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给了方才瞎了大决心有所作为的都统制王嵩;当头一蓬冰水;激得他几乎差点儿就没当场吐血;而旧创复发起来。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定鼎门上依旧炮石如雨;杨可世犹然在大呼酣战;奔走鼓舞着那些再次被压制的几乎抬不起头来的守军们;似乎并没有收到这些影响。
城头上沉寂了好一会的一处炮位;也再次发出沉闷的震响;硕大的弹丸呼啸而出;重重的贯穿一具推上来的登城台车;将无数碎片和人体;从后部一起轰碎出去;
进而又不堪重负的向着一边倾倒下来;带着上面惊慌失措的弓手和甲士们一起拦腰折断;将那些奋力一起推进的力士们;给压倒在前进的道途中。
这巨登城的台车;是如此的巨大;因此倒下来的时候;几乎将攻城方的一大段战线被堵塞了起来;短时之内是不可能清理于净的;也意味着各种叫二连三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的重型攻城器械;可以消停上好一会了。
“于得好……”
杨可世赞赏的看着那处炮位道。亢长而激烈的攻守;足以令任何一个生手;迅速成长为合适的老手;如果没有死掉的话。只要假以时日;他们或许不会比南朝的神机军;逊色多少。
然而;就像是引证着他的想法。
他的话音方才落下;城下的反击和报复;就接踵而至了。一时之间几乎是呼啸着数发炮子;落在这个炮位上;霎那间轰破而起的砖石碎片;几乎将站在炮边的十数人一扫而空;在没有能够站立的身影。
连带沉重的炮座;也在嗡嗡的沉重撞击声中;崩裂了一大块;而斜斜倾倒在一边;却是自此废不可用了。
这已经是第十四处;被摧毁的炮位了。巨大的口径和过于笨重的身形;限制了它的活动范围;只能在原地接受与城下对轰;直到无法承受的结果。
“石炮……”
杨可世高喊到
“我们的石炮在哪里……”
他的命令消失在城墙背后片刻;就传来呼呼作响的声音;数十发燃烧的抛物线;颇为不规则的散投砸落在那些攻城敌军散步的地面上;时不时的砸滚出一阵哀呼惨号;
只是相比最初的局面;发射的次数和频率已经稀疏了许多了;而且准头也差了不少。
因为;就算有匠人日夜待命的抢修和维护;但是能够使用的上百具发石炮和床弩;还是在高强度的使用下;迅速被损耗着随着伤亡事故而逐一报废;很快就只剩下眼下这些;靠拆东墙补西墙式的拆转修补来维持使用状态的少数尚存器械了。
“儿郎们;儿郎们;已然撑不了多久了……”
一名满身尘土和血垢的部将;沙哑着声音走过来道。
“到处都需要援手;援手什么时候才到啊……”
“在坚持;在坚持一日就会有了……”
杨可世只能如此为部下宽慰道;事实上他知道这只是画饼充饥而已。
事实上;从前天开始;来自城中的支援就已经断了;因为据说城中剩余兵马都去支援北城了。
但是他只能用这个善意的谎言;继续消耗和维持着部下仅有的那么一点信心和期望。他也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
因为;守军们的精神状态和士气;都带有明显的低落和颓气;只因为面前的敌人拼命逼迫;才苦苦咬牙支撑着。
毕竟;已经有很多人都看到;或者听到了北面发生的变故;而在烧了一天一夜大火之后;南城这些尚可支持的军心和士气;也已经跌落到了谷底;
若不是杨可世极力约束;又严惩了几个心忧城中的家人;想临阵逃回去看个究竟的士兵;这才将某种势头勉强压制下来。
正所谓“外有虎视眈眈之强敌;内有不测之患”的腹背受敌;如果不是他派亲兵队;到城里去转了一些青壮来;充作后援掩人耳目的话;只怕麾下的人心;早就散掉了。
“平定门告急求援……”
城墙远端;匆匆跑过来一行身影;却是一小群被烟熏火燎的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军士。
“军中出了奸细;为城外敌军指引发炮;”
为首一人看到杨可世后;不由高声乞求道
