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刚到任的牛皋;就带着了瓶老黄春找上团官张宪;两人开了几个罐头一把韭黄下酒;一番相谈甚欢;回味前程过往;各种心情跌荡;而牛皋的最后一点愧疚和心结;也随着邀饮付诸笑谈;因此很是多喝了几杯;
这种日子;才混出些许滋味来;断然不会容忍轻易破坏或是夺走的;他暗自许下誓念道。
入夜的许昌城下;刁斗森严;巡禁声声。
首席大参陆务观;也很有些烦恼的;正在书写一份递进给帅司的呈文。
却是因为新颁布的记勋给受制度;虽然知道这位将主;心气甚大所图不小;但是还是不免为之生出重重困扰来。比如这次颁赏仪式后的追加制度。
所谓建军立制之初;拿着新军新战法的由头;另起炉灶自成体制、别做章程也就罢了;如今居然还在军队内部;自己推行另一套勋赏体系;虽然只是一个粗略的概要;而且还打的是纪念品的旗号。
但正所谓恩从己出;还是恩从国出的差别;受过家世熏陶和正统教育的陆务观;还是多少能分辨明白的。
而如今;帅司对于新军左厢的态度;却多有波折坎坷;势必令将士无所适从;而日益离心;
陆务观的笔突然顿了一下;一点墨渍顿时随着他的动作淡了开来;将好好一份表章给弄污了;却是因为他突然滋生出来的一点念头;就像是燎原的野火一般蔓生起来。
难道这位有志做一路藩镇;而自据一方?再联系平日大别与友军的那些行举;和各种生聚兵员、物资、财力的手段;又似乎都在印证着这个可能性。
只是日常在新军左厢;自主官以下的三官长中;副将辛稼轩平日里未尝没有不察;或许只是假以沉沦于庶务;而故作不见而已;而原本用来制约主将以下行举风纪的军法官赵隆;就更是没有什么基本节操和立场;他这些日子几乎是在积极靠拢那位;而力求在军中发挥更大的作用。
最后;反倒是他这位参事府出来的首席大参;在军中地位和日常;不免渐变的有些尴尬。
按照国朝体制;作为军中三长之一;为大参者;以参预谋画;佐赞军务;为主官拾遗补缺为要;但是同时还肩负有;替朝廷观闻军中;呈秉不法的隐性检要之责;只是国朝一些军中积弊日暮;大参的作用逐渐有些驰废了而已。
但在这支从上到下;几乎都是那位将主一手打造出来的新军左厢之中;他自问作为大参所能发挥的用处;显然比实际小得多。
虽然历次下来各色记功颁赏;从来不吝记他一份;军中大小事项出入;也从不避他副署;但是陆务观总还是觉得自己缺了点什么一般的;或者说;这只军中;他缺乏能够使的上劲的地方。
因此;更多的时候;他是在学习和适应这个团体的风格;然后在处置公文出入;上情下达;审核名籍、检点物耗等务虚的方式;来体现自己的存在和作用。
虽然相对清闲而优裕;并且不失体面和尊重;可这距离他的期望值和理想;未免就还有些距离了。
这时候;随着本军名声鹊起;一位参事府的同年兼学长;突然联系上他;暗示和透露了某位世交之家的大人物的意愿和关注;只需要他如实的呈达新军左厢的日常。
想到这一节他突然一凛;反而有些坚定起来;用墨汁重新将写好的呈文涂抹掉;然后揉成团丢进火笼里化掉。然后轻轻的揉着;想得有些发胀的额角。
就像是阿翁曾经说过的朝堂之势;大梁立国已然日久;长期偏安岭外而积弊渐重;在经济命脉和国策上的海陆之争;东西党人的矛盾也日渐尖锐;天南、安远之乱;便不过是其中的表征;
而历代对外开拓来转移矛盾的手段;也因为去国之远而达到了一个瓶颈;再加上在南部膳洲和五方天竺的经营;因为西国梁夏竞争和渗透;而屡有波折输入渐短。
在这种情形下;国朝的支出却是与日俱增;与此同时;军额庞大的武人们;需要更多的军功和封赏来安抚;臃肿文臣体系;也希望更多的职位和权力;来扩大影响;
更别说游说在各个派系背后;那些海族外藩大商巨贾所构成的各家门阀;也需要更多可以倾销的市惩人口;来消化掉过剩淤积的产出。
而新光复的土地;也意味着更多廉价的资源和劳力。因此北伐在各种众望所归之中;自然就呼声日高;就算不是这一代;便也是下一代的事情而已。
