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给他一个整编军的名分又如何;”
却是那位一直没有开口的赵使君;也忍不住表态了。
“难道军前的粮饷、兵员、军械;车马、物淄等日用所需和给养;就不是从帅司所出了么。”
最后这个声音;总算平复了众异议;拿出一个基本的对待章程。
作为此事的余波荡漾;杜使君满脸忿色的从帅司里出来;回到自己的驻地;却是已然恢复了心平气和的模样。
他的私人谋主和幕僚——钱塘人吴谦;徐然走上堂来端坐在他面前;听他述说种种之后方才分析道。
“章玉吉这个老狐狸;表面上只会和稀泥……却一心巩固自身的名位”
“朱友亮和李格非;这是看来站在一起;想借此事而起……扩大自身的语话权”
“柳轻臣;到还是一味做他的孤高之臣……”
“只消能够成就北伐的功业;不介意靠向谁更多一些”
“倒是主上自身;颇有些微妙了……”
杜使君不禁哦了一声
“郑二官就算不在军前;也也有将主上拉下水的意思”
“此事却不可不防……毕竟他的党羽颇众……”
“你实在罔顾我的信任……”
第二天;冷着脸的杜使君;就将一叠残缺不全案牍;摔在了刚被招还而来;首席录事参军——江西也面前。
“我才不管你背后那些小心思和军器监里的污烂事。”
“只想问一声;你究竟拦下了多少;新军右厢有关的抄报和奏文。”
“若不是某起心;想看事关铳器的军报……你还想隐匿欺瞒到什么地步……”
“却是我的疏失了;
对方拿起这份缺失甚多的文牍;不紧不慢的道。
“自当任凭君上处置……”
“你……”
这个看似服软认罪的态度。反而让这位杜使君;更加恼怒异常;他并不是不知道对方背后的跟脚;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也曾是其中推力之一。
因为;这次北伐;受益最大的;无疑就是军器、将作两造背后;庞大军工产业体系和关系网了。只是他们还想将手伸到军前;就有些孰不可忍了。
但是作为军前帅臣最基本的;才不管你是那家的渊源和于系;能够打胜战;有军功才是根本。
但没想到;他们这些居然敢胆大妄为的;收买和指使参事府派下的参军们;拦截下大部分关于铳器;在军前的表现和使用归总。
仅仅是为了背后传统军产体系的利益;而不希望出现新的竞争对手。他们甚至勾结了神机军里的强力人士;而严格限制对于新军左厢的任何援力和交流。
新军左锋部;则是他们合力推出来的样板和代表;只是没有多少表现的机会;只能先用小动作;努力压住有关新军左厢的火器报告和呈献。
而且他早就有所准备;就算是事情败露了;也就是抛弃和牺牲这几个官员、武吏;所谓站在台面上的人而已;很难牵扯到背后指使的利益集团;他们还真是好打算。
虽然知道这些因果;但杜使君也不想做的更多了;只是让人将其拿下亢起来待罪而已;这背后牵涉过多;反倒于事无益了。
最终;几经内部权衡和妥协;作为当事人的参军事江西也;被定了个保管不善至公文毁弃的疏失之罪;
虽然自此失去了军中的前程;但他在东江道暂时安养的良田美宅;那些人早就提前置办好了;连带他在著名的行院;甘城辉煌园的相好儿——五十铃;也被赎身出来安置在期间;就等他去一叙旧情了。
而且那位贵人亲自保证过;只消过了几年的风头;他又可以出来仕官了;而且授的是江南新土的美职。
想到这里;江西也的心中就充满了某种期盼;虽然总章参事府里颇为看好的高才之选;居然为了为一个女人;去做这种军前营私苟且之举;但他毫无悔憾。
突然他觉得乘坐的马车停了下来;不由探头出去却发现停在一条山路边上;随从们正在马车前头做些什么。
“出了什么事……”
他赶忙问道;。
“无事;只是车前套头有些松了;须得停下重整一二……”
车外一个声音回答道。
于是他重新坐了下来;从壁厨里给自己倒上一杯解乏的饮子;才喝了一半;酸甜饮子就荡漾的溅了出来;打湿了他的袖摆
这是;他愣了下;正想抱怨的说些什么。
