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末尾,凤洛歌情难自禁,倾身扑到云浚的怀里嚎啕大哭,再也说不出话,有了发泄的对象,她的压抑情感刹那间倾泻而出,毫无保留地化作悲痛,淹没在云浚宽广的胸膛里。
云浚顿时也因凤洛歌的一句话而出现错愕的神情,当场停下了吹笛的动作,怔怔然地瞪大双眼看着凤洛歌,半响,他颤抖说道:“洛歌……你……也是……”穿越的?
自觉将后面的话吞进了肚子里,众目睽睽之下,他无法对凤洛歌说什么,而一种难言的感觉刹那将他包围,他伸手温柔地抚摸着凤洛歌的头,静静的,他与她,彼此之间成为了对方在这世界上的另一种希冀,凉薄的心从此不感到孤寂。
凤洛歌与云浚之间那股难以言喻的亲切暗流,犹如一层天然屏障将凤鸣阁庭院里的所有人都隔间在外,让人无从介入。
一旁的张蒙行神色复杂地看着紧紧拥着云浚似抱着活下去的希望的凤洛歌,暗自幽幽地叹了一口,凤洛歌能从屋内走出固然是件好事,可是眼下这情景……无疑当场在月萧然与那端木将军……的心口上下了重重的一刀。洛歌……与这陡然出现的男子到底是什么关系?而他又是何身份?
第五十五章 月色寺流水
凤妃流产一事很快就传遍京城,百姓们沸沸扬扬,纷纷到寺庙祈愿祝福凤妃,而香火最旺的月普寺也在这时候成了人声鼎沸的一处场地。
当凤洛歌与月萧然结伴随着人潮走入月普寺的时候,他们的出现引起了许多香客的注意,有不少人认出他们来,却也只是默默站地在一旁观看,似不愿打扰到他们的片刻清静,都自觉地静了声去。
凤洛歌踏入寺庙内,抬头看了眼庙宇上端挂的匾额,嘴角微微扯了扯,眸色少了灵动,换上了如水的平静。
“爱妃,你确定要在月普寺散心?”月萧然皱着双眉,面带忧色地望着凤洛歌。她不会一铆劲就在月普寺住下了吧?虽说皇上已经因她流产而撤销了她到月普寺祈福的旨意,但是他真的很担心洛歌一个想不开,从此就在月普寺青灯长伴。
凤洛歌转头看了月萧然一眼,认真地点了点头,淡淡道:“这里清静。”
“你若想要清静,我可以在王府内为你设一处佛堂。”月萧然不死心道。
“在自己家里,就不算散心。”不再理会月萧然,凤洛歌径直朝寺庙内走了进去。
刚迈入大殿,不期然地,凤洛歌与一人的目光相遇,微微一怔,凤洛歌立即垂眸,不愿再看对方一眼。
那人见她如此,眸色微暗,俊美无双的玉脸因此略显失落,而他身边的红衣女子似有不满,上前一步,挡住了两人之间的联系,脸上浮上笑意,对凤洛歌拱手道:“凤妃,别来无恙?”
嘲讽吃味的语气让凤洛歌的眉头不禁轻蹙,她如今真的毫无心力再去理会这种男女之间的嫉妒情绪。
身体盈盈一礼,凤洛歌淡然回道:“多谢云姬公主关心,洛歌无恙。”
“没想到云姬公主与端木将军今日也有闲情前来寺院上香,早知如此便一起约来好了。”跟随在后的月萧然一进大殿便听到云姬的冷嘲热讽,心中极是扼腕。该死!他好不容易劝说凤洛歌出来散心,偏偏又遇上他们!
“云姬见过萧王爷。萧王爷与凤妃果然是伉俪情深啊,凤妃才刚流产不久,而今日王爷竟陪她来寺庙祈福了,是来拜求送子观音吗?”
一句刻意的问话,让在场所有人的表情不禁冷冽,月萧然怨恨瞪向逸尘,冷声说道:“月桑不比野戎,端木将军若有心为云姬公主的安全着想,还请劝她好好留在迎宾府为好。”
“她的侍卫是黑羽,不是我。若云姬公主的话伤到凤妃,我代她道歉。”逸尘敛去神色,面无表情道,言下之意,似不买云姬的帐,亦不关心她的生死,让她十足丢了面子。
“卿离……你!”云姬公主顿时恼怒,玉脸涨红,却又无法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发脾气,徒生丑事,于是便忍了下去,别过头,闭嘴再不言语。
“孩子没了,也无谓伤不伤了,端木将军客气了。”凤洛歌淡淡回道,避过众人的视线,缓步走到佛像前,俯身伏地跪下。
拜了三拜之后,凤洛歌接过名儿递来的燃香,起身上前放入香炉。
“凤妃向佛主求了什么?”一直站在角落冷观的黑羽跨了几步,靠了过来。
凤洛歌轻轻地睨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反问道:“黑羽将军可曾听过青衣楼?”
