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结苦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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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结苦恋-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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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平全数消灭。那是一个和自己同样悲伤的男人呵……

缓缓摇头,她不要湛平哥变成这模样,姊姊看见了,会心疼、会不舍,会痛哭泪流。

“湛平,你看我带谁来了?”湛鑫走向前,扶起湛平。

温柔的口吻、温柔的动作,温柔得像另一个湛平哥,羽沛有一丝恍惚,踌躇地往前走两步。

“小沛……”看见她,湛平抓到浮木,伸出手,泪水淌下。

“湛平哥。”向前,奔进他怀里,她是他的安慰,他又何尝不是她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好好照顾羽晴。”

“告诉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你们的幸福在弹指间翻脸,为什么我等不到我的小侄子,等不到你们爱情的春天?”

她了解,问出这样的问题,身后的男子肯定要大大生气,但她管不了,她要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知道。

“湛平哥,请你想想清楚,为什么会出车祸?肇事人呢?姊姊坐在什么位置,为什么姊姊会死?会不会你的法语不通,也许姊姊并没有死,她留在法国哪一家医院里,没跟你回来?”

她提出一大堆问题,把湛鑫要求她“不准加重湛平情绪负担”这回事,抛诸脑外。

湛平被她的话问住了,歪着头,拚命回忆起当时状况,思绪流过脑海,疼痛占满整颗脑袋,痛……他痛得龇牙咧嘴,双手捧住头壳,死命掐住。

“够了,不要想,什么都不许想。”用力拉开湛平双手,湛鑫狠瞪羽沛一眼。

该死的女人,他警告过她,不准提及辛羽晴,不准扩大湛平的伤口,她几时把他的话听进去?她何止是扩大伤口?她根本是拿剪子,凌虐起湛平未结痂的心。

“有车子尾随我们的计程车……”湛平喃喃自语。

“然后呢?”羽沛急问。

“我说够了。”湛鑫大吼一声。

用力,湛鑫把羽沛从床边推开,一个踉跄,她几要摔倒,在她稳住身子的同时,湛平的声音再度传出。

“羽晴说纯粹凑巧,奶奶派来的人不会从台湾一路跟踪到法国。但我不放心,拚命、拚命催促计程车司机开快一点,车子过了和平广场……各地的观光客很多,他们缓步慢行,在广场上寻找陈年旧事……我要司机绕路……我们到了香榭里居……

路又大又平,我频频回头看,看蓝色车子有没有跟在后面,羽晴半点都不紧张,还打开窗户向外探,她说造型像皮包的LV大楼好漂亮……

天!蓝色车子又追上来了,我又催又催,把皮夹里的钱全塞给司机,要他在最快的时间内摆脱它……我们撞车了,怎么撞的?不记得了,我只记得羽晴流好多血,她抓住我的手,告诉我,照顾羽沛……

统统是我的错……我不要催司机就好了,最多被奶奶抓回来,最多我们分开几个月,我终能想到办法再和羽晴见面,都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羽晴想多看几眼LV大楼啊,我在着急什么呢……路边卖的樱桃又红又漂亮,我为什么不下车买几袋呢?左岸咖啡飘香……”他自顾自叙述,羽沛和湛鑫听在耳里,各有不同解读。

奶奶派人追踪他们?不对!奶奶答应过自己,让他们独处一段,时间一久,或者湛平会了解,爱情不过是年少轻狂的玩意,经历过便不足为奇。

湛鑫蹙眉,不确定自己该不该相信小弟的呓语。

“你应该停下来的,姊姊好喜欢吃樱桃,可是樱桃好贵哦,我们哪里买得起……姊姊说过,到法国要拿樱桃当三餐,从早吃到晚。”

羽沛不怕死,走到床边,拉住湛平哥的手,说话。

他该阻止他们继续讨论辛羽晴,但湛平嘴角勾起的笑容让他心一震,这会儿,他又有了情绪,不再是具只会呼吸的尸体。

“我知道啊,羽晴说过,我还计画着,要带她到果园里采樱桃,满足她对樱桃的所有想象。”

脑海间,他的羽晴包着头巾,站在梯子上,攀着樱桃树对他微笑。

“有人说樱桃很酸,也有人说樱桃很甜,每个人尝进嘴里各有不同解读。不过姊姊笃定说,樱桃的味道像爱情,浅尝不能满足,我问她怎么知道,她说等我长大,碰到心爱的男子,便能理解她的话。湛平哥……姊姊说过一百次了,她说,爱上你是她人生里最满足的部分。”

“她真的这么说?”

