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只有王道士一次次随手取一点出来的文物,在官场上被当作礼物送来送去。
后来,这些经卷被外国人发现了,他们如获至宝。
大批欧洲的学者、考古学家、冒险家们不辞辛苦的赶到甘肃,赶到莫高窟,只为了能获取洞窟中的那些经卷。
他们最后面对的就是那位看守着莫高窟的王道士。
一场完全不对等的交易在莫高窟前开始了,王道士的开价并不高,甚至低的可怜。
1905年,俄国人勃奥鲁切夫用随身带着的俄国商品,换取了一大批文书经卷。
1907年,匈牙利人斯坦因用一迭子银元换取了24大箱经卷、5箱织绢和绘画。
1908年,法国人怕希和用少量银元换去了10大车、6000多卷写本和画卷。
1911年,日本人吉川小一郎用难以想象的低价换取了300多卷写本和两尊唐塑。
这位王道士并不知道从他手中交易出去的是一个灿烂的文明。
偌大的中国,竟存不下几卷经文!
在洛阳,同样的事情发生在龙门石窟。
1931年,美国人普爱伦去洛阳参观,游览了龙门石窟,他对这些石雕感兴趣,将其中的《帝后礼佛图》拍摄下来。
《帝后礼佛图》雕刻的是北魏孝文帝和文照皇太后礼佛的情景。
普爱伦返回北平后,同北平的古董商岳斌商议,签订合同,以5年为期,4万元为代价,将《帝后礼佛图》运往美国。
岳斌趁当时时局动荡,买通洛阳当地驻军,将《帝后礼佛图》凿成碎块,运回北平。
他请人将碎石块粘对修配,最后拼凑成《皇帝礼佛图》和《皇太后礼佛图》两块浮雕,卖给了美国人。
可以说是罪大恶极。
人民的愚昧,当权者的不作为,西方文物贩子的贪婪,是中国文物流失海外的主要原因。
正如《道士塔》中出现最多的一句话:我好恨!
恨没有早生一个世纪,恨没有挡在莫高窟前,恨没有拦住那些驶往西方的货轮……
林子轩穿越到了这个时代,有了一点力量,他觉得应该做些事情,让后世的中国人不再那么的痛心,尽可能的把文物留在中国。
丁闻江和林子轩说这番话没有其他用意,他和林子轩的观念相同,教育背景相同。
两人都是从英美留学归来,都支持传统文化,反对苏联,都愿意为这个国家做点事情。
林子轩知道这件事太大,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完成的,耗费的时间太长,要一直和西方的文物贩子作斗争。
所以,他需要寻找一群志同道合者,成立一个庞大的民间机构,持续的运转下去。
“就从我们开始做起吧!”在龙华镇的桃花丛中,林子轩坚定的对丁闻江说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五章 文化散文
林子轩提议成立一个拯救文物的民间机构,丁闻江自然是极力赞成。
丁闻江现在是淞沪商埠督办公署总办,在上海华界的地位仅次于孙传方。
孙传方只管军队,对政务不怎么精通,所以丁闻江就有了不小的权利,可以便宜行事。
加上林子轩在上海文化界的影响力,两人联手或许真的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当然,这件事不是说说就行的,还需要大批的人员做事,需要大量的资金做后盾。
丁闻江能够从上海的财政资金中拨出一笔钱,林子轩捐出一部分,成立文物救助基金,打好基础,从而吸引更多的人加入。
他们决定把这个机构叫做中华文物救助会,总部设在上海,之后逐步在全国设立分会。
至于救助下来的文物,两人同意建立一座博物馆暂时保存,等到适当的时机捐给国家。
这个适当的时机是指国家统一,社会安定的时候。
不过在建立博物馆的地点上两人有分歧,丁闻江觉得上海就很好,林子轩则认为最好建在偏远地区,避免文物毁于战火。
这让丁闻江很诧异,他认为在目前的中国上海租界无疑是最安全的地方。
林子轩想的更为长远。
如果历史没有改变的话,上海并不安全,倒是重庆和云南等地是合适的地点。
这只是初步探讨,两人求同存异,把这件事暂时搁置。以后再做决定。
在龙华镇的这次会面,他们谈论了中华文物救助会的大体框架和基本方针。
也就仅此而已了。毕竟这件事牵扯到的东西太多,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说好的。还要和一些文物专家商量文物鉴定和保存的问题。
两人会联名在《申报》上发表一封倡议书,邀请有志于文物保护的专家学者参与进来。
无论是丁闻江,还是林子轩,在这个时代都是极具声望的人物,影响力不容小觑。
回到家里,林子轩稍稍冷静下来,不由得摇头苦笑。
想想以后中国的情况,这会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就算是把文物保存下来。也经不起人为的破坏,这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难题。
