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於等到她所想要的吗?
幸福就这样从天而降?
青鸟已经在她的窗边歌唱了吗?
“你不后悔吗?”
锺浪看着窗外,那里有韩似水的身影──闭上眼睛轻轻地回答:“不后悔。”
她哭着抱住了他!
窗外韩似水的身影缓缓地离开了他的视线──心痛如绞──“不后悔……”还是这样再回答一次。
这一生,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我来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跟你一起走?”陈媜愣愣地:“走去哪?”
“出国。”他简单地回答:“什么地方都可以,离开台北、离开台湾,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你疯了。”
“我是疯了,如果不是疯了怎么会来问你这种话?”唐书瀚涩涩地笑笑:“怎么样?我还在等你的答案。”
陈媜翻翻白眼,还是没当真:“我不是说过你疯了吗?一个人疯已经够糟糕了,干嘛要两个人一起疯?就算你真的打算要把这里的一切丢下出国去流浪,那也不该来问我啊!”
“不问你,要问谁?”
“很好笑的问题。”她玻ё叛劬Υ蛄克飧瞿腥诵睦锏降自诖蚴裁粗饕猓俊暗比皇侨ノ仕扑。
“没想到冰雪聪明的陈媜居然会说出这么好笑的话来。”唐书瀚冷冷一笑:“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那你是说真的,还是说假的?”她反问。
“我唐书瀚这一生没说过假话。”
“呵!多有骨气、多么傲气!”
“陈媜!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他低沉地警告。
他不这么说的话,也许她还可以忍受;听他这么一说,她可就跳起来了!陈媜气得指着他的鼻子叫道:“请问我是得了什么便宜?卖的又是哪门子的乖?你真的有病!莫名其妙跑来问我一堆莫名其妙的问题,然后还说我得了便宜还卖乖?这是什么跟什么?滑稽到家!”
“好!”唐书瀚简单地点个头:“我就当你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没问题!你想知道什么?你还怀疑什么?都一次说清楚好了。”
“我知道什么?怀疑什么?”陈媜几乎要大笑了:“老天!我到今天才发现你不但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唐书瀚脸色一沉转身便要走。
陈媜跳起来叫道:“你给我站住!这算什么?”
“我有必要继续站在这里接受你的侮辱吗?”
“至少把话说清楚再走不迟!”
“好!”唐书瀚回过身,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道:“我喜欢你、我爱上你了,我希望你跟我一起出国,重新来过!这样够不够清楚?”
陈媜愣愣地看着他,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听错了?可是……
他的表情是那么的认真!
他说的话是那么的清晰!
“还不清楚?要我重眩淮温穑俊
“不必……”她虚弱地往位置上一躺,过了好几秒,还是说不出话来。
天啊!这个世界真的变了!
变得居然连她都招架不住了!
“那现在可以给我一个同样清楚的答覆了吗?”
“你说的不会是真心话……”陈媜摇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你只不过是因为一时的冲动、无法接受失败的打击才会这么说的,唐书瀚,你这种报复方式太不高明了!”
他忍住气,瞪着她:“我们可以终我们的一生都坐在这里继续讨论我的心态问题,或者你可以放下身段跟我赌这一把,我会用时间来证明到底谁对谁错!而我宁可选择后者!”
陈媜抬起眼,好笑地看着他:“唐书瀚,你不过是问了一个问题,就要我用一辈子跟你赌到底谁对谁错?”
“不公平吗?你的时间是时间,我的时间就不是时间?”
“这……”她又好气又好笑地摇头:“这……这简直是太可笑、太离谱了嘛!”
“这也算是回答?”
“你根本连考虑的时间都没有给我!你连一点……一点保障都没有给我,就要我跟你到天涯海角!?”
他只是微微一笑:“这样不好吗?有时候人一生的取决就在瞬间而已。”
陈媜还是摇摇头,她根本不相信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这一切来得太快太急,她根本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他是真的爱上她了?还是只是一时冲动?
这真的是一场赌注!
问题是她输得起吗?她还有能力再输一次吗?
