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荆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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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荆丛-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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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章这事儿俺决不会让你受连累的!”已铁了心的沈银贵,继续动员、说服着哥哥。
  “唉!那就听你的吧…”被弟弟的一番话,说得无言以对的沈金贵,内心深处,不禁也升起了一线侥幸的希望。说心里话,有谁会愿意束手葬掉,自己一生的光明前景呢?他再次深深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同意了弟弟的做法。  …
  
  第九十八章 事发
  
  “风雨小船又险滩,扬帆总遭巨浪掀。鲲鹏空有凌云志,岂奈苍天不垂怜。”
  沈银贵篆章做假的事情,最终还是暴露了。
  尽管计划周密的他,将所有该防的细节,都事先设想、防范了个遍。可千防万防的他,却楞是没有防到,是收了自己重金的刻章人,把自己给卖了!
  一直小心谨慎操作着的他,在校党委未动声色之前,就从篆章人那支吾搪塞的言辞,和躲闪着自己眼神的慌乱举止中,感觉出了事有端倪。
  预感到事已败露的他,赶紧第一时间奔向了南京军士学院。
  “大哥,你快点逃走吧!做假的事儿,可能是露了!…”气喘嘘嘘的他一看到沈金贵,就一把扯到僻静的地方,神色紧张地,说道。
  “趁现在学校还没把这事儿捅出来,你赶紧走,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他不待被惊呆的大哥接话,继续催促着。
  “怎么会这样呢?咱不是计划的很周密吗?再说我走了,你怎么办?”缓过神来的沈金贵,困惑不解地连声问。心里同样担心着弟弟。
  “人算不如天算,估计是篆章人告发的。先别管这些了,你还是赶紧走吧!我的同学都知道咱是亲哥俩,用不了多久你这边学校就肯定得到消息,到时候你想走也走不了了!放心大哥,我不会有事的,大不了被开除!可大哥你不一样,他们会顺藤查出你那国民党身份的!”沈银贵对大哥分说着其中的厉害关系。心急火燎的他,恨不得立刻将大哥推上火车。
  “好吧,我走!我回宿舍收拾好东西,明天一早就坐火车走。”沈金贵尽力抑制着内心的慌乱,看了眼已渐渐西沉的太阳,向一脸焦急的弟弟承诺着。
  “可你呢?你怎么办?”他再次关切地问着弟弟。
  “这事儿没公开之前我还呆在学校。要是我被开除了,我就直接回老家,守着咱爹娘。放心吧大哥,我不会再象先前那样冲动,想不开的!”沈银贵明白大哥担心的是什么。早已想到过最坏结果的他,坦诚地说着心里的打算,并郑重向处境更糟的哥哥保证着。
  “大哥你呢?你想好要去哪儿了吗?告诉我,等我回到老家也好让咱爹娘放心。”沈银贵更是忧虑大哥今后的去路。
  “我脑子里现在乱的很…早先曾想过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就想办法去往台湾。可现在还没想好,也有可能先回老家偷偷看看咱爹娘。一定保重弟弟,大哥要先回去了…”思绪混乱的沈金贵,不确定地回答着弟弟。心情沉重的他,一边向弟弟道着别,一边匆忙转向了宿舍的方向。
  “保重!我亲ai的哥哥!”望着大哥渐渐远去的背影,沈银贵在心里默默祝祷着。眼睛里,已是两眼的泪花。  …
  返回学校的沈银贵,心情反倒格外的平静。既然事情已经出了,反正假证明是胎死腹中并未成形,无非是撤掉团支部书记,开除党藉、学藉。与泄露隐瞒的地主身份,所要受到的处分并无什么太大的区别。既然两者都是同一样的结果,又有什么可惧怕的呢?既然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又何必畏畏缩缩的,让人瞧不起?因此从大哥处回来的他,反倒神情坦然,没有了往日的惶恐不安。他从容镇定地静待着,南京大学校党支部,将要对自己做出怎样的处理。  …
  回到宿舍的沈金贵,依然处在极度的紧张慌乱之中。
  过去的两次拘押,都没有过现在的这种慌恐。那时的自己磊磊落落,身无半点瑕疵,所以面对无端的囹囵,自能做到镇定自若、坦荡从容。而如今的自己,单只这货真价实的国民党身份,在这华夏初统的人民政府面前,就足以让自己百口莫辩,而祸及自身。处于此种境地的他,又如何能做到方寸不乱呢?
