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度的医学大会在巴黎举行,你二叔代表医院去参加了。”连乔飞淡淡地陈述。
“巴黎?!”以豪不自觉声音高了八度。“什么时候去的?”拜托,别那么巧,不然他的命……
“是下午四点的飞机。”
轰!一记闷雷打醒他,吓得他冷汗直流。
“不会吧?!”那么巧,竟然和婶婶同一班飞机,这下死定了!以豪暗自叫惨。
“怎么了?”他的模样令连乔飞感到怀疑。
“没有啦,只是有些实习方面的问题要问二叔。”以豪反应极快地“ㄠ”回来。“不过,三叔在就更好了,帮我看一下我的报告。”他将那一大叠原文书放在桌上,抽出自己的报告给连乔飞,心中却在担心若事实让二叔发现了,该怎么办?
连乔汉一上飞机就埋首在自己成堆的医学报告里,飞机还没起飞,他已就绪扣好安全带,现在正忙著整理资料,准备输入电脑里。
“先生,对不起,飞机上禁止使用电子产品。”空姐温柔地对他道。
“好的。”连乔汉将整理好的资料及携带型手提电脑全数塞进随身的公事包中。
“这是你的位子。”另名空姐亲切地将一名女乘客带入座舱。
“谢谢!”她露齿而笑,觉得这家航空公司的服务态度真好。
她将皮包丢在位子上,把小行李放进头顶的置物架内。
原本闭目养神的连乔汉被一个细微的声音吵醒,睁开眼看到隔壁空位上置著一个皮夹,而皮夹内的金卡、信用卡散落在椅子上,而吸引他目光的是一张照片。
照片中的主角是一名约十岁的小女孩,身穿粉紫色的舞衣和芭蕾舞鞋,与一名十六、七岁的棕发少年共舞。那女孩的笑容看起来好幸福、好纯真,特别是她精灵般的容貌,让他觉得熟悉,似曾相识。
“哎呀!怎么会是你?”
“诗织?”
“二哥!”
连乔汉讶异地说不出话来。
“你也到巴黎去吗?”陈诗织从容地收拾椅子上的金卡。
“是呀,你在台湾?”
“嗯,回来也两年了。”她坐到自己位子上,扣好安全带。
想不到她想为女儿做的事,第一步计画这么快就实现了。
“这几年来,你……”他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在巴黎住了十二年,怎么?桑敏菁没告诉你们吗?”陈诗织狡滑地笑了笑。
“你是说,桑丫头一直和你有联络?”连乔汉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盯著她。
“没错呀,她没告诉你们吗?”她明知故问。
她知道桑桑为了报复乔飞,故意不主动告诉他她的下落,谁教他扁了桑桑心爱的丈夫一顿,活该!可绝的是,乔飞也没向桑桑打听自己的下落,真不懂他博士脑袋里装的是什么。
“我们没问她。”
“这也难怪啦,桑桑是那种要人问才会说的人,不问的话,她一个字也不泄漏出去。”她言下之意便是,他们聪明反被聪明误,太自以为是了啦!
此时机长向乘客说明此次航行的路线,将由台湾直飞巴黎,在飞机上过夜,在台北时间早上十一时左右抵达目的地。
“各位旅客,请系好您的安全带,本班班机就要起飞了。”空姐甜美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以中、英语各说明了一次。
“这十几年来,好像没听说你有新作发表。”连乔汉提出疑问。“还做设计师吗?”
“我一直有新作发表,十五年来未曾间断,只是最近这三、四年踏进了男装界,用的不是中文名字。”陈诗织是故意的。
难怪没有她的下落,他暗忖著。“难道当初你登记用的名字不是用陈诗织?”
“一开始是啦,可是结婚後我就改用澳洲的名字了。”其实她是多国籍的人,拿了两个国家的护照,随时都可换著用,没有人知道她上哪儿去。
“你存心躲我们。”连乔汉指控道。
“可是如果你们想找我,也早就找到了,不是吗?以连家在商业界的影响力,应该是不难呀!”事实上如果她想躲,她有很多地方可以藏身。
他才不信,这小女人的古灵精怪他早见识过了。
“诗织,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在想什么大夥儿心知肚明,说穿了就不好看了。”他叹口气。“你还想躲著乔飞吗?这十几年来他也受够了。”
不想!姿姿该认祖归宗了,不然她明年就要跑了。陈诗织暗忖著。
“二哥,我相信如果还有缘,我们还会在一起的。”只是这“缘分”掌握在她手上,她在心里补上一句。
听了她的回答,连乔汉也没办法再多说些什么,只是……
“诗织,你回台湾住是为了什么?”