他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应对将来的危机,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很多事情总要有人开个头,才能让后来的人继续做下去,他愿意做一个开创者。
提倡传统文化,保护文物,这是一脉相承的事情,文物也是传统文化。
不能让后世的学者跑到外国的博物馆研究中国的文化,那将是一个民族的悲哀。
说起来。林子轩并不喜好文物,也不懂这些,只是有些不忿而已,既然现在有了声望。有了钱财,那么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保护工作是义不容辞的事情。
这是一个普通中国人的爱国情怀。
作为一名伪文学家,当务之急不是组建保护文物的机构。那是一件长期的工程。
眼下,他要利用自己作家的身份发表文章来唤醒大家保护文物的意识。揭露西方考古学家在中国的盗墓行为。
这些事情不是没人知道,但一直没有引起重视。因为种种原因,也没人说出来。
或许有人说了,却依旧没有人关注。
在这个动荡不安的年代,战争和革命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有太多需要专注的新闻,盗墓和贩卖文物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林子轩要写的第一篇文章叫做《莫高窟》。
他结合后世的资料,讲述了敦煌莫高窟的飞天文化,这是一个从十六国开始,历经十个朝代,历时千余年的文化传承。
从其中能研究东西方文化在这里的融合,极具史学研究和文化研究价值。
自然,他不会忘记那位王道士。
林子轩要写的不是学术论文,而是散文,学术论文适合在专业的学术期刊上发表,比如北大国学门的《国学季刊》。
那样只能在专业的小圈子里流传,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散文的形式自由,可以抒发情感,记人记事,进行哲理思考等等。
他写的这一类散文在后世被称为文化散文。
在取材和行文上表现出鲜明的文化意识和理性思考色彩,风格上大多较为节制,有着深厚的人文情怀和终极追问。
余秋羽的《文化苦旅》和陈评原的《学者的人间情怀》就属于文化散文。
在民国时期,有不少散文大家,各有特色。
鲁讯的《朝花夕拾》,周作仁的《自己的园地》,郁达浮的《故都的秋》,朱自青的《背影》,徐至摩的《巴黎的鳞爪》等等。
有的回忆往事,有的写景抒情,有的把文化和历史溶于生活之中。
所谓大师,就是无论写什么,怎么写,都似信手拈来,浑然天成。
林子轩和他们没办法相比,只能老老实实的把后世的文章进行改写,删去在这个时代不应该出现的文字和资料,加上自己的一些见解。
余秋羽的散文,怎么说呢,太过于煽情了。
这或许正是《文化苦旅》在后世畅销的原因所在,能够引起青少年读者的共鸣。
民国时期的散文家大多比较内敛,用淡淡的笔触记录生活的点滴,给人自然而然的感觉。
就好像武林高手一样。
一个修炼的是内功,依靠内在的底蕴打动读者;一个修炼的是外功,凭着煽情吸引大众。
功力高低一看便知。
在民国也有煽情的高手,比如郭沫偌的《女神》,就深受青年人的喜爱。
原因是青年人容易被感动,一听见高喊的口号,便热血沸腾。
沈丛文说郭沫偌在创作小说上没有天赋,只适合写檄文类的文章,喊喊口号。
这个观点应该是客观的。
后世的文人往往学了郭沫偌的套路,专心修炼外功,而忘记了精修内功。
林子轩写这类散文不是为了出名,而是为了吸引更多的人专注,所以煽情就煽情吧,只要能起到效果就好,不必去管别人如何评价。
对此他已经习惯了,早前就有人批评他文笔差,也没见损失什么。
就这样,《莫高窟》这篇文化散文发表在《申报》的副刊上,把敦煌莫高窟遭受的文化劫难展现在世人面前。
林子轩用这句话作为结尾。
“那天傍晚,当冒险家斯坦因装满箱子的一队牛车正要启程,他回头看了一眼西天凄艳的晚霞。那里,一个古老民族的伤口在滴血。”(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六章 作家的联合国
林子轩和丁闻江联合署名的文章得到了不少人的响应。
他们大多是考古学家和历史学家,不少国学研究者也表示支持,愿意出力。
但在社会上反响并不热烈,民众对文物的概念相当模糊,他们不认为文物能值什么钱,经文书卷还不如大洋在手里安稳。
所谓乱世黄金,盛世收藏,讲的就是这个道理。
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能够活命已经不错了,谁还管那些文物啊!
