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音乐嘈杂，压根就没人会往这两人身上看，沐少涵也就没拦着她，放她哭个痛快。有时候情绪在心底憋屈得太久了，哭一场，反而会释怀许多。
柳素言一边闷啤酒，一边掏出手机找通讯录，泪水依旧来势凶猛，丝毫没有要收敛的意思。
沐少涵赶紧给季祁峰发了封简讯，这才坐回了她的身边，安慰道：“李昊那龟孙子现在不知道躲哪儿去了！下次见着他，老娘好好收拾他！王八蛋！玩什么不好，居然玩劈腿！”
她依旧喋喋不休地替柳素言骂人，柳素言这边的电话已经拨通了。
正坐在大排档跟周子微喝得畅快的宋扬，手机响了好几声，才摸着了，一看是女神来电，立马来了精神。
“素素！”
他都来不及表达思念之情，那头却劈头盖脸地骂道：“宋扬，你以为我没爹没妈一个人好欺负是不是？你以为你们瞒着我干的那些缺德事，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是不是？”
酒吧里的气氛还很嗨，宋扬只听到嘈杂的音乐以及她近乎歇斯底里的一通咆哮，却没听得清楚她究竟说的是什么。
“素素，你慢点说……你那边太吵了，我听不清。”
柳素言握着手机，眼眶依旧通红，“宋扬，你王八蛋！”
手机里传来挂线的声音，宋扬俊秀的眉头拧巴了在一起，她最后一句话，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连坐在他对面的周子微的嘴角也微微抽了抽。
“肯定是出事了……出大事了！”
宋扬站起身，神色慌张。
“冷静些，怎么回事？”
周子微冷声劝道。
宋扬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才重新落座，端起烧酒就往嘴里灌，仿佛只有这般炽烈才能让他减轻心里的负疚感。
“喝痛快了？”
周子微夺过他手上的酒瓶，语气不容置喙。
“小弟妹知道了当年的内情。”
他的头耷拉着，整个人都显得没了精神。
“你顾念的究竟是你的小弟妹，还是你的兄弟？亦或者……你的初恋？”
他玩味地看着宋扬，辛苦地隐瞒当年的隐情，他不相信宋扬只是纯粹地担心或者关心。
他待兄弟有情，兄弟必须待他有义。这个世界没有划等号的付出，一旦付出不对等，感情就不再纯粹了。这是周子微的认知。
见他沉默不言，周子微便知道答案是什么，只是沉声呵斥了一句。
“糊涂。”
这几年宋扬一直单身，家里安排了不少名门淑媛，学校里也不缺乏热情洋溢的女学生对他展开浪漫追求。之所以一个都没能相中，是因为他的心里一直住着那么一个人，他的小弟妹，他兄弟的女人。
宋扬的头依旧低垂着，双眸沉寂，一开口便是满满的负罪感，“我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一个是我的兄弟，一个是……”
他顿了顿，垂头丧气继续道：“李昊四年前去美国的原因，其实当年的同学都心知肚明，唯独柳素言一个人蒙在鼓里。”
周子微敛色，眸色深沉，“揍你都算轻的！”
宋扬也知道自己糊涂，可如果当时不封锁消息，她又如何受得了那样的打击！他沉声问道：“大哥，你办事最为稳妥快帮我想想办法。听那边的声音肯定是在酒吧，我怕她孤身一个人会出什么事情……”
“活该！”
周子微恨恨地吐了俩字，胸腔里却依旧郁结难平，又毒舌道：“为了一个欺骗自己两次的男人，居然还能伤心欲绝，那也是个没脑子的！没出息！你们还真是绝配！”
嘴上虽然吐槽着，手却伸向了兜里摸出了手机，迅速地拨了个电话出去，简短地交代了几句，这才挂断了电话。
看着宋扬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忍不住皱眉，“先等消息。麻利收拾好你的情绪，瞅瞅你那没出息的怂样。”
宋扬这才抬起头，咧嘴一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
MD，着他道了！
得知了准确的地方后，周子微吩咐那边好好看着，他马上就到。
一路上周子微的脸色铁青。
见他不搭理自己，宋扬这才坦言，“大哥，我以前是真心喜欢过她。”
瞥见他紧蹙的眉头微微有些松动，宋扬继续，“李昊后来者居上，所以我就彻底没戏了。”
