉权之所以如此善待素节,八成就是为了不愿落人口舌,或是被他杨国逮着任何可嫁罪兴战的把柄。

啧,若要说此番攻南惟一的阻碍,恐就要属玉权这名南国下一任的皇帝。

“南国军员状况可清楚了?”南国三军表面上虽是隶于尧光皇帝所有,但其实暗中的指挥调度,大权全都操在玉权之手,若是玉权早已警觉他杨国的野心,那……

阎翟光不慌不忙地让他安心,“回圣上,内间回报,军员如常,无任何增兵之势,也无严加戒备之状。”

是玉权尚未发现吗?还是玉权早就已在暗中做好防备了?

“依爱卿看,此战我军胜面多大?”不敢对玉权掉以轻心的建羽,一双炯目微眯。

“回圣上。”阎翟光却是十足十的乐观,“势在必得。”就算他南国有个玉权在,那又如何?比起他杨国的军队,与如云的猛将,玉权怎可能以一敌百?最重要的是,玉权不过只是名太子,尚未登基,再如何少年英雄,也不过只是尧光之下的一只无法展翅的猛禽。

遭两国割裂的山河,在那一瞬间,隐隐浮现在建羽的眼前,只差一步,这片遭长江天险分隔已久的大好江山,就将再次合而为一,为一皇掌下所统……可在这时,素节的身影却在其中一闪而逝。

飞快甩去缠锁住的心结后,建羽低首瞧着即将可以将天下一手掌握的掌心,开口朝阎翟光下令。

“叫在南国的人动手。”

“臣遵旨。”阎霍光深深一揖领命,两脚直往后退,直退到门边才转身走出殿外。

退出殿疾走的阎翟光,在下了官阶后,不意抬首朝天际一望,夜空上漫的星宿,像是上苍遍铺在天际的江山版图,南北星辰各自灿烂辉耀,横越天际的星河,则是人间的长江屏障,他笑了笑,举步往前跨出。

也抬首仰望着星辰的袁天印,在这夜深时刻,独站在齐王府中观星,当西风携来的一阵冷意令他感到微凉时,双目在星海中眺望的他,忽地张大了眼。

“荧惑……”

他怔看着那颗不该在这个季节闪烁的星子,低首推究思索了一会后,飞快地转首看向府内玄玉院落的方向,而后不得不握紧了拳,快步回房搭了件外衫,转身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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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太子府。

夜色未深,由一名自长安带来的婢女伴着,在等候身为太子的玉权返府的这个时分,坐在烛下扮演着太子妃的角色,举针为夫君玉权细心地缝制着秋衣。

“公主。”另一名婢女在掩门进入房内后,神色略带神秘地来到她的身旁,悄悄自袖中取出一张纸条将它递给素节。

停针的素节,不语地将它取来,摊开纸条看了一会后,原本宁静的神态恍然一变,在唇畔露出一丝苦笑后,她拈来纸条,置在烛焰上头,看它经火舌一舔,转眼间灰飞烟灭。

“公主,里头……写了些什么?”忐忑不安的婢女们,紧张地凝望着素节那副过于冷静的模样。

她轻声一叹,“是今夜了。”

知道她话意为何的两名婢女,自伴着素节南嫁后也一直在等着这一天的她们,不约而同地垂下了眼,没有开口说些什么,也不想挣扎抵抗些什么。

“公主?”当素节走至绣台前取来她平日用来绞剪绣线的金剪时,她们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的举动。

将身后的长发拉至胸前,取来一缯细心将它梳齐束好后,她举起金剪绞下它,金色的流光,在烛下灿灿生辉。

“将它交给乐浪。”素节走至其中一名婢女面而,将方离身的发放在她的掌心里。

“公主,你这是……”手握着发束的婢女,在紊节二话不说地拉着她来到房里巨大的漆柜前,并示意她弯身躲进里头时,忍不住拉住素节的衣袖问。

“记得,你不能死。”素节在将她推躲至柜中时,殷殷对她交待。

泪意迅速充满眼眶的婢女不断向她摇首,“奴婢不能……”

