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唯辰解开衬衫,露出白皙漂亮的胸膛,“是海参。”
唐乔并不看他,“你妈妈呢?”
“我妈有点事情,不回来吃晚餐了。”沈唯辰脱下了上衣,“唐叔叔,你等下,我回房换件衣服。”
“去吧,当心感冒。”
沈唯辰换好衣服,汤也差不多炖好了,他把汤锅端到餐桌上,“再炒两个菜就可以吃了哟。”
“你炒吗?”
“当然。”沈唯辰自豪道,“唐叔叔,我厨艺很好的。”
这点唐乔并不怀疑。陶菲做两份工作,忙得要命,沈唯辰很小学会了独立,十岁时就已经会做点东西填饱肚子。
“唐叔叔,晚餐的食材都是用我打工的钱买的,这顿饭真正是我请的哟。”
唐乔看着沈唯辰熟练地切着菜,不知道为什么,替他觉得心酸。
沈唯辰的厨艺确实不错,对几乎顿顿在外面解决的唐乔来说,家常菜的味道实在让人惬意。唐乔难得吃了十分饱,放下碗筷时,对上了沈唯辰期待的眼神。
“怎么样?好吃吗?”
“嗯,不错,”唐乔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你可以去当厨师了。”
沈唯辰欢呼了一声,“我就知道,我都是按着菜谱一步一步来的,怎么可能不好吃。”
唐乔知道沈唯辰很聪明,似乎只要他想,没有什么事情做不好。这本来是件好事,可却让唐乔莫名觉得不安。唐乔认为,像沈唯辰这个年纪的男孩怎么可能会这么完美?懂事、有礼貌、学习优秀,甚至脸也长得好,这样的沈唯辰,总给人不太真实的感觉。唐乔有的时候希望沈唯辰和别的青春期的孩子一样,闹闹小脾气,或者说是提出什么让长辈为难的要求,甚至是来场懵懵懂懂的恋爱。可沈唯辰却从不做他不该做的一切,永远是一副优等生的姿态。
吃过饭,沈唯辰又端来切好的水果。“唐叔叔,雨这么大,你在这里坐一会儿,等雨小了再走吧。”
唐乔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雨似乎暂时不会停,也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可现在回去在这种雨天开车又实在不安全,“也好。”
沈唯辰从餐盘里拿起一小块苹果送到唐乔嘴巴,“唐叔叔,张嘴。”
唐乔微微一愣,撇过头,“我自己来就好。”
沈唯辰抱着抱枕坐在唐乔旁边,撑着下巴,“对了,唐叔叔,我最近英文学得有些困难。我知道你英文很好,待会就辅导一下我吗?”
“不是吧,你在学习上也会出问题?”唐乔有些惊讶。
“怎么不会啊,我成绩最近都下降了好多。”
“嗯?”唐乔有点上心了,他知道陶菲对沈唯辰寄予的希望很大,辛苦了这么多年就为沈唯辰能上一个好大学。高中正是关键时期,这小鬼现在别出什么意外。“怎么了?”
沈唯辰支支吾吾道:“其实也没什么,可能是因为想得比较多吧。”
“唉,你都在想什么啊?像你这么大的孩子,没事就喜欢胡思乱想,把心思放在功课上不好吗?”
沈唯辰气鼓鼓道:“我知道啦!所以我才要你替我辅导英文啊。”沈唯辰站起来,拉住唐乔的手腕,“走吧,去我房间。”
唐乔有些无奈,“你妈妈不就是英文老师吗?哪还需要我?”
“可是她忙嘛。”
唐乔只得客串了一回家庭教师。好在沈唯辰很聪明,一点就通,唐乔和他随便说了几句,他就笑着说明白了。“唐叔叔,我要做功课了,你在这里陪我好不好?”
“多大了你,这都要人陪。”唐乔这么说,可依旧在床边坐了下来。沈唯辰很喜欢向他撒娇,他也早就习惯了。
唐乔扫了几眼这个又小又旧的房间,才意识到遮挡住墙壁裂缝的报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明星的海报。海报上全是正当红的帅气男明星,穿着暴露,姿势和眼神都很性感。其中有一张更是几乎全裸,只是用手遮住了关键部位。唐乔有些奇怪,他想象不到沈唯辰也会追星。“你是他们的粉丝吗?”