突然马车再次重重晃了下;将他颠得撞在壁板上;重重的佟了一声撞的他头昏眼花;然后就是马车突然少了控制一般;向前加速和更多的颠簸起来。
片刻之后;那些随从们;看着撞毁在陡坡下的马车残和喷溅的血迹;确认没有活口之后;才徐徐然离去。
…
第三百六十四章 余澜
“南佬又追上来了……”
像着凄厉夜枭一般的哀叹和呼号声;响彻在狼奔虎逐之后;或坐或躺在地上休息喘气;撕咬这草根或是牛皮带子的北兵人群之中。
他们多数灰头土脸;衣袍褴褛;脸上尽是各种仓皇和惊色;各自所属的旗帜和兵器也是丢的七零八落的。
只是临时按照军阶的高低;暂且相聚自保而已;毕竟这北地已经变成了到处战火绵连的大战场;作为兵败的残余;这逃亡之路也不见得好过的。
就见灰绿色的人墙战线;高挺着长铳上的尖刺;敲着鼓点从原野尽头;缓步逼迫而来。他们强撑这身子的疲惫和乏力;努力让自己站起来;依照各自的擅长在短时内;仓促组成数团简单自保的战阵。
但是这些南军;反而停步驻足下来;然后成排的烟雾腾起。
最先迎接这些北军残旅的;是成排灼热的弹丸;一股股血花像是溅落雨点一般;在密集堆簇的人群中;此起彼伏的喷洒着;
像是拨过人丛的密齿篦梳一般;迅速收割走他们的生命和斗志;然后他们不得不更加密集的收缩聚拢成一团;
但紧接出现的;却是在飞扬的尘土中;迅速绕过那些南军铳队;而骤然现身的一队骑兵;
他们在结阵北军的侧向;拉出长队突然稍稍勒马停住;迎面就是一阵手铳;打的前排满地翻滚;然后才重新换成近战兵器。
但这些头戴双羽帽盔;明显只有简单防护的轻骑;用的不是马军惯常见的粗短旗矛;或是长杆大槊;而手持微曲的细刃长刀;握缰靠着马颈子斜斜向上;直到面敌的那最后一刻;才突然变成反举斜下的前刺姿态。
这时马队中的某种喇叭声再度响起;就像是打开了某个杀戮的开关一般;这些在正坐马背上的身影;齐齐前倾低伏下身来;只见的
成片的呼喝声中明晃晃的手起刀落;就仿若掠过海面的成群鸥鸟一般;又如同惊跃出潮头浪尖的大团飞鱼。
从仓促成团的敌阵边沿;用连片的刀光;参差不齐的剃了过去;只见此起彼伏的人头和残肢断体;连同着摧折撞飞的兵器一起飞起落下。
所过之处那些直面他们的敌列;不是四散奔逃便是;几乎是齐刷刷的被削矮了一截。
突刺交错往复的回转了数圈之后;试图结团相抗的敌阵;也缩水了一大截;却发现自己;已经再次暴露在;那些南朝铳兵抵近的视线和射程之中。
也有人在绝望和无畏之间;重新鼓起余勇;呼喝着同袍;乘着三列密集排射后装弹的间歇;猛然反冲了回去;然后再次被等候的第四列;发出的弹雨所覆盖;
当剩下的幸存者;撑过这波稀疏的弹雨;冲到铳军队列的近前;却又被数只一组;交叉掩护的铳刺;给纷纷戳穿;挑倒在血泊中;最后几无幸免。
当看到马拉的炮车;也出现在战场边沿的时候;随着炮响的浓烟;在残存的人群中;绽炸出几大蓬血花之后;剩下的北兵们;也彻底绝望和无奈的丢下兵器;举手过头跪伏在地;大声喊出请降求饶的话语。
微山湖大败之后;最后一只按照阶级和惯例相互聚拢;而试图重整军势的北军残余;自此宣告覆亡。
站在炮车和铳军队列里的张宪;也不由松了一口气;由于是北朝的精锐劲旅;就算大败之后被打散;依旧拥有相当的军事素养和组织性;
若是未能一鼓作气;待得片刻喘息之机;就会自发重新靠拢抱团起来;变成新的妨碍和阻力。
按照那位大人的说法和吩咐;这场战斗打下来;可是颇为艰苦卓绝的;因此这是一只与铳器战阵充分交手过;而颇有心得和经验的敌手。
若不能乘胜之势;将他们的残余建制和胆魄心气;一起彻底打掉的话;日后少不得有时一个富有经验的强力对头
须得不惜一切代价追击不停;哪怕跑散了队伍;也要尽可能的将他们多留下来一些。因此;这番大战后追亡逐北的任务;可没有往常那么轻松和好做。
将士们苦战之后又连日奔波;也是疲惫不堪了;全靠大胜之势的一口气;在支撑着最后的一点精神;才在意志较量中稍胜一筹。
微山湖畔;我正在盘点战后的收获;虽然这一战是我自从出阵以来;打的最辛苦和惊险的一战
