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有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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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有福了-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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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香低头抿唇,复又抬首打断他的话。“诗是宋姑娘对的?”

“是。”

又挑眉问一次:“真是她?”

微生点头。“对呀,方才我们还一起讨论这诗。”

“你信?”乐香敛容,表情严肃。“你真信是她写的?”

微生听了脸色骤变。“怎么,你是指她撒谎?”口气瞬间冰冷。

“我认为她骗你,白微生,这诗不可能是她写的,诗是——”

“爱乐香!”微生勃然变色,怒叱。“没想到你也这样势利?她虽是风尘女子,却不该因而随口污蔑她的人格,你这样——和我娘歧视你们爱家又有什么分别?即使宋清丽出身低微,只要她才情够,我白微生便肯定她。你可以不屑、可以怀疑,但请不要当我的面说,我不想听这种无聊的猜忌……”他说得头头是道、理直气壮。

乐香沉默了,静静挨骂。微生说完后,她也没有回嘴,只是撇过脸,低垂着眼,待他骂够了,她只淡淡吁口气,很有点无奈,又似是感慨。

如果他喜欢宋清丽,那么她说再多,也是徒然。总是这样,人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她能说出真相嘛?那晚他醉糊涂了,想必已经忘记,是她将他捧在怀底,是她的手细细抚摸过他的眉眼,是她带他回家,是她写的诗,都是她。乐香觉得很荒谬,宋清丽盗了她的诗,然后成了微生的真命天女,这算什么?

忽然间什么都变得很刺眼;日光刺眼,炉灶刺眼,墙上美丽的影子也刺眼,连吹入窗扉、吹进眼底的风都刺伤她脆弱的眼。

地丧气地坐着,不说话。气氛凝重,白微生一时也不再开口。

她的沉默反而今白微生异常的难受起来,骂是骂完了,可是会不会说得太重?乐香没有哭,可是记忆中这个女人从来没有这么丧气的模样,从没有这么安静、这样沉沉的表情,向来无论他怎么骂她,她仍是一副轻松开心,仿佛他怎么恼她,她都不怕他。

可这刹微生不懂,乐香不似往常那样,被他骂了还一脸笑咪咪地无所谓;这次她撇过险去,这次她不言不语,更不笑了。

气氛尴尬,白微生移开一直按住她伤口的手,血已经干涸,凝结在伤处,成了一道暗色血痕。

白微生起身找寻灶上食材。“有没有葱?神农药典记载着葱白可以防止伤口留疤,你们女人最爱漂亮了,你别动,我找葱白帮你敷,这样就不会……”他才转身,乐香已经离开。

微生愕然,愣在灶前,注视着先前乐香安坐的地方——她呢?

※※※

乐香走了。

外头目光多么暖,落在她身上却仿佛都带刺。

她信步绕行花院,觉得委屈却没有哭泣。做这行早早看透太多生离死别,她见过伤心人的泪,多得似汪洋。

人生苦短,又何必为了个白微生挂着两行清泪?

乐香走着走着,还是忍不住蹲下来抱住膝盖,闭上眼睛,他的话真伤她的心。

她不想哭啊,但是心口却是这么酸。谁在乎脸上留痕?如果心爱的男人不看,一道疤、两道疤又如何?她不在乎她不在乎,眼睛还是眼睛,鼻子还是鼻子,嘴还是嘴,脸上有几道疤她都不在乎。

白微生,你有什么了不起?

爱乐香努力压抑住胸腔那痛楚的感受,然后起身,睁开眼,前路仍是一片光明,深吸口气,花香扑鼻。

没什么大不了,毕竟花还是那么香。

尽管,那一朵玫瑰没人欣赏,就枯萎在微生书房的水杯里,那又如何?

乐香拍去身上沾染的面粉,昂首前行。

如果没有蜜糖甜嘴,就去习惯开水滋味;如果没人暖被,就拿厚毯裹身;假如没有缘分,就不要爱情。如此如此,一切一切,不看伤心,自找快乐。然后就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爱乐香微笑了,在日光中伸个懒腰。仰头,日光耀眼地闪入眼中,这刹的天空,多美。她伫足,就这么欣赏起来。蓝天白云仿佛都来给她安慰,她目光闪烁,眼泪都蒸发了。

当爱乐香开始意识到,阴错阳差,与微生总是如此,她开始相信和他没有缘分,开始决定忘记之际——

她的母亲却正踹开清水大师的门,一把揪住清水,满脸通红,忿忿咆哮:“我被那老巫婆气死啦——”

清水大师头一次见她发狂,吓得直在她双掌间颤抖。

“爱……爱夫人……怎……怎么了?”