“嗯,她说这辈子不能满足她,她要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都跟在你身旁,就算你嘲笑她是跟屁虫也无妨。”她记得姊姊说这些话时候的表情,记得她脸庞散发出的光芒,耀人心眼。

“妳相信人有下辈子、下下辈子?”

“当然有,姊姊说,人一生该吃多少苦,生死簿上早有明文记载,等你把该吃的苦全吞了,人生自是从头来过,重入轮回,再世为人。这辈子的情、下辈子延续,我们早早说好下辈子再当姊妹,下辈子再寻到父母亲重为一家人。”

“所以我留下,是为了吃我尚未吃尽的苦头?”湛平问。

“是,不畏苦难,勇敢活下来,把自己的份儿吃完,就可以从头开始。”

同样的话,羽沛说服着湛平也说服自己,说服他,世界有另一个空间,在那里,心爱的人儿正耐心等待,等待爱情从头再来。

湛鑫冷笑,多不科学的说法,真难相信,二十一世纪的今日,还有人延用老奶奶那代的观念说服大家。

不过,他再鄙夷都无法否定,羽沛的说词的确打动了湛平的心,他皱起的眉头平顺了,嘴角的焦虑释放了,似有似无的笑意染上脸庞。

“湛平哥,帮帮忙好吗?”羽沛在他怀间说。

“什么忙?”

“你快点好起来,等你好了,我们买很多樱桃和玫瑰花去看大姊,她一定迫不及待想尝尝樱桃的滋味。”她同湛平立下约定。

“好,我们买樱桃、看羽晴。”

点头,他同意,湛鑫扶他躺下。

这一觉湛平整整睡了十二个钟头,湛鑫几乎想狂叫了,从法国回台湾,不管医生用什么办法,都没办法叫他合上双眼,羽沛居然有本事让他睡着,他是对的,这着棋危险却也解了他的围。

然,胸口的不畅还在,从她奔进湛平怀间开始,他就“非常”不愉快,然后他们执手、他们相谈甚欢,她神奇地让湛平入睡……这不都是他想要的?那么哽在喉间的不愉快是什么?他不懂自己,不懂起伏无序的情绪。

第二章

这天晚上,辛羽沛走入关家大门。

偌大宅子却感觉阴森,黑色石材地板,黑色真皮沙发,冰冷的花岗石墙壁教人不自觉发寒,连管家的表情面容都冷漠得让人难以忍受,羽沛有股冲动,想逃开这里。

然而,湛鑫走在身前的宽大背影留住了她。

他是她的安全感。不懂得为什么,他分明对她很坏,他分明强势霸道且敌意得毫无道理,但他居然成了她的安全感。

很怪吗?没错,很怪,从她坐上他的车子那刻起,她就隐隐约约知道,他是她的依赖。

加快脚步,走近他,近到……她能感受他的体温,借着他的温度,为她驱走环境带来的压迫。

“她是谁?”

在羽沛右脚随湛鑫踩上楼梯同时,苍老而冷淡的声音阻止她的动作。

抬高头,她看见一个尊贵的老奶奶,她满脸的嫌恶鄙夷,彷佛羽沛是摇尾乞怜的落水狗。

是她吗?是她处处阻挠姊姊和湛平哥的爱情,是她重视门第,认定姊姊的品德比不上名媛千金?轻摇头,未语,她的不苟同已攀上脸颊。

老人是何等精明的人物,怎看不透羽沛的不认同?未交手,她先将她打入非我族类。

湛鑫没停止脚步,继续往上走。

此刻,是否继续跟从?羽沛犹豫。

她可以走到老奶奶面前,正式与老人交锋,然后下场未料,或者停在原处,等待她的认同。

选择哪一个呢?眼前并不容许她有太多时间作考虑,直觉地,她追随湛鑫的背影,追随那份没有道理的心安。

“辛羽沛。”湛鑫回答。

他在走近老人身边时停下来,自然,羽沛停在他身后,自然,她不受控的手、不受控的害怕,更不受控地抓住他的西装后襬。

“她是那个贱女人的妹妹?”浓眉皱起,老人的声音添上寒冽。

“我姊姊不是下贱女人。”

没受思考控管,话从她嘴边流出来,声音出现,老奶奶变脸,本就不友善的眼神,射出炙人目光,彷佛一口气要将她熔掉。

羽沛该后悔的,倘若她现实一点,现实地了解,除了这里外,她再没有其他安身立命处。她该现实地记得,早上,她退掉房子,而身边的钱支撑不了自己过日子。那么,她该立刻道歉。

但她不道歉,因她自认没说错,姊姊不是下贱女子,这是真理,没有任何人可以反驳的真理。

“妳是在和我顶嘴?真没教养的女孩,果然是在下等家庭出生。”老人灼灼目光紧盯住她。

“我很抱歉自己缺乏教养,可是,妳该为了侮辱我姊姊而道歉。”她没住嘴,又忘记现实迫人这回事。

她知道尊师重道,知道爱贤敬老,她从不是爱同人争强斗嘴的坏女生,但她无法在此时对老奶奶妥协!

