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盼着孙子的沈继祖一家,没有盼到小金贵的归来,盼来的却是背信弃义的殷匪,派胡二再次送来的一封信!这个连江湖信义都不讲的匪徒,竟在信中恬不知耻地说因自己太喜欢小金贵,故留在身边多住些时日。并嘲弄沈老爷不必记挂孙儿安危,只要按期送些银洋,他拿自己的人头担保金贵的安全。还说已将小金贵带回了费县,他那安设在深山里的老家里。
沈家恨透了殷世喜,这个言而无信的无耻之徒。沈老爷更是气愤填膺,恨不得立刻让其蹲监下狱!可自古官匪勾勾连连,小金贵还被人家扣留在手中,为了孙子的安危,又怎敢涉险报官?投鼠忌器,百般无奈之下,只好不得不再次筹借着钱款,满足着殷贼的卑鄙勒索。 …
五个多月过去了,望眼欲穿的沈家老小,却始终见不到小金贵的影子…所有店铺里能折变的都已折变了,就连圈里的骡马牲口,也已换成了银钱。白花花的银子,如打水漂般送入殷匪之口——这个贪婪、无底的深洞里!
沈家,几乎要被殷贼榨干了!
距离限期又已越来越近了,五千银洋却还没能凑到一半,这可怎么办?去亲戚朋友家借吧,他们也大多是这次绑匪勒索过的对象,家中也已所剩无多。一家人陷入了僵局。
“卖地”沈老爷拍桌而起,当机立断。一纸文书,沈老爷卖掉了四十亩上好的良田。 …
第十七章 匪巢
土匪的老巢,隐藏在费县以南的老山套里。
那里,群山连绵,虽算不上山势险峻,却也山路崎岖、丛林密布,绵绵延延的数十里。
密密的深草林,是野兔山鸡们的快乐天堂,虽无大的野猪虎豹,却也常有野狼的出没嚎叫。
这里,曾是食不果腹的贫苦百姓人家,打猎贴补的好地方,但自从被殷匪占据之后,将进山的路口全都封锁了起来。可怜的庄稼汉们,便再也不敢轻易上山狩猎了,失去了一条生存的路子,以至让他们原本就艰难的日子,越发的艰难了起来。
土匪用以安身的地方,原是山上的一座寺院,过去曾也一度香火鼎盛,后因战乱连年,食不果腹的人们,谁还有心思拜佛求神?随着香火的日渐衰落,寺院里的和尚们,也无奈之下,大多奔往了他乡。
殷世喜拉帮结匪之后,便上山将寺院占为了己有,并将庙内剩余的僧人,也统统赶了出去,若大的寺庙,唯有那些慈眉善目的佛像尚存,默默地注视着殷匪一帮的胡作非为。
…
被土匪劫持到匪巢的小金贵,见同伴一个个都被放走了,心里变得越来越着急、害怕了起来。
他整天哭喊吵闹“为什么不放我回家?你们这些大坏蛋;为什么收了我家的钱还不让我回家?…”。
“爷爷,爹、娘,我想你们,快点来救我回家吧………呜呜………”他不再好好吃饭,并将饭菜用力扔的满地都是,以此来向土匪抗议着。
负责看管他的土匪任由着他的吵骂,谁也不敢责罚于他,因为殷大当家曾对全帮下令:“沈金贵,就是咱今后的摇钱树,一定要哄好、照看好,谁也不许动他一个指头,否则帮规伺候!”
白天,小金贵被独自关在一个小房子里,门外有两个小喽喽看守着;夜晚,就会被带到众匪群集之处,被几个睡觉警醒的小头目轮流搂着睡,以防其半夜逃跑,或有人偷救。
躺在土匪被窝里的小金贵,常常被半夜传来的凄厉的狼嚎声,从梦中惊醒,吓得面色惨白,紧紧缩在被子里,一动也不敢动。
…
第十八章 智斗
倔强的小金贵,已经绝食三天了。无论土匪给他弄来什么好吃、好喝的,都连看也不看一眼就全都扔到地上。
土匪们有些慌了——万一真把这“摇钱树”给饿出个好歹来,岂不断了自家的财路?
