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沈金贵!即然你如此的自觉,就不用让我们动手费事儿吧?”满脸得意的肖克星,乜斜着眼,皮笑肉不笑地调侃着。
“贵儿!…俺的儿…你们凭什么又抓俺儿子?俺儿子又没犯什么法!”魂飞魄散的吴氏,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她看到被枪指着往外走的沈金贵,立刻疯了般扑向肖科,双手死死扯住他的衣襟,大哭大喊着质问着。
“凭什么?凭什么你儿子心里最清楚!死老太婆,俺看你是活得不奈烦了,你别自找不自在!”肖克星恶狠狠地掰开吴氏的手,一脸凶相地咒骂、威胁,道。
同时赶上来的沈平贵,慌忙扶住差点被推倒的母亲;沈安贵已追到了大哥的前面,却又被持枪的民兵,拿枪胁迫着退了回来。
“平贵、安贵,你们不用管哥哥,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照顾好咱娘!”被民兵拥在中间的沈金贵,扭回身大声叮嘱着。
眼睁睁看着大哥就这样被人押走了,沈七凤姐弟,围着绝望痛哭的母亲,迷惑不解地互望着…她们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肖克星怎么这么快,就知道大哥回来了呢? …
第一零五章 谁走露的消息
沈金贵在四弟的陪同下回到沈家堡的时候,天已经是撑灯时分了。蒙蒙胧胧的大街上,四处静悄悄的,边走边聊着的哥俩,并没有遇到任何人。
可为什么天还没亮,肖科就带着民兵来砸门抓人了呢?难道他未卜先知、能掐会算?这里面的蹊跷,可真是令人费解、困惑。
其实整日游手好闲、馋吃懒做的肖科,又哪里有这广大神通的本事?他之所以这么快就知道了沈金贵回家的消息,说起来这若大的功劳,当算在他馋吃的头上。
摇身混入农会的他,除了每天找找吴氏的茬儿,大多时间都是摇来晃去、无所事事。手痒难耐却又不敢再重操旧业的他,天天闲的是浑身难受。于是百般无聊、不甘于安份的他,便时常趁着农会干部不在的时候,伙同几个混吃混喝的二流子民兵,打着办公的幌子,在农会会所聚众吃喝玩乐,推牌九执色子。把个代表着农民协会的行政办公场所,搞得是酒气熏天、乌烟瘴气!肆意践踏败坏着,人民政府的形象和声誉。而副连长章怀柔,便是与其臭味相投的一路货色。
沈金贵回堡的事情,就是被他俩派出去采购吃喝的小混子二蔫巴,给看到的。
当时的二蔫巴,正好从一家小酒铺出来。未出酒馆拐角的他,一眼就看到了兴冲冲的沈安贵,和并肩同行着的沈金贵。因天已擦黑,影影绰绰中,他并没有认出身着白色衬衣,外罩浅灰色西装的沈金贵,只是觉得对方这么有派头,心里有些好奇罢了。
他慢腾腾提着酒菜,远远晃悠在后面,虽时不时地瞄一眼前面的沈金贵,却也仅仅是羡慕而已。人如其名的二蔫巴,虽在农会里混事儿,却并不懂得急功近利、算计害人。所以,他并未将此事放置在心上。
…
夜半三更了,“肖克星”、张怀柔一伙儿,早已个个喝的西歪东倒、酒话连篇,有好几个不胜酒力者,都已钻到了桌子底下。
一直被使唤着跑腿打杂,而不得入席的二蔫巴,这个时候才委委屈屈地吃着残羹剩饭。望着满桌子的杯盘狼藉,和那连点肉腥腥都没给留下的盘子底,一向窝囊不言的二蔫巴,肚子里也是直往外蹿火儿。敢怒不敢言的他,赌气抓起了还剩下的半瓶子白酒,“咕咚、咕咚”一气喝了个精光,然后泄愤般地,狠狠把瓶子“咣啷”一声扔到了地上。
瓶子落地的碎裂声,在这深更半夜里,无疑就象是炸了个雷!把个也已迷迷瞪瞪的肖科,吓得立时蹦了起来:“怎么了?怎么了?是什么东西爆炸了?…”酒都醒了大半的他,惊慌失措地连连问道。
“是俺…是俺摔了个酒瓶子!哈哈哈…瞧你,瞧你吓得那个熊样儿!跟个愣怔鸡似的…”人常说酒壮怂人胆,这话看来真是一点不假。从来都唯唯诺诺,不敢言语半句的二蔫巴,此时酒劲已上来的他,竟手指着肖科,大笑着嘲笑,道。
“你TM的活腻歪了?半夜三更的吓唬老子?!”连惊带吓,又被个蔫巴给取笑着,恼羞成怒的肖科,扬手一巴掌就甩在了对方的脸上,嘴里同时恶狠狠地咒骂着。
