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问这个干么啦!”难不成想和他实地演练?如果是的话,就算当众丢脸也值得了。
“没有啊!”她眨眨眼,天真无邪。“我只是要测试你会不会说实话而已。”
脸部一束肌肉在抽动,钟劭勤深吸了一口气。“好,妳现在测试完了,然后呢?”
她突然一脸认真,猛地移近他。
喝!阿勤被那张突如其来凑近他的脸给吓到,猛地往后退,撞到床头灯,痛得几乎飙出一泡男儿泪。
“哇靠,小苹该不会想狼吻阿勤吧!”阿铭看得叹为观止。
猛,真猛!看不出来小苹喝了酒之后,更加爆发力十足。
“妳、妳干么?”阿勤忍着泪,揉着头上新出炉的肿包。
“阿勤,你老实说哦!我长得漂不漂亮?”
“漂、漂亮。”干么突然问他漂不漂亮的问题,难不成……他没来由地,脸红了。
“那,你会觉得我很没有女人味吗?”
“不会。”
“可是你们男生,不是都喜欢温柔可爱、说话轻声细语的女生吗?我这么不可爱……”
“才不是!在我心目中,妳是最可爱的。”
“真的吗?”
“真的!”只要她一句话,他马上飙去最近的庙口斩鸡头,以明心志。
偏头想了想。“噢。”
然后。躺回床上,乖乖闭上眼睛,还自己拉好了被子盖上。
噢?!就这样?!
这什么情形?一群人全傻了眼。
女主角酒后吐真言,问出男主角的心意之后,不是就要感动地拥抱、献吻,然后以下画面打马赛克吗?
“小、小苹,妳在干么?”问了个极笨的问题。
“睡觉。”答得理所当然,还“嘘”了声,告诉他:“夜深了,不要吵。”
他被耍了吗?
钟劭勤很想哭,却流不出泪。
“小、小苹……”垂死挣扎,又喊了两声。
小佳人翻了个身,显然已进入半睡眠状态。
哇靠,这就是传说中的“三秒入睡法”吗?真是像小孟讲的,好吃又好睡,像猪一样。
见她睡得又香又甜,看得人嫉妒死了,极度心理不平衡下,阿勤有些使坏地上前闹她,撩起她一绺发拂弄那张醉意醺然的粉脸。
“嗯……”低吟了声,若有似无的呢喃飘出唇畔。“……勤。”
仅管声音很模糊,但最后那个“勤”字,所有人可都听得一清二楚。
醉后吐真言吗?
她心里藏着谁。不言自明了。
意外听到她的真心话,江孟擎敛去所有的表情,淡道:“听到没有,人家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不该存在的电灯泡还不识相点,自动蒸发,把空间留给他们自由发挥。”
他首先掉头走人,其他人也随后跟着他离开房间,转眼间,房内只剩钟劭勤和小苹,静默得连呼吸声都听得见。
她心里,藏的人是他?
意外得到这样的答案,他惊异、喜悦得几乎忘了该怎么反应。
“小苹……”轻轻地,抚上粉嫩醉颜,倾靠在她枕边,倾听她的规律呼吸、醉后呢喃,一夜——
第六章
一夜没回家,隔天被老妈给骂惨了!
情绪很烦躁,莫名地烦躁,低落到她都不晓得自己到底在低落什么,连茗茗来约她去逛街,她都提不起劲。
“苹苹姊心情不好吗?”连最纯真无邪的小茗茗都发现了,真有那么明显吗?
“茗茗怎么知道?”
“苹苹姊眼睛会笑,声音有表情,有亮亮的阳光哦,可是今天没有。”
原来,她的眼睛、声音是有表情的吗?她都不知道。
她趴在桌上,看着镜中那个死气沉沉的自己。
也是啦,这副缺乏活力的样子,真不像她,死鱼一样。
宿醉未醒吧,头痛得要死,回来又被老妈训一顿,谁心情好得起来?
“唉……”要死不活地爬回床上,想再补个眠,翻来覆去许久,始终睡不着。烦躁地拉下被子,盯着天花板,脑中浮现昨天小柔说过的话!
“我向小孟告白了!”
“啥?”劈头就是这句话:害她一口黑轮卡在喉咙里,差点噎死。
“咳~~咳咳!”小柔体贴地递来面纸,她飙泪地咳出那块黑轮屑,一脸的怨怒。“妳吃错药啦?”
这小柔吓死人不偿命啊!