傍晚时分,殷世喜亲自端着一碗香喷喷的鸡肉,来到了小金贵面前:“好香的鸡哟,吃一点吧?小家伙!”他故意将鸡放在脸前,用力嗅着,堆着笑脸诱惑着小金贵。
“不吃,饿死也不吃!滚开,你这个大坏蛋…”小金贵两眼怒火,有气无力地叫骂着。
殷世喜顿时拉长了脸,但他知道跟眼前这个小家伙,硬来是不行的,他强压下了心头之火,皮笑肉不笑地继续道:“想不想回家见你爷爷啊?如果再不吃东西,你可等不到你爷爷来接你喽!”他知道小金贵心里最想的是什么,一语扣住了金贵的要害。
“要我吃东西也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此时的小金贵也着实饿的受不了了,聪明的他,明白不吃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他不再吵骂,反倒顺水推舟,与殷匪讲起了条件。
“好!好!好!我答应你,答应你!什么条件?快点说吧!”殷世喜见金贵答应吃东西,不禁喜形于色地满口应承着。因为在他心里,小金贵只不过是个倔脾气的小孩子罢了,量他怎么样,还能飞的出自己的手掌心?
“从明天开始,不准再把我关在这个小黑屋里,我要到外面山上去玩!”小金贵开出了,他在心里思考了很多遍的条件,这个看似无关紧要的要求,却是他小脑袋瓜里,酝酿逃跑计划的第一步。
“就这个条件呀?哈哈……我答应,答应了!明天开始,白天让门外的弟兄陪着你上山玩,去抓野兔,打野鸡…这总可以吃饭了吧?”
“贪玩的小家伙!也是,就你一个娇养惯了的小少爷,老关着你哪受得了哟!”殷世喜见金贵开出的条件如此的单纯,暗自偷笑着一口就应承了下来,嘴里还一个不住地自以为是着。
金贵不再跟他搭茬,接过殷世喜递上的肉碗,默默地吃着,心里,却又在合计着什么。
…
殷世喜这回还真没食言。
第二天,果然安排看守金贵的小喽喽,带着金贵走出了寺院,到外面的山上玩耍。聪明的小金贵,一边假装与小喽喽抓野兔,一边却四下里留心观望着——暗暗给自己寻找着一条,逃走的路线。
…
第十九章 酝酿逃跑
寺院的后面,有一处陡峭的断崖,崖高两丈有余,崖上光秃秃的仅生着几棵小树,最大的也不过茶杯口那般粗细。因崖陡树小,根本无人能够攀越,所以此处土匪并未设防。
这高崖险境,却偏偏吸引了每天绕山转悠的小金贵,小家伙在心里默默捉摸着这个地方,“只要有一条绳子”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七岁的小金贵心里,渐次明朗了起来。
“如何才能弄到一条长绳呢?”夜里,在鼾声如雷的匪窝里,这个问题,困扰着辗转难眠的小金贵。
此时,已经四月天了,天气早已渐渐热了起来,因身处山中夜晚寒冷,与小金贵同睡的土匪依旧盖着棉被,冥思苦想而不得其法的小金贵,感到全身烦热,伸手想掀开臭哄哄的被子透透气,被子却被死猪般的土匪紧紧压住了,憋气窝火的他,狠命用力一扯“刺啦”一声,半破不旧的棉被里子,让金贵扯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昏暗摇曳的灯光下,小金贵用手摸着扯破的被子,却会心地笑了。 …
“给我弄身夹衣来,我的夹衣破的不能穿了!”一天,小金贵扯着嗓子,又对身边的匪喽们叫喊起来。
“知道了,明天就想法给你弄去。”匪喽们看了看小金贵身上的夹衣,果然是有好几个破洞,不耐烦地答应着。
“给你,你都快成我们的祖宗了!这可是第三件了,你身上长牙了?衣服破的这么快!”几天后的一个早上,匪喽将一件半新的夹衣,丢给正要一起出门的小金贵,一肚子怨气地嘟嚷着。
小金贵并不回言,随手便将肥大的夹衣套在了身上。
“这破山有什么好看的?整天在上面转来转去的,你老人家也不嫌烦的慌?”跟在小金贵屁股后面跑了一个上午,累的气喘嘘嘘的两个小喽喽,怨声载道着。
“那你俩在这儿歇会儿吧,我到那边拉屎去。别跟着我,臭死你们!”小金贵看了看那两个疲惫的家伙,狡黠地冲他们扮了下鬼脸,故意夸张着说。
“去吧…去吧,懒得跟着你,小爷们乐的轻松,你小子可别跑远了!”喽匪一屁股坐到脚下的草地上,不无烦厌地挥着手。
小金贵三步两步,就钻进了一片林子里,在一棵大树下蹲了下来,只见他快速掀开旁边的大石片,里面却露出了一堆用布条搓成的绳子。他迅速脱下了被罩在里面的那件夹衣,翻出绳子底下那把用铁丝磨成的小尖刀,熟练地将衣服割成条状,然后两只小手,麻利地搓绕着……………很快,一件衣服,便又变成了一条很长的布绳。他将它们重新藏好,顺手折了一根枝条,没事人似的,边抽打着路旁的草木,边悠闲地一蹦三跳着往回走。
接连的如法炮制,绳子的问题总算是解决了。可一个新的,更大的难题,又摆在了小金贵的眼前——什么时间才可以逃的出去呢?白天?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负责陪守他的那两个喽匪,象两只苍蝇似的寸步不离左右;晚上?可与众匪同居一屋,况且还被该死的几个老坏蛋轮流搂着睡…要想逃出这匪巢,真是比登天还难啊!