“哦。”沈唯辰头也不抬道,“也没有啦,就是觉得他们挺好看的。”
“比起他们,女明星不是更好看吗?”
“我不那么觉得啊。”
“是么。”唐乔心中有些异样,作为同志,他自认为自己一向很敏感,可看到沈唯辰一脸纯真的样子,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唐乔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聊,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杂志翻开起来,结果第一眼就看到“盘点欧美‘出柜’男星你的男神有没有上榜”。唐乔先是津津有味地看了半天,才意识到这种东西他喜欢看也就算了,沈唯辰怎么也……
“咳咳。”
沈唯辰停下手中的笔,“唐叔叔?”
“你怎么看这种杂志?”
“不可以吗?”沈唯辰的模样有些无辜,“我有一个很喜欢的模特,他最近也出柜。这本杂志上有他的专访,我就买回来看了。”
唐乔此时的脸色复杂得难以形容,偏偏沈唯辰还很幸福,一副和同好讨论偶像的样子,“我手机的屏保也是他哟,他很帅的,你要不要看看他的照片?”
唐乔放下杂志,沉默许久,慢吞吞地说:“沈唯辰,你是不是……”
“嗯,什么?”沈唯辰毫不设防地问。
“也喜欢同性?”
沈唯辰像是被吓了一跳,神色很是慌张,“我、我不知道啊。”
唐乔也觉得自己的确是问得太直接了。虽然沈唯辰很小就知道同性恋的存在,但是除了自己,他应该没接触过别的“异类”。突然说他也是gay,一时惊恐也是可以理解的。再说,沈唯辰也不一定就是喜欢男人,他还那么小,感情观甚至没有成熟,有的最多只是懵懂的感觉。这个时候,正需要长辈来引导他,阻止他走上弯路。
唐乔知道这条路也多难走,作为过来人,同时也为陶菲考虑,唐乔一点都不希望沈唯辰的性向和他一样。更何况,如果真的和他想的一样,陶菲被气得晕过去都有可能。
沈唯辰扯扯唐乔的衣角,“唐叔叔,我的确喜欢看好看的男人,对女生也没什么兴趣。我是同性恋吗?”
唐乔勉强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没有的事,你现在只是没有遇到自己的女孩子而已,不要想太多,也别害怕。”
沈唯辰咬了咬嘴唇,“可是……”
“行了行了,都叫你别想太多。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唐乔站起身来,“我也该走了。”
“啊?可是雨还没停呢。”
“没关系,我车开慢点就是。”唐乔现在心情有点乱,实在没有心情待下去。
“那我送你下去。”
唐乔没有拒绝。雨依旧很大,风声就和唐乔的心情一样杂乱无章。沈唯辰撑着伞把他送上车,一如既往乖巧地笑着向他道别。唐乔却只是敷衍地和他说了声“再见”,立刻发动车子,片刻后便消失在雨夜中。
沈唯辰看着车子远去的背影,车轮压过的地方溅起水花。漆黑的夜里,没人看得清他脸上的表情。
唐乔可以说是看着沈唯辰长大,沈唯辰从来没有让他操过心。可是这一次,唐乔直接把前几年的心一起操了。虽然没有住在一起,但两人见面的次数还挺频繁,每个月沈唯辰至少都会在唐乔家里过一次夜,唐乔几乎就是把他当小一轮的弟弟在养。除了陶菲,估计就是他对沈唯辰的影响最大。如果小鬼真的“误入歧途”,唐乔一想到这些年陶菲是如何含辛茹苦地把儿子拉扯大,又想想作为社会“异类”将要面对的将来,就觉得自己实在是——罪孽深重。
唐乔接连几日都为沈唯辰的性向问题所困扰,整日茶饭不思,恨不得去庙里求个佛,让老天来保佑沈唯辰喜欢女人。
作为唐乔的工作伙伴兼好友,赵澜之第一个发现了他的不正常。在连番地追问后,唐乔终于慢悠悠地开口了。“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喜欢同性的?”
赵澜之低头深思了半分钟,而后望向窗外,深情款款地说:“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半夜我从梦中醒来,带着微微凉意的夜风吹过我的脸庞,我一转头,就看到了你平静可爱的睡颜。在那一秒,我就发现了,原来,我喜欢男人。”
唐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赵澜之凑过来抱住唐乔,惨叫道:“啊啊啊,唐乔你是我的初恋你知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很感动?”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唐乔好笑道。
“不信你可以去问赵锦之啊!”