一边帮她拍背,顺过一口气,小柔轻轻地说:“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大家老是把我和他凑成一对,我也从没否认过啊。私心里,我其实很希望它会变成真的。”虽然一开始,小孟就跟她说过,叫她不要理那群瞎起哄的呆瓜,他们自己知道就好了。
一开始,真的是这样的。
大家总爱把郎才女貌、条件相配的人凑合在一起,这叫才子佳人的良缘——人类最通俗的思考模式。所以她可以一笑置之,在笑闹扰攘中,恬然安适。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长久的相处下来,他的细腻心思、他的体贴入微、他的照料关怀,点点滴滴,都往心底藏。
她的心,早就不一样了,挑起涟漪的心湖,再也不复最初当朋友的初衰。
真要她说,她觉得——不解她各种小暗示的小孟,才是那个呆瓜。
“妳来真的啊……”也许是受了太大的惊吓,言子苹表情有些呆呆的,有些失神。
矜持羞怯的小柔,居然会主动向男士告白,这得用尽她多少勇气啊?她一定很爱、很爱小孟吧?
“我一直在等,等他有所表示,可是,我多怕等到最后,只是一场空,我真的很怕会失去他。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如果他不动,那就我来,这辈子第一次,我想自己去追求,我想要的幸福。”小柔的神情,温柔,却透着无比的坚毅,那为了爱情而绽放的光亮神采。
“那……他怎么说?”
小柔摇摇头。“他还没准备好。是我步调太急了,但是我会等他,等他真正确定自己的心意。”
“是……这样吗?”
“小苹,我真的很喜欢他,妳知道的吧?”
她怔怔地,点头。
“这辈子,我能够握在手中的东西不多,所以生平第一次,这么在乎一个人,我绝不会轻易放弃。”微微倾向前握住她的手,祈求的眼神看着她。“小苹,妳会帮我的,对吧?”
喉咙被扼住,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好半晌,她感觉自己点了一下头,也听见自己比平日更为轻快愉悦的语调。“朋友是干么用的?安啦,包在我身上!”
小柔注视着她,深深地说了句:“谢谢妳,小苹。真的——谢谢妳!”
当红娘吗?这辈子没当过,还真不知从何着手呢!
“唉……”又叹了口气。什么宿醉、挨骂,其实她莫名地烦躁,根本就是在烦这个吧!
这又不是一只公猪、一只母猪,牵进去交配就可以了,她要怎么帮啊!
烦烦烦!
抓了抓头发,几乎想仰天尖叫。
江孟擎、江孟擎、江孟擎……我快被你烦死了!
隔天到学校,江孟擎来找她,刚好她去教务处找老师,于是他托同学传了张纸条给她。
下课一起去逛夜市,有话告诉妳。
小孟帮她传纸条的同学打趣问了句:“你们不是坚持冤冤相报报到死的吗?怎么江孟擎最近好像很常来找妳哦,该不会移情别恋了吧?这样不行哦,横刀夺爱很没朋友道义耶!”
“妳疯啦?我和他?哈!”飞快揉掉纸条,最好也揉掉同学的白痴话。
“开玩笑的啦,妳紧张什么?用膝盖想也知道妳和他不可能。”
对呀,用膝盖想。
下课后,她迅速整理东西,走到楼梯,手腕被握住。
“干么走得那么急?”
“急?有吗?”她哈哈笑了两声。
“妳没看到我给妳的字条?”江孟擎皱了下眉。
“字、字条……哦,有啊!我都忘记这件事了,小柔今天要去医院检查身体,你载她去啦!”
“可是我——”
“就这样,我和阿勤约好了,小柔就拜托你了,拜——”扬手一摆,没给他发言的机会,赶火车似的冲下楼,一眨眼就不见人影。
这副横冲直撞,像颗忙碌小陀螺,没一刻闲静的身影,他已经看得很习惯了。早认清男人很难抓得住她,但是这一刻,扑了空的手掌,仍是止不住地一阵失落。
他看向空荡荡的掌心,目光越过走廊栏杆,底下那道轻快的身影,急着去赴另一个男生的约,离他愈来愈远、愈来愈远——
再也无法触及。
大考逼近,她说要专心准备考试,几乎没再去过社团。
他不晓得,言子苹究竟是蓄意还是无心,总是有意无意地与他错身而过,单独相处的次数,几近于零。
演变到现在,几乎只有六人固定聚会的时刻,他才找得到她。
他挑了个时机,将她抓到一旁。“妳很忙嘛,事业做很大厚,言大小姐!”