“躲好,千万别出声。”在帮她关上柜门前,素节使劲地将还想出来的她按回柜里。

“公主……”不忍见素节将遭杀身之祸,而她却得苟且偷生的婢女,紧握着素节的手不肯放。

另一名早已做好准备的婢女,却帮素节扳开她的手,微笑地安慰她,"放心,一路上,我会好好服侍着公主的。“

“公——”不待她把话说完,柜外的两人已合力将柜子关上,并在外头置了锁。

臧匿在西风中的脚步声,在踩着外头一地落叶时透露出端倪,足音愈来愈近,却在来至寝房外后突告消失,她两人相视了一眼,转首看着在遭风吹扬起的纱幔后头,隐隐透霹出一抹黑色的身影。

下一刻,面覆黑巾、一袭黑色快衣的刺客,以剑破幔而出,手中利剑直指素节喉际,伴在素节身旁的婢女见了,立即举步上前挡站在素节的前头,却遭来者一剑封喉。

眼睁睁看着贴心的婢女倒下,素节的目光降至横倒在她脚畔的婢女身上,当前来杀她的刺客再次举剑时,她面带威严,冷目朝他一瞪。

“身为杨国长公主,就算要死,我也要死得有尊严。”

黑巾覆面的男子举剑的手顿了顿,在接触到素节已然准备就死的双目后,他恭敬回禀。

“卑职遵命。”

白亮的剑光划过素节的眼,遭一剑刺穿胸口的她僵站着身子没有动,在沾着血的剑尖抽离了她的胸口时,她合上了眼在唇边低语。

“乐浪……”

凄厉的尖叫声,在过不久后传遍幽静的宫苑。

厉吹的西风中,太子府明灯晃晃,接获通报的南国太子玉权火速自东宫赶返府中,两脚才踏进寝房中,—室的鲜红顿时映入他无止境张大的眼瞳中。

“不……”只觉天地蓦然四暗再无光彩,眼中仅有那怵目惊心的艳红,玉权不愿置信地不断摇首想要抵抗所见的一切。

四下断断续续的哭声,却仍是不顾他所愿地钻进他的耳鼓,一下又一下地,刺痛着他。

难掩伤痛的玉权,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踱至素节的面前,低首看着静躺在血泊中的她,他深深倒吸口气,两膝颓然朝下顿跪,颤着手,将身子已失去温热的素节给揽进怀中,抬手拂去落在她面容上的发。

“你不能死……”他声调哽涩地一口,轻轻摇晃着她,“素节,你不能死在这……”

不能的,她不能死在这的……她这一死,同时也代表了她这颗被杨国派来,埋在他南国始终未被点燃的战事火种,就将因此点燃两国间的战火。早在三年前,杨国皇帝提出和亲之议,将与驸马乐浪仳离的素节下嫁于他时,他即知道,素节此番和亲的真正目的为何,即使,父皇对于杨国皇帝建羽欲保两国和平之说深信不疑。

因此这二年来,他小心翼翼地保护着素节,为的就是不想造成任何会让杨国兴罪的战端,他知道,惟有让素节的性命无虞,他们两国间的这等和平假象,才能够继续再图几个春秋。

可她还是死了。

修长的指尖走过她苍白的脸庞,心中盛满悲凄的玉权,不忍地看着她那看似平静的面容,眼眶发红刺痛,面对着这个一颗芳心始终都不在他身上的结发妻,他不知,她的死,对心中只有另一人的她来说是否是个解脱,他只知道,她这一走,除了亲手摧毁了他亟欲想维持的和平外,也狠狠将他的心捣碎。

他颤抖地将她揽得更紧些,面颊抵靠在她的额上对她低语,“素节,你不能如此待我……”

在难喻的心痛间,他清楚的知道,他不该犯这个错的,明知她只是颗遭命运左右的棋,只是在政治权术下,被派来南国等死的牺牲者,可他还是犯了错,他错就错在他不该将这个少有言语、不欢不笑的公主视为发妻,更甚者,他还愚昧地爱上了她。

三年来,他努力为她打造一个新家园,极力想让她忘却她曾在杨国所拥有的一切,他总认为,只要时间久了,日子长了,那些她该忘记的,终会被他一手抹去,可到了底,她怎能这般残忍?不给他机会,转身撒手就走,独留他在心中日夜面对着那名永远也无法与他较量,也不能公平竞争的情敌,这教他,情何以堪?

“殿下!”同样也是收到消息急忙赶至太子府的宰相司马晃,不顾众人的拦阻,一股劲地直闯入寝房内。

聆听着司马晃的呼声,玉权紧闭着眼,强迫自己放开素节,沾满血债的双手,缓缓撤离她的身上。

下一刻,他站起身来正色地吩咐,“立刻封锁太子府与宫城,绝不能让太子妃已死之事传出半点风声!”

