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俺兄弟扔河里给淹死了?然后怕俺家发现,又给偷偷埋了?章叔,你到底把俺三弟弄到哪儿去了?求求您老,快点告诉俺,好吗?…”未待章家众人动手,沈金贵就先声夺人地,句句质问,道。
“你…好你个沈金贵!又在跟老子耍花招,血口喷人是吧?看老子今天,不先灭了你!…”被沈金贵咄咄逼人的一番言辞,追问的头上直冒汗的章怀柔,愕然地呆愣了半天。被以己之道,还己之身的对方,狠狠反咬了这么一口,而无从辩解的他,恼羞成怒地咆哮威胁,道。
“俺这是血口喷人吗?你们难道没把俺家老三打昏吗?难道没把昏死的他拖到河里,给扔到水里吗?…这,可是乡邻乡亲都亲眼目睹到的!还有你这些手下,你问问他们到底做没做?问问他们,俺是在血口喷人吗?…好呀!有种你就灭了俺!…反正俺已写好了两封信,分别交给了俺二弟和四弟了!…俺在信中已郑重说明:一旦俺和俺娘有个好歹,凶手不是别人,就是你!——是你’章怀柔‘,杀人灭口!…那时候,俺家兄弟,就会带上俺的信,连同俺家老三失踪的原因,一同上告到法庭!…”面对章怀柔的咆哮恐吓,一脸不屑的沈金贵,铿锵有力地,句句挟持着他。
“好!算你狠!…你厉害,你姓沈的铁齿钢牙!…老子不敢惹你,不敢惹你娘,行了吧?!…老子TM的,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你家那装死的老三!看你到时候,还如何挟制老子!…”没抓到鹰,反倒被鹰啄到了眼睛的章怀柔,那羞怒的表情,实实是再好的丹青圣手,也难以描画。跳脚叫嚣着的他,恶狠狠砸打了一通桌椅用具,才愤恨无奈地离去。
…
绕过二姐沈小凤的家门,与章莲心一口气奔到了朋友家的沈福贵,向他那同在一起推过沙的朋友说明来意之后,却并未得到对方太大的同情。面色冷寞的对方,不得不勉强收留下沈福贵和章莲心,这对不速之客。
沈福贵这所谓的朋友,姓刘,名侍财。家住迈来河以南的大港村。与凌诚家所住的迈来村,仅隔着与其毗邻的小港村,和迈来小河。
在沈福贵的千托万嘱下,于黄昏之时找到了凌诚家的刘侍财,受到了沈七凤和凌诚的热情款待…好酒好菜吃饱喝足的他,临走还带上了,沈七凤托付其捎给五弟的煎饼和钱。
怎奈,被沈福贵视为知己好友的刘侍财,却真真是辜负了沈福贵姐弟的一腔信任!喝的美滋滋回家的他,只把沈平贵的消息如实转告。而沈七凤托其捎带的钱和煎饼,竟只字未提,自己给偷偷扪下了!这还不算,还对沈福贵挑拔离间,说:他的姐姐和姐夫,嫌他连累了全家,已经明确表示不管他了。
闻听自己的大姐,都已经不肯管自己的沈福贵,既伤心,又生气。更是赌气,不再与自己的姐姐联系。一时之间,又无处可去的他,只好付给刘侍财一些伙食费,暂时借住在了刘家。
安顿下了沈福贵两人的刘侍财,却无耻地瞒着沈福贵,三天两头的去往迈来村,以替其报平安为借口,享受着凌家感恩戴德的礼遇,索要着沈七凤代弟弟,出给他家的粮食钱物…并编借着各种理由,阻拦着想亲自见见妻弟的凌诚。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虽与姐姐赌着气,心里,却依然期盼着姐姐关心的沈福贵,终究没能等到,来自大姐的任何消息。又失望又郁闷的他,也想过求刘侍财再去大姐家跑一趟,可又担心被朋友取笑自己没骨气…羞于开口的他,实在是已不敢在同一个地方,再久留下去了。不顾刘侍财再三挽留的他,带上章莲心,失望地离开了。
与大姐家断了联系,就等于切断了同全家人的信息通道!不知该去往何方的沈福贵,既不敢冒然返回小协二姐家,更是因为心高气傲,赌气不肯去往迈来村。
茫茫然,不知该去向何方的他,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牵着章莲心的手,顺着一路向西的铁道,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当他们漂泊至谷里的火车站时,回望着无处栖身的家乡,百般无奈的这对私奔的恋人,坐上了北上的火车,远远的离开了,这个被围追堵截的地方。