因此;在这充轰烈烈的北伐大业之下;又包藏了和裹挟了多少人的野心和欲念。
区区一个藩镇的野心;又当得了什么呢;更何况还没有任何;变成现实的征兆和机会;何苦去做这自乱阵脚的出首者呢;就暂时沉下心来;且行且观之好了。
…
第三百三十六章 告捷
望着城下毫无动静的营地;一身战袍的许昌镇守使周邦彦;不由松了一起口。毕竟;他是亲眼看着那些一队队旗号和服色各不相同的南军;浩浩荡荡的陆续开进围城的主营地中。
作为词臣出身的他;能力压一众武将;坐上这个重要职位;自然不是因为武功卓著;或是治理有方的缘故;而因为他擅长搜刮聚敛之道;而且长袖善舞出手慷慨;与各方关系都能相处融洽而已。
在洛都的大摄政面前;他是以能臣于员的身份;而被人交口称赞的;因为他总能向别人所不能想;从那些地方豪族和泥腿子手中;抠出最后一个铜子来。
许昌镇守这个职位不需要多么厉害的本事;但是需要相当出色的手腕和丰富的人脉。因此;城中日常的防务和操训丨是由他兼任守捉的佐副来承担的。
不幸的是;颇有军伍经验;能打又比较可靠的副手;已经带州郡兵的精锐;随着趾高气昂的神彪军一起阵亡折损在城外了。虽然见识不算少;但他也有着幸进之徒的文臣通病;就是很容易从一个极短;走向另一个极短。
虽然除了团结兵和那些临时征发摊派的民壮、义勇外;城中还有大小三四只;属于外来援应的客军人马;但是丝毫不能让他增加多少安全感;
因此这一回;他难得强硬了一回;拿出本地最高官长的威严和气魄;严令约束城中兵马不得擅动和出战;甚至派出亲信掌控谨守四门;以防这些冲动起来的丘八;再次自行独走一番;而削弱了城防的力量。
这次南兵突进许州;可谓七州震动;因为许州的地理要害;而地势平坦稍有险阻的缘故;邻接各州都不约而同的紧张起来;生怕成为这只南军新锐的下一个目标。
以至于连带原本预期的援军和支派的军役;都被以固守己境为由纷纷缩了回去;
而洛都问责的文书;一封接一封的急送过来;勒令各方守臣严防死守。
毕竟坚城高墙在哪里;只要有足够的人马坚守;眼前的这些南军就算野战无双;也不是那么轻易拿下来的;只需稍稍坚守些时日;就可以等到相距不甚远的都亟道发兵来援。
因此他巴不得就这么拖下去。只要能守住城墙之内不得有失;也等于保住了他的身家财产和基本的职位。
直道第六天;才有人发现;城外的围攻营地;早已经走的一空;然后又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才基本确定了;这不是所谓的陷阱;或是去而复还的疑兵之计。
然后才派人杀入这些营地中;缴获了好些褪色的陈旧旗帜;并俘虏一些倒悬在大心面上的猪羊;这些牲口已经被饿得奄奄一息;只能偶尔用有气无力的踢踏;发出些许类似军队行进操练的鼓点声声。
不过;对于这个结果;周邦彦不怒反喜;下令拆毁营地之后;遂命掌书记;给洛都起草了一份洋洋洒洒的奏报;
其中主要的意思:便是宣称许昌守城告捷的事宜;用嘴皮子和虚拟的敌人进行了一宠苦卓绝的攻守之战。
正所谓南军虽然势大;但是在临危不乱的镇守领导下;全城军民上下齐齐一心;诸军将士用命;遂令南逆击坠如雨;伏尸枕籍于城下;深受重挫无功而退。
其中又重点突出了周镇守顶冒矢雨;亲临城头鼓舞军民奋战杀敌的事迹;
相比之下;神彪军贸然出击而全军覆灭的败绩;就不显得那么难看了;最多只有点连带的监管职责。
至于具体的斩获什么的;反倒是简单的很。城外最不缺的就是那些流离失所的饥荽之徒;在他们被饿死之前;能够给镇守大人的武功和资历簿上;增添些许光彩;那是某种理所当然的福分啊。
而在许昌告捷的快马;向洛都飞驰而去的同样时间;我已经在宋州境内的行军途中。
得益于特设车团为主;特别加强了马力的先行部队所发挥的重要作用:他们负责前出勘探地理;绘制路线图;沿途寻找水源和合适的宿营点;然后为后续的部队;留下标记和指示。
这样下来跟进的部队;可以比较省时省力的;利用他们留下的基址和材料;完成当天行军极限内的驻扎和休息;然后准备下一段行程。
