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府就遭洗劫一空了,尸横遍地!”
她静静地看着他,若真有深仇大恨,灭门之仇更是不共戴天,她不知他为何要隐忍到几日才说,此时,她看不清他的眼中到底有多少怒意,像是看戏一般,只当他是胡闹了一场。“驸马心存善意,不会干那种丧尽天良的事,许是你真的瞧错了。”
“我没有看错!”冯唐高喊出声,惊得外头的丫鬟探头进来,他嚯的的站起身来来,无所畏惧地指向她的肚子,“我要我家的仇恨全都报应在你们孩子身上,你且等着吧,菩萨有灵定会如我所愿的!”
凌无双猛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瞪着他,她猛地起身甩了他一耳光,脸上血色尽失,颤抖着身子靠在巧心身上,喝道:“我与驸马念你年少至今未将你驱出府去,你是何以为报的?你冯家满门别灭与驸马何干?若不是你爹行为不端何以惹得驸马南下?如今你在我眼前咒我孩儿不详,可是要我亲手杀了你才甘心?”
冯唐抹去唇边的血渍,似有求死之心,他嘲笑道:“驸马屠我满门,如今公主又要杀了我,看来这天下的王法在你们眼中形同虚设。”
“来人!”巧心提高了声音朝外面喊道:“他出言不讳,冲撞了公主,将他暂且关押起来等驸马回来处置。”
“是。”春兰出去唤了两名家丁来 ,那两人架着冯唐的胳膊就要将他拉出去,凌无双突然开口道:“将他逐出府去。”
“公主……”巧心惶惶不安地看着她,“就这么放过他吗?”
“我不要一个处心积虑算计我的人留在府上,日后他是死是活都与府上无关!”
冯唐拱手作揖,“多谢公主不杀之恩,可我不会因此对你心存感激。”他的视线意有所指地落在她的腰腹上,意有所指道:“普陀寺的菩萨向来灵验,不知这次如何。”
“赶出去!”
家丁不敢多做停留,一路押着他出了迎春苑,直接从偏门将他扔了出去。
冯唐摔倒在地,他狼狈地爬起身来,啐一口痰在地,从袖中掏出早就备好的银票,冷笑着盯着凤府的高墙看了会儿,而后头也不会地大步离去,老天有眼一定会让凤倾城遭受报应的。
……
凌无双动了怒,身子有些难受,她到床上躺了一会儿却是噩梦连连,前院凤夫人闻讯赶来,直骂冯唐白眼狼,受了凤家这么多恩惠竟然不识好歹,她一边宽慰着凌无双一边帮她抹着汗,一时也留了心眼让周嬷嬷小心伺候着。
夜时,下起了小雪,凌无双腹痛难忍,身下的裙裾染得通红,府中灯火通明,稳婆大夫纷纷进了苑子。
巧心慌慌张张地催人去请了凤倾城回来,“公主怕是要生了。”
凤倾城猛然抬头,一脸不置信地看着她,“不是要到年后才生吗?”他拂去身上的雪粒子,疾步走至门边,却被凤夫人挡住了。
凤夫人一脸焦急地看着他,道:“这可如何是好?今日被人气着了,这才动了胎气,可万万不要生出什么事端才好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凤夫人双手合十喃喃自语,一颗心悬得高高的。
凤倾城伸手推门,道:“我进去看看。”
“看不得。”凤夫人连忙拉住他,道:“女人家生孩子男子可不好进去,阴气大,还会惹来血光之灾。”
正说着,有丫鬟端了热水往里面送,随后又是端着血水出来了,凤倾城看得心里恐惧横生,忽然传来的叫喊声更是让他脸色发白,不顾一切地就往里冲了进去,凤夫人急得在外面直喊,他置若罔闻,守在外间的周嬷嬷拦住了他,道:“驸马爷,您不可进去,阴阳相冲。”
他急红了眼,道:“有什么直冲我来好了。”
周嬷嬷一犹豫,摸了他身上泛着凉意的袍子,道:“您一身寒气,进不得。”
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袍,哑声道:“那我就在这里看看她。”像是怕她不同意,他连忙道:“我不进去了。”