…
沈福贵他们走了。无耻的刘侍财,害怕自己的丑行败露,亦不敢再踏进凌家半步。
担心着弟弟安危的沈七凤,左等右等,却再也等不来那刘侍财的影子…忐忑不安的她,让凌诚悄悄找到其家里,打听弟弟的消息。然,得到的,却是刘侍财支吾推脱的,不知沈福贵去向的答复。
没有留下任何消息,就突然离去的沈福贵,让沈七凤可真是牵肠挂肚,坐卧难宁…百般无奈的她,打发自己的两个女儿青竹和玉竹,悄悄去沈家堡探询。岂料,刚刚穿过沈家堡的东西大街,还未到姥姥家大门口的姐俩,正好被在沈家门口骂来骂去的“麻婆子”给发现了。疯子般的“麻婆子”,立刻破口大骂着,一口气将青竹姐俩,追赶出了两里多路…把个惊恐万状的两姐妹,吓得连鞋子都跑丢了。
…
“请问,这是沈七凤大姐家吗?…”就在青竹姐俩被“麻婆子”追赶后的第三天上午,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手敲着院门,询问,道。
“奥…俺是沈七凤!你?…是谁呀?…”正在磨台上罗着面粉的沈七凤,忙上下打量着自己并不认识的来者,疑惑地问道。
“你可能不认识俺了七凤姐!俺是沈家堡马家的孙子,是受你大哥所托,来给你送信的!…”来人忙自报着家门,并道明来意。
“啊?俺大哥说什么了?是不是俺五弟有消息了?…”正为失去音信的五弟,提心吊胆着的沈七凤,一听对方打出了大哥的旗号。信以为真的她,立刻毫无戒备地连连问。
“你大哥…你大哥让俺告诉你:说你家老五需要一笔钱,好和他媳妇逃到外地…你大哥还说…你大哥还说:因为章家看的紧,他不方便自己来,就让俺替他跑一趟,取到钱后,好给你五弟送过去!…”来人看上去,貌似非常镇定。只是那一五一十的转述中,少了些流利。
“你看,为了俺家的事儿,让你这小兄弟冒险大老远的跑来,俺这心里可真不落忍!…俊辉他娘,赶紧先炒两个菜,我陪这小兄弟喝两盅!第一次登咱家的门,可不能慢待了!…”早已从屋内出来的凌诚,见对方虽表面镇静,但言辞之间却闪闪烁烁。再加上其不相信做事一向稳重的大舅哥,会把如此重要的大事,交给一个外姓的生人来做。于是,心生疑惑的他,忙用热情的挽留招待,来阻止着就要去里屋取钱的沈七凤。并称隙冲十三岁的长子,使了个眼色。
对父亲的用意心领神会的凌俊辉,悄悄退出家门,一遛烟,便消失的无踪无影了。
…
大约半个多时辰之后,满头大汗的凌俊辉,上气不接下气的重进了家门。冲着正陪着那马姓孙子,推杯换盏的父亲招了招手。
边应酬着对方,边留意着门外的凌诚,立刻借故出了房门,在俊辉一番附耳的嘀咕之后,面色已驳然变的铁青。
“俺说马家大兄弟,眼看这天也不早了,你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是不是该回去,向俺大舅哥交差了?…”铁青着脸返回屋中的凌诚,强忍着一肚子的怒火,冷冷地下了逐客令。
“至于你说的那钱嘛,就不劳烦你受累了!…麻烦你回去告诉俺大舅哥,钱,俺一会儿亲自送过去!…”并不想直接戳穿对方的他,语带双关地敲打着。
“…?这…”已喝的晕晕乎乎的来者,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导至眼看到手的钱,又一下落了空。闻言已酒醒了大半的他,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您就别’这‘…’那‘的了!…浑水蒙了个肚儿圆,你这一趟也值了!…就别磨蹭了,赶紧回去交差吧?!…”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的凌俊辉,愤愤地斜了一眼,还没反应过来的马氏孙子,讥讽,道。
…
第一六二章 风 不止
在厨房忙活着的沈七凤,兴冲冲抱着为五弟准备的干粮,正要进屋托付来人给捎着,却与一脸羞臊,匆匆而出的对方撞了个满怀。
“等一等大兄弟!给俺家福贵一起捎着点干粮!…”见撞到自己,却头也没抬直奔院外的来者,困惑不解的沈七凤,忙高声喊道。