“问他有什么用?他又不知道你是gay。”唐乔拍拍赵澜之的肩膀,“放手。”
“的确,”赵澜之松开唐乔,“即使是现在他也不知道,还劝我赶紧给他找个大嫂呢。”
唐乔略为怜悯地看着赵澜之,“他已经知道了。”
“什么?”赵澜之惊讶地嘴巴都合不拢,“他怎么知道的?你说的?”
“怎么可能,那天在婚宴上……”
听完唐乔的叙述,赵澜之想死地心情都有了,“我真的被沈言抱走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唐乔点了点头,“当时锦之就说要和我谈谈,被我搪塞过去了。后来他去度蜜月,也没再找我。不过等他回来……我们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
赵澜之面色铁青,已经说不出话来。
唐乔也头疼不已,最近烦心的事情是一桩接着一桩。纠结了许久,唐乔还是认为,他必须和沈唯辰进行一次深度的,男人之间的交流。刚好,沈唯辰约他一起去打球,唐乔以前都会因为要忙工作而拒绝他,这次却答应了。
周末,唐乔脱下一身笔挺的西装,戴上棒球帽,穿上宽松的外套和哈伦裤,手中抱着个篮球,就像是一个青春帅气的大学生。沈唯辰也忍不住赞叹:“唐叔叔,你看起来好年轻,根本不像三十的人。”
唐乔跳了起来,来了一个三分远射。“那你别叫我叔叔了,显老。”
“行啊。”沈唯辰勾勾嘴角,“那叫你什么?”
“来,叫声大哥听听。”
“不要,多土啊。”沈唯辰眨眨眼睛,“我叫你名字好了。”
“哦?你敢?”
沈唯辰清清嗓子,唤了他一声:“唐乔。”
唐乔直接就把球砸了过去,“没大没小。”
篮球场在陶菲公寓的附近,来打球的人水平、年龄、职业都不同,场面有些乱,可大家兴致依然很高。一直打到饭点,其他人才渐渐散去。
唐乔就好像不知道时间似的,一直没有停下来,沈唯辰也没提醒他,只是陪着他。
直到天黑,唐乔的体力实在是透支了,身上出了一身的汗,但精神却不错。沈唯辰买来两瓶水,两个人在篮球场边坐下,晚风吹来,很是舒爽。
唐乔侧过头看着身边的少年,他已经穿上了运动外套,俊朗挺拔的样子,额头上一层细细的汗。唐乔叹了口气,“小鬼……”
“嗯?”
唐乔一向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迟迟问不出口。身边的沈唯辰面带疑惑地看着他,他叹了口气,拍拍沈唯辰的肩膀,“如果你有什么烦心事,不方便告诉你妈妈,可以和我说,知道吗?”
沈唯辰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我一直都知道的,你是我的心灵导师啊。”
“关于上次说的那件事……”唐乔看着空无一人的篮球场,小心翼翼地说:“在你没有喜欢的人之前,所有的问题都不能妄下结论。但即使你喜欢上哪个同性,也不代表你不能喜欢上女孩儿。总之,这些都不重要。现在的你,应该多为你妈妈想想,考上一个好大学,找到一份好工作才是对她最好的报答。还有,”唐乔顿了顿,声音坚定,“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你都要记住,我一直支持你,也没有人会抛弃你。”
沈唯辰动了动嘴唇,像是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行了,回去吧,不然你妈该着急了。”
两人并肩走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谁都没有再说什么。
走到车前,唐乔隐隐觉得不对劲,走过去一看,只见车子的前窗上不知道被谁打碎了,玻璃掉了一地。唐乔脸色一沉,低头一看,车胎果然也是破的。
沈唯辰惊讶地看着面前狼藉的景象,“唐叔叔,这是怎么回事?”
唐乔想起不久前赵澜之对他的提醒,寒意顿时从脚底泛了上来,“有危险!快走,离——”话还没有说完,唐乔就感觉到腹部一阵剧痛,那种程度的痛楚让人难以忍受,唐乔腿上顿时就没了力气,一下子跪到了在地上。
☆、第34章
唐乔看着地上陌生的投影,攻击他的人似乎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眼看拳头和脚又要落在自己身上,可唐乔已经连躲开的力气都没有,他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沈唯辰必须赶紧离开,无辜的人不能因为他受到伤害——更何况,这个人是沈唯辰。
“沈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