  虽然他的心里,早已做好了面对事发的准备,可当真正事发的时候,才明白无论事前你认为心里准备的有多么的充份,事发后你才能真正体会到面对事发,你根本做不到想象中的那种冷静、沉稳。而此时的他,恰恰印证了这一点。
  他那慌乱的心神,让他都有些不知所措,拿着东西的手,老是不停地抖动着。他用力按住狂跳不止的心脏,尽力做着深呼吸,努力想让慌张的自己,尽快的平复下来。
  “沈彬,一起吃饭去吧?”已是晚饭时节了,同宿舍的同学拿着饭盒招呼着。
  “奥…你们先走,我一会儿就去!”正呆在床边调整着心神的沈金贵,忙尽量用平静的语气,推诿着。
  待同学们都说说笑笑着走出了宿舍,他忙拖出床下早先备好的皮箱,迅速装着紧要的东西…依然有些抖动的手,还是不怎么听从着使唤,竟然把平日最喜欢的一摞书,全都碰落到了地上。
  他气恼地用力捶了下桌子,盯着镜子里神色慌乱的自己,暗自恨恨地数落着:“沈金贵啊沈金贵!你过去的沉稳担当都哪儿去了?这就是你现在的出息吗?脑袋掉了不就碗大个疤吗?你把自己吓成这熊样有用吗?再这样下去,我看你自己怎么有脸瞧得起自己?!”骂完了自己的他,反倒觉得心里镇定许多。他伸手将镜子扣到桌子上,弯腰捡着散落一地的书,用力摔打着沾在上的尘垢。
  随着重重拍打着的书本,一纸信封轻轻飘落到了脚下,那上面的颜色、字迹,竟是那般的亲切、熟悉…沈金贵,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
  
  第九十九章 相见时难别亦难
  
  弯腰欲捡信封的沈金贵,却无力地跌坐在了地板上,身体靠着床沿,一脸沮丧地盯着地上的信笺,半天,才将慢慢抬起的手,放置到了胸口。  …
  “唉!…”窒息般的长久沉默之后,他终于长长叹了口气,将紧紧捂在怀里的信封——苏芝兰的那封兰花边的信拿开,重新举到了眼前。早已盈泪的双眸,凝视着上面那娟秀的字,自语喃喃:“芝兰,你还好吗?迫使俺不敢接受你,整日提心吊胆着的事儿,还是发生了…芝兰,俺要走了,只怕此生永远也无缘再相见了…”对信喃喃的他,再次将信捂到了胸口上。无声的泪,早已顺着眼角,悄悄滑落,一直落到了领口、衣襟。
  此时的他,心已碎裂成片…真想将这片片碎落的心,连同深陷困境的自己全都揉搓的粉碎,狠狠掷扔到黑色的夜空里,让风——最好是呼啸的狂风,吹得个无影无踪、干干净净!…而这,却也只是想想而已。
  残酷的现实,终究是人生中逃不掉,脱不出的囚笼,如影随形般死死困锁着你,让你欲生无路,欲死不能。
  他那被迫压抑放弃,却从未片刻忘记的情感,在这一刻突然山洪般爆发了,一个强烈的声音在心底里呐喊着:“俺要见芝兰!俺要见生命中这最后一面!”。随着这来自内心的指令,手握信笺的他,疯了般从地上爬起来,冲出了宿舍。  …
  来到杂货店旁边的沈金贵,却没有了那推门而入的勇气。
  被初秋之夜的凉风吹醒了的他,在杂货店的街头,犹犹豫豫地徘徊着。这条让其曾无数次徘徊过的,熟悉又陌生的街,在幽暗的路灯下,更显的那么凄凉、寂寞。
  自从回绝了苏芝兰之后,他就再也没敢登过杂货店的门。他所敢做的,就是常常悄悄来到这条小街上,躲在角落里,偷偷望上一眼门窗里忙来忙去的苏芝兰,心里就会顿感无比的欣慰和踏实,而后,就会心满意足地悄悄的离去…理智的他,脑子里从来就没敢想过推开仅隔的这扇门,走进去同心爱的人说说话,哪怕是说上一句也好。
  而今夜遵从着心灵呐喊而奋勇前来的他,却在伸手推门的那一刹,还是犹豫了——“这个时候的自己,见到了芝兰还能说什么?”理智再一次战胜了冲动的他,绝望地叩问着自己。一阵强烈的无奈感,硬生生将其迈上了门台的脚,给无情的拉了下来…沮丧无助的他,只好再次徘徊在这难舍难离的街头。  …
  “沈彬!是你吗?”正在沈金贵暗自伤怀的时候,一个声音却传入了他的耳中。这悦耳轻柔的问询,却让他浑身震颤,心立刻紧张的“咚咚”乱跳,整个人都似被电击到一般。他不敢回头,拔腿就想逃走。
  “等一等沈彬!我知道是你!”已来至门外的问询者,见其欲行逃离,忙提高了声音阻拦着,说。并已快步追了上来。
  此时的沈金贵已没有选择,只好驻足立在了原地。心依然狂跳不休的他,却未敢回头。随着来人渐近的脚步声,他的呼吸也已越来越急促,直感到透不过气来,几乎都有被窒息的可能。
