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些外州的县令,乃是直接对镇抚府负责的;既能管民又可协军,几乎比得上一个缩水版的小守臣。
比起南边那些大多数时候,都养尊处优的呆在自己的署衙里,终日饮宴、赋诗和清谈,光靠手下和亲随来治理和搜刮地方,一边聚敛钱财,一边慢慢堪磨资历和营钻门路的传统官员们,真是完全不可与日而喻了。
…
第八百零十三章 启新3
虽然籍着辽城本家的城下之盟,淮东军已经暂时离开了安东大罗氏内乱的漩涡,但是一些余波,还在持续的回荡着。
比如,正在乌骨水的流域,种师中率领的先头营还在继续进军当中,只是愈发壮大的尾随行伍之中又多了,来自新占据乌骨城的千余名藩兵而已。
虽然经过长途的跋涉和一连串的战斗,让这些堪称淮东精锐的健儿,满脸疲色而衣甲沾满了尘埃和泥点,但是眼眸中的锐气和斗志,却是没有消磨过多少的。
这一路上形形色色的妨碍和层出不穷的敌人,还有首鼠两端不怎么可靠的沿途势力;或是各色心怀叵测而内斗不休的诸侯藩家;都没有能够成为阻碍他们的前进步伐和决心的理由。
而他仅仅用了一个重装加强过的先手营,又在分兵时接受了大队本部,不利于轻装行进的大部分物资和载具;再加上来自建安州的若干本地藩兵,就轻易打出了一路偏师的名头和气势来。
不但将虚张声势的东进姿态,弄假成真变做了某种既成事实;还在沿途收缴和征集了不少辎重物资,裹挟到了好些读作友军,实为炮灰的胁从武装力量。
在领兵官凌厉而不失灵活机变的手段和武略下,在枪炮列阵血与火的攻势面前,他们自以为得意的城寨和私属军队,就像是土鸡瓦狗又像是纸糊的阵垒一般,根本不堪抵挡或是催如沙崩。
现在,这支一往无前的队伍,终于在大江奔流的交汇之处,停了下来。而能够走到这一步,身为主官的种师中,也已然的有些如梦似幻的很有些神奇和取巧了。
这一次进军所面对的各种状况和遭遇的险恶情态,也几乎将他过往家世和所学,还有军事生涯中的经验和判断等一干潜力,都给强行压榨了出来。
就像是在强压下百折不挠的某种无形间的蜕变,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置信的脱胎换骨,只是隐隐觉得与追赶那位大有成就的兄长距离,似乎又更加近了一步了。
“这就楸泊灼城么,”
种师中握着白铜外壳已经磨损不少的单筒咫尺镜,看着眼前依山而立,看起来颇为坚固的城寨。
这里就是直接或是间接管领安东诸侯数百年,大名鼎鼎的罗藩最东端的直属据点,正好位于乌骨水等数条水系下游,交汇处的的蘅冲之地。
正好方便就近监控和镇压,乃至征发、差遣附近的附庸诸侯;以决定和影响区域内局势的重要支点和遥领的飞地。
因此最多的时候常年驻有四个营,约三千人马,及其上万名各色的附属人员和眷属。历代城主也是藩主最亲近的子侄辈。
但是现在,却差不多已经年久失修而呈现出某种荒废的颓势来了,
而在泊汋城的北面十多里外,就是大名鼎鼎的泊灼口(即丹乐、鸭绿江交汇处)。
贞观年间,唐太宗生前最后一次对高卢沟里的军事行动,命右卫大将军薛万彻为青丘道行军大总管,率兵3万乘楼船战舰,北渡北海湾再击高句丽,进破泊灼口而虏获上万的战事,就是发生在这里。
而在高宗灭高句丽而设安东都护府之后,因为数度反复而层出不穷的高丽遗民反乱,也在此重新在不远处的虎山山城旧址,筑城驻军以备地方,这才有了现在的泊汋城。
罗氏与薛氏世代掌管安东征拓之后,这里也就成为了罗氏所掌握下,众多远离本家的外围飞地和要点之一。
后来,安东诸侯大分裂,薛氏出奔北朝的大事件后,罗氏也不得不大幅收缩势力,通过置换领地和分封世臣和支系分藩,来集中力量和资源与北朝支持下的薛氏,世世代代的征战下去。
而这里却是为数不多,依旧得以保留下来并且有所投入的重要据点。以继续行驶和充当罗藩本家,世代镇抚东南诸侯的军事存在和影响力的延伸。
