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要听我的。”
雪钗得意兮兮的瞅着她。花灵点点头,心里想等买回去再诱雪钗试穿,她穿的满意,就舍不得给人了。
逛精品店跟着雪钗走准没错,结果当然没去看电影,差点淹没在衣海中。
“等会坐计程车回去。现在,去鞋店挑双漂亮的凉鞋。”
“够了啦,雪钗,前几天伯母才替我添了六双新鞋。”
“那是你结婚时要穿的,不一样。你不觉得夏天穿凉鞋才舒服吗?而且你的新居离海不远.时常有机会玩水,我就不相信你会蹬着高跟鞋去沙滩漫步,让人看笑话别提你是我堂姊。”雪钗永远找得出购物的借口。“对啦,还需要一双舒适的休闲鞋,这样你蜜月旅行时才不用喊脚痛。”
花灵阻止不了她,两人走到一家鞋店,停在玻璃门前,雪钗忽尔小声告诉她:“这家才开张不到两个月,我跟我朋友却已像逛自家花园一样,没事就喜欢进去看一看。你猜为什么?”
“里面有很帅的男生。”
“讨厌!你干嘛一猜就中。”雪钗笑着说:“真是了不得的帅哥呢,迷死人了!我们千方百计才打听出他叫赖亚航,是鞋店的负责人,代理一家法国名牌皮鞋,所以他不一定每天都在,今晚就碰碰你的运气啰!”
“无聊!你暑假后要升大四了,还迷帅哥,那是高中生以下的行为耶。”
“你不懂就算了。高中生迷的是偶像明星,光一张脸蛋好看,没有成熟男性的风度,我才不放在眼里。”
“我觉得你不应该太过以貌取人。”
“我是不可能去喜欢丑八怪的,总要有一张让我看得舒服的面孔我才考虑跟他交朋友,我讨厌委曲求全。”
“那好吧,快让我们进去见识你的赖亚航的成熟风度。”
“他还不是我的,不过我猜他有欧洲人的血统……”
雪钗停了口,呆站着,却是鞋店里走出一位高大结实,有一张坚毅黝黑脸孔的青年。
“赖亚航。”雪钗用手肘碰地一下。
他有深黑的发色。眼睛黑中带蓝水光,五官突出显明,果然异于纯种的东方人。很年轻,看样子不到三十岁,却有着沉稳的气度,而且非常非常的好看,不过,他不属文弱型的俊美,那宽厚的双肩具有一股英风飒飒的伟丈夫气概。
这是赖亚航给人的第一印象,花灵倒也难怪雪钗对他赞不绝口。
“店长,要关店了吗?”雪钗包办了可以出风头的机会。
“还早,请进里面参观。”赖亚航的国语说得很流畅,可惜不免带点外国口音,稍微注意就能分辨。
转眼间,枪声大作,夹杂着许多嘈杂的声音。
“真的来了。”赖亚航年轻的脸上满是兴奋。
“什么呀?好恐怖!”
“前面有电影公司在拍警匪片,我正想去看看。”
“我也去。”雪钗忙不迭的说:“可不可以将东西寄放你店里,回头我这要帮我姊姊挑鞋呢!”
赖亚航点点头,第一次注意到花灵,他居然感觉面善,便一瞬也不瞬的望定她,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不免微有不安。
“走啦!走啦!”雪钗一忽儿又跑出来。
花灵厌恶暴力电影,假英雄之名,行目无法纪之事。她不想去。
雪钗拉了她便行,一路上和赖亚航有说有笑,倒像要去参加庙会。花灵最羡慕她这点,不论认识的时间长短,雪钗都能跟人处得像熟朋友。
雪钗不忘自我介绍一番,又介绍了花灵。
“花--灵--”赖亚航脚步一顿,在两女没查觉时又恢复同样的速度。“好别致的名字,不似凡人的。”
雪钗自信她的名字也是一等一,所以对“花灵”自有一番说词:“因为地做任何事都不太灵光,唯独一碰上花花草草便灵,所以叫花灵。”
“很有趣的解释。”赖亚航见花灵一脸漠然,更觉不可思议。
“我知道你叫赖亚航,除了开鞋店,有没有其他兴趣?”
“我来台湾不久,千头万绪一切刚开始。”赖亚航迟疑地回答。“其实,我主要的任务,是寻找一个人。”
“果然我猜中了,你不是台湾人。你来自哪儿?找谁?”