因此;我所在本队的行军途中罕有多停留;基本在日程表的范围内;按部就班的达成每天的行进目标。在这种多段接力之下的急行军;掉队率也仅仅控制在两成多一点上。
长时间徐进和小跑交替的驰走;已经让大多数人的头脸;甲衣、兵器和旗帜都蒙上了一层灰扑扑的颜色。
可以看到;偶然还有不小心跌倒或是脱力的士兵;被伴随行进的马车搭载起来;敷药或是饮水休息一段时间后;重新下车归建倒后队里去。
按照基本操条;只要有足够的通行空间;铳兵就按照两列纵队居于内里;然后左右各一列白兵或是轻装的矛手伴随行进;
而每隔一火(五十人)的前后间距;还有两辆马拉的厢式大车;用来承载肉搏战兵的装备和武具;以及伴随行军的口粮、灶具。
这样便于有事或是遇敌;在最短时间内重组成和展开战斗姿态。大车及其厢板、物资也能马上拆解下来;变成各自小战团的就地防线和掩体。
如今我的军队以铳队为核心;其他的辅助部队只需重点训练三类阵势;既空旷之地正面压制和攻击敌人的数列横阵;遇到骑兵等高机动兵种突入时的四边空心大方阵;以及在崎岖或是狭窄地形遭遇敌军;则用类似后世戚氏鸳鸯阵的小战团;来分力合击。
然后在这些阵势的基础上;按照个营团的配备情况和擅长风格;进行细微的调整和局部的变化;以更加适应战地需要。
比如冷兵器居多的第四第五营;保留了大量的适宜弓弩发射的箭阵;而第一营中阵列线中;则还要留给配属炮团的前出位置。
而作为辅助和从属序列;不需要他们掌握太多的战术要领;或是相对复杂的变阵动作;只需要能够遇敌的第一时间;迅速而熟练的聚拢到铳军身边;构成基本的屏护和外围即可。
那些铳军的老兵和士官们;自然会用皮鞭棍棒等;最简单便捷手段;“帮助”他们构成基本的阵线。
虽然骑在马上;但我现在的心思;已经飞转到了;如何重点着手改善战地的通讯条件上了。
要知道;相对于被长期的内乱拉锯;打的一片残败的中原;在岭外好歹有前代打遗留下来的有线传讯线路;而进军到江淮时;起码还有水网河船作为传递的辅助……但是越过了淮河到了北方的中原腹地之后;那真是又回归到了;交通基本靠两条腿和四条腿;通讯基本靠吼的原始阶段来。
在肉眼的视野内;或是声音所能波及的局部战彻好说;但是作战的范围半径以来开;各种延迟和误差就开始被放大;而尤为明显起来了。特别是这种分头多地同时作战的策划。
因此;临时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应急;既利用缴获的马力;在每个团级单位;增设五名专职的信兵;放弃其他方面的要求;专门训练战场奔走和传递;以及野外生存和跋涉的技巧。再准备十名兼职的替补人员;负责相邻部队之间短距离的传达。
此外作为高层之间的连络手段;帅司那位李使君派过来的人;倒是给我送来了一组专门训练过的鹞鹰;以及相关配属的饲养人员;以保证对徐州帅司简单联系。
相比传统民用的鸽书;这种小型鹞子;有着不怕天敌拦截和飞行速度快的优点;在两三百里之内定点寻向很是出色;因此被格外驯丨养来用作战充传递。
不过;这种鹞鹰携带的分量毕竟是有限的;通常在紧急情况下;仅能传递一张小纸片上所能书写的密语而已。
说实话;关于战地的通讯手段;经过这短时间的经历;我已经有了一些模糊的想法和意向;只是……
终究还是没有稳定的地盘;作为立身之地啊;我思前想后还是不免叹息到;不然我倒是可以考虑;就地建立起一套更高效率的传讯体系。
“报……”
一名飞奔而来的骑手;在我身边勒马高声道
“第二营已经轻取襄邑县和桃林镇……辅军和散兵队正在追索残余”
“张都尉特命职下前来回复;”
“二营所部已经安排好后队人马;在襄邑城中过夜的事宜了……”
…
第三百三十七章
………………………………
第三百三十八章 贮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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