爱夫人怒咆道:“你去跟那臭女人讲,全城最有福气的就是我红月的女儿——爱、乐、香!你听见了吗?听清楚了吗?你告诉那臭女人,要是娶不到我女儿,她儿子死定啦!管他是什么仙鹤还是个鸡,没了我女儿,他就会死翘翘,死翘翘!明白吗?你去说,你现在就去说!”

清水脸色发白,直点着头。“我说我说我说,说她儿子会死翘翘,要娶你女儿……你女儿最有福气,我说……我说……您先放我下来,我都听你的。”

情况好像……开始不能控制。

爱乐香不能控制,白微生也不能。

恶作剧般,平空一只无形手,翻云覆雨。他们的缘分看来还不能善了,那么又该如何收场?

单飞雪橘子说系列059《相公有福了》killy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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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清水大师当晚即刻亲临白府,白夫人受宠若惊,开席款待,晚宴过后,清水大师忽然正色,合目故作神秘,低声告知白夫人——

“太上老君跟我托梦,说她掌管的仙鹤白绵绵若要寄居人世,那么就非要和一个最福气的女人成亲,才镇得住他。”

白夫人听了直点头。“正是、正是,我听了大师的话已经积极地在给微生物色对象,只是,这雨维城究竟谁最福气,我真的一点方向也没有。”

“不用找了。”清水大师睁眸,白眉挑起,目露精光,捂着白胡子清清喉咙暗示她。“全城最福气的女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提示够清楚了吧?

白夫人一脸茫然,回头跟丫鬟们低低讨论一阵,遂拱手向清水大师请示。“劳烦大师说得更明白点。”

“这是天机哪,说了吾怕要遭天谴……”

“您救我儿子,不正是做功德,长命百岁哪!”说着,又暗示一分下人捧上白花花银子。“您再说明白些,我赞助您办法事向天上神明谢罪。”

“嗯……嗯……”清水大师闭上眼睛,案旁轻烟袅袅,一室静默无语,白夫人紧张得不敢吭声,终于他睁开一只眼,斜瞄着白夫人。“近在眼前,很近……很近……踉夫人家非常近……”这答案已呼之欲出了。

“很近?很近?!”白夫人搔搔头,还是想不出是哪家闺女。她很自然就下意识地跳过爱家闺女,自然到自己浑然未觉。

真笨,清水大师高声道:“家里兴木。”他都快没耐性了。

“木?”白夫人又跟丫鬟们讨论起来。“这附近哪家开木材行的?还是盖房子的?”

“唉呀!”清水大师拍桌,索性直言大喝道。“她家卖棺材的!”

好安静,没人吭声,一个个傻了。

冷汗一滴、两滴、三滴……淌落白夫人惨白的面颊。

真的是非常近……就在隔壁……

鸦雀无声的厅堂里,白夫人张大着嘴,失了魂般愣在椅上,她呆了很久,久到清水大师以为她还没清楚过来,于是斩钉截铁公布答案——

“就是永福棺材行的闺女,爱乐香。”然后他记起爱夫人的话,很认真慎重地警告白夫人。“娶不到她,你儿子就会死翘翘,死翘翘!你明白吗?”

白夫人忽然眼一闭往后软倒,一旁丫头赶紧上前搀扶。

只听得白夫人气若游丝,满心不愿地道:“怎……怎么会这样?呜……”不由得啜泣起来。“我是造了什么孽啊?我们微生怎么可以娶那死棺材店的女儿?呜呜呜……”

某个没大脑的丫头见夫人哭了,突来一句安慰:“夫人节哀顺变。”

“你闭嘴!”白夫人哭得啼哩哗啦。

※※※

那厢,爱府主人房,烛光透窗,爱夫人宏亮的笑声震动窗纱,还杂着爱老爷低沉的哗笑。

“月儿,你真狠,这样吓白夫人。”

爱夫人哈哈笑个不停,“她有种就来提亲!不过,咱宝贝女儿我是绝不会嫁给那刻薄势利的白府,我要气死她,让那老巫婆明白,咱还不屑高攀她哪,她气死活该,我可憋了一肚子气哪,这回老娘要杀她?死无全尸、片甲不留,她去哭死吧!”

