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翎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应该是用了结界,而且不是普通的结界,他们应该不在普通的青丘国土上,这是……”
她灵光一现,随即变得严肃,“他们居然去了困妖洞。”
“困妖洞?在哪里?”昭鱼觉察出了异样,知道必然是个凶险的地方。
“在青丘边缘,靠近万妖国,万妖国犯了罪的妖们会押在困妖洞里。”
“我知道在哪里。”英招难得认真起来,似乎意识到了这次事情的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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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等什么,我们走。”昭鱼拉着英招要走。
“别,那里不是普通的地方,要不我和你们一起去吧。”白翎担忧道。
“不了,上仙帮我找到了地方,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实在不能再让上仙卷入这件事中,而且,以往我听闻过万妖国和青丘的纠葛。所以,上仙的好意昭鱼心领,若以后上仙有事,昭鱼一定万死不辞鼎力相助。”昭鱼说完,拉着英招离开。
白翎唯有摇头叹气,那困妖洞里的妖都是虎狼之辈,绝对和青丘上的妖截然不同。不知此行他们是好还是坏。
英招被昭鱼拖着,浑身的细胞发出“不甘愿”三个字。昭鱼以为他害怕,放开了他,“要不你告诉我地方,我自己去吧。”若真的有危险,她是不愿白白拖累了别的人。
“没有我,你能去才怪呢,别说找不着门,找着了我怕凭你也进不去。”
“你不是害怕,不愿意去吗?我自己去也行啊。”
英招气了,就差揪着她的耳朵告诉她了,“笑话,我是神兽啊,上古神兽啊,怎么会害怕?再说,我什么时候说我不愿意去了,我就是想建议你,咱先去搬点救兵吧,把你那十几位师兄弟姐妹们全叫来吧。”
“他们也有他们自己的事情啊,宁絮闭关练七绝琴几百年根本没出来过,神荼现在还躺在床上昏迷呢,雕棠师弟已经在万妖洞了,其他的师兄弟们都各有各的事,等我们找到他们,说不定江离都出事了,有个雕棠就不错了,咱们赶紧走吧,江离正在等着我们去救他。”
英招白眼,别到时候又变成帝君救她。但他还是变成了她的坐骑,带着她往困妖洞飞去。
每种生命都有自己的位置和规则,人、仙神、妖、魔……都不例外。万妖国是个治理有序的国,当然也有犯错的惩罚,那便是困妖洞。里面有形形□□的妖,都是犯过错被关在这里反省的。至于有没有反省,自然就是另一说了。
至少英招和昭鱼到的时候,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就朝两人打来,话都没说上一句。随着汹涌而来,越打越多的妖们,昭鱼感觉到了形势的险恶。
当从洞里飞出黑乎乎一大片乌鸦时,两个人完全力不从心,虽说这些妖的法力比不过他俩,架不住数量多。现在又来了吸血的乌鸦,那乌鸦啄一下便如火烧一般,若挥不去它们便会一直吸血。
他们俩一边打一边还要躲避那些乌鸦。最后手臂都被灼伤,终究败在一帮小妖手里。
两个仙家被一帮小妖簇拥着到了洞里,昭鱼抬头一眼便瞧见了端坐上位的莫寻,依旧一身煞气重重的黑衣包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双凌厉无情的眼睛。
“你把江离怎么了?他在哪里?”昭鱼见她毫发无伤,而江离一直无影无踪,便知不妙,恐怕江离……
莫寻发出一声刺耳的哼笑,“江离?你倒是叫得很顺口。”
“我只想知道江离在哪里。”昭鱼气势逼人,根本忘了自己是刀下鱼肉。
“上次留你一命,看来你是不知道珍惜啊。”莫寻说着,手中凝聚一团黑气,英招见状,大喊道:“莫寻,你真是死性不改。”
莫寻仔细辨认说话的人,接着冷声大笑,“多年不见,英招,你居然还活着!”
“我不仅活着,还多亏帝君相助,修成人形,如今应帝君之命,找到了主人。”英招面对莫寻,反而冷静许多。
“主人?不会是这个什么都不会虚弱的小仙吧。”莫寻指着昭鱼,好笑道。
英招毫无心虚,大声地坚定地像是宣布一般,“正是,九重天君的小女——昭鱼。”
昭鱼莫名有些感动,她知道自己当人家主人是大材小用,这下终于被人家承认了,没有嫌弃地承认了。
“呵,真有趣。”莫寻突然变脸,狠声道,“英招,我们之间的恩怨这次一并了解。”
她一掌挥出去,一团巨大的黑气如利剑一般,朝英招刺去。
昭鱼见此,下意识推开英招,自己挡了上去,那团黑气一下把她击倒。
英招赶紧去扶她,又急又气,“你怎么样?有没有事?为什么替我挡,你自己都自身难保,怎么替我挡这一掌呢?”