“是以朱镇守以下二十五将皆死伤;只剩宋佐令在领头苦苦支撑……”
“望杨总领;看在同舟共济的份上;拉兄弟一把呀……”
正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突然;城墙背后也冒出一阵喧哗声;以及一股黑烟慢慢的冒起来。
“出什么事情……”
杨可世惊问道。
“走水了么……”
随后;浑身血色还插着几只断箭的亲兵队长;跌跌撞撞的爬上了城头;大声喊道
“总领快走;”
“团结兵和义勇都反乱了……”
“他们焚烧了器械;正在抢夺武库和机关房……”
“寓意开城降敌;兄弟已经挡不住这些狗贼了……”
这个结果;让身心俱疲的杨可世;顿时眼前一黑;心力憔悴的几乎要晕死过去。
穿过漫天的雪幕;看到武牢关那隐约的高耸城墙。
随着队伍中被压抑低低的欢呼声;我不知为什么的;悄然松了一口气。
再没有比大冷天里;经过漫长的雪地跋涉之后;在炉火融融的室内;好好的跑个热水澡;再美美吃上一顿辣汤和烧烤;更美的事情了。
开道和引路的火把;大开的关城外门;清扫过积雪;又平整过铺以吸水沙石的硬质路面;让我们的脚步都不知不觉的变得轻快起来。
…
第四百二十八章 战局11
十一月的广府;依旧是温暖如春;或者说;到了一年温度最适宜的季节。
就连罗氏大宅的庭院里;木棉树上的花苞;也刚刚从缝隙中;吐出一丝丝红艳艳的蕾色来。
“北边的航路已经逐渐封冻起来;”
“大宗的物资都已经无法发运了……”
“只有少量轻快的传讯小船;可以冒险折转往来。”
“我们的消息;也多事走海路回来的;”
“主要是通过夷州的桃山折转;差不多可以做到三到五日一次……”
“若是走陆路;经由江都那条线;则至少要十日一次……”
负责具体报告的人站在厅室中;目不斜视的平声归结道
“两条线都尽量给我维持下来……”
坐在硕大的书桌后面;被遮住大半表情的娇小身影;发出一种轻萌绵软的声音;决定的却是事关重大的无数人前程和身价所系。
不由让任何人都有一种奇怪的落差和不够真实的虚幻感。
“不论花多少代价;……”
“本家需要足够的参照物;而不是偏听偏信的某方产物……”
“就算每个渠道;也至少保证三个不同地位和立场的来源……”
“偏差和变数可以被理解;但是不作为和私心作祟;是不能容忍的……”
明面身份为一家老字号抄社的当主;差不多把原来部门挖空了小半的;前讲谈社骨于谢徵;谢明弦;心悦诚服的躬身道。
“新一批的战时管制物资名录出来……”
另一个苍老的声音继续道
“大概有七个大项;六十八类。”
“婆罗洲会馆里;好些人的事业都有所影响……而告求本家”
“那江都那边有什么说法么。”
书桌后的女声问道
“暂且没有;”
“毕竟;这次本家是打着军前输给的旗号。”
“又有京口的后路置制使背书;”
“尚且不在影响中。”
“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的生意倒是更好做了。”
“朝廷替我们变相扫清了竞争者……”
“那得加紧封锁和戒备;需方有人知情过多而眼红生事。”
书桌后的声音回应道
“人员替换的批次;也要加快;”
“老身明白了……我会安排他们去夷州。”
苍老的声音道
“这样在战事打完之前;籍着海陆的封锁;是没有人可能跑出来泄露什么的……”
“虽然不免要与家人;分离更长的时间”
“那就说他们在海路染了时疫;正在外岛修养好了……”
书桌后的女声再次补充道
“大不了事后多加补偿就是了……”
“这些水手船工;培养起来可不甚容易;我可不希望出现什么内耗和折损……”
“小主母所言甚是……”
老家臣蔡廖缓缓从这里退出去;他年纪已经大了;老胳膊腿已经经不起阵前的奔走劳走;因此只能坐镇后方的婆罗洲会馆;负责起与前沿的另一种联系。
一个婀娜娉婷的身形走了进来;将一份文抄剪要;放到了书桌上。
“有开始增发;第九期光复债;……”
书桌后的女声;有些恨恨的道。
“广府朝堂那些人一心弄钱;都想昏头了么……”
“绾娘;我们手中还有多少;”
“一至五期的我们都已经放出去了。”