但是同样也是所获颇丰的;特别是洗劫搬空了神机军的营盘后;除了惯常火药、燃油、器材、军械之外。
我获得至少三具大型观测用的浮舟(热气球气球);搭配有野战炮组和配件若于;郭药师指挥的炮团名下;也总算有了名副其实的大炮。
至于那些只能打散丸的斤重小炮;则分别交给标兵团、教导队和特设车团;作为马拉炮车或是驮载式的机动配属
数量更多一些的小口转轮炮;则向下配备到主战序列的一至三营中;虽然每营不过分到七八具;充其量不过小半个队;但也足以加强一定攻坚和压制力量。
此外还有大量多种用途的制式车辆;以及配套的各种备件;这样我车阵、炮队都有了。
北军营地中最大的收获;不是足以武装一两个军的兵械或是辎重;而是期间存栏的大量畜力。要知道;相比马匹较为媳的南朝;作为北朝的一流部队;军马普及率却是相当高的。
这样搭配现有的车辆等载具;至少可以在行进过程中;提供我军一半士兵的代步和轮替休息之用。
将四散的部下;全数收拢回来;花了我一整天的时间;再加上吞并打残的友军;编列多出来的士兵;又多花了我一天多时间;
这时;帅司的命令;也紧随着犒赏的财货送过来了。
几乎默认了我绝大多数的既成事实;宣布再次扩大了我这个“权北面防御都指挥”的所辖范围和权限;顺带回归的另外七个军号;都划归到我的正式下辖。
当然了;其中大多都是建制严重缺失的空头部队。这样我也暂时得到了新军右厢;这只马军的征调权;理论上;作为一只兵种齐全的部队;所缺失的最后一环也给补上了。
然后;令我火速向徐州方面靠拢;进行就地休整和补给;顺便派兵搜索;渡河北军的其他部队去向。
按照帅司提供的当下军情;除掉我这里击破的大部队外;徐州境内至少还有两到三个军号的北兵;暂时去向不明
因此;万万不可懈低疏忽了云云。
“这么说;已经确信……”
兖州以西;空宽的原野之上;浩荡行进的队列之中;河北行台招讨副使张叔夜;也再次确认某个结果;
“来自安东的平海两军和盛威卫;都已经不复所建了吗……”
他的话语间;不禁的萧疏和叹息之意;从何时开始;事情竟然变得如此了。
由于最终没能赶上徐州保卫战;因此;作为河北的东面行台做出的后续跟进替代方案;专门策划了这次涉及十数个军序;多达约十一万大军抢渡河南的反攻大计;
虽然在张叔夜为首的当地守臣;殚精竭力的因指挥协调下;但还是因为各种意外和突发状况;各军的归属和指挥序列;导致组织和次序上的问题层出不穷;最后成功渡河过来的;也就八万多兵马;
其中还要刨除掉登陆郓州失败而损失的一部;被郓州隔绝在西面的至少两万多人。这也是渡河之后;河北军集团所遇到的第一个变数。
因此;作为一线领军的张叔夜;手上能够支配的兵力;不过五六万人;但他并未因此气妥。反而利用这个机会;收并当地河南、淮北兵的残余;而充壮阵容。
又威服那些地方豪强、土团武装;令其为前驱和引路;最大程度的规避了客军远来的地利不足;又物尽其用的;驱使袭击和滋扰南军的后方和粮道;令其不能相顾而昼夜闻警而四方皆惊。
然后再这些刻意营造出来的烟雾和惊闻之中;运筹帷幄于行进运动之中;将那些一时间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而分守各地的南军各部;一一诱伏于野或是击破野战中;乃至困守与孤垒之间;不敢轻举妄动。
用比预期少了一大半的兵力;依旧有声有色的打出一片偌大的局面来;一步步重新向预定的目标——彭城;稳步推进中。
但就像是天意为难的一般;是某个变数;再一次发挥了作用;这只呆在郓州境内的部队;再次击破了那些后续渡河的二三线部队;而重聚被分隔困守的南军;再次尾随上来的时候。
张叔夜再次做出一个决定;因为这一部新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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