闻言,黑羽与云姬公主的脸色均微微一变,而逸尘的眸底也闪过一抹异色。
“凤妃想说什么?”黑羽瞬间镇定回道。
凤洛歌定定地看着黑羽,波澜不惊道:“洛歌曾屡次在垓州遭受青衣楼的杀手追杀,今日恰逢拜拜,便向佛主许下誓言,定要将青衣楼幕后之人拿下,为垓州那些因洛歌而冤死的无辜生命一血冤屈。”
“呵呵,凤妃真有心,难怪受尽月桑百姓爱戴。”云姬公主转过身,勾唇冷笑,言语间暗存不齿之意。
凤洛歌也未甘弱势,璨齿一笑,“云姬公主夸奖了,要论有心,洛歌自认比不过云姬公主,您送给洛歌的那一份贺礼,洛歌岂有不接之礼?也多亏了您的贺礼,洛歌才会再想起青衣楼之事。”
凤洛歌话音一落,大殿的氛围霎时僵滞,隐隐地掩盖上了一份阴霾。
月萧然与名儿若有所思地对看了一眼,凤眸中掠过一抹危险的精光,视线如冰凌般直直射向云姬与黑羽。而逸尘的俊脸也在同一时刻阴沉而下,负在背后的双手忍不住紧握,发出“咯咯”声响。
“你……”突发的情势让云姬公主花容失色,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凤洛歌,惊诧她竟然会将事情毫无忌讳地挑明。
“云姬公主想说什么话?”凤洛歌半敛水眸,静待了片刻,见云姬迟迟未接话,她继续道,“若云姬公主不说,那就让洛歌来说。”
顿了顿,凤洛歌抬头肃穆地仰望着佛像,脑中浮现出幻境中那名受困在结界之内茫然无助的女子,双眸露出难以隐忍的悲哀,“洛歌从来不是懦弱之人,早在两年前的坠崖中,洛歌的灵魂便已永堕地狱,如今能得愿站在此处,过去的恩怨情仇……洛歌会竭尽所能一一追讨回来。”
像发誓般,凤洛歌虔诚地执掌而起,对着佛像道下了自己的承诺,真正的凤洛歌用她的几世轮回换来的今日,她不能毫不珍惜,卫家欠凤家的,以及野戎杀了凤将军的大仇,她再也不会坐视不管。
“一切……不过求个心安罢了。”宛如自语般,凤洛歌向着佛像双掌合十,闭目再次静静祈祷。
那一刻,在场的所有人突然被凤洛歌的一言一行震住了,她像是浴火重生而来的凤凰,婉约平静的外表下是一缕炙热崭新的灵魂,再……不是从前那个行事隐忍、淡薄如水的女子。
命运之轮,因为重生而渐渐改变了轨迹,而镶嵌在命运轮轨上的他们也不得不壮大自己,让自己躲避被命运碾压的悲惨。
第五十六章 阴暗牢房
阴暗潮湿的牢房内,脏水四处滴落,空中散发着一股血型与腐烂的味道,月桑国的天牢里,时刻充斥着死亡与绝望的气息。
凤洛歌同洛啸、张蒙行一同从楼梯口缓缓而下,沿着漆黑的通道,最终来到了天牢的尽头,这里,关押的是罪恶滔天、不可生还的死囚,而曾叛国造反的卫丞相卫宇斐就被关在了里面。
当听到沉重的铁链解锁的声音,牢中一直垂首不起的男子终于抬起了头,苍老憔悴的面容在看见凤洛歌的时候,出现了一抹讶异,而后发出一阵沙哑难听的笑声,在狭窄幽闭的空间里凄厉的回荡。
“哈哈……没想到凤妃这时候竟然会来关顾老朽!让老朽真是受宠若惊呐!”卫宇斐目不转睛地盯着凤洛歌,一双精明的老目熠熠生辉,与暗无天日的牢房形成强烈的对比。
“卫宇斐!死到临头你还强嘴?”洛啸大手一拍,当场折断一根铁栏。
“洛将军好强烈的怒气,看来对我怨恨颇深呐!”卫宇斐泰然自若地笑道。
“你……”洛啸青筋暴起,一副要将卫宇斐碎尸万段的模样。
“洛叔,冷静点。”凤洛歌暗叹了几声,跟一同前来的张蒙行使了个眼色,张蒙行立即上前安抚洛啸,顺势将他拉离牢房三尺之距,深怕洛啸一个禁不住,就闯入牢房内将卫宇斐活活打死!