昭鱼扯出一丝笑,“你不是说我是你的主人吗,只有我才能惩罚人,别人怎么可以?”她说完,吐出一口鲜血。
莫说这一掌昭鱼受不了,就算英招自己,也自知不行,早在十二万年前,他便领教过莫寻的能力。
“好一副主仆情深的画面啊。昭鱼,你何德何能,能让帝君为你选神兽,连我一掌都接不了,还敢称是天君的女儿。”
莫寻冷嘲热讽,说得头头是道。只有她知道,那里面带了多少的酸涩和不甘。昭鱼算什么东西,帝君怎么会将上古神兽给她,还是当年她莫寻与他一起猎得的神兽啊,帝君有意将神兽给她,英招不乐意,便作罢了。她一直对英招耿耿于怀。
那神兽英招可以震百兽,尤其是未飞升真龙的妖龙恶龙,特别是蛟龙,这是龙神骞楚告诉她的,她相信帝君不会不知道。
当年江离翻天覆地找莫寻时,英招曾独自跑到蛟龙那里,被骞楚知道了,带着莫寻将英招打成重伤。等江离再去的时候,骞楚已经带着她离开了。但莫寻没有落到好,也被英招打伤,幸亏骞楚尽心尽力地救她照顾她。
昭鱼抹了一把嘴角,站起来,冷声道:“我是法力不如你,但我绝对不会像你一样,背、叛、师、门。”
这句话踩到了莫寻的死穴,不过一眨眼,莫寻就到了昭鱼跟前,紧紧掐上了她的脖颈。
昭鱼挥动双手推她,无奈推不开,英招手中幻出一把剑,直朝莫寻刺去。
莫寻放开她,避开了英招的剑,重新回到上位上坐着。
英招的剑追过去,莫寻面色嘲弄毫不在意,挥手,前面缓缓出现一个透明的冰棺,里面红色的衣衫,明亮、熟悉。
英招收手,跑向冰棺,快靠近时被弹了出来。昭鱼上前,也是如此。
“你把帝君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让他好好睡一觉,睡醒了,什么都不一样了。”莫寻喃喃道,接着诡异地看向昭鱼,眼中闪过狠意。
“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过来,我告诉你。”
英招拉住昭鱼,摇头,昭鱼想了想,拨开他的手臂,朝莫寻走去。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冰棺,江离除了脸色苍白,脸颊凹瘦,依旧淡然如玉,安静地躺着,就和平时睡了一觉一样。她想:与莫寻这一战,他终是心软了,否则,连旱遗、魃都能对付的上神,怎么会对付不了自己亲手□□的徒弟?
昭鱼走近莫寻,莫寻示意她靠近,然后在她耳边耳语。
她听完后,又看了一眼红衣,眼中毫无掩饰的眷恋和暖意,莫寻当然看得到。?
☆、第三十章
? 英招听不见她们说话,只见昭鱼点了点头,心知不是什么好事,急喊道:“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答应她,主人,千万不要上她的当,她是个骗子。”
莫寻对着英招下了一个咒,英招便不动了。
“把他扔出去。”莫寻下令,众妖都听她的,把英招抬了出去。英招想说话却一句说不出来,只有脸憋得通红。
“好了,开始吧。”莫寻起身,向外走去,冰棺消失。
“你真的会放了他?”昭鱼再次确认,底气不足地很。
“除了相信我,你还能做什么?就算你师父太极大帝,你父亲天君来了,我依旧是这个条件,否则,你们就永远别想看见东皇帝君了。”莫寻望向远方湛蓝的天空,继续森冷道,“你最好忘了他,喜欢他不会有好结果的,他是个没心没肺的男人。他不会喜欢任何人,他没有感情线。”她的面上却染上了一层说不清的哀伤。
“是吗?”昭鱼轻声道,仿佛那声音来自遥远的地方,“可他当初救了你,给你取名,又尽力尽力地养你、教你,身为师父,他从来没有对不起你。就算是后来,你偷了太一轮,受了天谴,他可有一丝一毫责备你?放弃你?他日夜不休地再一次救了你。按仙界的规矩,你的罪责是要承受万箭穿心之痛,还有十八道斩刀,然后堕入轮回,永世为人,不能修仙了。知道吗?江离为了护住你,为了你能继续修行,代你受了万箭穿心和十八道斩刀。你知道一箭一箭穿过心脏的感觉吗?你知道斩刀每一刀穿过皮肉灼伤的痛觉吗?”