“你吃错药哦?口气那么酸。”很久没打架,又想来招惹她的拳头了是吧?
“不是吗?妳忙得连和我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他淡哼。
“ㄘㄟˊ!你又闲得慌,想找我吵架了哦?”顺便附赠一声煞有其事的叹息,摇头拍拍他的肩,老气横秋地训勉:“成熟点!不要再玩小孩子游戏了。”
江孟擎不为所动,定定注视她。“我那天就说了,有话告诉妳。”
“嗯……哦,是哦?”随便思考丁一下。“好像有这么一回事,我忘了。”一分神,又对前头挥手大喊:“不准把人家的汽水喝光!阿勤,帮我看着。”
真是——够了!
要说她不是有心的,他打死不相信。
“为什么不听听我想对妳说什么?”
“咦?没有啊,你说嘛,我有在听。”
那种眼角余光猛瞄汽水的态度,叫有在听?
“妳——”
“怎么了?”柔柔淡淡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小孟,你别老是和小苹吵架。”
他吸气。又吐气。
“啊你不是有话要说?”言子苹提醒他。
“咦?你要跟小苹说什么?我可以听吗?”
他才刚张口,言子苹抢先一步说:“当然可以!我和他又没有秘密,不怕人听啦!”
江孟擎深深凝视她,像要看穿她的灵魂,好一会儿,轻吐出一口气。“我没什么要说的。”已经……没什么好说了。
背身而去,不再回头。
在校的最后一个月,每个人都在拚大考中度过,考完后,那根紧绷的弦放松,人也快虚脱了。
放榜后,令人惊异的是,以往成绩平平、并不特别出色的言子苹,居然是他们当中,唯一一个考上公立学校的人,而且还是南部的知名学府。
考前那半年多,她那么努力在读书,大家都有目共睹,得到这样的结果,大家也都很为她高兴。
为了这件事,大家约了去唱歌,说是要帮她庆祝,更够意思的是,还纷纷送上礼物,表示祝福,唯独江孟擎例外,梁子结到连一毛钱都不想为她花。
阿铭说:“预祝小苹大学新鲜人的生活多采多姿,追求者挤爆校门,然后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这句话被小臻打了下后脑勺。“小苹的追求者挤爆校门,那我们阿勤怎么办?你要她移情别恋哦?”
“对厚!那追求者不用挤爆校门,轰轰烈烈的恋爱和阿勤谈就好。”知错能改,及时修正。
“对呀,都拖到快毕业了耶,妳哪时要和阿勤正式来场甜蜜热恋啊?大学生没谈过恋爱,会被笑死的。”夫唱妇随,小臻附议。
“你们不要闹了。”阿勤苦笑,看了心上人一眼。
小苹倒是落落大方。“好啊,你这杯我干了,改天有空就去谈。”正要仰头,拿着杯子的手一空,她咦了一声,左右张望,最后在小孟手上找到。“你干么抢人家的啤酒,要喝不会自己倒哦?”
江孟擎一口喝掉它。“酒量烂得要死,妳还敢喝?”
被骗一次是呆,再被骗第二次,他就是猪脑。
“阿勤,你看你看啦,他又欺负我!大家都送礼,只有这个一毛不拔的小气鬼没表示,这也就算了,反正我本来就不指望他什么,可是他居然连啤酒都不给我喝!”抓着旁边那人的手臂,哇啦哇啦地告状。
阿勤笑笑地,抚了抚她稍稍留长的发。“我祝妳大学生活,能够过得充实顺心,谁欺负妳的话,我们一起去揍他。”顿了顿。“当然,小孟的话,我爱莫能助。”
“厚,你这个贪生怕死的家伙。”
阿勤家境并不宽裕,如果考不上公立学校,也许就改读夜校,半工半读了。
阿铭和小臻,一个打算去读二专,一个打算重考。
小柔呢,上次去做健康检查,状况很不理想,也许过两年,身体调养得更好时,会再去读吧,现在父母根本放不下心。
至于小孟……没听说,他一向是很有主见的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旁人很难捉摸,一群人里,最难懂的就是小孟,也许……根本没人懂过他吧。
看一看,好像真的她最顺利。
“阿勤对你真好,小苹,你要好好把握哦!”柔柔淡淡的嗓音,难得连小柔都加入戏弄他们的行列,或者……不算戏弄吧,她是很认真地在讲这句话。
“还敢说人家,你自己和小孟还不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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