“别喊了,他就是一个骗子!…他娘的,还嫌别人不够惨?竟然浑水摸鱼的来坑骗!什么混蛋东西!…”面色依然铁青的凌诚,喝止了自己的妻子。并愤愤地冲着远去的背影,叫骂,道。
“他不是来送信的吗?怎么成骗子了?…”愕然不解的沈七凤,怔怔地望着气呼呼的丈夫,和汗水淋淋的儿子,问。
“娘,他就是借俺小舅舅的事儿,来骗咱家钱的!…俺去问过俺大舅了,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儿!俺小舅舅,也没有什么消息…幸好俺爹看出他不地道,使眼色让俺去了姥姥家…”边脱着汗湿的衣服,边向母亲解释着的凌俊辉,言语间,更多的是庆幸。
被欺骗愚弄了的沈七凤,颓丧地放下那一大包袱馒头,一句话也没有说…心,再次为没有消息的五弟,给死死堵上了。 …
日子,在章家那无休无止的搜寻中,艰难地翻转着。不定时突袭的章家,让每一个人的神经,都绷的紧紧的。
好在,藏躲在下院的沈家兄弟,在沈七凤餐餐细致的调养下,重伤的沈平贵和沈银贵哥俩,身体,皆已恢复过来了。虽然愈后的老三沈平贵,变得更加的忧郁、寡言,但,对于危难中的沈家姐弟来说,已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失去联系的沈福贵,已经足足十几天之多了,依然还是音信皆无…这让原本就难熬的日子,因此,而变的更加的揪心、灰暗。
“娘,俺二姨夫来了!…”一天黄昏,正忙着准备晚饭的沈七凤,听到放学回来的儿子俊辉,一进院门,就语带兴奋地嚷着。
“奥?…柱子,你这个时候来,是不是咱娘那儿,又出什么事了?…”被章家折腾的,如惊弓之鸟般的沈七凤,顾不上洗掉两手上的面儿,就慌忙跑出厨房,问道。
“不是的大姐!…是福贵有信来了,他把信,寄给了俺!…俺知道你担心,这不,一拿到信,就跑来告诉你!…”与凌诚防守同盟,共同负责着联络消息的韩柱子,嗡声嗡气,回答解释,道。
“太好了!老五可算是有消息了!…这个混小子,跑哪里去了?就不知道咱全家有多担心他吗?回头,姐非好好收拾他不可!…”沈七凤那颗悬在半空,日夜为五弟揪扯着的心,此刻总算是落进了肚子里。面露喜色的她,欣慰地嗔怪着,道。
“老五信上说,他和章莲心逃到东北去了!现在,正在沈阳那块儿,让老乡帮着找咱四姨的家呢!…放心吧,大姐!老五没事儿了!…俺走了,大姐!…俺得赶紧去趟沈家堡,好让咱娘和大哥,也放放心!…”憨实的韩柱子,说完这两句话,还没等沈七凤再接话茬儿,就匆匆出了院门。 …
心情舒畅了很多的沈七凤,手脚麻利地做好了晚饭,吩咐女儿青竹照看着家里。自己,亲自挎上饭篮子,送到了下院。一改往日由青竹、玉竹负责送饭的她,为得是要亲口把五弟的消息,告诉同样担着心的二弟他们。
乘着蒙蒙的夜幕,谨谨慎慎进到下院的她,首先把几张单饼送给堂屋的“老侄媳妇儿”后,才来到其弟弟们的屋里。
“大姑姑!…大姑姑,今天,怎么不是大表姐姐,来送饭呢?…”一眼看到沈七凤的小忠驹哥俩,立刻兴奋地扑上去,小手抱住姑姑的腰,开心地争抢着,道。
“呵呵…因为大姑姑想你小哥俩了呗!所以,大姑就抢着来了呀!…”边忙着往外取饭菜的沈七凤,边逗着两个可爱的小侄子。而且已麻利地卷好了两张单饼,递给了两个小家伙。
这应该算是自沈福贵私奔之后,三十多天以来,沈家姐弟们心情最为轻松的一个夜晚了。
手卷着单饼,却总是忘记往嘴里送的沈银贵哥几个,为逃往遥远的东北,而不再担惊害怕着章家追踪的五弟,欣慰地交谈着。就连沉默寡言的沈平贵,也时常忍不住,插上一句两句的…两个抱着卷饼,香甜地啃咬着的小侄子,快乐地在他们中间跑来跑去着…并不完全明白大人们交谈内容的小哥俩,见自己的姑姑和伯伯父亲们,聊的那么的开心,好似也不肯被忽略了存在感的两个小人精儿,口中也时不时地,含糊不清地嚷嚷“五叔、五婶去东北了!…五叔、五婶不害怕了!…”,来凑着热闹。
从未舍得吃过白面饭食的沈七凤,破天荒扯了半块单饼,陪着自己的弟弟们,慢慢咀嚼着…享受着,这暂时忘掉了慌惧的,静谥的夜。 …
依然为寻找章莲心,而疯狂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