“道歉?她没有诱拐我的孙子?她没有危害湛平的一生?只有最下贱的女人,才会诱拐男人去私奔!”提高嗓子,怒气在她颈间青筋中跳跃。

“湛平哥是成年男子,他不是智能障碍,也不是精神状态有困难,若非他心底有爱情、有愿意,谁能诱拐他的心?”

没有高亢语调、没有愤然表情,她只是冷静地陈述事实,陈述她所认知的道理。

湛鑫望她一眼,再次,她教他意外;再次,她让他好激赏。她的傲骨、她的冷静、她的不卑不亢,她用最快的速度进入他心底,并在里面找到居处。

她分明柔弱无助,却敢挺胸同奶奶对抗,奶奶是商场上历经百战的强势女人,不管男女,没有太多人敢迎战她的怒焰,而她居然敢!湛鑫想为她拍拍手的,但他选择站到她身前,替他挡住奶奶的攻势。

“妳把责任全推到湛平头上?真无耻!要不是辛羽晴,湛平会快快乐乐当他的总经理,快快乐乐在他的上流社会里自在得意,他不至于堕落沉沦,不至于放弃自己的人生。”隔着湛鑫,她对羽沛喊叫。

“错了,湛平哥在妳为他规画的上流社会里,并不会“快快乐乐”,如果妳够了解他,妳会知道,湛平哥是个极有艺术天分的人,也许妳不认同,但我相信,只要他持续努力,他会成为伟大的艺术家。”

又来,她又教湛鑫惊讶,她居然这样了解湛平?

“艺术家?哼!”她冷笑,笑湛平也笑羽沛的无知。

“如果我的姊姊有错,她错在忠于爱情。”再一句,她说出自己的心声。

轻轻地,她放开湛鑫的衣服,后退一步,她想……也许……自己将被驱离。

“真了不起的说辞,这是狐狸精经典教导的说法吗?”她嘲笑羽沛口中的爱情。

“老奶奶,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湛平哥那么害怕妳了。我以为天底下的亲人都会互相支持,原来并不是,妳只爱妳自己,只在乎自己的心情,亲情对妳而言,或者连一纸数目庞大的支票都比不上。”

羽沛的话刺中她的心,高举拐杖,气极败坏,她对着羽沛大吼:“出去,妳马上给我出去,不准妳弄脏我们家的地!”

半夜十二点,辛羽沛,身上只有两百块钱,十八岁的女孩,你要叫她去哪里?可惜,她始终学不好现实这件事。

点头,她鞠躬,弯身说:“我不后悔自己的言论,很抱歉,这么晚来打扰妳。”

提起不大的行李袋,羽沛转身离开关家。她走得相当快,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里离山下车站至少有十公里以上的距离,应该是没公车可搭了,但候车亭看起来不错,可以暂且窝一个晚上。

不怕、不怕,要骨气、要自尊,她能要的东西不多,但这两项,恰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

湛鑫不语,盯住她逐渐消失的背影,隐隐地,怒气上扬。

“为什么把那种低等女人带回来?”老人质问湛鑫。

“辛羽沛让妳的孙子乖乖吃饭,并且不靠任何药物睡着。也许她很低等,但她的确是湛平的特效药,如果妳没有其他意见的话,下次她进门,别再企图将她赶出去。”淡淡地,他回答,不带感情。

深深看奶奶一眼,他会调查清楚的,查清楚奶奶有没有派人到法国,促成这场意外。

“她会再回来?”

“我不确定。”

“要不要……你追出去?”这种话难出口,要她向辛羽沛低头,简直……

“奶奶也会慌?妳的担心应该放在赶她离开之前。”轻浅笑过,他往楼上走。

这些年,他掌控了奶奶某部分情绪,他晓得在什么时候能逼奶奶低头,他不像湛平那么害怕奶奶,也不像湛平那般容易妥协退缩。

不再答话,他往自己房间走去。他洗澡洗头,他在心底猜测,半个小时之后,她会回头按电铃,为自己的言行向奶奶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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