“不要怕。”他静静地说着:“只要你肯伸出手,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陈媜无言地抬起眼看着他。认识他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想过会有这样的情形出现──他敢赌,那她呢?
唐书瀚深深吸口气:“不要用那种怀疑的眼神看着我,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肯不肯跟我走?”
十秒钟之后她还是没有答案。
唐书瀚无言,只是简单地点个头:“用不着到机场送我了。”
陈媜看着地走出去──真的就在那刹那间,她知道她赌输了。
她竟然就这样输了!
台面上或许看不出来,但台面下的她却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是已经输得一乾二净了。
离开医院之后,她的眼角竟有一滴连她自己也没想到会落下的泪水滑下脸庞!
终究她还是哭了,这是悼念自己一段尚未成形便已宣告夭折的幸福吧!
锺浪狂野不驯的面孔清晰得有如昨日才见过,在初见面的那一眼,他们是不是就已经陷入无法逃脱的漩涡里了?
仔细想想,似乎也真的就是那样了吧!
每个女人一生都会希望得到像锺浪那样的爱情,狂野不驯、热烈而不顾一切!
她想得到的就是那样的感情,而今──也算是得到了!锺浪炽热的眼神仍然留在她的心里,她知道他们是不会再有机会开始了。
如果现在有人问她是不是爱过锺浪?她的答案会是肯定的!
她的确爱过锺浪,即使只是在那一瞬间,只是在那短短的时间之内。
她爱过──也深深地被爱过!
这一生她应该可以说自己已经没有遗憾了。
这件事将在泪水停止之后永远深埋在她的心里,她不会再提起、不会再说起──这将是她这一生最美的回忆之一。
仰起头,让那股几乎无法停止的暖流回到她的心里,看着天空上那一抹淡淡的蓝──微笑吧,韩似水!这一生你想得到的都已经得到了!有多少女子幸运如你呢?
微笑吧!
就算只是那么短短的爱情也已经是永恆了──所以……
微笑吧!
唐书瀚出国;而司马芊芊也出院了。事情总算告一段落。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要有人离去、有人悲伤,或者有人幸福才算结果?
世间的情节就是这么简单,这么没有变化吗?
难道不能圆圆满满、平平静静?呵!这样的要求是太高了吗?
真无法明白──这样的要求算是太高吗?
“事情都过去了,你有何打算?”陈媜轻轻地问道。
韩似水深深地歎口气笑了笑:“回南部去,朋友告诉我,我当年念的国小现在有个国语老师的缺,我可以回去代课。”
“去当代课老师?”陈媜想了想,似乎也觉得不错:“满好的,你当老师一定会很称职的。”
“那你呢?”
“我?”陈媜淡淡地笑了起来:“还不是一样!我是红尘中人,叫我到乡下去是万万办不到的,我只能留在这个都市里继续每天穿着盔甲打仗,这就是我。”
韩似水犹豫了几秒钟才缓缓开口:“媜,为什么不跟书瀚一起走?你是吉普赛人,那样的生活再适合你不过了!你是不是顾虑我──”
“别老是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陈媜瞪了她一眼:“我不跟他走是为了我自己!”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哪来那么多为什么?”陈媜撇撇嘴:“跟他走能保证什么?他受了伤可以远离家园,而我呢?我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就为了他一句话而放弃?女人有男人就一定幸福吗?靠他?我不如靠自己还稳当一些!至少我真的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
“可是我觉得书瀚也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天我去见他的时候,他说的都是真话!”
“那又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你平白放弃一个大好的机会难道不可惜?”
“啊!是啊!我错失的机会叫可惜,那你错失的机会呢?那就不可惜吗?眼看着锺浪就这样一辈子照顾司马芊芊,你们两个人永远没有机会开始就不可惜?”
“那不一样。”韩似水耸耸肩,真的无所谓地笑了笑:“那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那你又知道这不是我最好的选择了?”
“陈媜!”
“不要傻了啦!”陈媜好笑地拍拍她的头:“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等到我们都老了、累了的时候,我们两个可以结婚啊!领养一堆可爱的小毛头,我当爸爸,你当妈妈不是很好?为什么一定要有男人才算完整?”