她深吸一口气,忍着心里突然涌出来的难过,继续道:“他又为你选了火刑,改为将你逐出仙界。他该曾经给你喂过避火丸吧,在囚仙塔。避火丸如何才能制成,相信你比我清楚,可你吐掉了。所以你全身被地狱炼火烧伤,然后消失,却原来和这些妖在一起。”
“你说你恨,我不明白你在恨什么?是他不爱?还是在太一轮前那一句不知是真是假的话?还是他害你变成了如今的模样?感情,你能强求的来吗?犯了错你以为能回到最初吗?”
清风拂动,隐隐地,好像有熟悉的铃声传来,又像是玉环相鸣,还有空灵的琴声,像在诉说旧日的时光,又像在教人遗忘,遗忘所有的悲伤。发丝轻扬,有落叶飘在莫寻眼前,她伸出手,想要抓住,最终放弃了,握住了空空的掌心。
她想起初到太一山时,旧日的梦魇总是纠缠着她,她每每半夜惊醒,坐在床上哭泣,每次都是江离进来安抚她,轻轻地抱着她让她不再害怕。后来,江离在她床边的墙上挂了一个铃铛,只要她半夜害怕,摇响那个铃铛,他便会来陪她,和她说话,看着她再次入睡。
她想起她初学驾云,紧紧牵着他的手,生怕跌下云头;她想起她弄坏他的笔墨,他只淡淡一笑;她想起他们在四海游玩,他背着她趟过若水;她想起他每每呼唤“莫寻”,嘴角总是轻轻勾起……
是她,将那些师徒情分挥霍得干干净净了吗?
师徒,早在囚仙塔,她便说过,他们恩断义绝,再也不是了。
不能爱,不敢忘,除了恨,她还可以有什么?
昭鱼跟着她进了一间院子,一眼她便看出来,这间院子和太一殿原先的其中一间一模一样,只是后来,她把太一殿改头换面,换了个底朝天。
她们走进一个房间,不一会儿后,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云霄。
甚至震动了天宫。
江离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可梦里好像什么也没有,偶尔有几朵凋落的梧桐花,落在一个银白色的沉睡的小龙身上。
他睁开眼,在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屋子里,屋子的摆设和很久以前太一殿的院子一样,但他清楚地知道,这是很久以前,而不是现在的江鱼院的样子。
“你醒了。”
他循着声音看向来人,有些恍惚,这是莫寻吗?一身淡黄色的衣裙,发髻别致,步摇轻晃,玉钗珠环,发上的蝴蝶如展翅欲飞。仿佛很久很久的某一天,他突然发现,她长大了。
莫寻心里忐忑不安,她不知道,将妖冥花、无忧草和蚀情虫混在一起给他服下,会有怎样的结果。他会像太一轮那次一样迷失心智吗?还是忘记一切?会永远吗还是一时的?
“这是哪里?”他起身下床,由于躺得太久没有站好,莫寻赶紧上前扶住了他。
“困妖洞。”她毫不隐瞒,仔细地盯着他辨认,可他面色淡然如水,跟以前一样,什么也看不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一愣,犹豫道:“我觉得这个地方清净,便住了下来。”
“嗯,每天有好好修炼吗?”
莫寻暗暗一喜,嫣然一笑,“从来没有松懈过,江离。”第一次,她尝试着叫出他的名字,以前经常叫他师父或者帝君,那天听昭鱼叫他的名字,她也很想。
“那便好,”他愣了一下,“江离?你不是该叫我师父吗?”
“师父?”她低声呢喃这两个字,试着改变,“我想叫你的名字,可以吗?”
“你不想做我的徒弟了吗?”
她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却回答得坚定,“不想。”
“那我们今后不必再见,你好自为之。”仿佛就是一件无关紧要、赏花听乐的事,他飘然挥袖,淡然出口,没有一点儿的温度和迟疑。
绕来绕去,十几万年了,结果一点儿都没变,莫寻悲极反笑,却无能为力。
她的心意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