直到那场另罗藩上下无比惨痛,用了好些年也没能恢复过来的大败,为了应付和填补西面战线上的额缺失,同时对应本家大量割让赔款之后的动荡局面,作为后方军事压力渐少的次要地区,泊汋城里的军民几乎被抽调和迁移一空。
只剩下一干留守的老弱在维持着局面,依靠罗氏世代统治的积威与残余影响,继续在周边中小诸侯之间,保持着某种超然的地位和基本不变的现状。
但是现在却成了事败叛逃罗肃先的残党,所盘踞的最后也是最大的一处据点了。因此,在短期之内,里里外外都被匆忙加固和仓促修缮过,而在拆得七零八落的脚手架之间,显出一种杂乱无章的氛围来。
而除了原本逃到城中苟延残喘的叛党残余之外,据说还有附近十数只规模不等,不明武装的旗号相继加入,而重新变得人声鼎沸起来。
对于种师中来说,这也足以作为他这次进军的重点和尾声了,就看他用什么样的方式和判断,来收宫和结局了。
这里的地理位置也委实不错,正当东南诸侯难以回避过去的水陆要冲;只要有船沿着鸭禄水或是乌骨水回溯而上的话,几乎可以抵达和贯穿大多东南诸侯的领地内,因为当初为了交通和水运的便利,很多当地的分藩当初都直接把居城,建筑在了水边不远的对方;
而且两条汇合后的水域也足够深且流速不急,从这里距离出海口也不算远,因此中型的海船大可以直接从海上行船过来;而在泊汋城所在的虎山附近附近,也有较大范围的土地可以进行耕拓和营建,只是有所荒废或又被附近的势力所侵占了而已
如果能够占据下来,就可以成为日后安东沿海贸易的一个重要节点和中转处。
想到这里,他不免又看向了后方,那些拉长在跌宕起伏的原野当中,还未能全部跟上来的大队人马。
除了少许押粮的建安州所属外,其中大多数是他一路拉虎皮作大旗,借罗藩之势征发和调遣而来的,从属或是亲附罗氏的藩兵,林林总总的也有五千多人。
不论他们的良莠不齐与装备不全,光是站在一起摇旗呐喊,远远看去也是声势颇壮,比得上这东南之域内一个较大藩家可以拿出来的全部实力了。
在本部营的督促下,让他们打打顺风战,围困一下那些城寨;或是跟在后面乘胜追击,抢夺点战利品还行,但是一旦本部出现颓势,恐怕就有些不靠谱了……
而在淮东,青州、益都,
镇抚府的后宅大园子里,由初来乍到的小夫人名义所举办的,一场专门招待军队眷属的小型宴会,也正在举行当中。
众所瞩目之下,
闺名湄湄的少女只能微微苦着脸,看着面前制作精美的菜肴,还是小心翼翼的夹了一块著放在嘴巴里,努力的作出咽下去下去的姿态。
既然决定了站在这个那男人的身边,就一定要接受他相应的一切,也包括做好他所交代和布置的事情……她如此不停地鼓动着自己,然后又故作轻松的夹起一块。
拔丝蝗虫,糖醋蝗虫,油炸蝗虫,香煎蝗虫,当然都已经被炮制成看不出本来面貌的一道道精美菜色。
作为官府鼓吹和宣扬相应食谱的代价,就是必须以身作则的,敢为人先的当中品尝这种全新的事物。正所谓是上好下效,既然身为当地最高官长都要以身作则的话,对方也就在没有任何推拒和嫌弃的理由了。
清脆的卡茨连声,就像是打破了某种隐性的坚冰,而让席间有些沉凝的气氛,慢慢的松动下来。
倒是抱头蹲,毫不犹豫的夹了一大筷,放在嘴里轻松写意的吃的咯吱作响。丝毫没有任何的不适和嫌恶。
这一前一后的表现和作态,顿时让全场的变得轻松和欢快起来,而那些女性也笑容可掬的,纷纷相互鼓励着,动筷大开朵颐。
“我和他当年一路逃亡的时候……”
嘴里嚼个不停的小女孩,用一种很低的声线嘀咕道。
“可是没少吃过这东西的……”
“用火烤之后,还是挺好吃的呢……”
“就像是……石蛙或是仔鸡的肉呢”
“咦……是是……是么……”
少女有些惊讶,又有些好奇的看着对方稚美的面庞,似乎没有能够找到一丝作伪的地方。
“那。那……那我也……多尝尝好了”
然后才发觉,其实没有那么可怕,甚至因为专门的烹饪手段而有些香脆可口。