“你真的这么想?”
陈媜淡然地笑了笑反问:“有何不可?”
韩似水想了想;再仔细想想──是啊!有何不可?
她们相视而笑,给了彼此一个深深的拥抱──毕竟都已经没有遗憾了!
只要真的曾经深深地爱过,那么下半辈子要怎么过又怎么样呢?都不是重点了吧?
人的一生很短,可以珍惜的回忆却很多,如果真的没有遗憾──那么怎么过都会是幸福的。
想到这里,一切都释然了!
说不定──真的说不定她们的一生就是这样了,但是──那又怎么样?
有何不可呢?
日子过得很快,她跟锺浪在一起已经两年了;这两年里锺浪几次向她求婚都被她拒绝,她自己知道这两年的时间算是向韩似水偷来的,好几次狠下心想放手让锺浪走,但是眷眷恋恋却说什么都无法放手!
两年的岁月里,锺浪对她真的很好!他为她所做的一切都不着痕迹,深怕被她看出他心里的真相,但是他忘了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
锺浪跟她在一起是不会快乐的。
刚开始她也幻想过,终有一天韩似水会消失在锺浪的心里,然后锺浪就能真真正正的属於她、爱她,但是两年来的结果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那──是不可能的。
锺浪将韩似水的影子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里。
他常常在以为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无言地坐在阳台上凝视着远方,一句话都不说;他在想念韩似水。
如果,如果锺浪不是对她这么好,那么她真的可以就这样让两个人的一生就这样毁灭!
如果,如果锺浪不是那么努力地想让她快乐,那么她可以恨他、可以这一生都这样抓着他同归於尽!
但是锺浪是真心想让她快乐,看他那么努力的样子,让她忍不住心痛!
当年清醒过来时的第一个念头不就是要让他走吗?为什么自己还是那么自私地留住他?
为什么她那么残忍地把他留在身边,却还能享受他对她所有的好?
够了吧!
她深深地歎口气,真的够了!
锺浪在外面厨房哼着荒腔走板的调子做饭;这是他们的第二个圣诞节,他说要好好让她品尝一下他的手艺──他不会让她走的,她知道他是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用他的一辈子来补偿她;不管她怎么做都无法让他死心。
除非她离开到一个遥远、无法让他找到的地方。
行李已经整理好,悄悄地放在床底下了;过了这个夜晚,她就要离开他──眼里有不舍的泪水渐渐形成,可是一听到锺浪的声音,她又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不能哭啊!
要高高兴兴地跟他过这最后一个圣诞节,然后把所有的回忆紧紧地藏在心里──带着微笑过接下来的日子。
她做得到的──这样一再地告诉自己;她──一定做得到的!
第8章
“真的打算回台湾?不过完圣诞节再走吗?”她依依不舍地躺在床上这样问着。
唐书瀚挑挑眉:“舍不得?”
“当然!”她笑着抱住他的腰:“你是我有过最好的情人!我希望可以跟你一起过圣诞节,反正台湾也没什么圣诞节的气氛!”
“那并不是我回去的理由。”
“还是因为那个奇怪的女孩子吗?”
“她并不奇怪。”他笑着挣脱她的怀抱:“她只是特立独行。”
“啊!多幸运的女孩子,竟然可以让你流浪两年还是念念不忘!”她感慨地枕住自己:“要是有哪个男人肯这样对我,就算是叫我穿越地球飞到外星去,我都不在乎了!”
“你确定你身边没有那样的人?”唐书瀚笑了。
年轻女子身上总有股满不在乎的气质,就是这股满不在乎,让他暂时将她当成陈媜而留下来,但他一直都知道那是不同的。
活在纽约这个大都会里的女子看起来几乎个个都像陈媜,但是他只是这里的过客,而她们也不是陈媜──没有陈媜那种为了目的不顾一切拼命的感觉;没有陈媜那种同时讥诮却又动情的感觉;更没有──陈媜笑起来、活起来、痛起来的感觉。在陈媜的身边,真的像什么都不必怕似的,她那种天塌下来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