只是洛啸仍旧情绪激动,愤怒地抡起拳头对着卫宇斐大声问道:“你这奸人!最好快招出当年刺杀凤将军之人,不然老子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闻言,卫宇斐的目光静静地落在那根断了半截的铁栏,唇角勾起冷笑,强硬着语气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我功败垂成,如今落到你们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凤妃用不着找洛将军来恐吓我,我若是贪生怕死之人,今日也不会坐在这里让你们有机会来羞辱我!”
“……”凤洛歌平静地听着卫宇斐的激昂言语,嘲弄地掀了掀嘴角,淡淡道,“卫丞相都能够用自己的亲生女儿来换取自己的生命,又怎么如此大言不惭,说自己不是苟且偷生之人?”
“哈哈!走棋不过为留后路,既然我的女儿能受到好的照顾又能救我自己一命,我为何不能将女儿送出?何乐而不为?”卫宇斐放声大笑,笑声肆虐。
“是吗?卫丞相可知道萧然将可云姑娘交给了我照顾?又恰巧此行陪我一同前来的张叔懂得些蛊术之道!”凤洛歌满意地看到卫宇斐惊愕神情后,继续说道,“张叔还说,有个人能救可云姑娘的痴傻之症,叫……兰妃来着?”
卫宇斐在听到“兰妃”之际,眼底出现一抹异色,瞬间又恢复镇定,开口反问:“哦?谁是兰妃?”
凤洛歌挑了挑眉,笑了笑,跳过卫宇斐的问话,自顾自地道,“张叔又说了,这种操纵他人神智的蛊术有个很大的弊病,会反噬下蛊之人,又恰巧,张叔似乎对这方面很是精通?”
“你!”卫宇斐的神色的瞳孔骤然一缩,随即冷哼一声,“别想骗我!”
“骗?”凤洛歌摇了摇头,看向张蒙行,轻轻问道,“张叔,你可有将谷家的令牌带在身上?”
“谷家!你……是谷家人?”卫宇斐瞪大眼看着张蒙行。
张蒙行呵呵一笑,从胸口掏出一块白玉令牌呈给卫宇斐,淡然道,“卫丞相,实在不好意思,刚才忘了介绍我自己了,不过对一个将死之人,我看也免了!相信我不说,卫丞相也应该清楚,谷家精通蛊术,若真要应对下蛊之人,也非难事。”
卫宇斐顿时对张蒙行手中的那块令牌目瞪口呆,不支一语。
凤洛歌淡淡地看了卫宇斐一眼,眸底再不存耐心,漠然道,“卫丞相若不希望兰妃有事,就快说出当年刺杀我爹的人是谁,还有,兰妃为何要毒害你的女儿?你们这样做到底有何目的?”
迎宾府内,黑羽被扼住喉咙,背部重重地摔在一颗树上,逸尘毫不留情地加重手中的力道,几近将他逼断呼吸。
“你到底对洛歌做了什么?”冰冷的话,犹如十二月寒冬的冷气,逸尘的表情极其冷酷。
黑羽痛苦地张了张嘴,也不挣扎,发出一阵嘲弄的低笑,夹杂着喘息说道:“做了……什么?端木将军是想问我杀凤洛歌的幕后主使人是……谁吗?”
“谁?”顺着黑羽的话,逸尘蹙眉接着问道。
“倾城。”黑羽邪恶地勾唇而笑,满目都是讽刺,“知道是谁救了凤洛歌的命吗?是云浚,轩辕云浚!”
逸尘淡漠的双眸蓦然瞪大,微微松了手劲,脑中想起那日在凤鸣居让凤洛歌怀抱痛哭的男子,喃声而语:“你说什么?轩辕……云浚,他竟是云姬的弟弟。”
“呵……端木将军更没想到自己妹妹将要嫁的人就是他?”趁机甩开逸尘禁锢着自己的大手,黑羽翻身一跃,挺直地落于空地的另一处,“云浚心里只有凤妃,倾城这辈子怕是只能守活寡了!”
“滚。”冷冷地吐出一字,逸尘扬掌送出劲风。
黑羽闪身一躲,识趣地离开了,转身的一瞬,他眸底的阴郁与嘴角的邪笑形成了反差。
走出一段路,黑羽陡然停止了脚步,暗沉着脸,出声道:“戏看完了没?”
“呵,看完了。”一身青衣的云浚忽地从一处茂密丛林中现身,咧着嘴角笑道,“你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你还不打算滚回去?”没有理会云浚的揶揄,黑羽倾身靠到一棵树背上。
“今日就要回去了。”云浚抿唇而语,眉目间抹上一层轻愁。他实在不想回去面对那些事。
“要不要我送你出城?”黑羽又问。
“不了,洛歌要送我。”一提起凤洛歌,云浚的神色有了轻松的愉悦。
“你不该爱上那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