唯有面无表情抱着猫咪的小伽嘉,还是有几分抗拒和畏惧的心态;因此,她虽然也象征性的动筷若干,却是眼疾手快的乘人不注意,都喂给了那只军中崇拜的吉祥物,大名鼎鼎的灰斑猫咪“薛定谔”“薛猫爷”了。
而作为其中出力最多的主厨,身胖腰阔的童贯也是与有荣焉的在旁看着这一切,露出某种满足的灿烂笑容来。
…
第八百零十四章 启新4
淮东正在发生的一幕幕,对于正在积利州境准备上船归还的我来说,也算是某种变相的遥控和推动了。
发动淮东全体军民去吃蝗虫的话,虽然不能像同时代把南方大象群给吃没了的岭南人一样,将这个物种给灭绝了;但是至少也可以极大的削弱和减少,相应蝗灾带来的危害和影响了。
说不定,还能像后世南方的大吃释大虫省的人民一样,因此,觉醒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吃货属性呢。
而这一切的主要代价,只是南边两个州的一轮年劳役动员,和拨付出去约值几万缗的钱粮物资而已,其他的东西和后续,都是顺手推动而下的。
实际操作起来,除了善后的时间长一点,对淮东财政和人力资源上的压力,还不如我在安东打的这几战呢。
都说是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这黄金万两不仅仅是代表收获进来的,也同样可能是花出去的。
这一连战事下来,光是在战场上打掉的子药铅铁,损坏和耗费的备件和材料,就已经足以作价七八万缗,差不多把相应建制大半年的训练配额都给用掉了;
而这还是建立在,已经有了源自扶桑相对稳定的大宗廉价生硫磺来源,以及淮东本地初见成效硝土制趣业的基础上。
当然了,如果淮东关于三酸两碱的初级工业架构中,作为硝化棉的重要原料和配方,棉花和硫酸萃取的产量能够得到突破的话,作为军队最大宗消耗品火药的成本,还将大幅降低下去。
只要我这次从辽城勒逼的最后一笔大宗所获,最终装船回来之后,就可以逐渐弥补上很大一部分。
这还是因为那些收获,还要拿出一大半来存放在积利州设立的新粮台院备用;这也是继夷州的桃山粮台院,和新罗藩全罗道的海阳粮台院之后,第三个用来征集当地资源和支持拓殖活动的粮台院。
只是性质和偏重有所不同而已:像资格最老的夷州桃山粮台院,乃是国朝认定的大型粮台地,常驻人员两千多;日常负责就地征募夷州各藩转交的贡赋,并且进行计划之外大宗采买的同时也是水师和船团在东海最重要的驻泊地和转运枢纽。
而新罗的海阳粮台院,规模则要小得多,只有数百人的配额。但在多少在地方上行驶包括营田垦拓的部分管理职能的同时;也是也是淮东所主导的北海贸易和极北冰原季节性通商活动的中转地和枢纽。
而积利州粮台院的职能和架构与前者近似,只是更加偏重与对于当地驻军的支持和后勤保障,因此粗设东西两路人员的编制在三百人左右。
当然,这三处粮台地虽然在日常管理和人事上,都是有镇抚府的派遣和规划,名义上还是受淮东的转运使衙门节制,和观察使衙门的监督。
因此这笔收益大半数作为三年内,辽西五州后续经营和投入的基本保证;小部分则是用作在半岛三州,权且收买人心和当地应急的储备。
毕竟,在淮东的代管/治理下,不可能光是泽鱼而竭的收刮和盘剥,开办港埠、林惩矿山、组织渔业捕捞队和发展当地特色的特色种植,乃至淮东最擅长的兴修道路水利,最基本的丈田清户等一些重要的举措和布置,同样需要钱粮物资的投入;
而为了与过往有所区别兼收买人心,在变相的增加徭役和集体劳动的同时,也要有所减免税赋和其他渠道的回馈,至少不能让他们的税赋比过往负担更大的同时,也有机会感受到淮东带来的好处;
这样才能通过控制经济命脉上的流通和资源投放,将半岛当地军民百姓的利益和需求,更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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