即便林子轩写的《莫高窟》再煽情,把敦煌文化说的再精彩,也只能在学术圈子里引起反响,读者并不怎么感兴趣。
有些读者看了之后心有所感,痛骂几句,也做不了什么。
现实就是如此,国家衰弱,强盗欺凌。
圆明园都被抢掠一空了,莫高窟还能比圆明园重要,外国人想抢,那也没办法阻拦。
这是普通读者的想法。
林子轩提出的敦煌文化在史学家那里得到了回应,一些学者准备到莫高窟考察来判断莫高窟内文化的价值。
敦煌文化从1900年王道士发现藏经洞开始,已经过去了26年。
在这26年间,大批敦煌遗书和文物先后被外国探险队捆载而去,分散于世界各地。
1909年,清廷学部获悉敦煌石室文物流散消息后,电令甘肃藩司将剩余经卷运京保管,等运到京城只剩下八千多卷,随后保存于京师图书馆。
除了经卷和文物。敦煌最有价值的便是洞窟内的壁画了。
有西方学者把敦煌壁画称作是“墙壁上的图书馆”。
然而,这些壁画在这段时期同样惨遭损毁。
1921年。在苏俄国内战争中失败的数百名白匪军逃窜到莫高窟,他们在壁画上任意涂抹、刻画。并在洞窟内烧炕做饭,致使大批壁画被火燎烟熏。
1924年,美国人华尔纳到莫高窟盗剥了大面积的壁画,并掠走彩塑。
林子轩在文章中提出了保护敦煌文化的倡议,得到了国学界的支持。
其中以清华研究院导师陈寅格最为热心,他写文章支持林子轩提出的把敦煌文化作为一门学问来研究,也就是“敦煌学”。
他认真研究了京师图书馆所藏的八千余卷敦煌写本,提出了九个方面的研究价值。
即摩尼教经、唐代史事、佛教文义、小说文学史、佛教故事、唐代诗歌之佚文、古语言文字、佛经旧译别本、学术之考证等。
他认为“敦煌学者,今日世界学术之新潮流也”。
并感叹“敦煌者。吾国学术之伤心史也”。
林子轩成为第一个提出“敦煌学”这个概念的人,陈寅格对此做出了界定和补充。
不过林子轩自己知道,和讲解《红楼梦》一样,他只是按照后世的观点照本宣科,陈寅格才是真正的国学大师。
所以,他写信给陈寅格,不敢居功,并盛赞了那些研究敦煌文化的学者。
比如中国考古学家罗震玉可以说是敦煌学的奠基人,正是他上书清政府把莫高窟残存的经卷运送到京城保存。
他早在1909年就发表了《敦煌石室书目及其发现之原始》和《莫高窟石室秘录》。
在后世。中国学术界普遍认为,二十世纪的三大显学分别是红学,甲骨学和敦煌学。
其中,敦煌学成为一门国际性的显学。受到世界各国的重视。
丁闻江的行动很快,中华文物救助会的批文下来了,说明这个机构是官方认可的民间机构。虽然严格意义上说孙传方只是地方军阀,并没有被北洋政府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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