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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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叉-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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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那小二哥说完,他立刻想到小二口中所说的女叛党,该不会就是穆希敏。只是……穆希敏是怎么变成女叛党的?

不过值得他宽心的是朱禧并没有捉到她,不然也就不会出动大批官兵到处搜查。

可是……她跑哪儿去了?该不是逃回家了吧?

要说他压根儿不担心她,那是假的。只不过……他担什么心?人家有个名门正派的爹当靠山,他算什么?在她眼里,他只是个靠杀人维生的绿林杀手。就算他盛名在外,可在穆希敏的心里,他什么都不是。

忖着,他幽幽地回到了天字一号房去——打开房门,眼尖的他立刻发觉地上有点点血迹,而他床上的帐子还是垂放下来的。

“穆希敏?”他心底闪过一个念头﹒虽然他不太相信那是真的。

穆希敏怎么可能逃到他这儿来?道不同不相为谋,身为武林正道的她怎可能躲到他这里来?不过……除了她,还有谁呢?

蓦地,他陡然一震。血?地上有血迹,难道她受了伤?

一想到这儿,他不加思索地就关上房门,冲向床边。

掀起帐子,他猛地一怔。

真的是她!她就趴在他床上,而且已经昏迷过去。她背上有一道伤,衣服破了,裂缝和着血混成一团。

这一回,他也顾不得她醒来会追着他要打要杀,因为眼下最重要的是帮她止血疗伤。

他撕开她的衣服,只见那白皙光洁的背上有一道长长的刀伤,不过伤口不深,算是不幸中之大幸。

取来干净的清水,他小心翼翼地为她处理着伤口。

希敏在呓语中幽幽醒来,她皱了皱眉心,勉强地睁开眼睛。

“别动……”一记沉沉的男人嗓音传来。

她抬眼,发现梵辛就坐在床边凝视着她。“梵……辛?”她的记忆有一些断层,她甚至忘了是自己逃到这儿来的。

“别动,否则会扯开伤口的。”他关怀地提醒着她。

她神志有些恍惚,还在思索着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

她记得自己负伤从朱府逃出来之后,就一路往城西而去。她原本是想出城,然后回威远镖局向父亲报告的。可是她并没有出城,她……她没有回家,却是逃到梵辛这儿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在这时候,她选择投靠梵辛,而不是她父亲?她不该来投靠他的,她怎能在他面前示弱?尤其是在他说他对她根本不是认真了以后。

“我要走……”她不顾自己背上的伤就要起来。

这一用力,她不仅疼得脸色发青,同时也发现自己上身未着丝缕。她羞得连动都不动,也忘了背上伤口的疼痛。

“妳衣服都破了,而且我要帮妳上药,所以……”他知道她为何羞红着脸,于是赶紧对她解释清楚,免得她待会儿要喊打喊杀地说他是无耻之徒。

“别说了。”她打断了他,深锁着眉。

他望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发生什么事了?”他问。

“与你无关。”她要强,尤其是在她在乎的人面前。

在乎?她在乎他吗?就像她在乎她父亲对她的看法一样?

“妳既然跑到我这儿来,就关我的事。”都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在耍什么个性?

“我可以走。”她故作冷漠。

“走?”他睇着她,“妳这样子能走去哪里?”

她闷不吭声,连正眼都没瞧他一下。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此时该做啥反应、说啥话,她的心情好乱、好迷惘。

她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来这儿,她明明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却又在负伤而迷迷糊糊的情况下到这儿求援,她是怎么了?

难道说……在她危急、需要帮助时,他是她心里认定最值得信赖的人?

打她出娘胎,就没依赖过任何人,她独立自主、任性刚强,她自认比任何男人都更有担当,可是……“可是在他面前,她变成一个什么都做不来的小女人,打是打不过、骂不骂不嬴,就连落难的时候都是靠他伸出双手。

她感觉得出他是个能教她依赖相信的人,只是她一向自豪不需要男人、她一向自立自强惯了,她……不需要男人。

“我想朱安邦一定是怕他的所作所为东窗事发,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先赖到妳头上,对吧?”他说。

她佩服他的机智聪明,反应过人,不过她也没坦率到开口称赞他一番。

梵辛一笑,略带促狭地道:“这就是妳跟妳爹要保护的人?”