周子微白了他一眼，“你小子估计都没向人家表白过吧？”
宋扬的脸抽了抽，“你能不能什么事情都别看得这么透？”
被他这么盯着，宋扬觉得自己是光腚子站在他的跟前，连块遮羞布都没有。
猛地踩了一脚刹车。
宋扬没系上安全带，幸亏眼疾手快地抓了一把拉手，这才不至于蹿到玻璃上去。
“活该！”
灰溜溜地摸了一把鼻子，宋扬屁颠屁颠地跟在他的后头。
刚进酒吧，一个牛高马大的汉子就迎了上来，指着角落的那一桌道：“在那头呢！”
周子微点点头，“虎子，谢了！”
唤作虎子的高大汉子拍拍他的肩，饶有趣味地道：“都是兄弟，客气什么！不过那桌的两个姑娘本身就很彪悍，我就算想英雄救美，还轮不上呢！”
虎子的一番话，他们皆是一愣，同他寒暄了几句，虎子便离开了。
等他们走近，宋扬这才发现，大学那会跟在柳素言身后的那个彪悍的小学妹也坐在这里。喝酒的架势，比他还爷们。
柳素言已经喝得差不多了，看着站在面前的两个打晃的男人，指着其中一个道：“你们俩……站好……别动……”
沐少涵酒品也不怎么样，这会看见两个大男人站在她们桌前，趁他们一个不注意，摇晃着身子送了宋扬一记漂亮的过肩摔。
宋扬龇牙咧嘴地爬起来，他总算是明白虎子刚才的那句话了。对了……刚才看到她的时候，他怎么就忽略了沐少涵是跆拳道社长呢！
“你咋又……又爬起来了？”
沐少涵摇摇晃晃地指着他，眼神却飘向了那人的背后，咧嘴一笑。
“少涵，这俩人认识么？”
季祁峰不悦地蹙起了眉头，一手揽过了面前对着别人傻笑的女人。
沐少涵盯着宋扬认真地看了好一会，才靠在了季祁峰的身上，“不……不认识。”
“误会！都是误会！小学妹，你不记得我了么？我是你师兄啊！仔细再瞅瞅！”宋扬有些不置信，明明大学那会，他也是帅哥一枚，小学妹没理由不认识他啊！
他满心期待地看着她，谁知沐少涵瞪大了眼睛，“认真、仔细”地看了好半天，回过头还是朝季祁峰摇摇头，“不认识。”
“我们是过来接她的。”周子微指了指已经趴在桌上酣睡的女人，“我是她上司，他是她朋友。”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是带笑的，眼神却有些淡漠。季祁峰扫了一眼俩人，这才道：“还是我送她们回去，就不麻烦二位了。”
周子微已经弯身将她抱了起来，冷声道：“不麻烦。”
沐少涵醉得打摆子了，看到她被人拦腰抱了起来，伸手也要季祁峰抱抱。
“还是管好你自己的那位，我这边……你就别担心了。明天公司还有个重要的会议，少了她可不行。”
丢下这句话，周子微抬腿就往外走。
宋扬连忙对季祁枫解释，“等她醒了，就告诉她……素素让她上司带回去了。这是他名片。”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季祁枫这才低头看了眼那张名片。
？
☆、早安礼
？ 第十六章
夜间她口渴难耐，双眼迷糊得睁不开只抬手在床沿边摸杯子。
摸索了一会似乎有人将她扶起，头依旧昏昏沉沉地，模糊间似乎听到那人说了声“张口”。
她乖顺地张口，甘冽的水顺着舌尖蔓延到喉咙，满足地舔了舔唇道了声谢，又沉沉地睡下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了，头脑却是清醒了不少。
昏黄的灯光，金黄色的落地窗帘以及侧睡在沙发里的男人，即使他背对着她，她一眼便辨认出了那个人的身形。这是……怎么回事？她依稀只记得跟宋扬打了个电话，之后发生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低头迅速检查了一下衣物，虽有些褶皱，穿戴依旧整齐。她拍了拍胸脯，视线再次投放到沙发上。
即使两人以礼相待，但大半夜的与男人同处一室终究有些不好。她轻拉开被子，弯腰提起脚边的高跟鞋踮着脚朝门外走去。
“这么晚了，你还想去哪儿？”
许是没睡好的缘故，出声的人嗓子有些沙哑。柳素言猫着腰正琢磨着如何开口，却见他递来了一杯茶水：“这么晚就别瞎折腾了。”
他的双眸漆黑澄澈，言下之意也再明显不过，无外乎就是——“你别自作多情，我就算再饥不择食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接过他递来的杯子，脑补过后，斟酌再三才开口道：“周总，谢谢您对我照顾。我觉得还是回家方便些……再见。”