“我从法国来,找的是--”
忽然从前面传来了一阵喧闹,喊声、怒吼声、叫嚣声为这热闹的夜平添忧惧,行人们都警觉起来,机敏地朝著令人不安的声源望去。
一群人朝着这条街道跑来,个个手持武器,有刀、棍、枪械……,喊声震耳欲聋,每个人都急急忙忙将自己退到安全的角落或店铺中,烦躁不安却又好奇的眼睛在确定本身性命安全无忧的情况下,再也不肯转移视线,看着那群人就在街心厮杀拚闹起来,叫声连天,鲜血喷洒飞溅:等弄明白这只是电影中的一个片段,众人的反应则只有新鲜好奇而少了畏惧,大胆的还寻找镜头在哪,好让自己也摄进去。
“好刺激!”雪钗扬起眉毛,睥睨赖亚航,表示她不输给西方女孩。
“你姊姊呢?”他反而左顾右盼。
“花灵!花灵!”自人群中抽身而出,雪钗一跺脚。“她真讨厌,花灵--该不会被冲散了?”
“找找看!”他个子高,四方游顾一会。“在那边!”
两人身后左边的巷子口,蹲着白衣女孩的背影,看样子似乎在呕吐。
“花灵,你怎么啦?”
“好多血……好恶心……”以手帕掩住口,花灵困难的站起身。
“那是假的,你真没用!”
“可是看起来好像真的:…:”她眼睛半闭着,额上发冷汗。
“你不要紧吧?”
“想吐又吐不出来,好难受,雪钗,我想回家。”
“振作一点,花灵!”她扶住她。“不准你昏倒,我抱不动你。”
“我没有要昏倒,只是不舒服。”
“不如到我店里坐坐,让岳小姐休息一下再回去。”赖亚航很亲切殷勤。“而且你们的东西还寄往店里。”
雪钗一口答应,对赖亚航的好感更甚。
趁花灵喝热茶压惊时,她一口气在他店里选了三双鞋子,还不包括要送给花灵的。
“你疯啦,买这么多!”
“反正快开学了,每天都要穿嘛!”
“你预备迷倒所有的男生是不?”
“好姊姊,还是你了解我。”
赖亚航望着这一对奇怪的姊妹花,如此的截然不同,南辕北辙的两个人,各有各的动人之处。雪钗懂得欣赏男人,也乐于被男人所欣赏,而花灵则明显地回避男性的眼光,为什么?他已被勾起好奇心,因为他终于想起花灵像谁了,但还有许多疑点要澄清,他需要更进一步的查证。
※※※
一觉醒来,昨晚的不愉快已全然消失,但觉神清气爽,精神饱满,花露抛开床单,很快梳洗和换上美丽的衣裳,吃过简单的早餐,便至院子赏花,等候王栋的车出现。
早晨的阳光温暖不太炙人,好似能抚摩至骨头里一般舒服,花灵最爱在这时候闲步庭园,享受孤独的清净感。
“早安。”雪征突然出现。当宪兵使他变得神气清朗,腰杆挺得那样好看的直。
她道声早,除此再找不出共通的话题。
“恭喜你要结婚了。”他的语调怪怪的,不是真心话?
“谢谢。”
“可是,花灵,你甘心吗?没有经过热恋就结婚。再说,你认识王栋才一个月,实在太冒险了!”他的激动完全不合他以往的样子。“为什么不回答我?你吓了一跳吧!以前我常喜欢逗你、取笑你,你一定很讨厌我。但你要明白,花灵,我绝对没有恶意的,我之所以那样待你,是因为我摸不透你,这令我懊恼,所以才不自觉的做出一些很幼稚的事,让你生气流泪总比没有反应好。你懂我意思吗?”
“我明白。”她应付着。王栋怎还不来?
“那我就放心了。现在你可以老实告诉我,你爱不爱王栋?是否出于真心愿意嫁他?如果不是,我会向爸妈争取到底,你毋须再勉强自己。”
她这才弄明白他不是在开玩笑,不免要疑心自己的耳朵了。这会是岳雪征说的话吗?他应该说:“哈!你这只苍白的小麻雀也有对象了?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男人这样没有眼光。”
一直以来他都叫她小麻雀,朋友来了,也向人介绍:“我家的金丝雀,欢迎观赏,不许动手,她跟你们不同国的。”花灵讨厌死他了。
“花灵!”
“我愿意嫁他。”她肯定的说。
“真心的吗?”雪征的神色为何有掩不住的沮丧?