“你就存心要调侃我!”她冷睇了一记,不服地道。

“我没存心要调侃妳,只是要妳带眼识人,分清黑白。”

她眉心一拧,“你说我是非不分?”

“难道不是?”他哼地一笑。

“梵辛,你……”她不服气,却又顶不上话,“你少在那儿落井下石!”

“我要真想落井下石,就不会收留妳了。”他神情突然变得温柔。

他还页希望自己能对她冷酷无情,偏偏当她如此无依地投靠他时,他却是铁不了心肠。

睇见他那温柔的目光,她心头一震。“别跟我要人情,我不会因为这样就感激你的。”

他凝视着她,沉吟了片刻,“我这么做不是想跟妳要什么人情,只是……”他深情地注视着她,续道:“只是不希望妳受到任何的伤害。”

迎上他那深情又真诚的目光,希敏一阵心悸。

他那眼神是真的吗?他是真的在乎她、关心她?那么…一那位方姑娘呢?还有他所说的那些无情话语又算什么?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当他冷绝着张脸对她说那些话时,她真是恨透了他,但现下……他如此温柔待她时,她就能忘掉他先前的冷言冷语吗?

她该如何看待他?又该如何看待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对他衍生的感情?

“先留在这儿养伤,朱禧正派人到处找妳,而且妳就算回家也不见得安全。”他说。

“为什么?”她家不安全,难通他这儿就安全?

他笑叹一记,“妳以为朱禧只抓妳一个?妳以为他不会找到穆家去?

经他一提,希敏这才恍然大悟。梵辛说得没错,朱禧既然下令抓她,势必也会找上穆家去,那到时……她岂不是把她爹娘都拖下水去?

不行,她要赶回去通知她爹娘,她不能教她爹娘受她牵累。

“我……我要回去……”她又想爬起来。

“妳想回去送死?”他阻止她。

“我不能害我爹娘他们也……”说着,她眼眶泛红,声线哽咽,他凝望着她因逞强而不肯落下的眼泪,爱怜地一叹,“妳现在回去也于事无补放心,我已经找人通知威远镖局了。”

希敏一怔,有点怀疑地望着他,“真的?”

“我不会骗妳。”他笑说。

“梵辛……”她心情极为复杂、矛盾,她不想倚赖任何男人,可现在……她却非依靠他不可。

他温柔的伸出手,在她额头上轻轻抚过,“妳休息,我到外头去打听一下。”

他的手是那么的温柔、让她根本不相信他先前所说的那些无情话语都是真的。

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被他牵扯到这样进退两难,六神无主的境地里来?

“别想了,休息吧!”他说。

“唔。”她木然地点头。

他放心地勾起一抹笑意,旋身离开了房间。

梵辛一离开,希敏便强忍着痛爬起来。这点伤,她捱得往……她要离开这儿,她不能窝囊地待在这儿,她是威远镖局的唯一接班人,她不能像一般女孩那样柔弱地依靠男人。

再说,梵辛心里有着一个香消玉殒的方姑娘,就算她真对他动了情、真想依赖他,也没有自信能教他将感情全放在她身上。

他像个浪子,像个不会为任何女人停留下脚步的浪子。她有何能耐?她哪比得上一个死了的女人?

再来,他不是说了吗?他出身绿林,碰过的女人何只千百,他……他只是逗她的啊!

她不想倚靠任何男人,尤其是她欣赏、动了情的,而对方却是另有所属,根本不能依赖的男人。

她不能继续待在他身边,她必须远离他,不然她的心会更乱,她会做出连自己都无法想象的蠢事来。

打定了主意,她在梵辛的床边找到了一套男人的衣服,虽然不合身,却也勉强凑合着穿上了身。

她乔装成男人的样子,拖着疲惫且受伤的身子离开了梵辛的保护——梵辛从外头回到了客栈,顺便也替在房里休息的希敏带点吃的。

一进门,他没看见她,只发现她换下来的衣服。那一际,他惊觉到一件事,就是——她走了。

“这个蠢女人!”他低声咒骂一记,将手里的糕饼随意一搁就旋身而去。

她为什么要走?刚才他出门时,他不是一直叮咛她,要她安心地在这儿养伤的吗?怎么他前脚才出去,她后脚就跟着走了?

现在满城都在找她,而她又受了伤,这样的她还能跑哪儿去?

