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电了,我忘了带电池。”之前他说话是刻薄了些,从来也没像现在这么凶过。她可以合理的怀疑,他是去找何彦伶碰到钉子了吗?
“收一收,我送你回台中了。”他有些不耐烦。
“我今晚不回台中,我明天还有事情要办,你先回去好了,我明天自己再坐车下去。”她跟大姊约好了,得走一趟讨债公司把事情解决,否则让他们来闹下去,妈妈的病可能不会有康复的一天。
他双臂环胸打量着她。她的下眼皮不自在的跳动,还不敢正视他的眼,这个小女生明明有事在瞒着他。
“有什么事?”
“我同学在台北念书嘛,她有一些事要我跟她一起去办。”
“你明天不用念书吗?原来现在的大学生这么好混?”
“要啦!可是只有两堂课,我打算跷掉。”天呀!他简直比她妈妈遗要罗嗦,要不是看在他昨天为了她把何彦伶气走,她哪需要对他一五一十的报告!
“既然你今晚不用回台中,那我也不用回去,我是为了要配合你。”
“你的意思是……”
“你明天要忙到什么时候?”一副作贼心虚的样子,该不会是要跟男朋友约会吧?
“下午吧,应该可以。”如果事情顺利的话。
“走吧,我带你去吃晚饭。”
她点点头,心里暗爽,又省下一餐饭钱。
他带她到对岸的八里吃海鲜,然后再到左岸喝咖啡。
夜这么深,看着一双双的情侣,她忽然觉得他跟她是突兀的两个个体,错放在不对的时空中。
那些属于情人间的煽情动作,不在乎大家的眼光,就这么耳鬓厮磨、唇齿缠绕,教她看了是心跳加快、脸红耳热。
“我们走了啦!”气氛太浓太腻,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摆放自己的手脚。
他暧昧的勾起薄唇。“你在害臊?”他看穿她扭捏下的不安。
“什么害臊!我只是觉得有些冷。”她可是只穿了一件长T恤就出来了。
“你会冷?”他以弯曲的食指轻抚过她的脸颊。“那这里怎么会红咚咚的?”说谎都不打草稿。
她像触电般弹开了他手指的碰触。“你说就说,别动手动脚的!”这下她的脸不只红,可能都要烧起来了。
他脱下薄外套披在她肩上,她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人来人往的咖啡厅,虽然是在户外的阳台,她还是不想引人注目。
“你谈过恋爱没?”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不然一些小儿科的动作,你就脸红成这样?”
“那叫小儿科?”她旁边那对男女已经嘴对嘴吻在一起了。
“又没人叫你看,你是爱看又不敢看。”他直指重点的取笑她。
“你哪个地方不好来,偏偏要来这个地方!”她小小地埋怨。她每天想的都是钱,哪还有时间谈情说爱!
在抓不住她的行踪时,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把她带来这里赏夜景了。
“让你见习一下嘛。”
对于他的冷嘲热讽,幸好她早就习惯了。“我不用见习的。”
“意思是你很行吗?”
“我干什么跟你讨论这种私人的问题!?”她生气了。
从昨晚何彦伶走后,她的心情就怪怪的。对女朋友说话轻声细语,对她说话老是尖酸无比。
“生气了呀?”他问。
“你走不走?”她问得很不客气。
他却笑出了声。“你这样,别人会以为你是在跟我闹情绪。”
她不懂。“什么意思?”
“意思是别人会误会你是我的女朋友,正在跟我闹脾气。”吃一下她的嫩豆腐,感觉似乎挺不错。
“你——”她站了起来。
“好了啦,别气了,我们暂时休兵,别真的让人误会我在欺负你。”他将她扯了下来。
想想他除了那张嘴巴,其实他对她算是不错的,只要她开口,不管合不合理,他绝对不会有二话。
说实在,这样的老板天底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她就让他在口头上占一点便宜,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她自己也常常口下不留情,很少摆好脸色给他看,他还肯对她这么好,她应该要感谢众神明的照顾。
“你真的不用去向何彦伶道歉?”
“你会觉得良心不安吗?”
“关我什么事?是你自己把她气走的。”
“真是没良心,要不是你,她会被我气走吗?”
“那你去求她回来呀!”