“肖克星,你个王八蛋!你就只会欺负你爷爷俺!你这混蛋小心着点,你做了那么多的坏事,早晚有人会跟你算帐!”酒后遭打的二蔫巴,可真是一点也不蔫巴了!他手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破口大骂着肖科,“不信你就等着瞧!今晚俺就看到老沈家来了个穿洋装的人!…那派头,肯定是个大官!你TM等着吧,你天天欺负人老沈家,总有一天,人家沈金贵是会回来的,到时候肯定饶不了你这混蛋!…”被欺压太久的他,继续恨恨地骂着,竟连看到的那衣着不俗之人,也搬出来威吓着肖科。
“什么?什么,什么?老沈家来了个穿洋装的?是什么时候的事?”被二蔫巴一顿臭骂的肖科,竟没有疯狂发作着回骂,反而对二蔫巴口中的洋装者倍感惊奇。他上前抓住对方的衣襟,神情紧张地连声问。
“对呀,就是来了个穿洋装的!高高大大的,同沈安贵一起走着,聊的可热乎呢!那派头…可足、可神气呢!”不明肖科心思的二蔫巴,见其好象真被吓到了,更是得意洋洋地,夸张咋呼着。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TM的怎么不早说?”此时的肖科,酒已彻底醒了。一边恶语斥问着,脑子里已快速思索了起来。根据二蔫巴的描述,他料定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离家多年的沈金贵。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个死蔫巴到这会儿才说?!你TM天天装聋作哑的,有屁也不知道放一个!这回要是误了老子的大事,看我不把你弄成个真哑巴!”已确定自己的判断正确无疑的“肖克星”,手指着已醉眼朦胧的二蔫巴,恨恨地责骂着,恶毒地发着狠。
“起来,起来!你们一个个TM的都喝死了?快起来跟老子抓沈金贵,找政府邀功去!”又紧张又兴奋,又慌乱又惧怕的“肖克星”,拿脚踹着东倒西歪着的几个民兵,迫不及待地吆喝着,恨不得立时就把沈金贵给绑上。无奈睡的死猪般的一屋子酒鬼,任他徒劳地呼喝叫骂,没有一个人理会于他。
…
天已四更了,火烧屁股般转了一晚上圈圈的肖科,终于听到章怀柔呓语般嘟嚷着。
“TM的,总算是有个会喘气的了!”他欣喜若狂地暗骂,道。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是一顿没轻没重的推搡。把个还在梦中的章怀柔,硬是给推醒了过来,睡眼惺松地直楞楞盯着他,没好气地喝道:“你干什么?天还没亮就发什么癔症?!”
“快起来章连长!起来给你个立功的好差事!…”他见对方一脸怒色,立刻陪上笑脸,客客气气地称呼着,诱惑般地地鼓动着。
“沈金贵回来了,快起来咱去抓住他,晚了只怕又让他给跑了!你是副连长,趁连长不在,赶紧起来去抢个头功!”他继续跟踩了电门似的,怂恿着章怀柔。并又用脚踢醒了其他的几个民兵。
一行七八个人,在兴奋的一整晚都片刻未睡的“肖克星”的带领下,拖拉着长枪,哈欠连天地去了沈金贵家。
…
第一零六章 俺没有杀胡二
“沈金贵,现在老实交待一下,你是如何杀死胡二的?”检查院的审讯室里,负责对沈金贵一案,进行调查取证的两位检查官,对如实承认、交待清楚了国民党身份的沈金贵,再次威严地审问,道。
“胡二?”闻言的沈金贵,一脸诧异地问,“俺没有杀胡二呀!”他立刻一口否认。主审者这莫名其妙的讯问,让他十分困惑不解。
这本来是针对自己国民党身份的审讯,怎么还与胡二扯到一起了?他丈二金刚般,摸不着头脑。
“老实点你!刚才交待国民党身份的来龙去脉,看你还算诚实。怎么这会儿又开始抵赖耍滑了?”主审检查官,一脸不悦地斥责,道。
“我没有抵赖,俺说的都是实话!俺就是没有杀胡二!”沈金贵再次执地有声地否认,道。
“你还狡辩?难道这是空穴来风?你最好老老实实交待!无风不起浪,你若没有做,别人能状告你?”对方显然冒火了,语句越来越犀利。
“俺真没狡辩!俺做过的事,俺肯定承认!可俺真没有杀胡二,你让俺交待什么呀?”沈金贵也有些急了,为对方不相信自己而倍感无奈地审辩,道。
“那你有没有带着枪去找胡二报过仇?”