他就那么不值得她依靠信赖?就因为他是绿林之子、就因为他是杀手,她就因此不屑与他为伍?

该死!他为什么对她这样的女人一见钟情?他为什么要拿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接近她?以他的个性,他根本不该管这件事的,尤其是在她屡次拒绝他的帮助之后。

可是他不能,也放不下,就因为是她,他更无法置之不理。

现在只有他能保护得了她,而她目前也只能依赖他,如果他就此放下不管,她穆希敏这条命是铁定不保的。

“妳要是给我死了,我就抓着妳的尸骨打屁股!”他在心里暗忖着。

希敏乔装成男子混出了城,然后拖着受伤且疲惫的身躯,一路往威远镖局的方向赶去。

她感觉到背上的伤口似乎又裂了,因为她背上湿湿黏黏地,就像是沾着什么似的。

不管,她就是死也要死在家里!

想着,她抬着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无力的脚步瞒跚前进——不知道走了多久,只知道她的脑袋已经空空沉沉地……她的眼皮好重、好重,压得她再也睁不开眼睛。

“爹……娘……”她喃喃地唤着,眼前突然一黑,什么都见不着了。

身子一晃,她整个人瘫在路边的草丛中,一动也不动。

第六章

梵辛猜想她此番离开,必然是想回威远镖局通知她爹娘,于是他一出城就朝着到威远镖局的方向一直赶去,希望能尽快地拦到她。

他狂策胯下座骑,风驰电掣地在官道上疾奔。在他疾驰过一处草丛之际,余光一瞥地发现草丛中躺了个男人。不知怎地,他潜意识地勒停了马,返回一探。

他一跃下马,迅即趋前探看。

“兄台……”他翻过那人的身子,这才惊觉到“他”不是别人,而是偷偷离开客栈的希敏。

“穆希敏?!”他急忙将她虚弱的身子抱起。

她的身子因失血而冰冷、她的脸色因虚弱而苍白,如果不是因为他将她的模样记得太深刻,可能认不出眼下的虚弱女子,就是那意气风发的穆希敏。

他将她抱上了马、并没有返回城里,而是朝着威远镖局的方向而去。

既然她一心想回家,那他就带她回家,免得她又一声不响地就逃之夭夭,好像他梵辛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离开官道后,他发现在他臂弯中的她越来越冰冷,就连那唇色都开始发紫。

他心想不妙,于是在附近的林子里找了一间荒废的茅屋,不敢再带着她长途奔波。

她受的伤其实并不算严重,当然也下至于会要了她的命、若她肯乖乖留在客栈里养伤,不出三两天就能下床。可惜她要强,硬是拖着受伤的身子离开客栈,徒步奔波,以致伤口裂开、失血过多。

唉,真不晓得她爹娘是怎么教养出一个这么刚强的女儿?

将她安置在芧屋里后,他小心翼翼地脱下她的上衣,重新为她处理了裂开的伤口,并以内力延续她的气息。

她气血耗损,十分虚弱,若他不以内力替她疗伤,只怕她小命难保。

当然,以内力为她疗伤对他来说,是一种吃力的耗损,但为了将她从鬼门关前抢救回来,他什么都顾不得了。

约莫两刻钟的时间,她的身子渐渐回暖,脸色也不似方才那般苍白,他才将她的身子轻轻地放下来。

内力大量消耗的他,专心一意地盘坐在一旁调息,以回复他失去的体力。

不知不觉地,外面的天色已暗,茅屋里伸手不见五指,只听得见隐隐的呼吸。

“唔……”黑暗中,希敏发出痛苦虚弱的声音。

梵辛猛一回神,这才惊觉到屋里屋外已是一片漆黑阒寂。

“谁……谁在那里……”希敏在见不到光线的茅屋里分外惊恐,虽然声调稳健,那话声里却透露着些微的惊疑。

“是我。”梵辛在幽黑中摸到了她冷冷的手。

尽管身子虚弱,希敏还是立刻就听出那是梵辛的声音。梵辛?怎么会呢?她不是已经离开他了,为什么当她醒来,在她身边的人还是他?

她想抽回手,可他却紧紧地捏住了她。

“妳失血过多,我已经替妳运功疗伤了。”他说。

她没搭腔,是无力也是不知如何搭控。

“饿吗?”梵辛温柔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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