“那驸马也就在这边站着,万万不可进去,公主与孩子都会无恙的。”说罢,周嬷嬷又不放心地看了他两眼,随后掀了棉布门帘进去了。
他轻轻掀开一条缝来,耳边清晰传来她痛苦的喊叫声,夹杂着稳婆的宽慰声,那种感觉让他如坠冰底,浑身涌入寒意,使得他的一颗心颤抖着,他纤长白皙的手指紧紧抓着墙壁,指甲像是要陷入墙内一般。
……
凌无双汗流浃背,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喊出身来,周嬷嬷拿一小片人参让她还在口中,她痛苦地咬着头,哭泣出声,“嬷嬷,我疼……”
周嬷嬷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叹一口气,安慰道:“我的公主唷,女人生孩子哪儿有不疼的?可是再疼也要忍着啊,为了孩子也为了您,要使劲儿啊。”
稳婆朝她摇了摇头。
周嬷嬷会意,抓了她的手捂在自己怀里,鼻子泛酸,“您想想太后娘娘,想想皇后娘娘的在天之灵,这会儿您可不能懈气,孩子还等着,方才驸马爷还要进来,老奴没让,若是您想他过来老奴就去唤一声。”
她紧咬着牙关,唇边溢出血丝来,甚是虚弱道:“不要让他……进来……啊……”身下的床褥被她抓在手里,四肢骨骼像是要被扯开一般,她咬住了周嬷嬷抵在她唇边的毛巾,将全身的力气都凝聚至身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要保我孩子平安。
……
凤夫人烧香拜佛,苦守至深夜,凤老爷负手而立,站在回廊间微微叹息。
之时方过,一声喊声划破了宁静的夜幕,随后房内传来婴儿的啼哭声,短短的几声归于平静。
凤夫人大笑,晃着凤老爷的身子,喜极而泣,“生了生了。”
凤老爷拍拍她的肩,示意她冷静下来,他理了理衣袍站在门边,等着里面的人出来禀报。不多时,一名稳婆满脸堆笑地出来了,她朝两人福了福身,道:“恭喜老爷夫人,府上添丁,母子平安,是个大胖小子!”
“来人,打赏!”凤夫人拍着胸口上上吐出一口气来,“我有孙子了,呵呵。”
房外的人都在笑着,无人知晓凤倾城瘫坐在地,泪流满面。他愣了许久后才爬起身来,急匆匆地进了里面去。
周嬷嬷示意他轻声,她指了指床幔之内的凌无双,小声道:“公主累着了,才睡。”说着,她从稳婆手里抱过包裹得结实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撩开一角让他看,“这是小少爷,虽早了些日子但还是重的很,大夫说了要好好照看着。”
他吸了吸鼻子,忽的笑出声来,紧张得双手扯住自己的袖袍,“他一点儿都不像我和他娘。”
周嬷嬷轻笑着,道:“驸马爷心急了些,这孩子还没长开,我倒是觉得这孩子挺好看。”
他再次看了孩子一眼,随后钻进床幔之内跪在床边,手指抚上她紧锁的眉头,甜甜笑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小娃娃出生了,赶着和他爹妈过年了。
52章
凤倾城不曾生过孩子,故而不知她遭受地疼痛;可他在外间听得真切;那时他便想就这么一个孩子就好了,就像他是他爹娘唯一的孩子一般。
一夜过后,地上白茫茫一片;积雪压弯树枝;随着寒风吹过,积雪砰地一声落在地上;碎了一地。苑中的仆人清扫着地面,扫出一条干净的道路来,那条路上走过许多人;府里的宫里的;数也数不清了。
几位身着朱红朝服的太医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眉头紧锁看似愁苦,因得了圣令来此,无人神情松懈。在他们出宫时德熙帝曾当着他们的面亲口说道:“若是公主和孩子有个好歹,你们提头来见朕!”