“二哥,你听过一句话没有?有道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躲躲藏藏十几年,想回来了。”重点是她女儿的名气实在太响亮了,由她十岁到十二岁的两年间,她饱受成名之苦,让她的小学生涯过得十分不快乐。
早知道就不要答应玛琳让姿姿去莫斯科了,才十岁的小女孩就成了公众人物,被莫斯科这个芭蕾王国捧成了天才少女,从此她们母女俩的生活就更加危机四伏,怕哪天合照被偷拍而上了世界头条新闻,那可不是闹著玩的。
陈诗织回想报上这么写著──
天才少女之母为名服装设计师,父为医界知名医生,目前分居中……
别闹了!不过还好有玛琳和吉姆夫妇的保护,没让姿姿正式曝光,还有对姿姿疼爱有加的鲁西先生也很照顾她。
“诗织,刚才在你皮夹中有张照片,照片中的女孩是……”
“是个大麻烦!”她笑著将皮夹翻出来。“她是近年来被有芭蕾王国之称的莫斯科,便冠上天才少女的可怜小孩。”
连乔汉不解,“有多少少女期望能和莫斯科沾上边,而你却说这小女孩可怜?”
“相信我,这家伙非常讨厌这名号。”
“你似乎和这个小女孩很熟……”
她笑而不语,心想何止熟?姿姿在想什么她这个做妈的怎可能不知道?
“我好像见过这个女孩子。”只是想不起来,唉!年纪大喽!他暗自感叹。
陈诗织在心里偷笑,看过那最好啦,省得她麻烦。
“报纸上吧,三年多前报上常有她的报导。”她模棱两可地回答。
“是吗?”怎么他会觉得是最近呢?“诗织,你这个朋友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她笑得胃快抽筋了,她朋友的女儿?!真亏他是学医的,竟看不出姿姿与他们连家人相像的地方,不然,就看看她好了,姿姿的大眼睛可是完全遗传自她呢。
“我们都叫她姿姿。”陈诗织忍住笑意。
“姿态的姿?!好可爱的名字。”
可是个性就没那么可爱了,那叫可恨!她暗忖著。
“真是人如其名。”
陈诗织心想那是指外表。
连乔汉对这小女孩颇有好感,“相信她也有颗精灵般善良的心。”
见鬼了!她女儿会善良?!是呀,在亚瑟的舞衣上缝了一只大乌鸦,却硬说是凤凰,硬要他穿著在玛琳所有学生面前跳舞,实在是非常的“善良”。
“你最好别以貌取人。”她语重心长地说,“要是她晓得你这样说她,她会整得你哇哇叫!”
连乔汉当她在说笑,哈哈带过,没听懂她的弦外之音。
陈诗织不禁叹息,为何连家的男人是如此的迟钝?
第七章
连乔飞疲倦地摘下眼镜,揉揉发胀的太阳穴。
过了十多年,他已不再年轻,正值坐四望五的年纪,而诗织呢?她才三十多,正值青年。
当时她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他这个大叔闯进了她原本平静的年轻社交圈……是呀,她是喊他大叔没错,想以此激怒他打退堂鼓,她没料到他会这么狡诈,直接拐她结婚,才二十岁即为人妻!
他是深爱她的,他自己清楚他依然爱著她,他心爱的妻子……
“叔叔。”一身白袍的以豪关心地问,“不舒服吗?”他这学年上实习课,全天都得泡在医院里。“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了,只是有点累。”连乔飞挥挥手,示意他出去。
以豪也无话可说,默默地离开,他明白三叔又在思念他亲爱的老婆了。
这种情形自婶婶离开後便常常发生,原本爱和他们这一票兄弟闹的三叔也不再与他们疯了,他整天有忙不完的事,把自己全放进医学的领域中,除非把自己累个半死,否则绝不休息,怕思念的狂潮将他溺毙。
以豪不禁暗暗埋怨那狠心的婶婶,不露面也就算了,更是像消失似地未有任何只字片语,更离谱的竟然不让他们知道姿姿的事!
看三叔这么没斗志,他差点忍不住告诉他婶婶的住址……算了,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得好。
停止自己的胡思乱想,以豪捧起怀中的病历资料朝病房走去,做他的例行检查。
“哇,人间美味耶……”
“吃吧!”