才说暂时休兵,两人又斗了起来。
夜很美,星很灿烂,气氛很迷人,斗嘴声却不绝于耳。
一大早,葛爱竹要出门时,秦天也正好要去上班。
“你去哪?我送你。”他又当了免费司机。
她想了一下。“圆山捷运站。”她跟大姊约在那,然后两人再一起搭公车到那家名为百胜的讨债公司。
“嗯。”他没有多问,只是淡淡的说:“事情办完后打电话给我。”
就这样,她和葛爱梅在圆山捷运站碰头后,再一起转一趟公车,公车上两姊妹小声的讨论着:
“大姊,如果那个地方看起来肮肮脏脏,我们还要不要进去?”葛爱竹问。
真的要去了,想起来还是会害怕,毕竟对方是讨债公司,搞不好会遇到蛮横的混混,万一对她们动手动脚,那她们不就惨了?
“见机行事,上次那个来我们家的业务穿西装打领带,看起来人模人样的。”精明干练、大方成熟的葛爱梅,在一家知名连锁的KTV当领班,各式各样的人她见多了,自然懂得拿捏分寸。
“有哪个流氓的脸上会写上流氓两个字?”
“小竹,你千万别冲动,要记住我们是文明人,有什事好好的说。”
“他们要是不跟我们好好的说,那怎么办?”
“我还是那句话,见机行事。如果看不对劲,我们就不要进去了。”
葛爱梅很冷静,和葛爱竹的直性子完全相反;她就是怕葛爱竹讲话太过冲动,才硬是要跟着来。
葛爱梅的薪水全都奉献给被爸爸倒会的亲朋好友,如果讨债公司不找上门,她可能也就默默担起大姊的责任,替爸爸把债给还了。可是她都已经按时在还款了,那些亲朋好友竟然还不给她们时间、不给妈妈活路走,甚至找上讨债公司的人,她再也吞忍不下去,才会同意三妹的意见,来讨债公司商量,希望他们别来逼迫她们这群弱女子。
两人来到位于百胜的大楼底下,气派非凡的商业大楼,看不出来里头有讨债公司的存在。
依照地址来到位于十楼的百胜,电梯门一开,“百胜帐款管理”这几个烫金大字就镶嵌在大理石墙面上。
柜台小姐一见到有访客来临,马上起身恭迎。“欢迎光临百胜,两位小姐,请问要洽办什么业务?”
葛爱梅和葛爱竹互看了一眼,都有些微愣,这跟她们想像中实在差太多了吧!?
讨债公司不该都是灰灰暗暗,然后一堆理着平头、穿着黑衣黑裤的兄弟驻守?怎么会是身穿套装的漂亮小姐?
“我们找彭仁辰彭先生。”葛爱梅说。
“请问贵姓?”柜台小姐堆满笑脸地问。
“我们姓葛,想跟他谈关于他负责的一个案子。”
“请你们稍坐一下。”柜台小姐带她们到一旁有着屏风相隔的会客桌椅,然后才打电话进去通报。
葛爱梅和葛爱竹不约而同的看着右边整齐划一的办公区,明亮的空间、高级的办公家具,跟一般的公司行号没什么不同。一眼望去,至少有五十个以上的员工,男的一定穿衬衫打领带,女的一定穿套装,她们开始怀疑这真的是讨债公司吗?如果是的话,那这间讨债公司的规模还真的很大。
不多久,一个微胖、有着地中海秃的中年男子从办公室走出来,他就是彭仁辰。
“葛小姐。”彭仁辰对着葛爱梅打招呼。“这位是?”他再转头看着葛爱竹。
“彭先生,这是我三妹。”葛爱梅为他们介绍。
“你好,请坐。”彭仁辰让总机小姐为她们送来了两杯茶,该有的礼数他全顾到了。
“彭先生,我们是来跟你商量有关我爸爸债务的事。”葛爱梅先开口。
葛爱竹按捺住性子,大姊要她不要轻举妄动,总得先礼后兵,先听对方怎么说。
彭仁辰摊开手里的卷宗,全是关于债权人联合追讨债款的相关文件。“已经找到你爸爸了吗?还是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还钱?不然很多话上次我到你们家时都已经说过了,如果在期限前不拿出一半的钱,我们就会联同债权人去你们家抗议,逼你爸爸出面解决。”
“我说过了,我不知道我爸爸躲到哪里去了,你应该直接去找我爸爸算帐,而不是到我们家来造成我们的困扰,欠钱的是我爸爸不是我们。”葛爱梅用讲理的方式再沟通一次。
“葛大小姐,你说这话就太不上道了。这种事我们见多了,如果你们推说找不到你爸爸,就可以不用还钱,那天底下的人都用这一招,把债务人藏起来,就可以把倒的债推得一干二净,那那些被你们倒钱的人怎么办?”