“是!”接获指示的司马晃,一如来时,又再十万火急地离府。

微弱的敲打声,在西风与哭声间悄悄传来,虽是细微得令人几乎难以听见,但独立在房中的玉权却仍是听见了。他旋即回首,两目定止在一旁的漆柜上,上前抽出佩剑一剑劈开柜锁,打开漆柜后,自里头拖出未遭下手杀害的婢女来。

“是谁杀了太子妃?”一见是跟在素节身边服侍的婢女,一心只想追根究柢的玉权扯着她的衣襟大喝,“是不是建羽皇帝派人杀她的?杀了素节的刺客现下在哪?”

在他急欲泄恨的目光下,婢女蓦地使劲挣脱了他钳握的双掌,转身飞扑至置放在角落用来取暖的火盆旁,飞快地自盆里取来炭块将它塞进嘴里,闭眼猛然用力咽下。

“你……”来不及阻止她的玉权,赶至她的身旁拉开她沾满煤灰的两手,难以相信她竞用这法子将自己给弄哑。

身负国命重任、更想成成素节的婢女,忍着喉际剧烈的疼,护着胸口直往角落里缩。察觉她举动有异的玉权,眼尖地在她襟前发现了丝丝黑发,他猛然回首看了素节一眼,接着马上探出手自婢女的衣襟里强行取出一束曲发绳紧束着的发,婢女见了,死命地将它护住不肯给他。

玉权怔看了她半晌,突有所悟。

“这是她……”他压抑的声调,勉强自口中挤出,“要留给乐浪的?”

无法再出声的婢女没有回答他,只是厉瞪着wωw奇Qìsuu書còm网两眼,悍卫地将那一束发紧握在胸前。

像是受了甚重难疗的创伤般,玉权再次瞧了瞧静躺在血泊中的素节一眼,不语地用力掉过头去,党得胸口紧窒得就快窒息的他,大步奔出寝门直至廊上。

不知哀伤的西风拂过他的面颊,抬首看向廊外的夜空,密云重重,遍铺天际。这原是个不该有星辰的夜晚,可在这夜,玉权却在乌黑的云朵间,瞧见了一颗在流窜不定的云隙中,荧荧闪烁着红艳光芒的里'里子,一颗……

血色的妖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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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南国太子刻意封锁素节死讯,促成这一切的有心者,却仍是让这消息渡过了长江传回长安,争相走报之下,消息有如野火,迅速传抵杨国国境内每一处。

“你说什么?”猛然拍案站起的余丹波,错愕地瞪向远自长安送来消息的执金吾。

“禀将军,长公主素节,日前在南国遭人刺死。”执金吾再次重覆。

战争的火苗已经点燃了?

虽说,为了这一日已准备了三年,但当这日真的来临,仍是觉得措手不及的余丹波,力持镇定地压下了心中的讶异,在心绪稍微平定之后,他随即想起一事。

他不禁忙问:“乐浪知道这事了吗?”

“回将军,卑职已派人通报车骑将军。”

“混账!”当下怒火中烧的余丹波大声忿斥,“谁许你对他悦的?”

“卑职……”不待他解释完,一脸惶色的余丹波早已奔出帐外。

一鼓作气冲向乐浪宫帐的余丹波,也不管营中多少下属在看,脚下飞快的步子不敢稍停,怕就怕若晚了一步就将造成无可弥补的遗憾,可当他排开众多围绕在乐浪帐前的军员,自神情不忍的下属间挤出来到帐前时,却硬生生地止住脚步,一手紧捉住帐门,张大了眼愕然看向帐内。

捣毁帐中一切摆设与桌物,乐浪跪在一片狼藉中,等待了三年,终于等到了素节死讯的他,感觉自己已碎成千片万片,面上涕泪纵横,难以自抑。在他手中,紧紧握着那日圣上迫使他们夫妻生离之时,素节惟一留给他,那张她常拈在手中的鸳鸯绣帕。

他原以为,随着三年的时光逝去,他定能够做好这一日来临的准备,他总是告诉自己,届时他定能够承受失去的伤痛,可三年已过,素节留在他心中的印子非但没被抹去,夫妻情深的烙痕也依旧无法自心版上抹灭,素节离别时的泪眼,更是夜夜出现在他的梦海中呼唤着他……不管是三年前三年后,无论是生离或是死别,他不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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