“雪柔!”姿姿感动地差点掉下眼泪来。“你真好!”说完,便埋头苦吃起来。
“因为你妈妈不在嘛,又当“无家的小孩”了,没饭吃会要你的命,最後倒楣的还是你可怜的堂哥,为免许多无辜伤亡,我还是喂饱你比较安全。”雪柔挑了一块草莓派吃。“你妈回来了我就可以不用一次做那么多东西。”
换而言之,若是她妈在,她就别想吃这些好料的。
“所以啊,你不觉得该补偿我吗?”姿姿不满足现有的食物,太少了。“你堂哥他们天天吃,大概也吃腻了,搞不好在外面和美女一起吃过饭了,把孟亚的那份黑森林给我好不好?”
“不好!”雪柔皱眉,“你是舞者耶!吃太多不好吧,亚瑟会抬不动你哟!”
“不会啦,我怎么吃都不会变胖,体重也不会增加。拜托啦!你做了那么大的黑森林蛋糕,人家只吃到一小块,小气鬼!”
“那是我爸、妈他们的份,不许你动歪脑筋!”雪柔硬是没得商量。
“可以啦!桑姨爱漂亮爱得要死,为了她美妙的身材,她绝不会吃那些高热量的食物。”
“死丫头!你说什么?”桑敏菁狠狠地在姿姿头上敲一记。
姿姿痛得差点掉下泪来,但仍硬著头皮谄媚阿谀道:“没有啊!我说桑姨是全天下最美丽、温柔、善良、大方的女人了,所以方叔叔才会爱你爱得要死。”
“嗯哼,继续。”
她咬紧牙关,可怜兮兮地继续谄媚,“可爱、无邪、纯真、脱俗、清秀、……”说得她快吐了。
“行了、行了!”桑敏菁笑眯眯地拿起一块蛋糕。“姿姿,要记住,以後说人坏话时,要看当事人在不在场。嗯,好吃!柔柔你吃一口。”她喂她宝贝女儿吃蛋糕。“手艺愈来愈棒了,以後你要想嫁人,我会舍不得耶。”
姿姿受不了地频频打哆嗦,觉得恶心死了。
“妈,我不要结婚。”雪柔坚决地道,“我要像诗织阿姨那样,生小孩就好了。”
“为什么?”姿姿好奇地问。“追你的人不少耶!”
“他们太烦了,而且又吵,一点也不稳重,妈妈不会喜欢这种男生的。我觉得啊,这年头会思考的男人已绝种了,而稍微聪明的人早就死会了。”
桑敏菁哭笑不得,“那你小孩要怎么生?没有男人的精虫,你一个女孩子怎么生得出来?”
“妈──”雪柔不认同。“现在有个叫精子银行的东西和人工受精这种手术。”
桑敏菁想不到她温柔可人的女儿想法竟如此前卫。
她并不是一个古板的母亲,女儿的想法她可以接受,毕竟女儿现在才十四岁,以後的事还很难说,搞不好明天女儿就告诉她,“妈,我恋爱了!”明年上高中,也可能不到一年便回来告诉她,“妈,我怀孕了!”
这些并不无可能,现在的风气不比以往,未婚生子的人大有人在,未满十八岁就结婚已不稀奇了。
况且,她女儿可是个人见人爱的美人胚子呢,哪有可能一辈子单身?她才不信世上所有的男人都瞎了眼睛,会放过这个大美人,打死她都不信。
“柔柔,你的想法,妈可以接受,可是以後的事,谁会知道呢?”桑敏菁爱怜地揉揉她的长发,“你才十四岁,说不定几年後你的想法就不同了。”
事实上,若女儿多年後有好对象,她会逼女儿嫁了。
做人父母的,不就希望自己捧在手心呵护的子女能有好归宿,何况她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雪柔,你别闹了,你想你那些学长们,还有你申请的那所高中里有多少你的爱慕者?我敢赌你会是我们四个里面最早结婚的!”再加上巴黎那些对雪柔仰慕已久的舞者们,以及未来的追求者……总有一个会让她心动的吧!所以姿姿觉得雪柔不结婚是不可能的事。
“你也一样,小女孩,你的追求者比雪柔更多。”桑敏菁提醒这个鬼灵精。
姿姿没好气地回嘴,“那叫舞迷,不叫追求者,OK!”
“哦!我怎么不知道你在台湾也有舞迷?”
因为玛琳及鲁西的保护,除了巴黎及莫斯科。其余城中并没有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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