“喔……”爱老爷笑到肚子痛。“我真想看白夫人听见清水大师的话时,她脸上的表情。”

爱夫人扬声娇道:“你想看?行,我猜她八成吓成这样——”她学飞几个张大嘴流口水昏倒的表情,生动得让爱老爷笑了大半夜,两夫妻笑声大得惊动整座爱府。

爱乐香正在房里画着一朵玫瑰,听见父母愉悦的哗笑声,忍不住也跟着微笑了。一直就羡慕父母恩爱的感情,照理说富甲一方的父亲早早可以纳好几个妾,何况母亲始终无法给他生个儿子。然而父亲始终未曾动过他念,仿佛笃定了今生今世就只要母亲一人。

爱情有时如此媚人,多么美好。乐香双手抓起画好的红玫瑰,墨清未干,她倚上窗扉,踮足扬手让风吹干玫瑰。

一张脸,在月温柔的光晕下,花似地明艳。一阵风吹来,恶作剧般地吹走了她手中纸,宣纸轻薄飞上半空,飘上了枝头,挂在荫间,随风飘荡。

乐香恼地“唉呀”一声,抓不住,见它升了天,栖上了树梢,那玫瑰就在夜雾中、树梢上,迎风袅袅起来。宣纸震动,玫瑰跳舞。

乐香愣住,捂住嘴,眯眼笑了。“唉呀,树开出花了。”

她独乐地欣赏一阵,斜枕窗框,趁着夜色,变起玫瑰的戏法给自个儿欣赏,玩得不亦乐乎。

听着父母喧闹笑声,望着手中变出的玫瑰,凑近鼻前亲吻,她想起微生那惊愕的表情。忽地,她尝到寂寞的滋味,惆怅得像一杯苦酒。

月光再美,却不能拥抱。玫瑰盛开,也期盼有情人摘。一身的青春美丽,当然想望鲜红嫁衣。但良人在哪?夜雾弥漫,满苑的花,红得那么寂寞。

乐香噘唇,意识到自己的多愁善感,颇不以为然地嗟了一声,将玫瑰扔出窗外。

傻瓜,他喜欢的是宋清丽。

用力关上窗,关起满院美丽的夜色。吹熄了灯,揽被独睡,眼眶不住又潮湿起来。

其实我很聪明啊,微生……乐香在梦中伤心地喊。

诗是我做的,你真糊涂。

※※※

月色如银,夜深露重。白微生还未归家,与好友彻夜共饮美酒。

他在酒楼帮一票好友书写挂字,俊逸的字迹飞一般出自他手。

“微生写得真好!”正抢着要他笔下挂字,白微生却格开他们伸来的手。

“不、写差了!”他不满意,“呲”地一声撕了,扔掉。

“又不好?”

“明明很好!”

大伙儿恼了,指着地上毁了的一堆挂字。“你已经撕了几十副了,怎么回事啊?你最近是怎的?”

一人一句,轮流抱怨。“阴阳怪气地。”

“是啊,玫瑰的事还恼着你么?”

白微生蹙着一双英眉,心底气着爱乐香。

明明是她不对,他怎么老心神不宁,觉得自个儿下午好似伤了她,好像说重了话,竟然还内疚,甚至担心她额上的伤,不知会不会留下疤?

“唉!”微生叹气。

“哦——”大伙儿忽地明白过来,轮番抢答。

“敢情是为着宋清丽恼?”

“怎地?你娘不答应是不?”

“这是必然的嘛!”

白微生猛然抬首,怔住了,茫然地望着众友,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地道:“我……我忘了。”忘了要跟母亲提这事,自下午和乐香那一闹,他就失魂落魄,心神不宁,烦躁得要命。“唉呀!妈的!”微生拍桌怒叱。

众友惊地跳起。“怎啦怎啦?”微生最近乱怪地。

白微生霍地站起,握拳咆哮,踹了桌子一脚。“这爱乐香恼死我啦!”

都是她不好,害他生气。都是她不好,害他内疚。全都是她不好。变玫瑰吓他,又设计他写挽联,又撞伤额头,然后在他生气时,还没声没息地消失。

微生又坐下,俯案,灌了一杯酒。“我竟然将宋清丽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独独惦着爱乐香这个害人精。

微生返家时已有三分醉意,情绪很低落。经过爱宅,想看看乐香,只是想看看她,想知道她没事,就这样。可是只在宅前伫足片刻,忽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便踅返白府。

一入大门,候着的下人便急急将他请到夫人房里。

白夫人一夜苦候,为着清水大师的话,惊吓过度,烦恼过度。于是头痛地下不了床了,竟还发起烧来,敢情这爱家真是来克他们白府的。

静下心来思虑半夜,决心为着儿子的命委曲求全。

一见爱子入房,便嚷着要丫头扶她起来。

“娘?您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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