  “你跑什么呀?我又不是老虎…”终于赶至近前的对方,却在距离一步之遥的身后,停下了脚步,语带嗔怪地埋怨着。
  “你…还好吗?”背后凝望着沈金贵的来者,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问道。声音里掺杂着太多说不清的东西。
  “挺好的!…”一直没有回头的沈金贵,那近乎哽咽的回答,却是那般的苍白无力。此时的他,感到自己快要崩溃了,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转身,如何直面日思夜想的这个人。
  来人正是苏芝兰。是那个虽被自己拒绝,却从未淡出自己世界的,让自己魂牵梦绕着的女人。
  “沈彬,你转过头来好吗?转过头来看看我…”身后的苏芝兰,望着一直背对着自己的沈金贵,声音哀怨地乞求着。
  与沈金贵只有一步之遥的她,早就从其粗重的喘息和近乎哽咽的声音里,感觉出了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存在。这让她感到欣慰,更让她感到悲哀!因为这更证明了父亲的猜测,是正确无误的。  …
  当手捧着沈金贵那简短无情的拒绝信,伤心难过的她欲行追上去,向对方问个究竟的时候,却被自己的父亲给拦挡、阻止了。
  她那阅人无数,且通读相书的父亲,早就从沈金贵平日紧锁的眉宇,和心事重重的脸上,读出了其不平常的经历;观出了他那微微暗淡的印堂之中,似乎隐含着潜在的不幸祸端。因而,料定对方必有难言隐痛的父亲,阻止劝慰着她:沈彬之所以拒绝,并非只缘于定过的亲事,而是对方有着无法言说的隐情。婚约,只是其用以逃离情感的借口。因为此时的沈彬害怕这份情感,亦或者说是不敢让自己那难言的苦衷,牵累到这份情感。而这,更说明了对方的心里,是在乎她的。
  父亲还进一步的劝说着,如果真心喜欢沈彬,就默默地接受这被拒的现实,还是把情感放置在心里,给对方一个足够的空间吧。别让这份情意变成压力,将对方压的无法喘息…当时的她,虽听从了父亲劝阻,却对父亲的一番论断并未信服,而是一直半信半疑。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没再踏进杂货店半步的沈金贵,却频频出现在杂货店对面的角落里,苏芝兰开始渐渐相信了父亲的话,相信沈金贵是在乎自己的。
  一直深爱着对方的她,尽管每次看到角落里的沈金贵,都特别想冲过去,但终究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假装并不知晓此事,而让其自由的来去。  …
  今晚突至的沈金贵,虽然在街头已徘徊了半天,但屋内的苏芝兰却并不知晓。因为其平时的出现,多是在周末或者黄昏,从来都没有在晚上来到过这个地方。直到忙活完的苏芝兰,准备关窗休息的时候,才发现了在昏暗的路灯下,来来回回的沈金贵。
  一眼看到沈金贵的她,却没有往日的那份欣喜,反而心里“咯噔”一下紧了起来。一种莫名的恐慌,立时包围了她,让她心神不安,感觉对方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于是越想越慌的苏芝兰,早已忘记了往日的矜持,不顾一切地冲了出来。  …
  “沈彬,你打算就这样一直背对着我吗?”见沈金贵依然一动不动地背对着自己,苏芝兰的声音已有些委屈、哽咽,“出什么事了?沈彬,告诉我好吗?”她那揪起的心,已被揪的更紧了。直觉告诉她对方肯定是出事了,而且还是大事…那无名的恐慌再次袭击着她,让她那关切的问询,都打着颤儿。
  “没事儿!就是,想过来走走…我该走了!”此时的沈金贵,耳听着苏芝兰那声声的关怀,处于情感与现实夹缝中的他,感觉就要被这来自两面的压力,给挤压成粉、窒息崩溃了。他害怕了,他来时的勇气早已无影无踪,他不敢面对身后这柔情似水的女人,他想逃…他强压着内心的慌乱,尽量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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