“大哥,你突然问我这些问题,我很难回答。”她的声音低柔似耳语细弱。“缘分是一种很奇妙的遇合,喜欢或不喜欢只是感觉罢了,最重要的是我和王栋都有珍惜缘分的诚心,其余的只能交由时间来回答。”
“天!花灵,这正是我最担心的。”雪征烦躁的一甩头。“为何你这样缺乏热情呢?你一直都很冷淡,一年难得见你激动一次,雪钗说你少心少肺可没有冤枉你,因为除非你用心去喜欢的人,要不然你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
“如果你那么爱看我生气的表情,你可以告诉我,不必说些恶毒的话。当你捉弄我时,我还能够忍受,然而,每次你反常地关心我、说些自以为对我友好的话时,也就是你伤害我最重的时候。”
花灵冷淡的声音使他感受到从来未有的难受情绪。
汽车喇叭声传来,花露拉开铁门跑出去。
“快走!”
车子以正常速度启动,由后视镜,王栋必然瞧见追出门外的岳雪征,但他什么也没问,只说一句:“那个人是军人吧!”他异于常人的敏锐观察力,她已发觉到了。
“我堂兄岳雪征。”
“你们吵架了?”
“没有啊!”
“闹不愉快?”
“习惯了。”花灵不再隐瞒。“从小他就喜欢欺负我。”
“很难相信。”王栋的笑带着玩味谐趣。“像你这型的女孩子,不会有男人故意欺负你,恐怕他是喜欢你,却又不知如何表达。”
“请你不要开这种可怕的玩笑。”
王栋知她不相信,便不再说了。
他带她去他旧时的工作室,很大、很乱,而且已经有好几个人在里面。即使心里有所准备,花灵仍然不觉自在。陌生人中有男有女,有形状邋遢的,有举止洒脱的,就没一个似她这般拘谨,他们全当她是怪物似的盯着不放,她的白色真丝绣花衬衫、橘红长裙,跟这环境格格不入。
“我的妈呀,王栋,你打哪偷来这样的小姐,跟我们所想像的差太远了。她真是你未婚妻,不是你偷来混充的?”这位叫沈约的大男人半点不客气的质问,甚至把脸凑近花灵面前对相。“粉妆玉琢,穿着高尚入时,分明是位大家闺秀,怎么可能看上你?小姐,你是不是被他骗了?他一定用了相当卑鄙的手段才把你弄到手吧!”说完自己哈哈大笑不绝,原来是在开玩笑。
花灵不肯放开王栋的手臂,挽得紧紧的。他跟朋友们有说有笑,还一个个为她介绍,她不住颔首问好,同时很悲哀的觉悟,她与这将嫁的男人,竟有着无限大的差异,光是他的朋友就够她适应的了。
“你好哇,王栋,口口声声说不结婚,害我表妹为你病相思,现在却带新娘子来了。”
说话的是脸型很性格的女郎,康芸。“是不是啊,小榕,这根本不公平嘛!”她身旁较漂亮的女孩似乎仍是大学生。
“拜托你闭上嘴别胡说好不好?”张小榕甩动长发,有种故作潇洒的味道。
“嘴硬!你不是送了一枚戒指给他?”
“是啊!”张小榕嫖了岳花灵一眼,她身上的香水味更具侵犯性,可能是“鸦片”。
这时王栋已不在她身旁护花,康芸刚挑衅时,沈约就把他叫进去了。花灵更觉自己仿似误闯异域的外星人,只能听别人高谈阔论,说的全是她不了解的窑变、素胚、吹玻璃、油彩、雕塑,一句话也插不上。
最后,她发誓再也不来这种鬼地方了!
此时,有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走进来,立刻吸引住她全部的注意力。
他是位年轻的男子.五官美秀端正,性情谦和全写在脸上,穿著有一定的品味,笑容充满了优雅的感觉。这是一个心细如发、不轻易显露自己的男人,花灵的本能这么说。
“宋大先生,你终于大驾光临了。”康芸随时不忘冷嘲热讽,偏激得很。“我们是需要你帮忙买卖作品,但你也别太大牌了。”
“对不起。”他的道歉是一种安抚。
“宋问!”王栋伸出上半身喊道:“你来的正好,快进来!花灵,你再等一下,我马上好。”
假使王栋不那么一喊,宋问肯定不会注意她一眼又一眼,温和地笑问:“阿栋的新女朋友?他这次眼光不错,找到一位真正的小姐。”
二十分钟后他们出现,他向她致歉:“不晓得你是阿栋的未婚妻,刚才我胡说八道,你别放在心上。”其实他早已自王栋处见过她的照片,想试探她一下,见她没有吃醋的反应,搔搔头发。“刚才我说的话,你不相信是吗?”
他跟这些人都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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