正当几人商讨着对策时,凤夫人红着眼睛出来了,她的面容之上有掩藏不住的悲戚,两鬓显出几根银丝来彷佛一夜之间苍老了。
“夫人。”那几名太医瞧见了她,纷纷侧过身子,拱手作揖。
凤夫人拿着帕子捂着口鼻,沙哑着声音道:“几位大人辛苦了,不知有什么法子能救救我的孙子,在贵的药材都有,我赏黄金万两。”
“夫人严重了。”太医们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人上前答道:“小少爷是早产,身体要弱上许多,至于高烧不退……”
还不等他说完,凤夫人又哽咽出声,“我求求各位大人了……”
“夫人。”眼看着凤夫人要晕阙过去,翠儿忙扶住她,道:“夫人,奴婢扶您去休息。”
凤府小少爷突发急症,高烧不退,这可急坏了一众人,凤夫人是晕阙了好几次了,隔着床幔看着孩子一个劲儿地掉眼泪,最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才在迎春苑的一处厢房内休息了。
……
凌无双眼神呆滞地看着帐顶,此时已说不出疼痛地滋味来,凤倾城伸手帮她拭去眼角的泪珠,她偏过头去避开了他的触碰,也不看他憔悴的脸庞。而他却是跟了上来,抱着她的脑袋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着,声音沙哑暗沉,“嬷嬷说了月子里的女人不能哭……”
他的话非但没有让她止住眼泪,相反地却是让她越哭越凶,轻泣出声。他低着头看她,紧抿着唇,随后俯□子靠近他,脸颊紧贴着她泛着凉意的面庞,轻轻磨蹭着,蹭去她脸上的泪珠,伸出一手轻抚着她的额头,宽慰道:“孩子会没事儿的,你别多想,在睡一会儿。”
良久后她才止住泪意,可一想到自己才出生不久的孩子她又忍不住哭了,心中的酸楚化作眼泪流了出来,这一日将她以前没流的眼泪都流了出来了。她转过头来一脸希冀地看着他,开口道:“我要去看看他。”
“我帮你去看看。”他在唇边扯出一抹笑来,一边帮她掖着被角一边道:“你知道他长得什么模样吗?”
她摇了摇头,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故作轻松道:“嬷嬷说他长得好看,我看着有点儿像你,小脸还没有我的拳头大,唔,还有点儿红,皱皱的。”
“那岂不是长得很丑?”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怜爱地揉着她的脸颊,道:“长开了就不丑了,指不准你那时还没他长得好呢。”他陪她说着话,哄着她睡了才抹了抹自己的脸,双臂抱着膝盖靠在床沿,滑坐在地上。
不知不觉见他昏沉似要睡去,可突然又惊得睁开了眼睛,他撑地站了起来,站在床边看着凌无双,随后轻缓着动作走至桌旁又往熏炉中加了一粒安神香,盯着袅袅升起的烟雾看了会儿,他迳直往外头去。
守在外间的巧心朝他福了福身,道:“驸马爷去歇着吧,奴婢来守着。”
凤倾城朝她挥了挥手,道:“轻点儿。”
“是。”巧心轻手轻脚地掀了帘子进去,立在床边看着睡得很不安稳地凌无双,竟吧嗒吧嗒地流下了眼泪。
……
凌无双是被哭声吵醒的,当她正开眼睛时却发现周围是安静的,没有小孩子的啼哭声,她颤抖着双手慌乱地要去扯开被子,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巧心发觉不妙,忙扑上前去跪在床边,道:“公主,您这是要做什么?您身子还虚着,不能乱动。”
她猛地推开她,看着她跌坐在地上她抹了抹自己模糊的眼睛,喝道:“挡我者死!”
巧心从未见她发过火,此时有些懵懵的手足无措,待看到她紧咬着唇坐起身时她才反应过来,伏跪在地,挡住了她的去路,“奴婢纵然是死也不能让您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凌无双垂下眼帘,看着绣着华丽纹饰的锦被,问道:“驸马呢?”
“驸马去看小公子了。”
“你扶我去看看。”还未等她说话她又道:“你若是不从那我就自己去,巧心,这会儿谁死谁活于我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你若是死了我也没有多余的眼泪为你流,我只想去看看我的孩子。”
巧心扯着袖子摸着眼泪,抽咽道:“奴婢扶您去。”她一边哭着一边给她穿了衣裳,最后又拿了一件厚重地狐裘大氅披在她身上。
外面很冷,且白的耀眼,她的整张脸都被狐裘遮住了,只留眼睛在外面,两间房紧邻着,短短几步的距离她却是走得极慢。
开门、关门。
所有的人都回过头来看着他她,而她却只看到被乳母抱在手里的孩子,小小的脑袋上扎着银针,像个小羊一般哀叫着,低低的声音穿透她的耳膜像是针扎在她的身上一般。
凤倾城疾步朝她走了过来,将她搂在怀里,低着声音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他。”她挣扎着想要挣开他,却被他紧紧拥着。她抬头看他,雪白了一张脸,“你没有听见他在哭吗?”
“我听见了。”我有些不忍地撇开视线,“我送你回房。”
“我不回房。”
凤倾城无奈,知道她是说一不二的主,便扶着她走近床边。
房内点了足足十个火盆,可她的心里仍是泛着寒意,她看着那个小小地身子被放在床上,四肢被大夫按住施针,直到收了针她的心中还是止不住的颤栗,她迫切地想要将他抱入自己话中,安抚着他哄着他睡觉,可他来得太快了,承受着莫大的痛苦。她缓缓抬头看向身旁的人,开口道:“如果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