“我们没有把我爸爸藏起来,他把钱全拿去给别的女人,我们也找不到他的人,你有办法就应该去把他找出来,怎么可以用这种手段来恐吓威胁我们?”葛爱竹说起话来已经夹带隐隐的怒火。
“葛三小姐,你别激动,凶巴巴的女人我看多了,你以为你三言两句一吓,我就不会去讨钱了?那我们这么大的公司是开着好看的吗?”彭仁辰哼笑的嘲讽。
“我们有在还钱,按月还给一些亲朋好友,可是我们所赚的钱就那么多,难道不能多多宽限吗?”葛爱梅说。
“以你们还钱的速度,要还到民国几年?那些债权人不是得活活饿死?我们也不是不讲理,只要你爸爸先拿回一半的钱,我们就不会去你家抗议,这样已经很仁至义尽了。”彭仁辰摊开卷宗挪到葛爱梅面前,示意她看那张联合追讨的签名书。
“我妈妈为了这件事已经病倒了,如果你再来我家抬棺抗议,你是想活活把我妈气死吗!?”葛爱竹已经气得站了起来。
“这是不得已的办法,希望能逼你爸爸出面还钱,下星期五前如果不把会钱拿回来,我会带一票兄弟去你家丢鸡蛋,还会让电视台去摄影的。”彭仁辰口气很硬,一点都没有商量的余地。
看到彭仁辰的嘴脸和威胁的话,葛爱竹终于相信这是一间讨债公司,她已经顾不得葛爱梅的谆谆告诫,开口便说:
“我会去警察局报警,说你恐吓威胁我们,把这间讨债公司的恶行恶状都公诸于世!”虽然葛爱梅一直拉着葛爱竹的衣袖,葛爱竹的音量还是很大。
彭仁辰根本不把小女生的话放在眼里,他换了一张凶神恶煞的嘴脸。
“去呀,我看警察会先抓你还是抓我!哪有倒债的反过来要去报警的,我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
这时,葛爱竹站了起来。“你的意思是,你非得带人去我家闹场喽?”
“小竹,别这样!”葛爱梅劝着葛爱竹。
站起来的葛爱竹,这时看见了束着一头长发的女人,不不不!是男人,从会客室走过去。
“秦天!”她连忙喊住他。
秦天听到熟悉的声音,探头进来会客室,没想到却看见葛爱竹。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又怎么会在这里?”葛爱竹不答反问。
这时彭仁辰已经恭敬地站起来。“总经理。”
“我是这间公司的总经理。”秦天走到了她身边,
“你是这间讨债公司的总经理!?”葛爱竹还是不能相信这属于天方夜谭的话。
“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此刻,彭仁辰秃光的前额已经是冷汗涔涔。
四个人移到总经理办公室。
葛爱梅完全摸不着头绪。小竹什么时候认识这么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只不过她一向的沉着,让她没开口询问,完全将主导权交给三妹。
葛爱竹在确认秦天的身分后,她的怒气像是火上加了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劈哩叭啦给说了一遍。
彭仁辰一看傻眼!这葛家三小姐和总经理是旧识,还可以这么凶巴巴的对总经理说话,这下踢到铁板,谅他口才再好、手段再高明,都不知道要怎么收拾残局了。
门字型的沙发上,秦天和葛爱竹坐在同一张沙发,葛爱梅坐在他们的右手边,而彭仁辰则坐在他们的左手边。
“别气了。”秦天按抚着葛爱竹。“早知道你要来我公司,我何必把你送到捷运站,直接把你载过来不就得了。”
他的话很暧昧,让葛爱梅和彭仁辰都只能将疑问放进心底。
“谁知道你是这里的总经理!”
“那现在知道了,我帮你处理,包在我身上。”
“你不会帮着那个姓彭的吧?”葛爱竹虽是在询问,根本就像是在命令。
秦天的样子跟平常和她斗嘴时完全不一样,那样的从容下迫,是种精明的审视。
“我公事公办,你冷静点。”他终于知道她死爱钱的原因了,之前下想问是考虑到她的自尊和隐私,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形下得知。
他和她之间的巧合,这么的高潮迭起,他依旧惊讶于老天爷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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