银丝玳瑁框的镜片中;闪着某种知性与娴雅之美的崔绾婷;轻声回道。
“六期的尚有六千七百零四单;”
“七期的是一万两千三百七十一单……”
“最新八期的则是三万又六百二十三单”
“那就赶紧将手中的债单;以及关联产业的借记券;全放出去……”
看过了剪报;书桌后的声音已然有些决断。
“就算因此折水一些也无妨”
“我们已经不差这点收益和尾款了。”
“越到战事后期;我们越好审慎才是。”
“现如今的重点;不是要继续赚钱……”
“要注意规避那些;来自操弄大盘幕后之手的风险和变数……”
“把事前的投入;全部尽量变现回来……”
“毕竟;这些能够影响朝堂策向的大鳄巨鲸;才是能够笑到最后的收割者……”
“我可不想;前期一番辛苦和心血;只因一纸诏令就做人嫁衣了……”
“那折变回来的钱财;可是转入汇源号;作为本金出息……”
“或是兑成金银贵物贮入本家;还请示下……”
“都不要……”
书桌后的女声再次道。
“我准备要抄底了;将那些因为战事而萧条的物产和实业;都尽量购并下来把……”
“关键是;那些饕餮贪婪的庞然大物及其走狗之辈;”
“正在新光复的土地上大快朵颐;暂时看不到这边……”
“而那些本钱和能耐有限;只能在岭内折腾的;却争不过我们……”
“这就够饿了……”
“阿萝娘子说的是……”
习惯性的托了托镜框的崔绾婷;微微有些惊讶的点头道。显然对于这种时不时出现;宏大的布局和构架;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奴这就去办妥……”
事实上;长久相处下来;就算她曾有那么点潜藏的;被人无心鹊占鸠巢式的不甘和不服气;也被这位小主母的表现和手段;给彻底折服了。
天晓得;在这较小的身躯里;是蕴藏着如何令时间大多数女子;都要相形见惭的惊人天赋和才能啊。
无论是那些无比大胆新异的想法和思路;还是异于常人眼光和魄力;或是与出征在外的家主;高同步的默契和贴合的判断能力。
别看本家这些日子;在债市上颇有些暗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作为;其实很多东西就是她耳提面醒的教给自己;而在她面前打开了一副通往全新天地的门户;这就足以⊥自己熄了一争长短之心。
也只有这般出类拔萃的女孩儿;才是与那个仿若是生而知之的男人;可以相互扶持走到长远;而天造地设的一对把。
每每想到这里;崔绾婷不免又一次偷偷咬着唇边;陷入如是的暗自哀怨和纠结中。所幸对方的年纪还小;没有在床底上一较长短的风情和本钱。
突然外面传来某种嘈杂和喧嚣声……
随后一名家生子;就站在门口汇报到。
“是千里急递的告捷露布……”
“王师已经攻破洛都;北伐告成指日可待了……”
“城中军民百姓;正在自发追随者传捷的队伍;做那游街庆典之举呢……”
武牢关里;风雪依旧;但多重合围的城墙;挡住了大部分的冷风和寒潮;将其限定和驯肝卩在有限的几片区域之内
而关城中的营房建筑;更是足以容纳数万大军而绰绰有余。因此;连那些幸存下来的俘虏;都得到了城墙下的仓窖里;一隅的安身之地;虽然有些阴暗和闷气;但是也足够避风和宽敞。
至少不用席天幕地的呆在野外;听着雪压帐篷的嘎吱作响或是被北风刮的哗哗声;用毯子和一切能够找到织物;在身上裹成大粽子相互挤靠着取暖。
而是有足够厚实的四壁挡风隔温;居中还有火塘和地垄取暖的正紧儿营房可住;虽然大多数将士嘴上没有明说出来;但在神情和举动上;亦是欢喜的居多。
对于游击军的将士来说;这不过是一次额外的调动活动;但是对于同样被监押在关城中;北军俘虏里以甄五臣为首的卞军旧部来说;就是天塌下来一般的噩耗了。
他们本作好了籍着;扫雪修屋挖坑清壕的日常劳役;逐步麻痹松懈看守;而乘机逃亡的准备了;只是因为天气恶劣;还没有确定合适的时日。
结果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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