周子微似没听到一般，迈着大长腿重新躺回了沙发上：“临时接到通知，明天五点半有个重要客户，赶紧睡吧！”
这么些年单身一人，早已让她养成了工作第一的态度，周子微现在又是她的顶级上司，陪他打好第一仗尤为重要。她点点头又重新躺回床上，随手关了台灯，辗转反侧许久这才沉沉地进入睡眠。
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周子微的眉心微拢，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床上熟睡的人，他略显疲惫地阖上眼。
被人摇醒的时候，天还未亮。宿醉后的她有些迷糊，揉着惺忪睡眼问道：“现在才几点钟，就起床？”
“你还有十分钟。”
周子微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站在床边，抬手看腕表的神情有些肃穆。
对上那样的目光柳素言猛然清醒，掀开被子直冲浴室，迅速洗漱完毕发现洗手台上叠置着一套旗袍。思及昨晚他说的重要客户，利索地换上衣物，黑色的长发在脑后快速地挽成一个漂亮的发髻，在周子微跟前站定一共用时五分钟。
旗袍包裹住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她鲜少穿这般贴身的衣物，她稍稍扯了扯裙角，尴尬道：“周总，我们可以出发了么？”
他稍一愣淡然地收回目光，薄唇紧抿，垂首瞥了眼腕表点点头：“出发。”
一路上他的脸色都微沉着，眉心微蹙开车却很认真，逼仄的空间加之沉重的气氛，让她不免有些忐忑。第一次跟他见面的各种不愉快又涌了上来，此刻才后知后觉地醒悟，她都忘了问昨晚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总，昨晚……”
“宋扬接到你的电话，那会我正好跟他在一起，你恰好又喝醉了。再重申一遍，今天早上有重要客户，工作缘由，所以直接带你来酒店了。”
解释合情合理逻辑也很缜密，柳素言不知道自己心里在别扭什么，视线便投向了窗外。
沉默了半晌，周子微目不斜视地道：“我是个值得考虑的对象。”
她有些没听明白地“呃”了一声，一脸茫然地转头望向他。
周子微皱着眉头，黢黑的双眸依旧冷静地注视着前方，声线低沉地耐心解释：“你是个好女人，我是个好男人……我认为，我们可以考虑给彼此一个机会。总之，会比你那个前男友要好上千百倍。”
柳素言发愣地看着他。
周子微侧过脸，双眸澄澈：“你的前男友不怎么样，不值得你喝酒糟践自己的身体。”
她的脸一下火辣辣的，车内的气氛实在有些诡异，她摇下车窗尴尬地将视线又投到窗外起伏不断的景致中。这样的表白，不仅让人意外而且平添了她想揍人的冲动。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她开口回绝：“周总……”
不等她拒绝，他出声打断：“别急着拒绝，或许可以考虑看看。”
说完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将精力又重新投到开车上。
上司突然变情人的戏码，她接受无能。她低垂着头，摆弄着手指礼貌地客气道：“不用了，谢谢！”
声音很细，却一字不落地入了他的耳朵，他的唇畔微微上扬：“你倒是客气！”
她的脸迅速地染上两片红云，愤恨地瞪了他一眼。
“这个事情可以先往后缓缓，给你足够的时间考虑。这是我们待会要接待的客户， A城的投资商，是条大鱼。能不能拿下来，成败就在今日了。”
他递给她一份资料，眸中依旧带着浅笑，心情似乎很……愉悦。
柳素言的应对能力极强，稍稍翻阅了一下资料，他方才的动机也就清晰明朗了，他不过是提前替她找找代入感而已！只是这个周子微哪里有个军人的正派样子，分明就是个奸诈狡猾的地痞流氓，变成奸商更是指日可待！
“这个蒋先生，绰号A城蒋难缠，我们这样……能行么？”
周子微微微颔首：“到时候你配合好，投其所好，就行了。”
她沉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