“有没有对着胡二开过枪?”
“胡二是不是随后就在沈家堡消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些你都做何解释?”一脸不屑的主审官,不容沈金贵有片刻的喘息,一连串地厉声质问着。
对方这连珠炮般的发问,句句如尖刀利刃,直切沈金贵的要害。让曾经确实拿枪对着胡二的他,实实在在难以辩驳清楚。此时的他,意识到自己又落入了一个局,而且是个一招至命的死局。
他内心开始恐慌了起来,感到自己已被一步步推向了死神的怀抱…他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不一枪崩了胡二那畜牲,那样今天就是真被政府给枪毙了,至少也死的不算冤枉。
可是明明没做过的事儿,难道真就这样被强按到头上,认了吗?“不,决不认!这不是俺沈金贵的风格!即便最终含冤受屈,也要做据理的抗挣!”想到此时的沈金贵,反倒镇定了许多。他开始默默整理着自己的思路,寻找洗清自己的契入点。 …
“这回没话说了吧?!别拿沉默拖延时间,赶紧交待!”见沈金贵半天没言语的主审官,自以为对沈金贵仇杀胡二的犯罪事实,已论证掌控了十足的把握。一脸蔑视的他,慢条斯理地催促,道。
“俺是曾想过杀胡二报仇;俺也带着枪去过他家;俺还真对着他开过枪!…”面对威严的两个审讯者,沈金贵一一坦诚地承认着,“但是,俺就是没有杀胡二!因为俺开枪的时候,俺的枪是空膛的,俺已经退出了子弹!”随即,他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再次坚决否认着,这被冠在头上的杀人罪名。
“你…好你个狡诈的沈金贵!你承认你开了枪,却又说枪内没子弹!你枪里没子弹谁能给你证明?你这前后矛盾,自打嘴巴的这套说辞,你把我们查案取证者,都当成白吃干饭的三岁小孩子吗?”此刻的主审官,顿时有种被沈金贵愚弄、戏耍的感觉。恼怒的他,厉声驳斥着,并顺手抓起桌案上的一摞纸张,气势汹汹地冲沈金贵摇晃着,道:“你说自己没杀人,你就真不是杀人犯了?你若真象你自己说得那样仰卧无愧于心,怎么沈家堡会有这么多的人,呈文告发你?…”已被状纸上所罗列的累累罪行,先入为主了的主审官,嫉恶如仇地怒视着眼前这个拒不认罪的杀人狂徒,气得手直哆嗦,脸都变了色。
“好了,好了!消消气老张,过于激动对你的心脏不好!时间不早了,咱今天就先调查到这里吧!…”从开审就一直凝神静听,几乎未发一言的副审柳志远,见状忙起身劝慰着自己的上司,并挥手示意门旁的警察,将盯着主审手中那厚厚的状纸,直发愣怔的沈金贵,给押了下去。 …
回至看守所的沈金贵,脑子里仍然全是主审官手中,那晃动着的呈子!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生来从未仗势欺人,处事为人更是磊磊落落,为什么竟有这么多堡人上呈子状告自己?还有胡二这件事,又是谁如此恶毒地断章取义,污陷着自己?都是同饮一河之水的父老乡亲,为什么就这样绝情绝义地落井下石,置自己于死地?百思不得其解的他,流下了伤心的泪滴。 …
让沈金贵百思难解的这一切,全都是肖科一人所为。是其在得知沈金贵回堡之后,一夜未眠所谋划出的“杰作”。他的目的,就是要借此一招,让沈金贵永世不得翻身。
因为他惧怕沈金贵!他深深明白,单凭个国民党身份,顶多让其受受牢狱之苦,终归有一天,他沈金贵还是要回来的。而正如二蔫巴所说:自己处处为害沈金贵的母亲,到时候他肯定会找自己算帐,不会放过自己。斩草不除根,后患必无穷。因此,一整夜转着圈圈的他,便想起了对方与胡二曾经的过节;以及从顺子处所听说过的,沈金贵找胡二报仇这件事儿;再加上胡二的神密失踪、去向不明。三者相揉,一不做二不休,污陷沈金贵为杀害胡二凶手的恶毒计划,便在他的脑子里滋生成形了。
顺子,算起来还是胡二一同宗的兄弟,因自幼懒惰无德而常跟在胡二屁股后面,任其差遣使唤着混点吃喝。借助粮袋来污陷沈金贵一案,他就是其中的帮凶之一。
沈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