被困匪巢的小金贵,身心承受着与年龄及不相符的恐惧和压力,变的更加敏锐灵活,他日夜留意着,寻找着逃离的时机。
他想念家乡;想念爷爷和爹娘;想念弟弟妹妹;想念家中的一切一切,渴望着能早日逃出这匪窝,与亲人团聚。
时光一天一天从身边溜走了,小金贵,已在匪巢困锁了四个多月了,还是没能找到逃走的机会。 …
第二十章 成竹在胸
“最是一年思亲日,八月中秋夜阑时”。展眼中秋佳节临近了,这个中国传统的团圆之日,匪帮里反倒更为重视,早早几天,就开始着手忙活了起来。他们杀宰着不知从何处劫来的猪羊,酒肉鸡鸭摆的满满当当,准备着中秋之夜,夜宴群欢。
小金贵早已与众匪混得烂熟了!
自从被绑,再未曾理过的头发,又长又脏,象个乱草堆,身上,罩着肥大的衣服,口里,说着与土匪学来的黑话,活脱就是一“小土匪”。
五个多月的吃住一处,众匪也渐渐对其放松了警戒,只要不出寺院的大门,他可以在院内任意来回。他夹在匪徒中间穿棱着,给他们跑前递后打着下手,心里却一刻也未曾放下,那期待以久的计划。
中秋之夜,也许就是他梦寐以求的最好时机了!他暗暗盘算着,准备趁众匪酒醉鼾睡之际,逃离这个让其恨透了的鬼地方。他在心中默默祷告,祈祷中秋之夜,最好月亮别出来;最好让这群贼匪个个喝的醉死,那样,自己就可以顺利逃脱了。
终于挨到八月十五了,小金贵的心里又高兴又紧张。
几个月前就做好的绳子,早就被他分次绕缠在腰间,偷偷运送到断崖旁边的深草丛里,秘密藏好了,那里同时藏放的,还有一把用废铁片磨制的小刀,是他准备用来防身,对付野狼的。
这天,晌午刚过,所有匪徒就齐集而归,等待着晚上这顿丰盛的大餐。匪巢里乱哄哄的,他们有的牌九赌钱;有的玩笑叫骂;有的卖弄技艺耍刀舞枪——整个寺院里乌烟瘴气。
小金贵没事人似的,一会儿在赌桌前看看;一会儿在院子里围观;偶尔还受小头目们的差遣,悄悄去灶房给他们偷取好吃的。对于匪徒们满口的淫词叫骂,他早已熟视无睹、见怪不怪。
未至掌灯时分,用来照明的几口大铁锅,就高高架了起来,熊熊燃烧的松油木,火焰窜的老高老高,将整个寺院映照的上下通明。各式各样的老酒坛,满排在回廊里,大碗大盘的鱼肉,罗列在各各桌子上。分桌围坐的匪徒们,口咬手撕地狼吞虎咽着,划拳声;碗碰声;嘻骂声;吆五喝六的劝酒声,杂成一片。
殷世喜与手下的几个头目首席就坐,小金贵被他强按在了身边,手里拿着一条鸡腿,低头默默地啃着。
殷大当家在手下的频频轮劝下,已有几分醉意,他乜斜着眼看了下蓬头垢面的小金贵,似乎动了恻隐之心:“唉,我们弟兄被迫落草,过着千人恨万人骂的滚刀日子,也真TM不容易!”他抬手想摸下金贵的头,却被金贵歪头闪过。
“就说这小子吧!本该是在爹娘跟前撒娇的主儿,却被咱弄到这儿来,还一而再的失信,不让人回还…唉!我殷某人算是背信弃义、臭名昭著,永世不得超生了…”殷世喜手把着酒碗,瞧着一语不发的小金贵,不无感慨地叨叨着,言罢将碗中的酒,狠命一口吞入肚中。
“今天是个大好的日子,别想那些不如意的事了,大当家的,再说咱们弟兄,还不也是被他娘的世道给逼的?若有活路,谁TM做这断子绝孙的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